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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很寡淡吧,的確是很寡淡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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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啦——“

“溫蘇陽,我以前真的很喜歡跑到老遠去的。好像每一年的努力工作,意義就是存夠錢,去旅行。有意義的就是那次旅行,而其他時間都是在等待。可是——”

陳墨自顧自地說起來:“後來,我的工作不是會經常有一些到各種地方去麽?雖然那也是旅行,但總會覺得沒有徹底離開。”

“所以你需要的是,只有我陪你去。“溫蘇陽很快接了陳墨的話,溫柔地說。

陳墨看他一眼,一臉“你臉好大“的嫌棄表情,卻還是開心地笑,晃著他的手臂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 有時,犯著戲癮的不是那些我們眼中的所謂男神

他們往往想要逃離

是我們執拗地希望他們永遠陪我們活在故事裏

我初中的時候讀《何以》

那時也曾為一句“我不願將就”感到

但長大了,經歷了一些人,才知道這是一句多麽驕傲的話

可能真的是我太不好,我一直一直,都作為別人的將就而存在著

畢竟,我們都沒有看到另一種結局

我們也不能對自己的忍耐力太過自信

☆、你這樣,觀眾會得妄想癥

沈回音在開幕酒會那天晚上,當然沒有鬧出任何事情來。她拉著秦柳,從龍俊面前走掉了。眼看陳墨也找不到,知道必然是被溫蘇陽拉走了。二話沒說,就跟秦柳道別,自己一個人回去了。轉天照常上班開會,沒有絲毫低氣壓。

可當她和陳墨兩個人,一起抱著胸杵在電腦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屏幕上的收視率折線圖時,她的低氣壓就出現了。一雙平底鞋都被沈回音踩出聲響來,可見有多暴躁。

陳墨倒是淡定,不過是這周收視率依然不達預期。雖然劇集開播之初一路走高,但到了10集了,一直都很平,不見再上漲的樣子了。

陳墨也只能安慰沈回音說:“你再多寫些粉紅橋段什麽的,大姑娘小夥子們,估計就愛看了。“絲毫不理沈回音橫過來那一眼。

陳墨還是抱著後摞劇本,回家鋪在那張大木桌上,盤腿坐椅子上,一邊喝著啤酒,一邊使勁碼字。

柏林就在她椅子底下哼唧,時不時還跳上來,在一桌子A4紙上動作妖嬈地走兩步。

溫蘇陽的電影拍攝似乎進入白熱化了,每天都跟陳墨說的是——

“我今天徒手爬懸崖。”

“我今天從幾十米高的大橋上跳下來。”

“我今天手撕了好幾個警察。”聽得陳墨一直想問,這其實是不是都是替身在做?

溫蘇陽雖然身材健壯,但氣質那麽文氣的一個人,跳橋還能輕易想象,不就是跳麽。但剩下的,陳墨估計她會不忍直視。

所以她每次都只能淡淡地說:”哦,是嗎?沒受傷吧?“而溫蘇陽每次都會很認真地急忙說道:”沒有,你別擔心。“

陳墨也不瞞著他,直接就說了收視率的事情。一口小女孩兒撒嬌般半死不活的語氣,說:“其實我也不是對收視率怎麽著急。我是覺得,能想到的方法,我也用了,我也努力過了。還是不見起色,那我就不知道該怎麽努力了,所以就很郁悶。”

“那就別努力了。”溫蘇陽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你時候你放開手,也不想結果會怎麽樣,就傻了吧唧地堅持,反而會好。”

陳墨又幾秒鐘沒說話,低聲問了句:“你當初為了《極光》到處忙的時候,是不是就這樣?”又提高音量,調皮地問:“所以,這是成功經驗咯!“

“我為什麽要把失敗的經驗告訴你?“溫蘇陽無奈地問。

“讓我從你的失敗裏總結教訓啊。“陳墨答得特別快。

“你的領悟能力還沒那麽強。”溫蘇陽也不客氣,就這麽跟陳墨鬥上了嘴。

“哼——”陳墨才不跟他較勁,過了幾秒,又輕松的語氣說:“好吧,反正這也不會是我輸得最慘的一次。”

溫蘇陽聽了就也笑起來,他家陳墨果然還是玲瓏剔透看得穿,自我教育能力特別強。

她不光是得自我教育,還得能振奮隊友。不過沈回音倒沒有低沈很久,幹這麽多年編劇了,到底是情況見得多了,就算一下子會特別著急,但還是能立刻調節好。怎麽著,也得交劇本,也得接著拍。

沈回音一向是做短劇,再過倆星期,就結束了。

陳墨已經出了最後一集的一個結局,沈回音也寫了一個。她倆打算看著是自己商量中和出一個來,還是幹脆找個第三方挑出一個來,畢竟還是要避免文人相輕的毛病。

林微言被叫了過去,很快地就看完了結局。自己閨蜜寫的劇,她當然一直追著看。

說實話,回音倒是保守了,最後一場戲在那女主角結婚時,相親相愛,一吻結束。陳墨寫的吧,是個開放式的,男女主角都還在一線工作,各自也還要應對生活的瑣碎雜事。男主角有了海外研修的機會,而女主角則想到是否應該換一種生活方式。

“你這完全還可以繼續往下演了。“沈回音在林微言說話前,就一句話扔了過去。

“我就是想讓觀眾感覺到,生活永遠在繼續,故事不過是片段。”陳墨從容地說。

“我想問的是,你為什麽還寫男主角要換燈泡,女主角把菜做砸了。這都結局了,其實觀眾也不想看這些雞毛蒜皮吧?”林微言翻著劇本,隨便找了幾處說。

“只是想讓男神和女神都走下神壇。“陳墨認真地說完這一句,又換了輕松的語氣說:“你不覺得這樣,觀眾反而會覺得他們更真實嗎?就好像在這個世界上,默默生活著的一群人。只不過是,我們都沒有碰到他們,所以不認識而已。”

“你這樣會讓觀眾得妄想癥吧?”沈回音不客氣地反駁,說:“還記得上學時老師教的嗎?要在結尾處提示觀眾,要強調觀眾和劇情之間的距離,幫助他們從劇情中抽離,意識到這不過是虛構的,這樣才行啊——”

“老師教的多了去了,但我們也不能全信,或者全都一直奉行下去。“陳墨打斷了沈回音,說:“讓那些和主角一樣的人,感覺到自己並不是唯一這樣生存的人,自己的苦惱也有另一些人感受得到,說不定能夠覺得很溫暖,就能夠堅持下去了。”

沈回音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來,若有所思的樣子。

倒是林微言,笑了一聲,說:“我覺得很好欸。”沈回音立刻朝林微言看過去,然後轉過頭看向陳墨,說:“我也是。”

結局這麽敲定後,秦柳和沈佳音知道了,都感慨果然她們倆人一開始還是明智的,想到了要去找陳墨來跟沈回音一起工作。要是換了別人,估計早就打得不可開交,都賭氣不給劇本來的吧。

陳墨雖然自身氣場強,又有自己的主意,但在理解回音,又讓回音理解自己這件事上,還是游刃有餘的。

本來陳墨已經在訂機票和短期租住的公寓,打算也不顧收視率,最後一集播完就走人了。但老周的電話突然打到她這裏來,說溫蘇陽的手指韌帶受傷,正發著燒病倒在床。

陳墨撂下電話,開車就去了片場。劇組就在郊外找了個酒店住下,距離片場倒是近,只有幾公裏。

陳墨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老周在門口等她。見到她了,老周倒一改電話裏焦急的語氣,反而安慰陳墨別著急,說已經退燒了,領著她上樓去了溫蘇陽的房間。

就算是男主角,溫蘇陽也並沒有住什麽頂級的套房,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套間。不過他一向質樸低調,陳墨一點也不驚訝。

躺在床上的溫蘇陽,一看就是病了,額頭上都是虛汗,嘴唇有些幹,臉色也不怎麽好。手部已經包紮過,雖然沒有太大的傷口,但十指連心,一定還是很痛。

老周安靜地離開了。陳墨也沒出什麽聲響,放下包,坐在了靠床邊的地上,很輕地拿起了溫蘇陽沒受傷的那只手,放在手心裏,心疼地看著溫蘇陽,很輕地嘆了口氣。

當初他來跟自己說這個戲時,她還說讓他別做容易的。看來是真不容易,他自己覺得吃力,也是有自知之明。沒想到,會搞得受傷生病。

但也不能怎樣抱怨,畢竟吃演員這行飯的,這都是難免的。陳墨想著,就抱著他的手,頭靠在在床沿,一直看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愛,是太濃縮的結果

林欣欣聽說了溫蘇陽拍戲中受傷的事,聽聞而且還發了燒,急忙就決定要去片場看望一下。她要來,胡瑾就也跟著了。

畢竟到底是胡瑾跟溫蘇陽那麽多年的好友,去探班探病都理所當然。

電影劇組拍戲,也沒有什麽固定的休息時間。要拍日出,那就早上四點起來拍,拍完了太陽升起來了,就休息一會兒又接著拍。說要拍下雨,灑水車一時借調不過來,那就先拍別的戲,或者先歇著,計劃永遠是要調整的。

溫蘇陽就正坐在房間裏的沙發上,跟陳墨鬥嘴。陳墨打那天晚上來了,就一直都過來。溫蘇陽醒過來時,看見陳墨,是驚喜,但立刻又覺得順理成章。他都不是單身了,那一旦病了,可不就是有人照顧有人陪。

陳墨本來看他已經沒事了,陪他待到中午一起吃了飯,就想著不要打擾他了,自己先回去。

可溫蘇陽突然叫了一聲,說窗臺上有只蟲。陳墨一聽,心裏大罵不爭氣,果然她當初沒說錯,越是高大威猛,越有可能怕蟲。

陳墨面不改色地就用紙巾把蟲子捏起來,不過是只瓢蟲,長得還挺可愛。她就拿過去給溫蘇陽看,結果人家叔叔說“你留這吧,防蟲。”

陳墨作勢就要打他,又看到他的手,就停住了。她當然知道這人不過是又開始粘人了,就還是抱了劇本過來,在他房間裏完成了最後的收尾。

此後,也在某人強烈要求“等到手好了就撤”下,幾乎每天都過來。

今天倆人聊著聊著,陳墨突然說起來開始寫劇後,跟沈回音遇到了一些男編劇,吐槽起文藝男青年來。眼前這位就不樂意了,決定得教育一下小姑娘。

“你不能說文藝男青年就也是矯情,天天都憂郁吧?我覺得我也沒——“

“因為你帥呀!“陳墨打斷他,說:“我跟你說,據我那麽長時間的體悟,真的是,帥的文藝男和長得不帥的,有些不一樣。”

“人家真是文藝男青年的話,就不在意外表了。”溫蘇陽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

“你怎麽知道他不在意?他說他不在意而已吧。說不定,就是因為感覺到自己外表的不足,所以才想在才華上找齊,所以就當了文藝男。”陳墨語速特別快,說得還表情生動,聲情並茂的。

說急了咳嗽了一聲,又接著說:“可能是有的不在意吧。但我覺得長得帥的文藝男,至少因為沒了一切還有帥氣的外表,所以心胸就會開闊一些,不會總有種緊張感,別人一否定他的作品了,就著急個不行,還楞裝對別人的評價不屑一顧。”

“我沒緊張感,不是因為長得帥。“ 溫蘇陽看著陳墨,倒猛然暗想到,大概還真是因為有了她,所以才不那麽緊張了吧。但他還是開口教育著陳墨:“你不要這麽直白地說外表的問題吧,搞得好像很看重似的——”

“我是有點啊。”陳墨用力地閉了下眼睛,表示肯定,又說:“我媽常說我這份攝影師的工作,天天都看帥小夥兒,這總看帥的那可不眼界就高,容易找不著對象。我就納悶了,說得好像我不看,就能喜歡醜的似的。而事實證明,大家都喜歡美好的事物,不過是看能不能爭取到,能不能做好了爭取不到就孤苦一生的準備,這樣堅持下來。”

“那難不成你就算沒遇見我,也肯定堅持要找個帥的?”溫蘇陽無奈地問。

“也不一定,我對自己還沒那麽自信,說不定我也看上才華了,說不定我就是對這個世界的人口素質屈服了。”陳墨一臉自嘲地說完,又換上很認真的語氣說:“但是,我有時候會極端地想,醜也不代表他就一定,因為外表不吸引人而不花心。那既然都花心,我還不如找個帥的,至少下一代基因好,自己賞心悅目,也會活得開心一些。當然,花心是肯定不對的。”

溫蘇陽聽著她這番論調,輕輕地笑了出來,問她:“那你看上我,是因為外表?”

“當然不僅僅是這個——“陳墨很快地接過來話,又說:“不過七年前,當還都不認識你時,第一眼看到的的確就是,這小夥兒長得真好看。這一點,我承認我的淺薄。”

溫蘇陽伸出沒傷的那只手,笑著揉了揉陳墨的頭發。他和很多外表好的男演員一樣,正如陳墨所說,也曾經糾結於去扮醜,扮演殺人魔等角色,來證明自己不僅僅是個花瓶,強烈地渴求別人看到自己的內在。

和她在一起,倒真的不在意了。陳墨說的對,其實外表跟內在有一定關系,但卻沒有太過固定的關系。他也不必把外表當個枷鎖,至少,她自由無阻地看到了他的內在。

“那看來我夠幸運,有張好面皮,足夠吸引到了你。”溫蘇陽微笑著說。

這樣的話,在他們剛認識時,是陳墨曾經在喝醉後,跟他說過的。那時,他好像不過認為自己是在胡言亂語吧。沒想到,如今卻接受了這樣的想法。

他倆正聊著時,房間的門鈴響了。陳墨去開門的,反正來的人一般也就是老周,大家也都是通過他來找溫蘇陽。

可門外的林欣欣和胡瑾看到陳墨就楞住了,陳墨也是,但只楞了一下就看到她們手裏的禮品袋子,立刻明白了,就問了句好,讓她們稍等一下,轉身回了房間。

溫蘇陽被陳墨告知說有人來看他,問能不能請進屋來,他就起來跟陳墨一起去門口。看到是胡瑾和林欣欣,也楞了一下,然後請她們進來。

林欣欣明顯還在暈著,而胡瑾卻立馬看明白了情況,直用眼睛橫溫蘇陽。

溫蘇陽也沒含糊,直接就說:“你們別拘束,大家不都認識嗎?“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胡瑾也不跟他繞彎,一句話扔了過來。

“有一段時間了。“溫蘇陽坦然回答。

“呵——”胡瑾輕笑了出來,用食指沖著溫蘇陽點了點,一臉無奈,又擔心地看著他的手問:“怎麽樣?還沒殘吧?”

“不過是傷了韌帶,不嚴重。”

陳墨在她們一坐下,就忙著給客人倒茶,這一坐下才發現林欣欣直楞楞地看著自己。她剛想開口,跟這倆姑娘寒暄幾句,就被林欣欣一句話給噎了過來:“真奇怪,蘇陽你和胡瑾姐做了那麽多年朋友,都沒在一起,我還以為不喜歡高個子又大咧咧的女人呢。”

胡瑾當然覺得林欣欣這句話說得不妥,但又知道小姑娘這是傷心了,也就碰了碰她的手臂。

陳墨一聽這語氣,一看這表情立刻就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了。側頭揶揄地看了一眼溫蘇陽,心想果然是沒少招惹小姑娘。

“是不是有一種,他怎麽居然喜歡那種女人啊,真是逆了天了,三觀崩碎的感覺?”陳墨一臉歉意地問出來這句話,把林欣欣說楞了,把溫蘇陽說得別過了頭。

可陳墨還是一臉歉意,語氣誠懇地加了句:“我特別理解。我看著他前女友的時候,也是那麽想的。“

胡瑾沒忍住,輕笑出聲,又低下頭忍住。溫蘇陽別過去的頭,就沒轉回來。他覺得自己應該把胡瑾先拉走,讓陳墨自己在這跟人家姑娘聊。

林欣欣咬著嘴唇,眨了眨眼,還是一臉哀怨委屈,沒沖陳墨,倒是沖溫蘇陽問了一句:“蘇陽,我能問問嗎,你愛墨姐什麽?”

溫蘇陽突然想起來,有一個晚上,在胡瑾家的二樓,她靠得很近,跟他說,真的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就是,她不符合所有你預設的標準,但你還是動了心。

說起來,陳墨從來沒有問過他為什麽認定了她。女人不都是糾結於,你愛不愛我,你為什麽愛我,你會愛我多久,這樣的問題嗎?

溫蘇陽想著,轉頭沒有回到林欣欣,反而是問了陳墨:“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陳墨想都沒想就出口了,手撐著下巴,沒有看溫蘇陽,看著面前的一點,說:“不過你要是有一天想告訴我了,我也不介意。還有啊——“

陳墨擡起頭,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姑娘,真的是當妹妹看。她緩緩開口:“林欣欣,你以後戀愛了,也別糾結於這種問題。愛是一個太濃縮的結果。我知道自己沒本事把它稀釋開。真正的愛情,在我看來是離了一個人,你就不能活。可實際上,沒有誰離不開誰。所以不要糾結於什麽太激烈的情感,別說是承擔不了,恐怕都很少有人能遇到。兩個人碰見了,能聊得來,在一起時比自己一個人待著快樂,那就可以了。“

林欣欣聽著陳墨說的這一席話,又看到陳墨語重心長的表情,心裏自然受到不少沖擊。可還是最後掙紮,看著溫蘇陽問:“蘇陽,你還沒回答我。“

溫蘇陽還停在陳墨剛剛說的話裏,她說得快,他覺得自己像是沒聽清。可他知道,一旦她說了什麽讓自己心頭一動的,他就總有這種沒聽清的錯覺。

“恩?哦。”溫蘇陽猛地擡頭,沈吟了一下,笑起來,看著林欣欣說:“她喝酒、熬夜、說臟話。但我知道,她是個好女人。”

陳墨聽到,嫌棄地看了溫蘇陽一眼,也低頭笑起來。

胡瑾一直在旁邊沒說話,不光是根本插不上話,也是感嘆於陳墨這丫頭,怪不得能把溫蘇陽給收了。

她看著眼前都在低低笑著的倆人,伸手拍了一把林欣欣的肩膀。這小姑娘還是別自己找不痛快了,人家這兩人的道行,是真沒人能插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60

陳墨還是自己來的機場,雖然溫蘇陽的手好了,說要開車送她。但陳墨怎麽可能讓這麽一人,跑到機場來。

再說了,還要趕快補上落下的拍攝進度。她也沒有讓溫蘇陽幫她整理行李,在和回音一起看完最後一集後,她就開始麻利地收拾起必要的行李,還有自己的相機和鏡頭。

反正她早就決意劇集一結束就當甩手掌櫃,立刻逃去別的地方。

陳墨喜歡的事物,如果想在要想起來的話,零星的幾樣會沖到嘴邊。玫瑰,檸檬,小提琴,新書的書頁和油墨香味,薄荷味的牙膏,酒,有蝦的意大利面,柏林。

喜歡的人,溫蘇陽,還要默默地算上,他演的林夏。

陳墨是不願意兩個人互相拉扯的,遷就是難免的,但不是拉扯。所以她並不想等他一個多月,她迫不及待就要來。而溫蘇陽,敲著鼓般催她,要她快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柏林很窮,但柏林很性感。

可能最初,陳墨也只是愛上了這句話。就像有一天,陳墨說沈回音只是愛上了愛情。而溫蘇陽揶揄她,為什麽不就此寫一篇“女友體”宏文。

陳墨說,如果她年輕十歲,聽到溫蘇陽這麽說,一定會想咬死他。幸運的是,早已過了那樣的年紀,就也順利地丟掉了那個年紀的一些東西。

再也不會素著一張臉,標榜自己不屑於裝點門面掩蓋憔悴。再也不會舉起“不將就”的旗桿,聲嘶力竭地標榜自己是理想主義者和浪漫主義者。

再也不會讀某個女作家的散文,歆羨著也想做那樣腔調清冽而心思柔媚的女子。

再也不想,往自己身上套什麽故事。唯一久久不願離去的,似乎也只有面對久違的心動時,那零星的自我保護欲。

大多數人的人生其實,並不會有什麽波瀾壯闊。你在電影裏看到戰爭與和平,看到鐘情與辜負,可那樣的激烈很稀少,才會被一遍又一遍地改編,潤色,搬上臺。

大多數人,其實不過是在生活的瑣碎中度過自己的一生。幸運的是,其實美好的人生,也並不必須要有那些波瀾壯闊,肝腸寸斷或者情深似海。

陳墨一直都在往前走,不過是每一段的速度不同,每一段的心情不同,但始終還是要走。

二十歲的時候找不到實習工作,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大概離開媽媽後就會慌張到死。

二十歲的時候,也被自己熱愛的東西拋棄,偏偏又不甘心地熬夜剪片,在淩晨三點的寢室裏無聲地眼淚洶湧。

可是,後來都好了。倒不是因為她有多堅強淩厲,只是那些事,回頭看,真的沒什麽。不是時間消弭了痛楚,而是她已經往前走得夠遠。

後來,溫蘇陽來了。他出現得很早,卻來得很晚。給了陳墨足夠的時間成長,才堅定地到來。

陳墨想,若自己還是二十歲,大概會感嘆,他來了,自己也完了。帶著這樣的少女心,自以為深情無限地折騰自己。

可他來得晚,她也只是想,他來了,而自己不想就此淪陷,於是故作聰明地折騰了他。

溫蘇陽可能不會理解,當一個女人對他的情感,已經並不來源於她曾在他身上看重的那些東西。她才能輕易地說,她看重他英俊,也看重他有才華。

他不會知道,陳墨有多感謝他。人們都是會往前看的,二十歲時,她想要愛到永遠,現在,只要真的愛過,就夠了。

溫蘇陽讓她覺得,他曾在過,那以後就再怎樣也無妨了。他存在於這個世界,就是幫了她。

陳墨走過雄偉的勃蘭登堡門,向菩提樹大街走去,站在巴黎廣場邊上,就能看到遠處的柏林電視塔。

她咳嗽著從弗裏德裏希二世的騎像旁走過,果然柏林陰郁的空氣,還是給她帶來不了任何靈感。走了些彎路才找到歷史博物館,沖著河岸的軍械庫是優雅美麗的巴洛克式,比後面貝聿銘設計的新館更吸引陳墨。

溫蘇陽是在陳墨從博物館出來時,找到陳墨的。他也沒有打電話給她,只是走在這條林蔭道上,一路看過來。陳墨喜歡去的地方,也就是這個風格,猜還是猜得到。

溫蘇陽插著口袋站在原地,橘色的毛線帽,白色T恤,深色的長袖外套系在肩上,牛仔褲依然習慣卷起褲腳,童趣的深藍色印花襪子,運動鞋。

陳墨也站在原地,張開雙臂,微笑著看他。溫蘇陽走過來,抱住陳墨,微微低下頭,下巴蹭在她的頭發。

兩個人走回林蔭道上,陳墨打趣他穿得如此童真,就像個少年一樣,是不是在裝嫩。

溫蘇陽就揶揄回來,說陳墨總是黑色裙子太單調。

陳墨也不管他剛剛拍完電影,還是踹他一腳就跑開。溫蘇陽就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也不著急,慢慢跟在她身後。

“陳墨,到柏林了。“溫蘇陽微笑著說:“你也可以寫自己的故事了。”

“嗯?”陳墨轉身看向她,眉眼盈盈。

“你以前不是說,你沒有故事。”

“難不成是寫你呀?“陳墨說完笑得彎起了眼睛,不置可否。

“不可以嗎?“溫蘇陽故作委屈。

陳墨還是笑。有鴿子突然飛過,陳墨聽到翅膀扇動的聲音,擡起頭。

她穿著簡單的黑色裙子站在那裏,淺色開衫的質感很柔軟,有些發絲滑過她的鎖骨,側臉依然是那麽美,把被風吹起的頭發別好的手指,依然暗紅色的指甲蓋,很精巧。

溫蘇陽看著她,始終如一的怦然心動感,他低聲問了一句:“你願意嫁給我嗎?”

“可以啊。”陳墨答得很快,話音落下才轉過頭看向溫蘇陽。

“你怎麽答得那麽快。”溫蘇陽又無奈了,故作嚴肅地說:“你認真點。”

“我很認真啊。”陳墨還是笑著,一臉他的話很莫名其妙的表情,說:“你敢娶,我就敢嫁。”

溫蘇陽也笑了,走過去揉了揉陳墨的頭頂,順勢攬過她的肩,往前走。

“你可以寫我啊。“

“難不成給你寫本傳記?就叫《蘇陽》?“

“陳墨,你太無情趣了。“

“那要叫什麽?“

“寫我們的故事,當然要叫《沈醉》。“

“溫蘇陽,你真夠矯情的。沈醉什麽呀?“

“是因為陳墨小姑娘,不是總喝醉嗎?“

“溫蘇陽,你太無聊了。“

“柏林是個好地方,咱們是不是應該接個吻?“

“為什麽?你又剛好想接吻?“

“結局的時候,不是都應該一吻結束,搖臂搖上天空嗎?“

“少犯男主病了吧你!“

吻。

編劇說,要有吻,所以就有了吻。巧的是,男主角也同意。

柏林,灰藍天空。菩提樹大街,道路兩邊青翠林蔭。

溫蘇陽和陳墨。並肩。十指相扣。向前走遠。

《沈醉》的故事。最後一個長鏡頭。

作者有話要說: 沈醉的故事

我在十天內,如同行雲流水一樣寫完了

就好像這些故事都確實存在,而我只是記錄下來

這裏有我走過的路,有我的愛情觀,有我對自己人生的選擇

寫作也許永遠是一個人和自己的抗爭

但我依然希望,如果給你帶來小小的溫暖

那就好了

最後依然想推薦這首歌

☆、寫在《沈醉》之後

快要把稿子貼完的時候,給大白打了電話。

他依然哈氣連天,不知道是又埋頭苦幹了幾晝夜。我當然有點張不開嘴,每次說到我寫的這些個小說,都感覺難以啟齒。

有些三十來歲的老男人,對,老男人。我這樣叫是想表達我內心軟弱的惡意。這些老男人總是寫什麽初戀,寫什麽離自己而去的女子,寫些不明覺厲的句子。

我每次讀著那饒舌的句子,都必須扯成一個一個詞語,楞一下,然後明白,他其實就是想說,他寂寞。

我這麽跟大白說的時候,他說那是因為我是女人,因為我自以為男人不會心痛。我嘲笑他是個只會設計通風管道的工科生,告訴他每次那些老男人用好似真誠的語氣,說什麽我們寫的是女友體宏文,我真有手撕了他們的心。

到底是年輕,只敢嘴上耍狠。借著初中時看郭敬明的底子,半生不熟地操練著一股文藝腔。但我已經不再喜歡用淚流滿面這個詞了。

一哭,妝全花了。我還沒文藝到連自己都坑。

我真不喜歡自己寫小說的腔調,油膩膩的語氣,總是各種誰誰說了什麽,什麽動作,心裏想的是什麽。施展不開我想各種譏諷的躁動,以及我想各種矯情的歇斯底裏。

大白卻說,要不你也寫寫初戀吧,感覺你的初戀稀裏糊塗,但你寫他的時候,總比寫我的時候動情。

我一口氣沒嗆上來,突然感覺跟聞了異香似的肚子疼。

初戀哪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啊,不過是自己無事生非。

我媽現在就在教我外甥說,我好像愛上了一個人。這就是我媽開的一個玩笑。多年以後,誰都沒找著笑點,但卻能認定,這的確就是個冷笑話。

而我做的不過是,明目張膽地說,哈哈哈,你們都不懂我的笑點。

我跟大白說,我一點都不喜歡看見你笑,感覺跟花開富貴似的,你還是面無表情好。

有時候女人就是這樣,能從一個中年美大叔面無表情而冒著有光的側臉裏,看出一本長篇言情小說來。當然,這得看臉。

而實際上大叔也許只是算計著,怎麽樣才能把眼前這個醜姑娘打發掉。你以為他願意跟你聊人生,可其實他對風花雪月還意猶未盡。

大白曾在我做期末的攝影作業時諷刺我,說我沒有工科生的手藝,卻開了文科生的腦洞。我咒他,他總有變文盲的那天,有本事來幾篇GRE裏有關哲學的閱讀做。

但我心知嘴上耍狠是我一貫自保的套路。

他說的沒錯,腦洞大這種絕癥,我病入膏肓又從來沒想過治,只打算自生自滅。人也沒必要活得時間太長,這病坑了我,我也就認了。

在任何人面前,都能狗急跳墻般繃不住,甩出一句“你不稀罕,就算了”。

但在每個淩晨還是會用這種卑微的方式表達無望的愛意。沒有什麽出息。人是沒有真正徹底酷的,絕大部分還是靠裝。

我一向對自己比對別人還牙尖嘴利,說自己寫小說這種行為時,就會用丟人現眼這個詞。人總還是需要找些方式來發洩的,我一不抽煙二不酗酒,大概只能如此。

和三十二歲老男人的區別是,我不會在想一個人的時候說,我活在了他喜歡的歌和電影裏。雖然,幸運的是,我們的確喜歡同樣的歌和電影。

我只是會覺得,其實就算那些歌我都唱跑調,那些電影我都看不懂,還是不妨礙我垂涎一個人。

以前覺得要打電話把這些話吼過去,才叫夠勁兒夠文藝。現在,早就被瑣碎的雞毛蒜皮拉扯得沒了氣力。前腳還記得得撥號呢,後腳說得交水電費,就把這事給忘了。

人不是一開始就薄涼的,但總有薄涼的那一天,不管什麽星座什麽血型。前提是,你認真喜歡過一個人。

以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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