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若沒從淩澈城身上看出對方有想傷害自己的意思，加上他和枸杞子根本就不是淩澈城的對手，想跑也跑不了，幹脆站在原地，張華若十分從容淡定：“你什麽時候跟來的？”

“從你出家門我就跟著了，不過看你像是有急事要辦，也就沒打擾讓你先去辦正事，放心，我不知道屋裏的那個人是誰，也不關心你是去做什麽，我只是來找你，其他事我不會管，更不會說出去。”淩澈城表明自己毫無惡意，向張華若走近一步。

淩澈城一動，枸杞子立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貓，恐嚇的眼神阻止淩澈城繼續向他們靠近。

淩澈城無辜道：“我只是想跟大哥你說幾句話，沒必要這麽防著我吧？大哥難道還在意之前的事，那是我的假冒者，我可沒有傷害過大哥。”

張華若知道，從來都沒有所謂的假冒者，眼前的淩澈城就是當時長安城犯案的淩澈城。

“枸杞子，你先去前面等著，我稍後過來。”張華若有意支開枸杞子。

枸杞子不同意：“少爺！”

張華若安撫他：“沒事，他現在是潛靈山莊的淩澈城，不敢在長安城亂來，也沒必要在這亂來，你先去前面等著。”

枸杞子萬分不情願地被張華若推走，一步三回頭，沒走太遠，就在前面幾十米候著，順便幫他們倆註意過往行人。

張華若問淩澈城：“你想跟我說什麽？”

淩澈城走到張華若身邊，一把攬住張華若的肩膀，張華若皺眉看向他，淩澈城笑著把臉湊近：“這麽生疏做什麽，我的好大哥，我們可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枸杞子一回頭就看到這麽一幕，氣的想跑回來，張華若沖他搖搖頭，讓他待在原地別動。

張華若將淩澈城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挪開，退開半步：“我還沒打算認回他，我們現在可沒有什麽關系。”

淩澈城這次手腳安分了，乖乖待在原地沒再繼續靠近：“你是我親哥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不需要懷疑，為什麽你不肯認祖歸宗呢？難道說你是怕我會跟你爭少莊主的位置？這一點你放心，長幼有序嘛，你是我大哥，你要當少莊主我絕不會搶，反而會第一個擁護。”

張華若看向淩澈城：“你到底想說什麽，我連丞相之子的權力都不在意，還會在意一個小小的山莊？”

淩澈城低頭失笑一聲：“小小的山莊，原來潛靈山莊在大哥眼裏這麽不值一提，這一點我們倆兄弟倒是挺像的，我也不在意這個小小的山莊。”說到最後半句話，淩澈城已然收起臉上玩鬧的笑意，眼神銳利起來，“你是在在意另外一件事，是誰對你娘下毒。”

聽上去淩澈城像是知道下毒的那個人是誰，張華若不得不在意：“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這次來找大哥說說話，就是想把這個秘密告訴大哥，秘密藏在心裏一直不說，可是會悶壞人的。”

“什麽條件？”

淩澈城笑著搖頭：“大哥不愧是大哥，這麽懂我這個弟弟在想什麽，說起來我的條件很簡單，甚至嚴格來說都不算是一個條件。”淩澈城緩緩說出自己的交換條件，“我要你認祖歸宗，回潛靈山莊當你的少莊主，然後繼承潛靈山莊。”

“你？”這個條件就像淩澈城自己說的那樣，根本就不算一個條件，張華若正在疑惑淩澈城是不是在醞釀著一個更大的陰謀，心口一陣絞痛，他的發病時間越來越短！

這些時日他一直沒怎麽出門就是為了防止被他們看到自己發病的樣子，免得讓他們擔心，他連枸杞子都瞞著，一有發病跡象就先行支開枸杞子，這次出來太久，又被淩澈城這麽一攪和，就忘了這件事。

張華若一手扣住自己的心口，一手撐在淩澈城的身上，緩緩低下了身子，淩澈城瞧出他的異樣和痛苦，不知情的他茫然無措：“你怎麽了？”

枸杞子迅速跑過來，替張華若輕拍後背，他想拿出葉問天給的止痛藥丸餵給張華若吃，被張華若搖頭拒絕。

止痛藥丸能緩解他一時之痛，卻也是以傷害他身體為代價，張華若不想再縮短自己的壽命，寧願自己把痛熬過去也不願吃這些藥。

淩澈城明顯處於狀況外，張華若的一只手撐在他身上，他能從張華若那緊繃顫抖的拳頭上感覺到張華若的痛苦，不解地詢問枸杞子：“你家少爺這是什麽情況？”

枸杞子不想把自家少爺的真實情況隨便告訴外人：“大家都知道的啊，我家少爺身體不太好。”

淩澈城沒有繼續問，等張華若狀態好一些後，他才開口：“你這病看上去很嚴重。”

張華

若此時已經好多了，松開緊緊攥著淩澈城肩膀衣服的手，站直身體：“嚇到你了？”

淩澈城低頭看著自己被揉的面目全非的衣服，淡定地擡手拍了拍，扯平上面的褶皺：“嚇到？沒有，只是有點驚訝罷了，雖然一直略有耳聞，說你體弱多病，我以為以丞相對你的關愛和財力，不至於有什麽大病，實在沒料到你會這麽痛苦。”

張華若需要從淩澈城這裏知道下毒之人是誰，他有預感，淩澈城是真的知道，不是在騙他，張華若需要問清楚淩澈城的目的：“你想要我回去繼承潛靈山莊，三個月，夠嗎？”

“三個月？你在開什麽玩笑。”淩澈城讓張華若回去繼承潛靈山莊，是讓張華若先去繼承那個身份，接下來的時間張華若可以不在潛靈山莊，但是他少莊主的身份必須坐實，這樣才能給洛彎兒壓迫感。

張華若要想真正繼承潛靈山莊成為正式的莊主，那得等到淩驚玹退位，現在淩驚玹正值壯年，怎麽也不可能在一年內就把莊主之位讓給張華若。

張華若好奇：“你想我去潛靈山莊，到底是為了做什麽？”

淩澈城：“引蛇出洞。”

張華若明白了：“下毒之人就是那條蛇。”

淩澈城點頭示意：“沒錯，我雖然能肯定下毒之人是她，卻一直苦於沒有證據，都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有證據也早就被她銷毀，哪會留到現在。”

張華若又問：“你怎麽能肯定她還會再次出手？”

“因為你是淩青瑯，因為你是蕭靈靈和淩驚玹的親生子。”

張華若沈思片刻，回答道：“明白了，我會去潛靈山莊住一陣，但是我要不要認祖歸宗，這是我個人的事。”

張華若能答應去潛靈山莊已經足夠，相信以張華若的能力，加上淩驚玹對張華若的在意，可以勸動淩驚玹在張華若不認他的情況下將張華若定為少莊主，而自己則能在淩驚玹面前獲取一次好感。

淩澈城會深明大義，對淩驚玹的決定鼎力支持，不會有絲毫不滿。

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有下毒者線索這個誘餌在，張華若絕對會來潛靈山莊，淩澈城不在這裏多待，跟張華若辭別。

淩澈城走出小巷，突然回頭，張華若已經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淩澈城瞧著已經無人的小巷，低聲：“大意了。”

他只顧著一定要把張華若引誘回潛靈山莊，卻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以張華若的聰明才智，就算他沒說，張華若現下一定已經猜到下毒之人是誰！

“算了，拿這個牽制他也牽制不了多久，他早晚都會猜到。”淩澈城很快放平心態，“只可惜，早知道就順便賣他一個人情，直接告訴他好了。”

正如淩澈城所想的那樣，張華若已經猜到淩澈城口中的下毒之人是誰。

依淩澈城話裏的意思，這下毒之人現在就在潛靈山莊裏，也就是說這個下毒的人絕不可能是十八年前就已經畏罪自盡的楊夢心，也不會是潛靈山莊裏無名無姓之輩，能讓淩澈城如此忌憚的人，絕不會是潛靈山莊的下人。

加上薄霧先生已經替他篩選出四位最有可能的兇手，眾多細碎細小信息歸納在一起，最後的答案還不明了嗎？

張華若走著走著，毫無預兆地停下，然後拉著枸杞子原路返回。

枸杞子不解：“少爺，你忘東西在先生那裏了嗎？”

張華若腳步不停，他想要再去向薄霧先生了解更多關於蕭靈靈的事，比起生父淩驚玹，張華若心裏似乎不由地對蕭靈靈更有一份親近之感。

可以直接這麽說，如果蕭靈靈還活著，如果是她來跟張華若相認，張華若會毫不猶豫地投入娘親的懷裏，可是換成淩驚玹，張華若心裏總是有那麽一個疙瘩在，無法輕易釋懷。

剛走回薄霧先生的住處，張華若聽到不遠處傳來喜慶的敲鑼打鼓聲音，薄霧先生開門，看到張華若去而覆返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他告訴張華若：“今天是李富戶家大兒子迎娶的吉日，公子不如去沾點喜氣？”

張華若對此沒有興趣：“先生這是要去喝李富戶家的喜酒？”

“非也非也，剛才閑坐屋中，不知怎的突然就想開門瞧瞧，結果這一開門就看到去而覆返的公子，也算是我與公子心有靈犀？”

不用張華若應答，枸杞子已經在一旁露出深深的嫌棄模樣：“噫……”

“哈哈哈，開個玩笑無須當真，公子請進。”

張華若不知道的是，此時淩澈城與他只有一屋之隔，不過淩澈城也不知道張華若去而覆返就在他身後那間屋子裏。

淩澈城看著熱鬧的迎親隊伍，臉上本來帶著一點點看熱鬧的笑意，卻在看到圍觀人群中的某一人後收起那一丁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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