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冷的，水是冷的，懷裏的身體也是冷的。

似乎一切都靜止了下來，沒了溫度。穿過靜寂的院子，推開房門，熟練地將懷裏的女子放在床榻上。

谷嵐站在床前，望著氣息微弱的冷露，表情有些糾結。許久之後，他闔上眼簾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掐指算了一算，深擰著眉頭，緩緩收回手，寬大的衣袖下手指緊握。彎腰將冷露扶了起來，盤腿坐在她的身後。運氣將自己所有的內力調動輸送到冷露身上。

即便調動了身體裏的所有內力，卻還是徒勞，冷露的氣息依舊微弱，身體上的溫度也在一點點下降。松了手，扶著冷露的身體讓她半靠在自己身上。擡手拭去額頭上的細密汗珠，抿了抿嘴唇，手搭在她纖細的手腕兒上，又看了看她緊閉著眼睛，輕嘆了一口氣。

身體突然微微僵了一下，下了塌，將冷露安置好，伸手拉開了房門，看著站在門口的紅衣白發的女子，擰了擰眉，負手而站，聲音清亮如同山間潺潺流水，“閣下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一個身著藍衫，挽著兩個發髻的孩子拽著女子的衣袖從她身後探出頭來，一雙黑亮的眼珠無塵地盯著谷嵐，又仰頭看了眼身邊的女子，“婆婆？”

女子微微一笑，手拂過那孩子的額發，滿是寵溺，又看了谷嵐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我們回去吧。”說著牽了孩子的手，轉身朝外走去。

“閣下留步！”谷嵐上前緊走了兩步，站在院中，夕陽投射下來，他全身被鍍了一層淡淡的暈。“請閣下巧施援手，救治房中的這位姑娘。”

女子沒有回頭，倒是她身邊的孩子，扭過頭，歪著腦袋看著谷嵐，“婆婆不喜歡不識趣兒的人。”而且這個漂亮哥哥竟然敢不回答婆婆的話，哼。

白色的長發被風吹起，一股淡淡的曼珠沙華的香氣在夜色中越來越濃，她轉身看著谷嵐的臉，喉中發出一聲嗤笑，眼角上挑，“你不懂我的意思嗎？這姑娘既然厭倦了人世，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要救她的性命？”

谷嵐瞇著眼睛，深深望了女子一眼，卻沒有說話。

“想我救她也不難，畢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是我有一個條件。”伸手將點點攬在懷裏，女子，笑意溫婉，“那處靈泉，從今以後歸我所有，任何人不得擅入”。

原以為是多麽難辦的條件，不過是一處靈泉罷了。

“那就勞駕閣下為冷姑娘治療了。”朝著女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婆婆！虬大哥說了不讓你……”點點伸手抓住女子的手，掙著她的手不讓她向前。

那女子瞇著眼睛笑了笑，蹲下身，捏著點點水嫩的小臉，“你不說，我不說，虬冽怎麽會知道呢，點點乖，不會告訴虬大哥的是不是？”咬了咬嘴唇，又誘惑道，“如果你敢跟虬冽通風報信，我可就不要你咯！”

點點撇著嘴，滴溜溜的眼珠看了女子一會兒，垂下眼眸，撲在她懷裏，頭蹭著她的臉頰。

“乖~”站起身來，牽著點點的手走進了房間，止住了谷嵐的腳步，“你在外面看著，我沒出來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擾！”說著砰地一下關上了房門。看著被布了結界的房子，谷嵐抿緊了嘴唇，轉身走到一邊的亭中坐下。

“點點，把香點上。”看著已經離開的谷嵐，女子轉身朝著裏間的床榻走去。伸手拉開垂掛著的帷帳，看著床上的人，皺了皺眉，聲音淡淡的，“倒是個美人兒”。點點湊過來，趴在床邊，看著冷露，歪了歪腦袋，伸手戳了戳她的手，仰著臉看著女子，“婆婆，她都已經涼了。”

“嗯，”女子微微頜首，伸手摸了摸點點的頭，笑著看著他，“香點好了嗎？”

“點好了！”點點重重地點了點頭，發髻上的鈴鐺也隨著發出清脆的響聲。緊接著垂下眼瞼，拉住了女子的手，“婆婆，你要小心啊！要不點點陪你一起去吧。”

“你呀，就在這裏守著，安心等我回來！”

“哦~”盯著女子看了好一會兒，知道她是不會同意自己前去的，嘟著嘴巴，在桌邊坐下，撥弄了一下香爐裏的灰。

房間裏的香氣越來越濃郁，那香爐中突然長出一株鮮紅似血的曼珠沙華。

濃霧漸起，除了那朵曼珠沙華，一切都隱匿在濃霧中。

看著眼前的荒蕪，女子挑了挑眉，彎腰抓了一把黃沙，“竟然是荒蕪之境……”一陣風起，手裏的黃沙沿著指縫飄散。周圍盡是黃沙，不遠處也是完全碳化的黑色枯枝。

所謂虛無之境，觸目所及盡是黃沙，就連天空也是昏黃一片。

萬年前，盤古開天辟地。一把開天斧劈開了混沌。卻遺漏了一處，所以至今，這裏還是混沌狀態，也成了天地之間唯一一處不受管束的地方。一旦有靈魂迷失在這裏，就只能等死，因為不管是人還是仙佛都無法探知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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