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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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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碎裂的瓷片割繩子,用這樣的方式解開繩子的束縛很慢,卻是張華若現在能用的唯一可以實施的辦法。

他想過可以使用燭臺的火燒斷繩索,奈何他怎麽也夠不到燭臺,藥瓶可以用衣服打翻然後傾斜桌面讓它滾過來,燭臺要是打翻了,火如果熄滅掉倒還算是一個好結果,就怕火不熄滅,將這裏變成一片火海。

到時候不僅繩子能被燒斷,他張華若這個人怕是也要燒沒了。

綁住張華若雙腳的繩子不算難割,關鍵是在割的同時張華若需要一直拽住繩子,防止繩子在割斷的那一刻被抽動。

束縛著張華若雙腳的這根繩子上面還連著掛著鈴鐺的繩子,牽一發動全身,他可不想那鈴鐺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引起外面那兩個人的註意。

還有一點,那就是誰也無法保證趙平景不會去而覆返,也無法保證外面那兩個看守人員會真的會乖乖聽從趙平景的話不再窺視。

張華若一邊割繩,一邊聽著周圍的動靜,哪怕是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讓他緊張不已。

一根大拇指粗細的繩子由幾百條小細線組成,瓷瓶的碎片不算鋒利,一次僅能割裂幾條小細線。

三條、四條、五六條……

張華若已經無法感知實際時間的流逝速度,他只知道這個過程很漫長很漫長,他覺得時間過去很久,但是實際情況是從他開始割繩到結束只過了一段不算長的時間,最多也就一盞茶的工夫。

藥瓶裏的外傷藥粉被張華若好好包在一片布料裏,張華若將割下來的繩子系在床尾的鏤空雕花木上,彎下腰靠近門那邊。

屋裏有光,如果張華若徑直走向門,門上很有可能會映下他的身影,這麽明顯的黑影在屋裏晃動,很快就會被外面的人察覺,所以他需要將自己的高度保持在紙窗以下。

透過極其細小的門縫,張華若向外看去,確認著兩位看守的位置,他很快發現他們的身影,那兩個看守正面對面蹲在不遠處的走廊,看上去像是在吃飯。

張華若可以肯定,現在是最好的逃跑機會。

他不能從門這邊離開,一定會被屋外的人發覺,可是屋裏僅有的兩扇窗戶也早已被趙平景用木板釘死,一番察看和思量過後,張華若把目光投向屋頂。

這是一間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墻壁上滿是裂痕,尤其是上面那塊和屋頂相鄰的部分,那部分直接裂開了一個大裂縫,裂縫上面只覆蓋著一些茅草,防止雨水落進屋裏。

說是大裂縫,其實也就手掌一般的寬而已,關鍵是裂縫還算長,只要把它的寬度弄大一點,張華若完全可以通過這個裂隙。

張華若把桌子挪到墻角,踩在桌子上面去夠了一下裂隙所在的位置,位置有點高,他伸長了手也碰不到裂縫。

張華若轉而把目光投向屋內,尋找一切能用來幫忙的東西,目光落在床上那截被割下來的繩子,以及窗邊放置的長木板上。

他拿上繩子,在繩子一頭綁上長木板,做了一個簡易的攀爬工具。

這木板厚實有硬度,和釘在窗戶上的木板一模一樣,應該是釘窗戶後剩下來的多餘木料,被他們隨手放在這裏,現在正好為張華若所用。

張華若站在桌子上,將木板橫著塞過縫隙扔出屋子,在拉回來的時候調整角度,讓木板能夠卡在洞口,這樣繩子的另一頭就相當於固定在上面了,張華若可以順著繩子往上攀爬。

有了可以攀爬的吊繩,張華若還是需要多找一些物件來疊高墊腳物的高度,他的臂力沒那麽強悍,沒辦法單獨靠著臂力長時間掛在繩子上面。

繩子只能當做輔助,用來保護他不會輕易因為保持不了平衡而摔落下去。

用各種雜物疊高了桌子上面那部分,張華若試著搖了搖,確定它們足夠堅固後才開始踩上去,他一邊拽著繩子,一邊踩著這些墊腳物湊近屋檐。

裂縫對於張華若這個人來說太小,就算張華若這麽瘦也無法通過這麽小的縫隙,所以張華若一開始選擇它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它與屋檐相鄰。

只要多掀掉幾片瓦片,整個裂隙就足夠成為一個井口大的破洞,那樣張華若就可以鉆出去。

這一切看似簡單,但是對於張華若這樣的養尊處優又從小身體欠佳的官家公子來說,實際操作起來很有難度,他踩空了好幾腳,從吊繩上滑落過一次,好不容易才勉強穩住身形掀掉幾片瓦。

他沒有將那些瓦片扔到地上,而是輕輕放在旁邊的瓦片上面,免得它們掉落。

瓦片掉落到地上發出的聲音足以驚動看守,張華若不得不小心翼翼。

一番操作下來,張華若累癱在屋頂。

換做平日,要是有人問張華若能不能完成剛才那些行動,張華若絕對會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但是現在真正經歷著這一切,他竟然能夠真的做到!

當然,剛才他手腳並用的狼狽樣子是絕不會說出去的,他也不許任何人看到或者記得!

要說為

什麽能做到,張華若也不知道,他的心裏只要一想要他在這裏多待一秒,家裏人就會多擔心一刻,身體裏似乎就能湧現出一股超越平常的力量,促使他成功逃出屋子。

現在,他只想盡快回到家人身邊。

費了這麽多力氣才爬到屋檐上,張華若第一時間就是躺下來休息,補充接下來要用的力氣,他的手就像是廢掉一般毫無知覺,癱放在身邊,連甩一甩的力氣都沒有了。

今晚的夜色一點都不美,黑沈沈一片,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烏雲遮住了一切。

在起身之前,張華若伸手觸摸向天空,他想起他曾經和楊大寶一起依偎著看夜晚滿是星光的夜空,現在看著這片漆黑的夜空,此刻他的腦海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既然已經一起看過星空,那也應該找一個機會一起在屋頂等待日出,和喜歡的人看看日出的美景。

不管是坐著還是躺著,亦或是站著,只要身邊的那個人是他就好。

張華若艱難起身,將本來卡在洞外的木板換一個位置,也就是先將它放進屋裏,找好角度卡在屋裏面,繩子往外放,他再順著向外往下的繩索爬下去。

一切悄無聲息,張華若的腳終於踩到外面的草地上,離開這間被人看管的屋子。

夜太黑,張華若看不清自己身處何地,更看不清周遭環境,只能大概看清一些模糊的黑影,踩著滿是小腿高的野草走向右邊,很快摸到一堵墻。

張華若判斷這堵墻應該是一棟大宅裏的分院景墻,距離真正的外墻估計還有好一段距離,張華若根據直覺摸向一邊,果然在不遠處找到月洞。

張華若看向那兩位看守所在的方向,心裏明白他們看不到這個位置,卻還是小心地緊貼墻壁慢慢通過。

在這樣的黑夜裏,最容易被註意到的是一閃而過的快速身影,尤其是張華若現在身上穿的還是一套偏白的衣服。

穿過月洞就是另一個院子,跟看守所在的位置隔著一堵墻,張華若的行動不必再這麽小心翼翼,他擡頭看天,暗暗感嘆老天爺的不幫忙。

如果現在能看見星星的話,他就能分辨方向,總比現在盲目亂走要好許多。

他確定一個方向,開始朝那個方向快速走去。

不用照鏡子,張華若都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這裏是廢宅,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一不小心就會沾到身上,現在他的身上就滿是這些蜘蛛網。

好在現在這個時節蜘蛛網上沒有蜘蛛,藏匿在草叢裏的蟲子也所剩無幾,張華若的身上並沒有掛著小蟲子,要不然,他真的會被這些小生命在自己身上爬動的感覺給嚇到發出聲音。

恐怖的不是蟲子,而是未知的感覺。

如果看到一只小蚱蜢停在手臂上,張華若只會輕輕將它彈掉並不會害怕它,但是假設張華若無法看見這只小蚱蜢,只是感覺到有個活動的小東西停在自己手上,這種未知的恐懼讓人無法不害怕。

張華若趕緊在心裏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重覆地告訴自己——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蜘蛛和蟲子,沒有,沒有!

夜路不好走,更何況是廢園裏滿是雜草與亂石的路,張華若被不知名的帶刺枝條還有鋒利的草葉割傷了不少地方,最嚴重的地方就是小腿,其次是手臂。

不知是不是因為看不清楚周遭環境的原因,張華若覺得這個廢園好大,走了這麽多的路還沒有到邊緣,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他依稀聽到一個方向傳來稀稀疏疏的人聲。

現在還不算太晚,沒到宵禁的時間,街上雖然已經開始沒有人,一些娛樂場所卻是熱鬧的很,這些聲音應該就是來自於這些地方,比如酒肆香園。

人多的地方意味著安全,也意味著他能盡快回到自己家。

陰沈沈的黑夜終於承受不住雲朵的聚集,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雨滴很小很輕,薄如蠶絲,落在人身上短時間內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再小的雨絲也經不住量的積累,隨著雨一直下,張華若前額的發絲基本已經濕透,和鬢發一起緊緊貼在臉上,張華若隨手用手背將它們擦到一邊,免得它們阻礙視線,雖然現在對於他來講這個視線可有可無,他根本就看不清。

還沒等他找到出口,身後名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出現,而且越來越近,張華若聽的出來,那是有兩個人在朝這邊奔跑過來的聲音。

那兩個看守估計是發現他不見了,這座廢宅長久沒人來,地上的雜草長的既茂盛又完好,他一路走過來,肯定留下了清晰可辨認的行蹤痕跡,他們只要提著燈在屋子周圍仔細察看一圈,肯定能找到張華若的蹤跡。

眼下張華若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加快速度跑走,反正已經暴露,他們追上來是遲早的事,不用顧忌弄出的聲音大小,拼一拼或許能逃掉;另一個是趕緊放緩腳步藏匿起來,從現在開始不在地面上留下痕跡,讓他們暫時找不到自己,靜靜等他們走遠,這樣或許能騙過他們。

來不及多做考慮,張華若選擇前者。

後者的風險在現在的張華若看來太大,還不如前者讓人覺得勉強還有幾分勝算,張華若手裏沒燈,看不清周圍情況,萬一他自認為找到一個好的藏身地點,那兩人拿燈過來一照,一下子就看到了他,那就尷尬了。

張華若一跑,這邊的聲音就更加明顯,那兩個腳步聲也在一瞬間確定了方向,以更急促的聲音朝這邊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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