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可沒想到青龍會說出這麽無賴的話，輕啐了她一口，轉過臉去說道：“今日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青龍知道柳素臉皮薄，只輕笑一聲，沒再繼續“調戲”她了，站起身來，又說道：“明日一早我過來接你，我們一起去公主府。”

柳素依舊不看青龍，只點了點頭，算作回答，待青龍離開房間，她才轉過頭來，朝著門外看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若有似無是笑意。

青龍離開沒一會兒，柳素正準備上床休息，一擡頭，就看到蛋寶抱著阿九鬼鬼祟祟地溜進了屋子裏，見到房中只有柳素一人，蛋寶明顯松了口氣，一溜小跑，就來到了柳素跟前。

柳素看蛋寶這模樣，忍不住失笑，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輕斥道：“你不好好在書房裏做功課，又跑來娘這裏做什麽，小心被你爹爹發現，又該罰你了。”

蛋寶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貼在柳素身上，賣巧地說道：“我是特意等著爹爹走了才過來的，而且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的事兒，是阿九，阿九說有事情要同娘您說呢。”

柳素聽了蛋寶的話，微微有些驚訝，看著他懷中的阿九，詫異地開口問道：“阿九他……已經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嗎？”

蛋寶摸了摸阿九的腦袋，笑瞇瞇地回道：“阿九前些日子長出了第四條尾巴，已經隱隱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了，雖還是不能說話，但與我和娘交流是沒有問題的。

“哦？那你把阿九給我。我親自問問他。”柳素看了蛋寶懷中的阿九一眼，說道，面上也浮起一絲欣喜神色，她雖原先那個傲嬌的阿九，亦是十分想念的。

蛋寶立即將阿久抱到了柳素懷裏。柳素小心翼翼地接過那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看著他的臉，便問道：“阿九，阿九，你還記得我嗎？”

阿九趴在柳素手上，很是明顯地翻了個白眼。在柳素腦中回道：“別問這麽愚蠢的問題，怎麽過了這麽久你還沒有聰明一點啊，出去可不要說你跟我締結了契約，我丟不起這個人。”

柳素並沒因為阿九刻薄的言語而生氣，反而覺得十分親切。心想著，那個毒舌阿九又回來了呢，而且毒舌程度絲毫不減當年呢，她忍不住伸手撓了撓阿九毛茸茸的下巴，笑瞇瞇地說道：“阿九～你這樣跟主人說話可不好哦，主人會生氣哦～”

阿九動了動爪子，小身體拼命往後仰，躲避著柳素的魔抓。憤憤地說道：“你幹什麽，幹什麽，我可是堂堂九尾狐。你怎麽能……怎麽能把我當寵物一樣，這是對我的折辱！”

“阿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是什麽樣的人，她可從來沒把你當做是仆人，就算你們締結了主仆契約，她也是一樣把你當做朋友的啊。她就是喜歡跟你開玩笑，那還不是因為喜歡你嗎。”蛋寶在一旁。亦是笑嘻嘻地說道。

阿九反抗不了柳素，只能任由她擺布。但依舊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想我塗山氏，原也是天神一脈，不曾想現在淪落到這般地步，也不知道青丘之上，現在還餘多少我的族人。”

柳素對阿九口中的塗山氏甚是好奇，便忍不住問道：“阿九，你說的塗山氏，是你的祖先嗎？”

阿九怏怏地點了點頭，回道：“當年大禹來到塗山，曾遇見過一只九尾白狐，並聽見塗山人唱歌，唱曰：“綏綏白狐，龐龐九尾”，意思就是如果你在這裏‘成家成室’，就會子孫昌盛，於是大禹便娶了塗山氏的女孩子，名叫女嬌。其實那女嬌就是那一只九尾白狐，也就是我們塗山氏的祖先，後來她為大禹生了子嗣，取名夏啟，就是凡人第一個王朝的統治者，其實夏啟也並不是凡人，而是半人半妖，所以他力大無窮，又壽數綿長，這才開創了一個王朝。”

柳素沒想到九尾狐一族竟還有如此輝煌的過去，又想到了宮中那只九尾妖狐，便忍不住又問道：“那曾經滅了殷商的那只九尾狐，可亦是你塗山後裔？”

阿九聽了柳素的問話，神情十分覆雜地看了她一眼，輕嘆一口氣，才又回道：“那是我阿姐，她與我都是女嬌一脈的九尾狐的後裔，阿姐小時候是見過女嬌的，女嬌還抱過她，阿姐亦是叫她姑姑的，而那時候我還未出生。

女嬌懷著夏啟的時候，因為意外化成了石頭，後來便一直困在石頭裏，不得而出，阿姐曾數次想要將女嬌救出，卻是用盡了各種辦法，都無濟於事，女嬌靈力漸漸流失，終於是到了強弩之滅，臨終之前，她拜托阿姐幫她照顧她的子孫，阿姐自然是答應了。

後來，阿姐便閉關修煉，偶爾會出關去看望一下女嬌的子孫，見他們都安好，才會繼續閉關，這般，四百年一晃而過，而我也是那時候出生的，只是那時我只是只小狐貍，見到阿姐的次數也十分少，只是知道阿姐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出關，然後去人間走一趟，那時候我還小，便時常會纏著她帶我一起去，這才有機會見到人間繁華。可惜這樣的時光並沒有延續太久，四百多年過去了，在阿姐又一次閉關的時候，夏朝遭受了滅頂之災，而阿姐那時候正準備晉升仙狐，亦是九死一生的時刻，也沒來得及助夏朝渡過難關，就這樣，夏朝延續四百多年之後，被殷商所滅。”

柳素自然是很熟悉這段歷史的，但此刻聽阿九說出來，便又是另一番味道，原來夏朝的皇室，竟都是有九尾狐的血統，那這般說來，現在還是有一群凡人，是古老塗山氏的後裔，雖然他們現在可能都只是凡人模樣，但隱含在血脈中的東西，應該是不會變的吧，就好像柳素娘，是天山一族的後裔，就算經過了那麽多年，血脈之力卻仍舊存在，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光怪陸離，說不得她身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類，或許就是哪一個妖怪的後裔也說不準。

柳素在那裏胡思亂想了一陣，而阿九仍是在繼續訴說，“阿姐出關的時候，已是又過去了一百年，那時候她已經成果晉升為仙狐，想要即刻飛升天宮也是可以的，只是她卻一點也不開心，她覺得自己沒有履行好對女嬌的承諾，心中很是懊悔，她本想為女嬌子孫們報仇，可惜夏朝一滅，殷商此時正值鼎盛，可以說是天命所歸，想要覆滅它，恐怕天道不容，她便只能等待，等殷商氣數殆盡的那一刻。”

“我懂了，難怪她會聽從女媧娘娘的命令，化作妲己勾引紂王，就是為了要覆滅商周。”柳素恍然開口道。

阿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要覆滅一個王朝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阿姐早早就在謀劃，直到後來女媧娘娘找到了她，才算是名正言順了，殷商的覆滅所說是氣數已盡，但若是沒有阿姐，定是還能茍延殘喘一陣子，阿姐將殷商的皇室殺了個幹凈，也算是替女嬌的子孫們報仇了。”

柳素聽著阿九話中對女媧多有尊敬，便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其實那女媧並不如你想的那般慈悲善意，你阿姐若不是跟隨了她，恐怕也就不會被青龍給封印了吧。”

阿九卻只是撇撇嘴，冷冷看了柳素一眼，回道：“女媧娘娘對阿姐有恩，阿姐向來知恩圖報，自然是效勞與她，娘娘更是將阿姐的修為提身道天狐，阿姐又怎能忘恩負義，至於孟章神君，阿姐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娘娘下了令，她亦是不得不從，不然後來也不會有被封印一事了。”

柳素知曉阿九對青龍是有怨氣的，任誰被封在手鐲裏那麽多年，都不會有什麽好脾氣，只能盡量幫青龍解釋道：“最起碼他並未害你們性命，而那女媧卻是一心想取他性命的。：“你真以為他是那麽宅心仁厚的人嗎，若不是我為了救阿九，自願被封住這鐲子裏，恐怕阿姐早就被他給斬殺了。”阿九語氣微微有些起伏地說道。

柳素沒想到阿九竟是自願被封進鐲子裏的，心中對他又是多了幾分憐意，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微微嘆息道：“看來你對你阿姐也是情深意重，你今日要同我說的，應該就是你阿姐的事情吧。”

阿九這次沒有躲開柳素的手，沈默了半晌之後，才又緩緩說道：“我自恢覆記憶之後，就感應到這城中有我阿姐的氣息，但卻不能肯定她究竟身在何處，直到最近我才確定，她就在那皇宮之中，我不知她是怎麽脫出封印的，但我知，她若是再與孟章神君過不去，恐怕真就要神行俱滅了，她是我唯一的姐姐，我不想看到她那樣的結果，所以我想先找到她，將她的記憶抹去，我慢慢養著她，教導她，讓她忘卻了前塵往事，叫只做一個單純的狐妖，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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