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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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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敬深知永寧帝這是打算對夏興言下手了。弒君之事,固然是夏興言狗急跳墻,但也可以說是永寧帝故意縱之。不然好巧不巧的,怎麽單單就那碗銀魚羹賜給了小內監呢?

無非是要找一個可以對夏興言出手的理由罷了。而他們做臣子的,現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要給永寧帝找出更多夏興言罪該萬死的證據來。

薛元敬在戶部待了半年多,以他的聰慧,自然將夏興言貪墨的事查出了一些來。而且這個時候其實也不需要太確鑿的證據,只需要有人上書彈劾就夠了。

一時如於興學等人紛紛上書,最後羅列了夏興言十大罪狀,交由大理寺查處。很快的就查明所有罪狀屬實,夏興言被處以極刑。一應家產充公不說,家人也遭流放三千裏外。

過了兩日,邊關戰報才到,言瓦刺部大敗,邊關大捷。瓦刺部承諾近期遣使臣入京謝罪,俯首稱臣,承諾再不犯邊。

永寧帝大喜,當朝言明夏興言弒君之罪與夏興治無關,下旨冊封夏興治為英國公,命其立即返京。而返京途中,夏興治舊傷發作,竟是暴斃。永寧帝對此哀痛不已,親自寫了一篇悼文,又罷朝一日,以示哀悼。

薛嘉月吃完晚飯後聽說這件事,就撇了撇嘴,對薛元敬說道:“皇帝這一招也只是做給旁人看的罷了。我就不信那個夏興治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夏興言伏誅了他就死了。可見皇帝還是容不下夏家的人。看來宮裏的夏皇後也要倒黴了。”

薛元敬擡手捏了捏她的面頰,笑道:“心裏知道便罷了,嘴上還是要慎言的。”

手指尖的肌膚柔嫩滑膩,仿似她有了身子之後皮膚就越發的好了起來。

薛嘉月明白他的意思,就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過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這幾年擔心夏興言會找他們麻煩,她和薛元敬都是小心翼翼的,自回京城之後她甚至都沒有出過門,但現在夏興言既然死了,那是不是就代表她沒事也能出去玩玩了?而現在正是春末夏初的時候……

於是她就興致勃勃的對薛元敬提議:“哥哥,不然我們明日出去玩一玩?”

明日薛元敬正好休沐,可以陪她。

但可惜卻被無情的拒絕了:“現在你已經有九個月的身孕了,如何還能外出?還是在家中靜待的好。”

見她面上滿是失望之色,他便安撫著:“等咱們的孩子生下來了,到時我每到休沐的日子就陪你出去玩,如何?便是你自己想出去玩了,我也不拘著你,你只需同我說一聲就行。這樣如何?”

夏興言被懲處之後,他的黨羽自然也遭清算。沈文翰身為他的兒女親家首當其中,早就革職交由刑部審問了。而這空缺出來的吏部左侍郎職位便由他來頂替。現在永寧帝還想讓他進內閣。

雖然只是個群輔,但他這樣的年紀就能進入內閣,這在以往是再沒有的事。而且現在永寧帝已經澄清周家當年的冤假錯案,自然黑鍋都由夏興言來背了。都是他讒害忠良,心狠毒辣。現在風水輪流轉,夏皇後和她的兒子被打入冷宮圈禁,周皇後重新入主中宮,大皇子的儲君之位也得以恢覆。

薛嘉月現在雖然還不知道周阿姑就是周皇後的事,但想必很快就會知道的。到時身為周皇後的義女,還有他這個夫君,想必往後薛嘉月想做什麽事都是可以的。

他就笑道:“你幾年前同我說的那個商業王國,等你生完孩子之後,你就可以開始著手準備起來了。”

原本薛嘉月聽到薛元敬說往後再不拘著她整日在家,可以任由她到外面去,她心中就已經很高興了,現在又聽他說她暢想中的商業王國可以準備起來……

她心中不由的就大喜,傾身過來,雙臂攬著他的右臂,樂的眉開眼笑的:“真的?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一激動,便覺得腹中的孩子也動的厲害。

先時她還不以為意,但忽然就覺得肚子痛了起來,底下也一灘濕……

薛元敬原本正笑著要說話,但忽然見薛嘉月面色有異,抓著自己胳膊的手也緊了起來,忙問道:“月兒,你怎麽了?”

薛嘉月擡頭看他,面上看著反倒是有幾分鎮定:“哥哥,我想,我約莫是要生了。”

薛元敬先是一呆,過後反應過來,忙沖出去叫觀言去叫穩婆和大夫過來。

穩婆和大夫一早就說定了的,薛元敬原本還想著過幾日就要叫他們到他家裏來住著,就是預防薛嘉月發動的,但是沒想到她現在竟然提前發動了……

心中止不住的就開始緊張恐慌起來。不過他也曉得這個時候他不能在薛嘉月面前露出任何的情緒來,所以深吸了幾口氣之後他才轉身回屋。

陣痛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了,不過薛嘉月心裏也緊張,面上止不住的就有了驚慌的表情,一雙手也緊緊的攥了起來。

薛元敬幾步快走過去,伸手便握住了她的雙手牢牢的合在自己的掌心裏,不住的低頭親吻著她的眉心,又柔聲的安撫她:“不要怕。月兒,哥哥在這裏。”

他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又平又穩,但是他的額頭上卻有一層細密的汗珠,看得出來他心裏其實是很緊張的。只怕比她還要緊張。

看著他這個樣子,薛嘉月忽然就不緊張了,唇角甚至微微的彎了起來。

“哥哥,我不怕。”她擡起頭,親了薛元敬的下巴一下,又伸手輕撫著自己的小腹,面上滿是幸福的笑容,“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麽也不怕。而且我們的孩子這是要出來跟我們見面了,我很高興,我一點都不怕。”

薛元敬心中感動,小心的擁她入懷:“嗯,我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

薛嘉月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

次日天將破曉之時薛嘉月平安的生下一個健康的女嬰。薛元敬雙手從穩婆的懷中接過女嬰,忍不住的半跪在薛嘉月的面前,低頭不住的親吻著她汗濕的臉頰。

“月兒,”一夜未睡,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還有些哽咽,“月兒,謝謝你,謝謝你。”

若沒有薛嘉月,他的心中肯定滿是冰冷的仇恨,甚至連笑都不會。但是這些年她一直陪著他,給他帶來這世間所有的溫暖快樂,現在她還給他生了一個孩子。

他們兩個人的孩子,他們兩個人的血脈延續。即便往後他們死去,他們的孩子依然會代替他們活在這世上,好好的感受和風陽光,還有這世間所有的溫暖快樂。

痛了一個晚上,薛嘉月其實現在已經有些脫力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覺。但是看著這個半跪在她面前,緊握著她的手陪伴了她一整晚的男人,她還是擡手輕摸了摸他的臉頰,面上露出一個極柔和的笑容出來。

“不客氣。”她眼中有調皮的笑意,璀璨若繁星,“餘生請多指教。”

窗外天光大亮,絢麗霞光灑在院中開的簇簇擁擁的粉色薔薇架子上。時光靜美,人世安穩。

【番外篇一】

薛嘉月出了月子之後的某一天,宮裏忽然來了幾個內監和侍衛,說皇後娘娘請薛大人和薛夫人進宮。還特地的囑咐一定要帶上他們剛出生的孩子。

皇後娘娘?薛嘉月心中忐忑不安的轉過頭去看薛元敬。

她壓根就不認得這位皇後娘娘,怎麽她好好的要叫自己一家人進宮?而且還特地的囑咐要帶上他們的孩子……

其實薛嘉月心裏是很不願意去的,只是現在幾位內監和侍衛就在跟前候著,院門外面還停著一輛宮車,只怕她不去是肯定不行的。

最後她也只能抱著孩子和薛元敬一起上了馬車。

不過心中到底是不安的,所以她就輕聲的問薛元敬:“皇後娘娘為什麽要見我們?我又不認識她。哥哥,你知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

她知道這位剛剛覆位的周皇後和夏興言是有仇的,而在扳倒夏興言的事中薛元敬確實出了力,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周皇後才會叫他們現在進宮,想要賞賜他們點什麽?但即便那樣,周皇後叫薛元敬一個人進宮就行了,又何必要叫上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薛嘉月心中很不解,自然難免的就會覺得不安。

薛元敬是知道這其中的原由的,於是他便笑著安撫她:“你怎麽知道你不認識周皇後呢?先不要多想,放寬心。等你見到她自然什麽都明白了。”

隨後他也沒有多說,而是伸手從薛嘉月的懷中抱過他們的女兒。

剛生下來沒多久的孩子總是睡著的時候居多,現在他們的孩子就睡著。小臉蛋紅撲撲的,眉毛淡淡的,眼睫毛卻是又密又長。抱在懷裏也是軟軟的,連帶著人心裏也跟著柔軟了起來。

薛元敬低頭親了親女兒柔嫩的臉頰,然後又親了薛嘉月的臉頰一下,笑道:“省得你待會兒說我只親了女兒沒有親你,心裏吃醋。”

薛嘉月都無語了。

她好像並沒有這樣過。反倒是薛元敬,這一個月見她關註女兒的時候多,數次明裏暗裏幽幽的說她心裏只有女兒,沒有他這個夫君。

連小孩子的醋都要吃,但現在他還要倒打一耙……

薛嘉月不想和薛元敬說話,就伸手掀開旁邊車窗簾子的一角往外面看。

已經立了夏,天氣漸熱,街上的行人已經換上了輕薄的夏衣,路邊柳樹的葉子看著也青翠的可愛。

薛嘉月很久沒有出來過了,所以就算現在這樣坐在馬車廂裏面看著外面的街景,心裏也很有一種重又入煙火紅塵的感覺。

讓她很懷念的,世俗的溫暖。

她心裏就想著,過幾日她就要出來逛逛。還有城南的那塊地,買下來這幾年一直都閑置在那裏,現在可是要好好的去開發開發了。

心裏面想著這些事,時間過的自然就要快一些。

很快的就到了宮門口。坐在馬車前面車轅上的一個內監對守在宮門口的侍衛出示了腰牌,侍衛立時便放行了。

不過進了宮門口還是要下馬車的。薛元敬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扶著薛嘉月下馬車。兩個人跟在內監的身後往後面走。

走過一段長長的夾道,往右拐進去,內監輕聲的說這就是皇後娘娘住的永壽宮了,請薛大人和薛夫人入宮之後要慎言慎行。

薛嘉月剛剛才放松下去的一顆心忍不住的又高高的提了起來。走在她身邊的薛元敬察覺到,就悄悄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薛嘉月這才覺得心中稍安。

兩個人抱著女兒進了正殿。薛嘉月也不敢目光四處亂看,只看著地上。

水磨的青石磚,映著從屏扇那裏透進來的日光,格外的明亮。前面鋪了一張大大的胭脂色富貴牡丹的羊絨地毯,腳踩上去的時候軟軟的,一些兒聲音都沒有。

領他們過來的內監已經小聲的在叫他們下跪拜見皇後娘娘了。薛嘉月雖然心裏對對人下拜這樣的事感到不自在,但迫於形勢,也是準備要跪下去的。

但她尚且還沒有跪下去,就被人伸手扶住了,同時她聽到有人在笑著叫道:“月兒。”

這,這分明就是周阿姑的聲音,但是她怎麽,怎麽……

薛嘉月心中震驚,忙擡頭望過去。就見眼前的人雖然穿戴較以前華麗了些,但豁然就是周阿姑無疑

“娘,你,你……”

這一刻,以前有關周阿姑的所有事在腦中走馬燈一樣的快速轉動著。

平陽府周阿姑的深居簡出,後來虎子說的有兩個人過來看到周阿姑就跪下了,隨後周阿姑就跟他們兩個走了,再後來京城裏的大相國寺,服侍她的那些人,還有她也姓周……

薛嘉月已經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但是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周阿姑竟然就是周皇後?而她竟然拜了周皇後做師父,後來還拜認她做了幹娘……

薛嘉月看著周皇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皇後面上帶著微微的笑,伸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的說道:“我是周阿姑也好,周皇後也好,又有什麽關系?你只需記得我是你的幹娘。可千萬別因為這事和我生分了。”

薛嘉月看著她。

她的笑容看起來還是和以往一樣的恬淡,看著她的目光也是平和的……

薛嘉月就點了點頭,叫道:“娘。”

周阿姑笑著應了一聲,同她說了兩句話,然後就叫薛元敬過來,伸手去抱他懷中的女兒。一面又問道:“她的名字可取了?叫什麽?”

薛嘉月就回道:“她是天剛破曉的時候生的,所以便單名一個曉字。小名便叫曉曉。”

“薛曉,曉曉。”周阿姑笑著柔聲的說道,“這個名字好。”

身後早就有宮女送了一托盤的禮物過來。都是些很貴重的赤金鑲嵌紅寶石的長命鎖,赤金手鐲子之類。還有幾匹上好的輕容紗。

“這輕容紗很柔軟,也輕薄透氣,夏天用來給小孩子穿是再好也沒有的了。”

薛嘉月謝過。見周阿姑在吩咐旁邊的一個宮女:“去將太子殿下請過來。”

宮女忙應了一聲,轉身出殿。

周阿姑心中實在是喜愛薛曉,就算她這會兒還睡著,也依然抱著她不放手。還對薛嘉月和薛元敬笑道:“我這剛做外祖母,看到自己的外孫女,心裏實在是可愛。若不是知道你們兩個舍不得,我一定要將她放在身邊自己親自帶著的。”

又叫薛嘉月往後有空閑了就抱著曉曉進宮來。薛嘉月應了下來,心裏這會兒只有一個感覺,曉曉有一個做當朝皇後的外祖母……

三個人坐著說了會兒話,外面就有內監進來通報,說是太子殿下來了。

就聽得一路靴子響,薛嘉月和薛元敬起身從椅中站起來看向門口,就見一位十八、九歲,長相俊美的少年正走了進來。

這就是周皇後一直同她提起的兒子,當朝太子殿下趙平康了。

趙平康拜見過周皇後,周皇後叫他起來,然後就看著薛嘉月笑道:“你以往不是經常說想看看我的兒子?這就是了。”

又叫趙平康:“你去見一見你妹妹。”

薛嘉月以前確實是很想見一見周阿姑的兒子沒有錯,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會是當朝的太子殿下……

她忙對著趙平康行禮,腦子裏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薛元敬也對趙平康行禮,趙平康叫他們兩個不用多禮,快起來。

等薛元敬和薛嘉月站直了,趙平康仔細的打量了他們兩個一番,然後含笑對薛嘉月說道:“這些日子老聽母後提起你,今日我可算是見到你了。”

又很鄭重的對她行了一禮:“多謝你以往對母後的照拂,我在此謝過。”

薛嘉月慌忙回禮。

隨後趙平康又對薛元敬點了點頭:“薛大人。”

身為三品的吏部左侍郎,而且還是內閣群輔之一,日常早朝的時候薛元敬也是要上朝的。而趙平康身為太子,也是要站在永寧帝身旁聽朝政的,所以兩個人彼此都認得。

薛元敬對趙平康拱手行禮,叫了一聲:“太子殿下。”

趙平康對他的態度很溫和。還說薛嘉月既是母後的義女,那就是他的義妹,薛元敬是他義妹的夫君,彼此就跟一家人一樣,實在無需多禮。

薛元敬年紀輕輕就入了內閣,還是吏部的二把手,這樣的人才趙平康也是想要拉攏的。

薛元敬謝過,彼此又坐下來說話。

趙平康這時看到了周皇後懷中抱著的薛曉,就走過去笑著問道:“這是哪家的小孩子?”

“什麽哪家的小孩子?”周阿姑嗔他一眼,“這是月兒的孩子。”

夏興言死了,大仇得報,她又見到自己的兒子,而且看到自己的兒子還好好的,現在又是儲君,周皇後心中高興,在自家兒子面前自然言談舉止之間再不是以往那樣的頹喪了。

“義妹的孩子?”趙平康聞言就笑道,“那豈不是就是我的外甥女?”

細看了薛曉一會兒,伸手要來抱,但周皇後卻不讓:“你知道如何抱孩子?別毛手毛腳的嚇到曉曉。”

趙平康笑了起來:“看來母後現在心裏喜歡曉曉勝過我了。”

想了想,伸手將腰帶上掛著的一枚玲瓏白玉佩取下來遞給薛嘉月:“我今日頭一次見曉曉,也沒有特地的準備什麽,這塊玉佩就當是我這個做舅舅的給她的見面禮,讓她拿著玩兒吧。”

薛嘉月伸手接過,入手溫潤。又見這塊玲瓏白玉佩通體白色,在日色下仿似半透明的一般,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

她忙謝過了。腦子裏又有些暈暈乎乎的起來。

除卻有一個當朝皇後的外祖母,曉曉這會兒又有一個做當朝太子的舅舅了……

震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薛嘉月壓根就不曉得該說什麽話,還是薛元敬扶著她在椅中坐了下來。

彼此又說了一會兒話,就聽到門口的內監進來通報:“娘娘,殿下,皇上過來了。”

殿裏的人聞言,宮女內監身姿就站的更筆直了些,薛嘉月,薛元敬和趙平康都從椅中起身站了起來。只有周皇後,仿似壓根就沒有聽到一般,依舊坐在羅漢床上,低頭逗弄著懷中剛剛醒過來的薛曉。

【番外篇二】

薛嘉月一早就聽說過坊間傳聞的永寧帝,都說他早期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後來卻慢慢的變得貪圖享樂起來,有時候連早朝都不上。不過經過這次夏興言的事,薛嘉月對他倒有些改觀了。

想必他心裏還是很想有作為的,但無奈夏家勢大,他又要依仗夏家的人做事,所以才能做了糊塗的樣子出來。但是再如何糊塗,當年也不該在夏家的逼迫下害了周皇後母族一族的人,還將周皇後和她的兒子都打入冷宮圈禁。

雖然那可能也是他對他們的一種保護,但是現在,夏興言伏誅,他又將夏皇後和她的兒子同樣的打入冷宮圈禁……

只能說做皇帝的人心都是很硬的,必要的時候什麽人都可以犧牲。哪怕是自己的妻子和兒女。

永寧帝是被一乘肩輿擡到永壽宮來的。到了宮門口,就有內監過去扶著他走進來。

蒼白的面容,雙唇無色。身形很瘦削,仿似一陣風吹過來就能將他吹跑掉一般。

看他的這個樣子,只怕是不久於人世了。

薛嘉月等人都對著他跪拜行禮,不過周皇後還是沒有動,甚至都沒有擡頭看一下。

永寧帝也不以為意,只是叫薛嘉月等人起來,然後掙脫開扶著他內監的手,自己往周皇後那裏走過去。

周皇後依然沒有擡頭看他,只低頭逗弄著懷中的薛曉。

永寧帝便在炕桌對面坐下,也看著她懷裏的薛曉,溫聲的問道:“你懷裏抱的是薛愛卿的孩子?叫什麽名字?”

周皇後沒有回答,薛元敬只好站出來回答了。

永寧帝對薛元敬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趙康平,笑著說道:“你剛生下來的時候瘦瘦的,黑黑的,哪裏有薛愛卿女兒這樣的白胖惹人愛?我還記得那個時候你剛生下來,朕抱著你給你母後看,你母後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嫌棄的說怎麽這樣的醜?朕那個時候就很為你不平。明明你長的那樣的好,哪裏醜了?看你現在,不是長的俊美的很?像朕小時候。”

趙平康聽了,眼眶有些發熱。

他也記得小時候父皇對他是如何的寵愛,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有這世上最好的父親。可是後來,也是他下旨將他和母後打入冷宮圈禁,廢了他的儲君之位。後來雖然他將自己從冷宮裏面放了出來,也讓他同其他的皇子一般的進學,但這些年一直都對他很冷淡,也很少見他。

不過時至今日,他也明白了,父皇那些年其實一直都在隱忍,之所以對他那樣其實也是想要保護他,不讓夏家的人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好暗中加害他。但是他總還是記得那幾年他在冷宮裏面待過的日子。還有這些年一直想見母後卻見不到……

所以現在再如何的對他好,再如何的說他小時候的事又能怎樣呢?總歸是回不去了。

趙平康就同永寧帝寒暄了兩句,不過面上的神情看著淡淡的,語氣也疏離的很。

永寧帝明白,他的這個大兒子再不會跟小時候一樣親熱的叫他父皇了。他心中肯定是有怨恨的。

心中難受,他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去看周皇後。

周皇後一直都沒有擡過頭,也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永寧帝知道,她心中對他肯定也是有怨恨的。

她母族上下近千人的性命,這些年她的顛破流離,還有他們兒子這些年受的苦,他們之間橫亙著這些東西,哪一樣都不能讓他們再回到從前相親相愛的時光。

但是當年他沒有法子,他必須要那樣做。而現在,他也只能盡力的彌補了。

他已經為周家正過名,也覆了她和他們兒子的皇後,儲君之位,這些日子他還讓趙平康開始親政,挑選合適的大臣輔導他。

永寧帝知道自己的時日已經無多,而且現在夏家已除,他很願意為周皇後做所有能讓她高興的事。

他看著薛嘉月,溫和的問道:“你就是薛嘉月?”

薛嘉月對他行禮,回答:“民女正是。”

永寧帝知道薛嘉月前幾年在平陽府的時候曾經照拂過周皇後,而且周皇後顯然是很喜愛她的,先是收她為徒,將自己一身精湛的繡藝都傳給了她不說,後來還認了她為義女,特地的叫他要照拂她……

於是他就笑道:“你既是若瑩的義女,那也就是朕的義女,往後在朕面前再不必自稱民女。”

又叫了旁邊的內監過來:“下旨,敕封薛氏嘉月為公主,封號成安。其女薛曉為郡主,封號解憂。”

薛嘉月心中震驚不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好兒的她就撈了一個公主做,而且她的女兒也撈了個郡主做。要知道就是正經公主生的女兒都不一定能有封號的。

不過這樣的大好事是肯定不能錯過的,薛嘉月和薛元敬忙跪下謝恩。

永寧帝叫他們起來,又頗為感慨的說道:“朕記得康兒三歲的時候,若瑩同朕說想要生一個女兒,只是一直未能如願。”

其實後來周皇後也是有了身孕的,禦醫也說她腹中懷的是位小公主。但後來發生了他誅她母族,又褫奪她和趙平康的皇後,儲君封號,她受刺激太過,已經四個月的身子,就那樣的流產了。

想到這裏,永寧帝眼中也隱有淚光。他停頓了下,然後才接著說了下去:“不過現在若瑩既認了你做義女,也就相當於朕和她有了個女兒一樣。”

又看著趙平康:“往後你要將她們母女兩個看做你親生的妹妹和外甥女來看待。”

就當他對自己和若瑩尚未來得及出生的女兒的一種彌補吧。

趙平康應了下來,永寧帝就轉過頭去看周皇後。

雖然周皇後還是低垂著頭,但是趙平康能看到她臉頰上有一滴淚落了下來。

想必她也想起了他們那個沒有出生的女兒。

片刻之後,他就聽到周皇後略有沙啞的聲音響起:“多謝皇上。”

她心中明白,若不是想要她高興,想要彌補她,永寧帝也不會敕封薛嘉月她們母女封號的。

沒想到周皇後還會跟自己說話,永寧帝一瞬間很有些受寵若驚,目光看著她,竟然都不知道要跟她說些什麽才好。

不過他心中還是很高興的。

隨後他坐在羅漢床上同薛嘉月等人說話。

他早就看中薛元敬,也知道他沒有什麽野心,只想保護自己的妻女。而且現在又有了一層薛嘉月是周皇後義女的關系,想必往後他肯定會很用心的輔佐趙平康,這可是再好也沒有的了。

留他們用了午膳,薛元敬和薛嘉月這才起身作辭回家。

薛曉剛剛醒了一會兒,不過這會兒又睡著了。薛元敬抱他在懷裏,看著周皇後在囑咐薛嘉月往後得空了就進宮來看她。隨後他們兩個又一一的同永寧帝和趙平康作辭,這才轉身離去。

趙平康明白父皇有話想要單獨對母後說,現在見薛元敬他們離開,他便也找了個借口離開了。一時殿中就只剩下了周皇後和永寧帝。

仲夏的日光很熾熱,照的屋頂上的五彩琉璃瓦很亮。院子裏有好幾株紫薇花,這會兒枝頭的花朵開的簇簇擁擁的,引得周邊一片蜂飛蝶舞。

永寧帝看著那些紫薇花,眼中帶著細碎溫暖的笑意,慢慢的說道:“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仲夏,你穿著一件藕荷色的夏衫,站在一株紫薇花樹下。當時我看到你,心裏就在想,這是誰家的女兒,怎麽生的這樣的漂亮?我就讓人去查你的身份,後來就去找父皇,說要我娶你為妻。”

他對她,可謂是一見鐘情了。當時也是想要將她一直捧在手掌心裏面呵護一輩子,一生一世只寵愛她一個人的。

周皇後沒有說話。

其實當年她也看到了站在長廊上的永寧帝。

十八歲的少年身姿頎長,相貌俊美。當時她便覺得心裏小鹿亂撞似的跳起來。

她對他何嘗不是一見鐘情?也是想要跟他生兒育女,恩恩愛愛的白頭到老的。可是誰知道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

作為一個臣民,她能明白帝王的無奈,但是作為一個女兒,妻子,還有母親,她沒有辦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對她的父母族人,她自己,還有他們的孩子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所以沒有法子原諒。永遠沒有。

“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周皇後的聲音很冷淡,“皇上說的那些前塵過往的事,我是一點兒都記不得了。”

如果時光能重來,那一次她壓根就不應該跟著母親進宮拜見皇後,那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她會很平靜的過完自己的一身,而不是現在這樣的千瘡百孔。

“你始終還是不肯原諒我。”永寧帝收回目光看她,眼中滿是哀痛,聲音也低低的,“我問過禦醫,知道自己脫不了多長日子了。若瑩,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原諒我?”

周皇後以前曾對永寧帝說過,想要兩個人如同民間的夫妻一樣,相親相愛,所以永寧帝在她面前從來不自稱朕,也不要她叫自己皇上,只讓她稱呼自己為三郎。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三。但自打他接了周皇後重新進宮,每次她來見他,都只稱呼他為皇上,自稱臣妾。

那樣的疏離,也那樣的讓人心痛。

聽到他說死,周皇後心中刺痛了一下,不過隨後她就自嘲的彎起了唇角。

死了又能怎麽樣呢?他死了,她的父母族人也不能活過來。她和她兒子這些年受的苦也不能當做沒有受過。

她便不肯再說什麽,只起身站起來,聲音冷冷淡淡的:“臣妾乏了,要歇息一會。皇上您請回去罷。”

竟是直接趕她走了。

永寧帝看著她,見著她面上冷冰冰的樣子,由不得的就覺得心中大痛。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無可挽回的事。只能站起來,低聲的說道:“你好好的歇息,我先走了。”

周皇後沒有回答。

永寧帝嘆息一聲,深深的看她一眼,扶著內監的手往殿外。

殿外的日光很熾熱,但是永寧帝卻覺得心裏冰冷,只怕再熾熱的日光都是融化不了的。

等到他坐上肩輿被擡著走出永壽宮的時候,他回過頭看了一眼院子裏的紫薇花。

都說紫薇花能開百日,能一直從夏初開到夏末,但是他只怕是看不到今年紫薇花謝時的場景來。不過沒有關系,若瑩和康兒能代替他看到。

只希望他們這輩子平安康健,他便再無遺憾了。

半個月後,永寧帝駕崩。據收殮他的內監說,永寧帝的手中一直緊握著一只半舊的明黃色荷包,上面繡著一雙交頸鴛鴦。無論他們如何的用力,始終是沒有法子掰開他的手,將這只荷包拿下來。

最後周皇後看到,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用拿下來了。就讓皇上拿著這只荷包安心的去吧。”

她認得這是很多年前他們新婚的時候她繡給永寧帝的荷包。她還記得當時她將這只荷包遞給永寧帝的時候,他跟個孩子一樣的高興。伸手撫著面上的一雙鴛鴦,低頭親了她的臉頰一下,然後笑道:“若瑩,你放心,這輩子我定然不會負你。”

那個時候他的言笑晏晏仿似還在眼前,但是現在,他死了。

這個他愛過,也恨過的男人終究還是死了,她不曉得自己心裏到底該是個什麽樣的感覺。不過在她轉過身走出大殿的時候,終究還是忍不住的落了一滴淚下來。

若有來生,願再不相見。

【番外篇三】

在薛曉還沒有出生之前,薛元敬就和薛嘉月商議要請個奶娘的事,但被薛嘉月給否定了。

雖然明知道大戶人家都會請奶娘,但薛嘉月覺得,看自己的孩子喝別人的奶,心裏總歸會覺得不舒服,所以還是自己親自餵的好。這樣母女之間也更親近些。

但照料小孩子原就是很辛苦的一件事,特別還是剛生下來不久的小孩。每晚都要醒過來餵好幾次奶,睡眠嚴重不足,白天但凡有點空閑也只想倒頭就睡,還哪裏顧得上其他的事?所以雖然心裏一直想著要去開發城南那塊地,但可惜總是沒能付諸實施。

一直都薛曉一歲的時候,眼看著會走路了,也能吃飯吃菜,不用她這個人形奶牛時代待她身邊預備她餓的時候立刻給她填飽肚子了,晚上也不用再起夜餵奶了,薛嘉月這才放心的將薛曉交給她請回來的一個帶娃有經驗的仆婦,自己帶著采萍要出去打造自己的商業王國。

薛元敬遵守承諾,沒有再在這些事上幹涉她。不過到底還是不放心的,所以就叫觀言也跟著她。

雖然現在他已經做到了次輔的位置上,薛嘉月也有個公主的身份,但多一個人跟著她,他總是會多放心一點的。

前三年薛嘉月不在京城,後來回來了,先是為躲避夏興言一直沒有出門,後來又有了身子,生下薛曉之後又要一直照顧她,所以總沒有時間出門,這會兒過來一見這塊地,便見比前幾年越發的臟亂了。

忙請了好幾個人過來收拾。收拾好之後又讓人從郊外拉土過來將那些坑窪的地方都填平了,這才叫人過來勘察地勢,畫設計圖。

天子腳下,管理的原就很嚴格,更何況還是這樣大的一塊地,想要利用這塊地做些什麽自然是要去官府報備的。

都說官字兩張口,而且一見薛嘉月是個二十歲,還美貌異常的女人,有些官員自然就會生了一些齷齪的心思。所以在許多程序上面便會故意的卡關不給辦,想要薛嘉月去求他們,他們才好為所欲為。

薛嘉月對此很苦惱。她自然是想早一日開建集市的,這樣就可以早一日租出去,就能盈利了。於是回去之後她便將那些官員對她的故意為難都說了。

次日散值之後,這些為難薛嘉月的官員都接到了當朝吏部左侍郎,兼內閣次輔的帖子,邀請他們去茶樓喝茶。

於是等到第二日,也不用薛嘉月去衙門了,這些官員主動的來找薛嘉月,雙手將一應蓋過章的文契都舉得高高的遞給薛嘉月,恨不能跪下來求著她收下來。

薛嘉月就喜滋滋的將這些文契都收了下來,等薛元敬散值回來之後就問他:“你昨天是不是找了那幾個人?”

這些年薛元敬是散值之後就會立時回來的,很少會同人應酬,但是昨兒他卻至掌燈的時候才回來。她問起,他就說和幾位同僚喝茶去了。

當時薛嘉月也沒有放在心上,但現在一想,只怕昨兒同他喝茶的那幾位同僚就是那幾個官員了。

薛元敬笑了笑,沒說話。

以往他沒有能力,她想要做的事他支持不了,只能壓著她,但現在她有能力了,但凡他想要做的事,他肯定是會支持的。

他就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說道:“往後若有什麽你解決不了的事,只管來跟我說。”

“這麽好?”薛嘉月眼前一亮。

以前薛元敬不是很不支持她做生意的麽?在平陽府的時候她也是費了好些唇舌才說服他讓自己開漱玉軒的。

薛元敬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嗯,我一向都是這麽好的。”

薛嘉月:……

這就有點不大要臉了啊。

正想要嘲諷他兩句,忽然就見薛元敬傾身過來,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聲的笑問道:“哥哥這麽好,你有沒有想過要怎麽報答?”

薛嘉月:……

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個報答帶了點什麽顏色的意思。

轉過身正要跑出門,就聽到薛元敬輕笑一聲,緊接著就有一只有力的臂膀從背後伸過來環住她的腰,她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面。

掙紮是肯定沒有用的。薛元敬不由分說的將她的身子扳過去面對著他,又雙臂穿過她的腋下,將她提到了書案上坐好。

兩個人是在薛元敬的書房裏面。黃花梨木的平頭書案上放了白瓷山水筆筒,硯臺,筆架,還有兩部書。薛元敬原本是站著要寫字的,這會兒一伸手就將案上已經鋪好的雪白宣紙拂到了一邊去。

薛嘉月如何會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一張俏臉紅了個通透。雙手推著他的胸口,聲音帶嗔帶嬌:“不要在這裏。到榻上去。”

書房的南窗下是有一張可供人躺臥的木榻的,就是讓薛元敬看書或處理公文累了的時候休息用的,上面鋪了錦褥。

薛元敬卻沒有聽她的話,而是湊過來親她通紅的臉頰。

兩個人成親都有好幾年了,歡好的事也不曉得做了很多次,甚至現在孩子都生了,可每每這個時候薛嘉月還是會害羞。

不過他覺得這樣真的很好。他真的是愛極了她這樣害羞的樣子,還有顫著聲音又嬌又軟的叫他哥哥時的樣子。

“不去。”因為動了情,他的聲音不自覺的就有些低啞了起來,“上次已經在榻上做過了,不過書案上還沒有,今天我們就在這裏試一試。”

薛嘉月都要無語了。他的這意思,是要哪裏都要試一下嗎?能不能要點臉?

但事實證明薛元敬在這件事上面是從來不要臉的。不過薛嘉月如何的說,到底還是將她抵在書案上不要她走。

等到他們走出書房門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夏日天黑的晚,可以想像他們在書房裏待了多長時候了。

因為書房的門一直關著,采萍既然也不敢去打擾他們。飯菜是早就得了的,一直放在鍋上溫著。這會兒將他們兩個人從書房裏走了出來,采萍連忙將飯菜都搬到了明間的桌上去。

薛元敬各薛嘉月兩個人對面坐下來吃飯。薛曉已經睡著了,正由仆婦陪在西次間的床上睡。

薛嘉月剛剛也實在是被薛元敬折騰的累了,這會兒只覺得雙腿都是軟的。

而且他好像每次都是這樣。明明他現在公務很繁忙,但現在還是這樣的龍精虎猛?

薛嘉月想到這裏,由不得的就瞪了薛元敬一眼。

兩個人在一起多年,薛元敬又時時的將她放在心上,所以她這樣的一個眼神,他立時就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當下他就笑道:“我現在才二十六七歲,正是最旺盛的時候,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薛嘉月:……

這個人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薛嘉月就磨牙:“你就張狂罷。等你三十六七歲的時候我看你還敢說這樣的話。”

薛元敬輕笑:“就算我到了五十六七歲,我也敢說這樣的話。”

薛嘉月:……

不行,臉皮實在沒有這個人厚,她還是放棄吧。

她就放下筷子,叫采萍提水到隔間給她沐浴。等沐浴過後就上床歇息了。

稍後等薛元敬洗漱完上床的時候,就見她已經睡著了。想必剛剛她確實是累了。

薛元敬看著她嬌美的容顏,想想他們會一輩子這樣相擁著入睡,便覺得心裏柔軟一片。

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他隨即也躺下去,闔上雙目入睡。

次日等薛嘉月醒過來的時候薛元敬已經去文淵閣應卯了,她洗漱好就去看薛曉。就見薛曉正在庭院裏走過來走過去,仆婦在一旁看著。

她穿著一件粉色的輕容紗做成的夏衫,因著天氣漸熱,頭發紮了兩個小辮子。早晨的日光落在她身上,落入凡間的精靈一般。

看到薛嘉月,她就往這邊走過來。還不會跑,走的也不快,但薛嘉月還是很有耐心的站在那裏蹲身下去,張開雙臂等她。

薛曉也很高興,臉上滿是笑容。這是對最親近之人的笑容。

她笑著投入到薛嘉月的懷裏來,薛嘉月一把抱起她,然後吧唧在她白皙柔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現在她一歲了,眉眼之間也看得出來像誰了。還是更像薛元敬一些的。

也不曉得薛元敬小時候是個什麽樣子,會不會跟薛曉一樣的愛笑?那個時候他的母親還在,有娘保護著,肯定要過的好一些。後來他受了那些苦,不過沒有關系,現在一切都好了起來,他整個人看著溫和了不少,再也沒有狠戾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薛嘉月一面抱著薛曉在懷裏,一面問仆婦昨兒晚上薛曉睡的怎麽樣,有沒有吵鬧。

心裏覺得很有些愧疚。

薛曉自出生之後一直都是跟著她和薛元敬睡的,不過近來她要忙那塊地的事,而薛曉睡覺不老實,經常會踹她,她做了母親之後也是稍微有點聲音就立時會醒,所以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也不大好,沒有法子,最近才讓薛曉跟著仆婦睡。

仆婦笑著回答:“姑娘昨兒晚上醒了一次,吵著要您。奴婢給她餵了點水,哄了一會兒,她就又睡著了。”

薛嘉月點了點頭,抱著薛曉回屋。

采萍已經將早飯都放在了桌上。有一碗蒸雞蛋,蒸的嫩嫩的,薛嘉月拿了小銀勺一勺勺的餵薛曉吃。

母女兩個將早飯吃了,薛嘉月和薛曉在臨窗木炕上玩了一會兒,然後將薛曉交給仆婦,吩咐她好生的照看著,自己則帶著采萍個觀言去城南那塊地。

【番外篇四】

早先幾日薛嘉月就叫人將城南這塊地好好的整理了一下,現在看著幹幹凈凈,也平平整整的。還叫人畫了房屋排布的設計圖。

沒有想蓋多好多覆雜的房屋,更多的類似於現代普通集市那樣的小屋子。一間一間的,比較簡易,也不大,到時可以分間租出去。還做了那種頂上一個大蓋子,下面好多連在一起的攤位,到時也可以一個個的租出去。

這設計的圖紙前兒也得了,現在一應該有的官府手續也都得了,自然就能叫了泥水匠來建造這些小屋子了。

自然不能只有屋子,綠化這些也是要的。薛嘉月當時也特地的跟設計房屋排布的人說了。

總是想要集市裏面都幹幹凈凈的,而且進來的人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到綠的柳樹,紅的桃花。也能聞到桂花的濃郁,紅梅的幽香。

因為都是簡單的房屋,又請了好些個泥水匠同時來做活,所以這個集市建造起來也很快。

薛嘉月雖然委托了人幫她看著,但自己每過個兩日也要去看一看的。待建造的差不多了,她一方面去花兒匠那裏買要栽種的紅桃綠柳,桂花紅梅之類的樹木,一方面又到處貼了類似於招商的廣告。還叫了茶樓酒肆裏的說書人說一說這些。總之一定是要將勢頭造足的。

一開始多數人都是抱著觀望的態勢,並沒有人要來租她的房屋攤位,薛嘉月也不著急,而是忙著挑選良辰吉日開業,也忙著再開一家漱玉軒的事。

想要將漱玉軒開成連鎖店,而京城這裏的就是總號。

薛元敬原本想要開業的那日也過去,但卻被薛嘉月給拒絕了。

雖然明知道去官府辦那些手續的時候很得了薛元敬在後面的幫忙,不過她總還是想著看到底能不能靠自己,而不是僅僅因為自己和薛元敬的身份。

她現在雖然有了公主的封號,但平時也很少對人提起過,平常也多是在家裏,很少有人見過她。但是薛元敬可不一樣了,京城裏還是有許多官員認得他的。

而且開業的那日,因著天熱,薛嘉月也特地的戴了帷帽。這樣一來可以避開日頭,二來旁人更加不知道她是誰了。

薛嘉月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她和薛元敬現在也不缺錢,不過是想做自己感興趣的一些事罷了。總不能天天只待在家裏相夫教子,人總還是要有點自己的理想和事業的。

開業那日,舞獅隊,炮仗,還在集市裏面搭了臺子請戲班子過來唱戲。圍觀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

而且第一天就有人過來租她的屋子了,且一租就是十來間。

是譚宏逸的父親譚老爺。

譚老爺是過來看自己的大孫子的,約莫是譚宏逸和姜從玉同他說了這件事。他老人家做了一輩子的生意,還是平陽府的首富,自然眼光獨到,當下就很豪氣的一連租下了十來間屋子。

他原就想要將生意發展到京城這裏來,現在倒好了,打瞌睡立時就有人送了枕頭過來。

薛嘉月知道他的來意,忙笑盈盈的將一早就擬定好的那些租賃合同拿了一張過來。填寫了譚老爺要租的那十來間屋子排好,然後兩個人各自簽字按手印。

一式兩份,一人留存一份。

譚老爺交了租金和押金,薛嘉月收下,然後就熱情的叫譚老爺喝茶。

茶是好茶,正宗的雨前龍井,特地上貢給皇家的。這兩罐子也是周太後給薛嘉月的,平常她也不大喝,現在特意的拿出來招待譚老爺。

譚老爺一面喝茶,一面目光打量著她。

在平陽府的時候雖然沒有見過她,但那時譚宏逸為她失魂落魄,他也叫人去查探過她的底細,想著若門當戶對,他也不是不能同意這門親事,叫個媒人去他家提親。

隨後得知她家世一般,他是瞧不上她的,所以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叫媒人去提親的事。但是現在,她竟然成為了當朝太後的義女,有了公主的身份。她的丈夫也是當朝次輔,就是她年幼的女兒也是個郡主……

譚老爺覺得心裏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只能安慰自己,這世上的事誰能說的清楚?若當初他請媒人去提親,薛嘉月嫁給自己兒子了,她就不一定有這個公主的身份。而且姜從玉這個兒媳婦也確實不錯,還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孫子。

這般自我安慰了好幾次,譚老爺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又坐了一會兒,喝了杯茶,就起身作辭離開了。薛嘉月將他送到了門口才回來。

接下來她就忙著開漱玉軒的一應事。而且因著租金相比較外面的那些商鋪實在低廉,所以陸續的也有商販過來租屋子或者攤位。很快的這個集市就慢慢的繁榮了起來。

京城裏自然也是有惡霸,要收保護費的,平常那些商戶沒少受這些氣。但這些人跟官府也都有勾結的,商戶如何能爭得過他們?只有老老實實的受氣罷了。

薛嘉月的這處集市裏一開始也有不長眼的惡霸過來想要收保護費,看著再囂張不過,大有哪家商戶不給保護費就要將所有攤位和屋子砸爛的勢頭。但後來竟然就有五城兵馬司的人出動了,帶隊的竟然是指揮使……

其後再沒有人敢來騷擾集市裏的商戶了。也因著這個緣故,坊間都傳聞這家集市的掌櫃背景很大,誰都不敢惹。於是前來租賃屋子攤位的商戶也越來越多了。

後來薛嘉月就又買下了城北的一塊地,原樣做了個集市。

她做的這些事也跟周太後和當今的皇帝說過,因著每年她上繳的稅費可觀,所以周太後他們也很支持她做這些事。

薛嘉月甚至還建議他們以朝廷的名義開一家錢莊,仿照現代銀行的機制,每年盈利想也可觀。

周太後和皇帝商議了一番,覺得她的這個建議可行,便交由戶部去辦這件事。不過一應這方面的事還是要問一問她方才去實行。周太後甚至還很惋惜的說道:“可惜你是個女人。若你是個男兒,不說讓你做個戶部尚書,做個戶部左侍郎也是綽綽有餘的。”

薛嘉月抿唇而笑。

她對做官沒有興趣,現在還是對做生意有興趣些。

自然慢慢的,僅僅只是經營漱玉軒,還有收取南北兩家集市商戶的賃金已經不能滿足她了,她渴望更大的發展。

東買西賣。綢緞,茶葉,瓷器,這些她都漸漸的有涉獵,而且到後來也開始做起了海外的貿易來。也幫著周太後和皇帝籌劃一應海外貿易之事,每日雖然都很忙,但也覺得很充實。

一晃五年過去了,薛元敬得周太後和皇帝的倚重,且於興學年紀也大了,身子骨漸漸的不好,上書致仕,皇帝便讓薛元敬做了吏部尚書,同時兼著內閣首輔。

要知道吏部尚書可是被人稱為天官的,手中的權利極大,都可以與內閣相抗衡的了。從來沒有一人既能做到吏部尚書的職務,還同時進入內閣的。更何況是首輔的位置了。皇帝此舉,可以說是對薛元敬極其的信任了。

自然,坊間也有傳聞,說薛大人的妻子是當今太後的義女,皇帝的義妹,這樣算來薛元敬就是太後的女婿,皇帝的妹婿,還有什麽不能信任的呢?

薛元敬的官越做越大,薛嘉月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雖然以往一應收取租金,或是接待入京商戶的事她都很少露面,而是遣其他人的人去接待,但是這一次,有個湖州府的綢緞商過來。因著以往薛嘉月從湖州販來的綢緞都是從這一家買的,現在這個人來京租賃集市裏的屋子。也是大手筆,一租就租了十來間,所以薛嘉月想了想,就特意的請他吃頓飯。

這個人是帶著自己的朋友一起來的,接了帖子如約來了。一見是個貌美的年輕少婦,兩個人眼睛都直了。

因著這個時代女人做生意的很少,而且在商場上肯定要比男人吃虧。所以一般的男人心中總以為這些女商人背後說不定就有些什麽事呢。更何況現在薛嘉月在京城裏還有兩家大集市。

京城是這樣好待的?官員遍地走,稍微哪個官員在哪個流程上為難你一下,那你這個生意也別想要做下去了。但她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竟然能開兩家那樣大的集市,手上還做著那樣大的生意……

兩個人不由的彼此就擠眉弄眼起來,對薛嘉月哪裏還有什麽尊重可言?不停的勸她喝酒不說,說話之間多多少少的就帶了些不可言說的意思,行動間也有些拉拉扯扯的。

薛嘉月就不大高興了,起身就要走。有一個人竟然笑嘻嘻的就要去拽她的衣袖,被薛嘉月閃身避開。

她見這兩個人這樣的不堪,一張俏臉就沈了下來。正要冷聲的呵斥他們兩句,忽然就聽到砰的一聲響,是有人在外面用力推開了門。

接著就有一道嬌小的人影跑了進來,逕直的撲向薛嘉月,脆生生的喊著:“娘。”

薛嘉月忙一把抱住,很驚訝的問道:“曉曉,你怎麽來了?”

六歲的薛曉回過頭往門邊指了指:“爹爹帶我來的。”

【番外篇五】

薛嘉月轉過頭一看,就看到薛元敬正站在門邊。

不過他面色很不好,陰沈的仿似要滴下水來一般。望著那兩個人的目光也冷如霜雪。

今日薛元敬休沐在家,知道她要宴請兩位湖州府來的客商,他原本是想一起來的,但卻被薛嘉月給阻止了。

她知道這些日子薛元敬因著河南旱災的事一直都很忙碌,好不容易現在休沐一天,想要他在家裏好好的休息休息,就不要他一起過來。而且采萍和觀言跟著她,能有什麽事?

不過沒想到他到底還是過來了,還帶著曉曉一塊兒過來了。

而且看他的樣子,想必是聽到了剛剛那兩個人說的那些無賴話的。

而果然,下一刻就見薛元敬走過來,一個字都沒有說,卻直接伸手按住了剛剛想要來拽薛嘉月衣袖的那個人的胳膊。

只聽得卡的一聲響,那個人痛呼出聲。

薛元敬擰斷了他的胳膊。

薛嘉月是知道的,薛元敬雖然看著文弱,但手上的力氣可是很大的。而且現在他又在憤怒之下,他這一下子,只怕不單單是讓那個人的胳膊脫臼了。也不曉得後面那個人的胳膊能不能接得上。只怕就算是接上了,也再不可能跟以前那樣的靈活了。

另外一個人嚇了一大跳。待反應過來,他就喝問著:“你是什麽人?怎麽過來就動手傷人?我可告訴你了,我在五城兵馬司裏面可是有關系很好的熟人的,待會兒我就讓他來抓你。”

薛元敬冷冷的瞥他一眼:“你在五城兵馬司裏的熟人是誰?”

那個人報了個名字,薛元敬眉頭微皺:“沒有聽說過。”

那個人洋洋得意:“他可是副指揮,你怎麽可能會聽說過他?怎麽樣,你怕了吧?看你還敢更剛剛那樣的囂張。”

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只是個七品的官兒,依著薛元敬現在這樣的地位,確實是不會聽說這樣的一個人。

但他嫌這個人太聒噪,而且剛剛跟薛嘉月說話的時候也多有不敬,眉頭一時就皺的越發的深了。

也不想再跟他廢什麽話,直接伸手過來,兩根手指扣住了他的下巴。然後猛然的一用力,又是卡的一聲響,那個人的下巴脫臼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後薛元敬就瞥了薛嘉月一眼,轉過身就往門外走。薛嘉月抱著薛曉,乖乖的跟了過去。采萍和觀言兩個人對視一眼,也跟了過去。

等他們兩個人走後,一直屏息靜氣站在外面不敢動的掌櫃才敢走進來。

得罪了當朝閣老的人他們酒樓自然是不敢再招呼的,叫了兩個夥計過來,趕蒼蠅一樣的就要趕這兩個人走。

那個胳膊被擰斷的人雖然痛的額頭上滿是冷汗,但話還是能說的。就很憤怒的問道:“剛剛那個人是誰?竟然敢這樣的對我們。我要到衙門裏去告他。”

掌櫃看他一眼,覺得這個人約莫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就淡淡的說道:“他啊,他姓薛,上元下敬,你有沒有聽說過?你們若要去衙門裏告他,只怕哪家衙門都不敢接這樁官司。”

薛,薛元敬?當朝的吏部尚書,兼著內閣首輔?

兩個人只震驚的面色都發白了。

然後他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聽說這位薛閣老的妻子是當朝太後的義女成安公主。而剛剛那個小姑娘叫薛閣老是爹,叫薛掌櫃是娘……

他們竟然言語之中對成安公主那樣的輕薄。

可一個公主,而且夫君還是當朝首輔,竟然還會出來自己做生意?!

兩個人都嚇傻了,再不敢說半句要去衙門裏告狀的事,帶著仆從灰溜溜的走了。

而那邊,薛嘉月跟在薛元敬的身後出了酒樓的門,見他只在前面走著,一直沒有回頭看她,心裏就有些發慌。

薛元敬以往就很擔心這些事,她從來只會他多想,但今兒卻被他給撞了個正著……

薛嘉月就抱著薛曉往前走了幾步,與薛元敬並排著走。然後小心的去覷他的神情,問道:“哥哥,你生氣了?”

薛元敬轉過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薛曉就在薛嘉月的懷裏看他一眼,然後喊道:“爹爹,你不要生氣了。”

薛曉這個孩子,但凡薛嘉月和薛元敬之間誰說話聲音大一點,就以為他們彼此生氣了,然後就會大喊姨娘,爹爹,娘,你們不要生氣了。為了避免她多想,但凡她每一次這樣喊的時候,薛元敬和薛嘉月就會摸摸她的頭,溫聲的告訴她:“爹娘沒有生氣。爹娘只是個說話而已。”

薛曉這才高高興興的繼續玩兒她自己的事去了。

現在也是這樣。薛元敬和薛嘉月都想要來摸她的頭,薛元敬的手就覆在了薛嘉月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很溫暖。這些年他每晚睡覺的時候總是喜歡握著她的手。薛嘉月也覺得,只要被他這樣握著手,就會覺得心裏再安穩不過。

她就笑瞇瞇的摸了摸薛曉的頭兩下,然後說道:“爹娘沒有生氣。我們只是在說話呢。”

話音剛落,就察覺到薛元敬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拿開了。

薛嘉月一楞,以為他真的生氣了,正要說話時,忽然就覺懷中一輕。

是薛元敬伸手將薛曉抱了過去,一只手又伸過來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我都不知道要說你。”薛元敬的聲音聽起來很有些無奈,“你喜歡做生意,我也不攔著你,但是這些應酬的事,你又何必要自己親自來?你又不肯對人說自己夫君的身份,也不肯說你自己公主的身份,旁人見你生相貌的好,年紀又輕,那等心性不良的,肯定會對你心生歪念的。而且你現在還懷著身孕,你也不知道小心些。”

薛嘉月確實是又有了身孕不錯。才懷了兩個多月,她也是昨兒才知道,還沒有對薛元敬說。

她生薛曉的時候其實還是算快的,相比較姜從玉而言她少受了很多苦,可薛元敬還是覺得後怕,所以就不肯再讓她懷孕。所以這些年他一直自己暗中在吃避孕的藥。

薛嘉月先前還不知道,後來有一次得知了,便逼著他停了。再後來有了身子,她也不大敢立時就跟薛元敬說。就怕他知道了不要她生下這個孩子。但她自然是想要生下這個孩子來的……

但是沒想到薛元敬現在就知道了他懷了身子的事。

薛嘉月心中很有些忐忑不安,不過面上卻做了堅決的表情出來:“哥哥,不管你怎麽說,這個孩子我肯定是要要的。”

薛元敬無奈的看她一眼。

他是不想讓薛嘉月再受妊娠的罪,但是他也知道她是非常喜歡孩子的。更何況她現在都已經懷了……

他就嘆氣:“既然你想要,那便要吧。只是往後這樣的應酬,可是再不能有了。便是必須要的應酬,那也一定要有我陪同才行。”

他總歸是不放心薛嘉月的。不過有了孩子,短期之內像這樣的應酬他肯定是能堂而皇之的不讓她來的。

薛嘉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過還是高高興興的答應了。又逗著他懷裏的薛曉說話。

薛曉是個活潑的孩子,說話也很厲害。雖然她現在才六歲,但有時候說話都能噎的薛嘉月回答不上來。薛嘉月也不惱,反倒還要抱著她親,說她會說話。還說等往後她大了,就帶著她出門。但凡遇到她說不過的人了,就讓薛曉出馬懟去。薛元敬在旁邊看了,只笑著搖頭。

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做娘的,也跟個小孩似的。

現在薛元敬看著薛嘉月和薛曉說話,忍不住的唇角微彎了起來,眼中都是柔和的笑意。

目光又看向薛嘉月小腹那裏。

四口之家,想想好像也是很好的。

七個月後,院子裏的香樟樹枝頭開滿了黃綠色的小花。微風拂過,下了一陣花瓣雨般。滿院清香。

而在這滿院清香中,薛嘉月生下了一個男孩兒,母子平安。

孩子生下來後,采萍牽著薛曉走進屋裏去。薛曉一看就看到她娘半倚在床頭,而她爹爹懷中抱了一個軟團似的嬰兒,正擡手溫柔的將她娘臉頰上一縷汗濕的碎發別到了耳後去。

看到薛曉進來,薛元敬就轉過身,對她伸手:“曉曉,到爹娘這裏來。”

薛曉應了一聲,腳步歡快的走了過去,趴在他爹的肩頭看著他懷裏的嬰兒,問薛嘉月:“娘,這就是我的弟弟嗎?”

薛嘉月點了點頭,溫和的笑道:“是,這就你的弟弟了。”

一面說,一面伸手抱著她,柔聲的說道:“往後我們一家四口人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薛元敬聽了也笑,一手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兒子,一手擁著她們母女兩人。

哪管流年似水,光陰流逝,此生再無憾矣。

【番外篇六】

薛嘉月在京城的南北集市裏面給自己留了幾個位置很好的鋪子。非但做了漱玉軒,也賣綾羅綢緞,茶葉瓷器這些。

生意漸漸的大了,往來的貨物也多,有的時候經過不太平的路面,就會請鏢局護送。

這次她叫人從蜀地販了一匹蜀錦到京城來發賣,就請了當地的鏢局護送。

等貨物到了京城,薛嘉月帶著采萍和觀言去查收。

就看到有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站在一旁跟人說話,相貌生的甚是秀麗。

薛嘉月多看了她兩眼,旁邊管事的人就笑著同她說話:“這位紅綾姑娘是興源鏢局的鏢師。別看年紀小,還是個姑娘,手段可著實了得。在路上我們的車隊遇到了劫匪,紅綾姑娘可是以一當十呢。”

紅綾姑娘?

薛嘉月又看了那位姑娘兩眼,就見她穿著一身紅衣。這會兒正巧側過頭來,能看到她眉間有一顆芝麻大小的紅痣。映著日光,紅艷艷的。

薛嘉月心中微動。

前些年在平陽府的時候她就想過要幫薛元敬找妹妹,所以就特意的問了他,他妹妹有沒有什麽特征?當時薛元敬就說過,他妹妹眉間有一顆紅痣。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也相繼遣過好多人出去找尋過,但可惜一直都沒有找到。

這樣巧,這位紅綾姑娘眉間也有一顆紅痣……

薛嘉月想了想,就往紅綾那裏走過去。

快要走近的時候,就聽到有一個人在笑道:“小師妹,你和大師兄婚期將近,正巧這次咱們護鏢到京城來,京城遍地都是好東西,你和大師兄就不買點什麽回去?”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京城再好,我覺得也沒有咱們蜀中好。不然何必要巴巴的從咱們蜀中販了這些蜀錦到這裏來賣?我聽說京城裏的達官貴人都喜歡穿蜀錦做的衣裳,賣的可貴了呢。而且我和大師兄婚禮上要用的東西師父師娘老早就給我們籌辦好了,不用我們準備的。我們到時只要人到,拜個天地就好啦。”

江湖兒女,極其磊落,一點兒都沒有扭扭捏捏。

旁邊的人聽了,就都起哄起來。

紅綾面上還是笑嘻嘻的,旁邊一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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