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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入職開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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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明來意後,蘇淺便由張趙二人引著去了公孫先生的書房。

公孫策此時正在整理府中的一些雜帳,張龍稟報過後便讓蘇淺進來。他本疑惑什麽樣的姑娘會想來開封府做事,可待蘇淺進來,公孫策便一下子釋然了。

那姑娘乍一看與普通姑娘並無甚區別,一身粗布衣衫,長發由一根木簪盤起,眉目還算清秀,卻算不上美貌,毫不顯眼,他人並不會覺得有異。但公孫策是何許人也,他只一瞬,便看出了這姑娘的不同。眉眼間絲毫沒有姑娘家的嬌柔,步態也不扭捏,神色之間盡是坦蕩,而並非是江湖女子那種習武所帶來的英氣,而是從骨子裏便絲毫不覺自己與男子有何不同。

而蘇淺看到公孫策,則又是另一番心思。眼前的男子年紀約莫三四十歲上下,很清瘦,有一股濃郁的書卷氣從眉眼透出。雖長相不同,但氣質,卻是與蘇淺所知道的公孫策絲毫不差。這讓蘇淺更加確定了他的存在。

“蘇淺見過先生。”蘇淺淺淺一禮,道出自己姓名。虧得她是學歷史的,才能不算失禮。

“蘇姑娘請坐。”公孫策起身客氣。

蘇淺道謝後便坐下。

“冒昧問姑娘芳齡幾何?是何方人士?”

“無妨,我今年十九,幽州人氏。”

這倒也是實情,蘇淺家在天津,就在幽州境內。

“原是蘇姑娘。姑娘是想到開封府做事嗎?”

蘇淺笑著點頭。

“可開封府工錢不高,姑娘為何要到開封府做事呢?”

“開封府工錢不高,可足以養活自己。蘇淺仰慕包大人青天之名已久,雖做不到舍自己而為百姓,可若是在養活自己時,亦能為百姓做事,於蘇淺來說,又何樂而不為呢?”

“可開封府招惹的人不少,姑娘亦不怕被殃及?”

“蘇淺自是怕的,可蘇淺相信,善惡終有報。蘇淺想來與人為善,自是相信不會有事。”

這番話說得著實牽強,公孫策自然也聽了出來。可蘇淺和公孫策都知道,若是聰明人,既聽出來對方不想說,哪怕是自己猜,也不應再問。

可公孫策怎麽會猜到,蘇淺心中想的是:有他在,自己付出什麽都值得。

“那在下要考考姑娘了。”公孫策岔開話題。

“先生請。”

“姑娘定是會寫字的吧?”

“自然。”

“那還請姑娘隨意寫些什麽。”恰好硯中正有墨汁,公孫策說著便起身讓座。

“這……不瞞先生,蘇淺幼年的確習字,只是多年未用,想來會讓先生笑話。”

這也不假,蘇淺十一二歲時的確學過幾年書法,當時也算寫得出色,只是後來因學習太忙便擱置了,的確已經多年未用。

“姑娘既有言在先,在下心中自會有計較,姑娘既會寫字,還請姑娘展露一二。”

話已至此,蘇淺若想證明自己當真會寫字,也只有寫些什麽了。

虧得蘇淺會寫繁體字,於是硬著頭皮拿起毛筆,思量片刻,便小心翼翼的寫了一首《如夢令》。

常記溪亭日暮,沈醉不知歸路。

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寫畢,蘇淺看看,幸好多年前的底子還在,字雖不好,但也還算端正能看。

“姑娘的字雖稱不上極好,卻也並非姑娘自己說的那般。”果然,公孫策如是道。

“多謝先生誇獎。”

“這詞極好,是姑娘自己所想嗎?”

詞?

糟了!

蘇淺心中暗道不好。她寫《如夢令》只因她覺得這詞體現了些意趣,輕松愉快,字也不難寫,李清照又很有名,只是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李清照此時還未出生!

事已至此,蘇淺明知這樣做實在不厚道,且將來還可能引起不小的麻煩,但還是點了點頭,把這詞說成了自己的。

“姑娘好才思。”

“先生謬讚,不過隨手寫寫罷了。”蘇淺厚著臉皮寒暄。

“姑娘如此才思,若說多年未寫字,令人實難相信。”

“我並非多年未寫字,只是在我的家鄉,並不常用毛筆,而多用炭筆之流,故而我能寫好的毛筆字實在無幾。”

正說著,門外忽然不急不緩地走過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大紅官服,頭頂黑色官帽,腳踏黑色官靴,身體挺拔如松。雖僅能看到側臉,但仍可見其英挺劍眉,朗朗星目,高挺鼻梁與淡紅薄唇,僅是其精致五官搭上精致輪廓便足夠讓人凝視一陣。

而這一切,落在蘇淺眼裏,更是讓她的心漏跳了好幾拍。

面孔是陌生的,可那氣質,蘇淺早已敏銳到僅是一絲都能感受到。

那種溫潤中透著一絲寂寥,要強中帶著一絲無奈的氣質。

“蘇姑娘……蘇姑娘!蘇姑娘?蘇姑娘?

直到那人走過門口,蘇淺才聽見公孫策的呼喚。

“姑娘似乎對展護衛很感興趣?”公孫策也不是沒見過見到展護衛便一時呆楞的姑娘,可像蘇淺這樣目光呆滯,全身還微微發抖的姑娘,公孫策可從未見過。

展護衛……盡管有所準備,聽到這三個字的蘇淺還是不免心中激動。

“蘇淺聽聞展大人之名已久,今日見到難免激動,讓先生見笑了。“

公孫策雖覺得這個理由不大通,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便也不再追問。

而蘇淺卻又有了另一番打算。展昭這兩個字,蘇淺曾細細練過,即便是多年未用,想來也是拿得出手的。於是便說幹就幹,在宣紙上寫下了娟娟秀秀的“展昭”二字。

“展護衛的名姓,姑娘倒寫的好。”

蘇淺一笑,也不道原因。二人便繼續下面的內容。

既是要理帳,自是要會些數理的。公孫策便考了些數理方面的內容。這些東西對於尋常人家的姑娘自是困難無比,但對於接受過九年制義務教育的蘇淺來說,卻是小菜一碟。雖說蘇淺自小就數學不好,但諸如雞兔同籠之類的問題,蘇淺小學就學過,答起來也是得心應手,還能說出許多公孫策都不曾想出的方法,雖說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蘇淺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一番問答下來,公孫策幾乎是目瞪口呆,繼而讚賞不已。

“不知姑娘何時可以來府裏?”公孫策問道。

“先生是說……先生決定讓我來工作了?”蘇淺疑惑道。

公孫策點點頭。

“先生不再考慮他人了麽?”

“姑娘可知,那告示已經擺在那裏多久了?”

蘇淺搖頭。

“已經三月了。若是姑娘再不來,在下便要撤掉那告示了。”

“應征的人就如此少麽?”

“開封府清貧,來的人原就不多,肯來的多是找不到好差事,自然也就難以擔任這些工作。向姑娘這般聰慧的著實不多,在下是在不願姑娘離去,只是……”他一頓,“像姑娘這般願意拋頭露面的女子實在是屈指可數,倒讓在下有些驚訝。”

“蘇淺與父母因故失散,還有些本事養活自己已屬不易,自然顧不得這些了。”

“那姑娘可否回答在下的問題?”

“啊?”蘇淺一楞。

“姑娘何時可來府裏?”

“若是先生不介意,自是越快越好。蘇淺實在沒什麽地方可住,也沒有什麽東西可搬。”

“那姑娘便即可入府吧。”

“多謝先生。”

公孫先生先是帶蘇淺去見了包大人。包大人竟真是黑面,額上也有月牙,而非史書上記載的白面書生。蘇淺雖不露聲色,也的確吃了一驚。

見過包大人,公孫先生又叫了府中的侍女盈兒帶著蘇淺去了住處。因為她的身份是幫手而非侍女,故而並未與侍女住在一處,而是單獨住在公孫策住處旁的一間廂房,用飯也與開封七子一道。蘇淺自是樂得不行。兩人為熟悉府裏繞了道,走了半個開封府,這也確實有必要。蘇淺雖數次去過開封府,但那畢竟是依照眼下的開封府原型後建的,自然會有許多差別,而具體功能更是要他人細細介紹。盈兒在路上又向蘇淺講了些諸如幾時用飯的府內瑣事,許久才到了地方。

到了住處,盈兒按公孫策吩咐問了問蘇淺有什麽其他的需要,確認沒有之後,便讓蘇淺好好休息一會兒,隨後離開。走之前,盈兒告訴蘇淺,一個時辰後會有人來接她去用晚飯,並順便認識一下另半個府衙。

蘇淺送走盈兒,關上門,坐在屋中,確認四下無人後,拿出了手機。

開了機,左上角的“無信號”三個字刺痛了蘇淺的眼睛。蘇淺強迫自己不去看它,打開了短信編輯。

爸爸媽媽:

你們別擔心。我很好。我來到宋朝了。我……我見到展昭了,他和我知道的一樣,是那麽優秀。我過得很好,你們別擔心。也許我回不去了,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愛你們。

只有幾句話,很直白,卻是蘇淺真正想對父母說的。

蘇淺按了“發送”,明知發不出去,卻為了不收到“發送失敗”的提示,自欺欺人地關了機。

不管是出於主觀原因還是客觀原因,蘇淺都覺得自己不會再回去了。她並不為來到陌生地方悲傷,可再也見不到家人,總還是心中難過。

這是蘇淺第一次細想這些,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甚至還有已經去世的外婆,還有其他疼愛自己的親人……那些親人慈祥的笑臉一個個從蘇淺的眼前劃過,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我會想你們的……我會想你們的……

蘇淺的眼淚再也止不住,趴在床上大哭起來,濡濕了一大片床鋪。

這一哭,就是近一個時辰。

晚飯時分。

蘇淺剛止了眼淚,便聽見一陣敲門聲。

打開門,一抹紅影立在眼前。

“蘇姑娘。”展昭略一頷首,蘇淺一怔。

“嗯……”蘇淺緩過神來,與展昭一同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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