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仇貌似是人類的天性。

但心眼的大小，這個就得分人來論了。

就我認識的這些人裏，胖叔的心眼算是比較大的，黑子排在他後面，至於其他人……

這麽給各位舉例子吧。

得罪了瞎老板，那基本上就得被他折騰一個月，這孫子總是會用六百多種你沒聽過的理由來找茬。

得罪了海東青，那就別說了，更直接，揍你一頓都是輕的！

至於得罪了小佛爺……這個暫時還不敢想，反正我是寧願得罪海東青都不想得罪他，這孫子的手太黑了。

沈涵這姑娘吧，說記仇也記仇，說不記仇也不記仇，主要是分人來。

像是瞎老板得罪了她，基本上就沒啥事，但要是我得罪了她，一般來說下場都很難看。

她記仇的這個性子應該是遺傳，從沈老爺子抱進來的那個玉質茶盤我就能看出來了。

這老幫菜是真的想把我弄死。

我他媽毫不懷疑。

“爺爺啊……您是真不疼我這個孫子是不……”我看著那個沈甸甸的茶盤，滿腦門的冷汗，顫抖著說：“要是您拿這個拍我……我死定了啊……”

“不會不會，我相信你。”沈老爺子慈祥的笑著：“你這麽優秀的孩子，怎麽會讓爺爺我用茶盤拍死呢，絕對不可能啊！拍你一下，這茶盤都得磕個口子。”

“沈老爺子息怒啊。”師爺已經自己推著輪椅上來打圓場了，看著沈老爺子手裏那個跟磨盤差不多大的茶盤，也是滿頭的冷汗：“這……這東西要是砸下去，那小子非得被您砸個腦漿迸裂不可。”

聽見這話，小佛爺等人似乎也是得到了號令，急匆匆的走了上來，圍著沈老爺子開始打圓場。

“沈老爺子你也別氣了，這事就是個誤會啊。”胖叔唉聲嘆氣地說道：“他壓根就沒認出你來，是真把你當賊了！”

“是啊。”瞎老板點點頭：“您揍他一頓得了唄！那小子就是欠揍！”

海東青一開始是沒說話的，只是表情發黑的看著我，但到了這時候，他也覺得不說話有點說不過去了。

“沈爺爺，你別生氣了。”海東青嘆了口氣：“這人本來就沒什麽腦子，您也別跟個傻子置氣了……”

沈老爺子現在是脾氣上來了，誰說也不聽，但也不表露出自己很生氣。

“大家別多想啊，我就是跟小輩後生溝通溝通感情。”沈老爺子慈祥的笑著，沖著我咧了咧嘴：“小袁啊，快過來，讓爺爺拍一下。”

我經歷過的危險已經不少了，但沒有一次能讓我這麽害怕。

看著沈老爺子臉上的笑容，毫不誇張的說，我的尿都要被嚇出來了。

這老頭兒年輕的時候，十有八九混過黑道，那種如欲吃人的眼神再加上慈祥的笑容，簡直是沒辦法形容了，太他媽嚇人。

“老爺子，那小子就是皮癢癢，您揍他一頓得了，千萬別把他弄死啊，好歹他也沒弄死你不是？”小佛爺也不知道是在勸人，還是在煽風點火，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這句話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要我說啊，您拿刀捅他兩下也行，別弄死了，要不然你孫女還不得陪著他殉情？”

小佛爺剛說完這一段話，站在旁邊的胖叔就聽不過去了，一腳踹在這丫的屁股上，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你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東西！”瞎老板罵了一句。

“滾犢子。”小佛爺沒好氣的回答道：“你能吐出個象牙來？吐給老子看看啊？吐不出來你是我孫子！”

本來瞎老板都還在忙著勸沈老爺子別動手，但一聽小佛爺這話，頓時就火了。

“你說的啊，老子嘴裏吐出象牙來，你是我孫子！”瞎老板指著小佛爺鼻子說道，然後把放在兜裏的手拿出來，蓋在了嘴上，眨個眼的功夫就把手拿下去了。

“來來來，你吐個給老子看看。”小佛爺冷笑道。

聞言，眾人都停了下來，包括那個抱著玉質茶盤，不斷勾引我過去想砸我腦袋的沈老爺子。

“各位都瞧好了，我嘴裏吐出象牙來，他就是我孫子了。”

瞎老板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口齒不清，嘴裏像是含著什麽東西。

“你吃屎了啊？”小佛爺皺著眉頭：“嘴裏嚼什麽呢？”

小佛爺剛說完這話，瞎老板呸的一聲，把嘴裏的東西吐在了手心裏。

那是一個象牙八卦吊墜，平常都是掛在瞎老板鑰匙鏈上的，現在卻被他吐了出來。

“象牙。”瞎老板指了指手心裏的吊墜。

“你大爺！”小佛爺氣得直哆嗦：“你這是作弊！”

“放屁，你又沒說象牙能不能塞嘴裏再吐出來，你只是說，吐出來了你是我孫子。”瞎老板冷笑道：“乖，叫個爺來聽聽。”

“我操！！”

小佛爺罵了一句，隨後就欺身而上，看樣子是準備跟瞎老板肉搏。

但站在旁邊的海東青跟黑子反應很快，基本上是瞬間就拉住了他，然後一個勁的往後拽這條脫了韁的瘋狗。

“哎哎！別打了！易哥跟你開玩笑呢！”黑子勸道。

“嗯，黑子說得對，但你還是得兌現剛才你的話。”海東青冷冰冰的說：“他都不嫌臟的把吊墜給吃了，你怎麽也得叫一聲爺給他聽聽啊。”

聽見這話，小佛爺更氣了。

“都閃開！老子今天就得跟他拼出個你死我活來！！”

“算了算了，大家別傷了和氣。”

“是啊幹爹，我老爸是跟你開玩笑呢，別生氣了。”

……

可以說屋子裏的氣氛是千變萬化，不過一會的功夫，眾人就把勸慰的目標轉移了。

沈老爺子特別迷糊的站在原地，抱著那個碩大的茶盤，楞了好半天都沒回過身來。

我也楞了一會，但很快就想哭了。

你們大爺的！！現在是鬧內訌的時候嗎？！！人命關天啊兄弟們！！

“都幹什麽呢？”

忽然間，門外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語氣裏有些疑惑，似乎是沒鬧明白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事。

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大家都安靜了。

沈老太太來了！

“完了……這回是真的完了……”我欲哭無淚的看著那個佝僂的身影，一把握住了沈涵的手，說：“小涵……我走了你別難過……記住每年來幫我掃個墓就行……”

“瞎說什麽呢。”沈涵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湊到我耳邊，低聲說：“我奶奶來了，這事就好辦了。”

“啥意思？”我一楞。

“你看我爺爺。”沈涵偷摸著擡起手，指了指那個準備殺我洩憤的老頭兒。

在這個時候，剛才還意氣風發抱著茶盤進來的沈老頭兒，現在已經楞住了，臉色蒼白無比，抱著茶盤的手都在哆嗦。

看他的眼神，這老家夥明顯是在害怕。

這是幾個情況啊……我怎麽有點看不懂呢……

“老婆子，你來這兒幹嘛啊。”沈老爺子笑著問了一句，語氣裏有種很明顯的諂媚。

“我聽見這邊挺吵的，就過來看看。”沈老太太瞇著眼睛，打量了老頭兒幾眼，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他懷裏的茶盤上：“你抱著這玩意兒幹什麽？”

“沒……沒幹什麽啊……就是鍛煉鍛煉身體……”

沈老爺子顧左右而言他，眼神飄忽不定，像極了平常被沈涵逼問的我。

見沈老爺子要把茶盤放在桌上，沈老太太便冷哼了一聲。

“你不是喜歡抱著這東西鍛煉麽？”沈老太太說：“別放著，好好抱著，順便給我說說你們在鬧什麽。”

剛才還沒吱聲的海老爺子，見情況又有了轉變，幾步上前便開始賣隊友。

“小妹啊，這事是這樣的……”

沈老爺子一聽這話，便要開口阻攔，但最後還是讓老太太一個眼神瞪回去了。

等老太太鬧明白這事的時候，她就看向了我。

“這……這是個誤會……”我毫無底氣的解釋道。

“不怪你，我反而要誇你。”老太太欣慰的笑著，點點頭：“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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