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

當晨光初醒。

兩個少年站在他們孩提時期就最喜歡呆的老城根下。

李九青渾身是血，有的是人的，有的是妖的，有的是他的。

相比之下，姬玄除了兩袖上有些血，其他地方就都顯得很是幹凈了，尤其是，姬玄的臉，分外蒼白。

“既然你能夠殺了那個妖孽，為什麽你還要殺了其他人！”姬玄的神色中滿是不解。

李九青似乎有些愕然，沈默了片刻，他望了望東方那一截兒初陽，開口道：“對不起。”

姬玄也是陷入了沈默。

李九青就這麽站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小玄子，我走了。”

“嗯？”姬玄微微有些茫然的擡頭，在神色覆雜地看了眼李九青之後，又說道，“嗯。”

李九青笑了笑，便這般離開了這座所有人都已經死去的老城。

姬玄在城墻根下，又站了好久，直到日落，也久久沒有離開。

許久之後，姬玄才開口，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你！”

蘇祁在一旁看著，卻又是摸了摸下巴，想著：“原來是這樣？這麽說來，燕王是感受到了小黑的氣息，以為是這李九青來了？所以才會掙紮著想要醒過來？”

正在蘇祁這麽想的時候，他又是逼不得已的被這姬玄帶著，離開了老城。

經過此事，姬玄也是發下了宏願：他要占盡天下之妖！

而這時候，蘇祁也是明白了，為何當時去西域的時候，妖族都敢在鹹陽城中亂走亂逛，甚至還可以開店，可在北域，妖族基本上都是躲藏在荒野當中，根本不敢露頭。

……

蘇祁也並不是看盡了燕王的一生。

他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和斬魔刃有關，和李九青有關的記憶。

比方說，蘇祁已經知道了，李九青去了東域，在那邊攪風攪雨，被稱為狂人。而姬玄這邊，則是已經被他的親生父親找到，接到了燕王府。當姬玄想要把李九青也接過來的時候，他的父親，老燕王斥責道：“與那種封魔一族的家夥莫要攪和在一起！”

雖然這種像是看電影一樣的體驗，有點兒意思，這感覺也很是獨特。

可是，目前，蘇祁依舊沒有找到脫身之法。

畢竟，蘇祁現在宛如透明人一般，什麽都摸不到碰不到，就只能看著。

他，似乎是就要一直這麽被困在燕王的記憶當中了？

正當蘇祁這麽想著的時候，忽然，眼前的景色一變。

此時，蘇祁再看到的，已經是一身華藍色蛟袍的姬玄了。

這說明，他已經是成為了北域之主，燕地之王。

而在姬玄對面，蘇祁也是看到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一個熟人。

柳岑之。

沒錯，正是大青劍王的劍侍，柳岑之。

而在柳岑之身旁的那一個人，劍眉星目，渾身上下唯給人一種淩厲至極的感覺，帶著仿佛可以以勢破天的氣勢。

“這個，就是大青劍王麽？”蘇祁微微有些驚疑，發現眼前這個人，的確是和他當年拿到名劍譜頭名時，劍壁觀影時是見到的那一抹背影很是相似。

蘇祁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人，可忽然，當視線離開大青劍王的臉時，蘇祁就驀地發現，他似乎完全又不記得大青劍王的外貌。

腦海當中，仿佛是只留下了一柄劍的身影。

“這麽說來，你是想讓我在北域建宗，替燕王殿下你看家護院？”大青劍王雙手背在身後，剛直不阿，聲音中帶著些不屑。

姬玄卻是微微笑道：“劍王殿下言重了，殿下您一生自在逍遙，孤哪敢讓殿下操勞。只是，如今我北域根基尚薄，北方蠻族虎視眈眈……”

大青劍王驀地一揮袖，制止了姬玄的話語。

一旁的柳岑之接口說道：“殿下莫要跟我家主人講這些道理了，這天下蒼生，是死是活，又和我家主人有何幹系？”

“不過，其實要答應你在北域建宗，也未嘗不可！”柳岑之一板一眼地說道，“我家最近缺了些修行資源，你只需要滿足我們四個條件……一、……”

聽到這柳岑之提出來的條件，蘇祁在一旁都有些咂舌，這尼瑪，真是獅子大開口啊！果然，柳岑之這老貨忒不要臉！

可，這一個個條件，姬玄都是答應了下來。

直到最後一個條件，柳岑之卻閉口不言，反而是大青劍王開口笑道：“最近，我祭煉了一座道器，名曰器山，想必燕王殿下也有所耳聞。”

“這器山，我想要，用億萬飛劍來淬煉其形，更用億萬劍意來淬煉其神，讓其成為天下萬劍之主。可眼下，這器山還缺一個絕頂王者的心頭血，不知道燕王殿下，可否……”

說到這裏，大青劍王便是直視了燕王姬玄的雙眼。

姬玄一楞，隨後沈思片刻，這才道：“那好，一言為定！”

“哈哈哈，那便一言為定！”說罷，大青劍王猛地一揮袖，一座山形便是從他袖中飛出，狠狠地砸在了姬玄的胸口上，隨後，姬玄的胸口被那巨山上的淩厲切開，心，被割去了一角。

乍然間，姬玄臉色蒼白，整個人在這一剎那宛如洩了氣的皮球，仿佛是受損嚴重。

“既然燕王殿下仗義，那在下，必然盡心竭力！”大青劍王爽朗的笑著。

蘇祁卻是有些愕然，難怪說，大青劍王對於宗門一直不管不問，原來，壓根他是這麽個情況才建立宗門的。

只是，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麽一段記憶？

正在蘇祁疑惑地時候，場間景象已然變化。

姬玄高坐於王座之上，下面有一人單膝跪地，恭敬地稟告著：“啟稟王上，方才那東域狂人李九青，沖入大青劍宗，一刀砍向了大青劍王的胸口，在擊傷大青劍王之後，又將他那黑刃插進了器山，這才又揚長而去，離開了北域！只不過，當時李九青也受到了很重的傷勢，現在……生死不知，是否要去追擊……”

聽到這個消息，姬玄神色微微一怔，隨後靠在了王座之上，久久無語。

景色驀地又是一變，姬玄已經出現在了那座早已破敗不堪，幾乎成為荒地的老城根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望著遙遠的東方，輕輕地又說道：“謝謝你。”

在旁見到這一切的蘇祁，卻是有些楞神，心中不禁是有些感慨：這特麽的，就是傳說中的好基……呸，好兄弟麽？

可就在蘇祁正在感慨的時候，驀地，他感覺到他的手，似乎是被什麽人給握住了。

我靠？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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