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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很寡淡吧,的確是很寡淡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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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就好像永遠看不到他彎腰那樣。”為人也是,剛正不阿,一身傲骨。

他父親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目光如炬地看過來。即使溫蘇陽自己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了,本身也有著和自己父親相似的氣質,十多年來也看淡了父親對自己的態度,但突然一見,在這樣的場合,仍然讓他緊張。

主創談完影片的創作感想,由觀眾提問的環節開始了,前幾個問題還好,都是幾個VIP席的業內同行和影評人問了導演幾個問題,到後來就都集中到溫蘇陽這裏來了。那篇專訪後,大家都知道溫蘇陽才是促成這部電影拍攝的重要人物,對他的讚譽也源源不絕。

“請問您在極力促成這部電影拍攝時,遇到了這麽多的困難,是怎樣才堅持下來的呢?“一個帶著眼鏡,很有點文學青年氣質的男生問的這個問題。

“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也就是說開始各處奔走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把放棄這個選項扔掉了。“溫蘇陽沒有什麽表情,卻眼神堅毅地回答道:“你並不能總預期著是否會成功去做一件事。如果那樣,你關註的就不是這件事本身了。我知道一部電影把這個真實事件反映出來,很難。無論是從外界壓力還是從拍攝難度上來說,都很難。我也不敢奢望,能通過這部電影對社會產生多麽大的影響。但我仍然迫切地希望讓人們關註到這個問題。而且作為演員,我也希望人們可以由此看到電影的力量。它不僅僅是奇技淫巧供人消遣的。它可以是對人們具有先導性作用的。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

“那請問您是不是以後都會更多地選擇這一類型的,比較嚴肅題材的影片呢?“這個男生在剛剛溫蘇陽回答時就一直點頭,溫蘇陽話音一落,他就追問道。

“我並沒有給自己設定任何的局限,但我的確已經決定以後只接自己感興趣的故事。我希望不僅僅能演好自己的戲份,完成好自己的工作,也希望能成為優秀作品中的一部分。“溫蘇陽頓了一下,望向陳墨和他的父親,思忖了一下,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陳墨那句“世界上特別的人很多,而他只想做自己”。

他緩緩地開口,倒換了輕松的語氣:“實際上,我的父親今天來到了現場。“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輕笑一下,又說道:“在我當演員的十幾年時間中,他從來沒有支持過我的選擇,認為演員並不是一個好的職業。雖然我對自己的理想很堅定,也不斷告訴自己,我們不過是因為價值觀不同,他才會不認可我。但實際上,我一直都很在意,他的看法。但今天,我覺得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告訴他,我堅信我的選擇是正確的。我要朝著我選擇的方向,繼續往前走我自己的路了。你為我做的規劃,你對我的忠告,我都收到了。但是無論你是否認可,我都還是想要,做自己。”

溫蘇陽的話音一落,那個男生就鼓起掌來,全場人都鼓起掌來。陳墨微笑著,無比心動而為他高興。她又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老人家,倒還是沒什麽表情,緊緊盯著臺上。

終於所有環節都結束後,主創們紛紛走下臺來,各自和臺下VIP席上的人寒暄交流。

溫蘇陽徑直朝陳墨的方向走過來,來到他們面前,喊了聲“爸。”老爺子沒有馬上回答,過了幾秒才沈聲說了句“片子拍得不錯。”陳墨看著兩人,輕聲說了句:“我先和回音她們出去了”就攬著回音走了,留下父子兩人聊。

溫蘇陽看著陳墨離開的背影,他爸突然說:“是這姑娘開車帶我過來的。“

溫蘇陽楞了一下,直接說:“她是我女朋友。“

老爺子眼神變了一下,倒也沒多問,接著說:“這片子倒是很有意義,以後要多拍這樣的,知不知道?“

溫蘇陽楞了一下,低頭沒有說話,勾起了嘴角。他父親就是這樣,是不能指望他能誇獎自己的。他父親總是怕他驕傲,實施的永遠是打擊教育,能說這樣近似於鼓勵的話,就已經算是,認可了吧。盡管在這個充斥著吹捧和誹謗的圈子裏,他早就已經寵辱不驚。但這一刻,還是很開心,孩子得到誇獎那般開心。

溫蘇陽送父親出去的時候,走得另一道門,並沒有看到陳墨,他本來說去自己家住一晚再走,但老爺子強硬地拒絕了。溫蘇陽只好拜托老周,開他自己的車把父親送回去。老周立刻答應了,倒也沒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跟司機回去,今天晚上又沒喝酒,溫蘇陽這個道行的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老爺子在上車前,又轉過身說了句:“有時間的時候,帶人家姑娘來家裏吃飯。你媽媽說,覺得她笑起來特別好看,她喜歡。”語氣還是命令似的,表情嚴肅,說完就上了車。

老周聽著,一臉興味地看了一眼溫蘇陽。溫蘇陽一個眼神遞過去,老周踩下油門,車緩緩地開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是不酷

林微言回到荊川的那天,回家放了行李,直接去了公司。跟沈回音和陳墨打招呼,看起來到沒有太憔悴疲憊,但也並沒有元氣滿滿的樣子。

微言說要去樓下二樓的工作室剪輯,回音就說她也要看素材,碰了一下陳墨的手臂,想讓陳墨幫腔。陳墨立刻擡頭,放下手機,笑著張開手臂,把她倆都攬住,左擁右抱地帶著她倆往電梯走。

在荊川的首映結束後,溫蘇陽就去其他城市做宣傳了,算起日子的話,應該已經到欒江了,再走過一站柳城,就可以回來了。但是,立刻就要進《通緝》的劇組開拍了。

走之前,溫蘇陽當然提起陳墨暗自把他父親請來的事情。也沒有故作生氣地教訓她搞出一個驚喜來,依然坦誠地對陳墨說謝謝。跟陳墨說要帶她回家吃飯,陳墨倒也大方,當下就應著了,不過看溫蘇陽忙成這樣,看來也不會太快成行。

工作室裏,林微言坐在電腦前,在FCP裏過素材。她第一次拍,磕磕絆絆的,真是難為場記,還有把素材整理出來那幾個了。

沈回音坐在她身邊,跟她一樣微微向前傾,註視著電腦屏幕。陳墨倒是懶散的樣子,轉椅離桌子很遠,一雙長腿支出來,背靠在椅背上,閑閑地看著屏幕。

林微言這片子,當然就跟她這人一樣,小家碧玉的一個姑娘,文藝小清新的一部青春純愛片。

很多畫面精致的空景,大片柳城清爽的景色,藍天映著青草地,陽光在山間公路上碎成一片,點綴在濃得化不開的綠葉上。

陳墨心想,溫蘇陽還真是生在了一個好地方。

“男主角這樣設定,會不會有些問題呀?“沈回音撐著下巴,突然說道:“他身世的那種慘,其實挺流俗的吧。父母離婚,跟著母親生活,可母親又早逝。”

“這樣的人,又不是憑空編出來的,現實中有很多這種遭遇的。”林微言立刻反駁了沈回音,說:“你不要總是想編什麽靈異的男主角吧,不是因為太有錢而苦惱的中二青年,就是換了靈魂的缺愛少年。”

沈回音被噎到,當然沒說出話來,看著林微言平靜的側臉,一臉驚悚地跟陳墨交換了一下眼神。陳墨倒只是低低地笑,感嘆微言吐槽的戰鬥力看來提升得不錯。

“可你不覺得他難過郁結的原因,很讓人覺得他是自己在鉆牛角尖麽?”沈回音清了清嗓子,又說到:“就是因為沒能多陪一陪自己母親,所以一直陷在回憶裏不原諒自己。如果我認識這麽一人,我肯定覺得他是自己找不痛快。“

“他的確是啊。“林微言很快接上話,說:“人的不痛快,不都是自己找的。世間是有很多迫不得已,可你痛苦還是因為,要麽你沒能力卻也不知道努力,要麽你看不開,或者不願意看開。”

沈回音抿上了嘴,又無奈地“哼——“了一聲,心想林微言這丫頭不光是拍片,還修行去了吧。一回來說話都跟哲學家似的,一股子看破紅塵感。

過了一會,沈回音像是又發現什麽似的,突然打了個響指,說:“他對一個並不喜歡的女人那麽好,這一點會讓觀眾覺得他是渣男的。“

林微言沒有馬上反駁過來,頓了一下,撇撇嘴角才說:“可這不就是所謂的暖男。你也可以當做這是一種善良,或者紳士風度。“

沈回音一臉被戳中痛處的表情,又鄙夷又無奈的眼神。陳墨一眼就看出來,回音是想起來那位射手座的作曲家先生了,剛好很暖男,或者說多情,不過卻又不能說人家花心,因為他也並沒有跟很多女人暧昧,不過是對人家都不錯。

“要是我的話,如果我上趕著喜歡他,那就是我已經知道他喜歡當暖男,我願意承擔這個風險,才跟他在一起,我認了。可如果我沒那麽喜歡他,那咱就還是拜拜吧。”陳墨還是懶懶地坐在椅子裏,緩緩地說。

“可那樣的話,他就會說你小家子氣,說你心眼小。”沈回音立刻說,一種早已經歷過而體會深刻的語氣:“還會說你惡意揣度了他的善意,你不允許他紳士風度,你無理取鬧。”說完又是“哼——”一聲輕嗤。

“那他當他的紳士去吧,我又不是。”陳墨一臉“你說的這人是不是有病”的表情,語氣調侃地說:“我就是不酷,而且允許讓自己看起來小家子氣。”

沈回音眼神移開了,無奈地笑起來,微言也跟著笑起來。沈回音暗自感慨,說不還這還都得認命。像她這樣放不開的,老天就非得派一個來折騰她。像陳墨這樣,絕大多數時候都活得明白的,老天倒直接送來一個也同樣活得明白的。

反正這倆人中的任何一個, 都看得開,別人誰也都折騰不了。那還不如就讓他倆和平相處,相親相愛得了。

這時候,秦柳打了電話過來,跟沈回音說一下Kevin Tuan旗艦店開幕的事情,囑咐她不要再對她的準姐夫那麽反感,不要在當天惹出什麽亂子來。

沈回音當然沒有應著,不過是說會去,就掛了電話。她無法對自己會不會突如其來地仍然覺得,Kevin把她姐搞得太辛苦,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曾經,沈佳音是Kevin的市場行銷經理,那時,Kevin的前妻去世,獨自一個人帶著Jhon。他們在一起後,她姐姐就很辛苦,承擔各種壓力,承擔Kevin生活中不停出現的“小狀況”。他們一度分手,她姐姐決意嫁人卻又悔婚,兜兜轉轉還是回到Kevin身邊,卻又兩地分居,長距離異地戀。

沈回音總是堅定地說,如果有人說她太矯情的話,那應該去見識一下她姐姐。沈佳音和Kevin雖然現在很穩定,回音在英國工作時也受到了Kevin的照顧,但依然在談起這件事時,不僅僅是對Kevin,還是對她姐姐,永遠都是冷冷地不想理解的樣子。

沈回音突然站起來,說:“走,咱們去給Kevin Tuan捧個場!”說著就拉起來林微言,又拽起來陳墨,興沖沖地往外走。

林微言是真的一頭霧水,陳墨猜到回音大概不會真那麽好心。到了Kevin Tuan看起來已經準備完畢,像是已經在營業的旗艦店門口,沈回音倒停住了。

陳墨看著她,就說了句“你要是不進去,我就走了。”說著就邁著長腿轉身要走。沈回音一看,立刻就給拽了回來。林微言打了個哈欠,一副其實並不想進去的表情。

沈回音緊緊抓著陳墨的手腕,表情還有些猶豫,眼神倒是兇狠,盯著人家門口的LOGO看。陳墨撓了撓頭發,也不跟這丫頭耗著了,還是伸開手臂,左擁右抱地就把人跟帶來進去。

過了半個小時後,門口沖出來這仨姑娘,身上穿著禮服裙子,輕盈光滑的絲綢,厚重的蕾絲和紗,大大的裙擺被手提著,露出下面的平底鞋,腰間的緞帶和頭發同樣飄揚起來,在身後拖出一條曲線。

沈回音跑在最前面,林微言被她拽著,倒是陳墨沖出來,還轉身看了門口的店員一眼,捂著胸口低頭跟人家說了句抱歉,又無奈地笑起來,才轉身跑開。

沈回音這個姑娘還是有時會幼稚,覺得偷人家一次禮服裙子就能是轟動的惡作劇。偏偏又太愛戲劇般的誇張,要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來,幾乎如入室搶劫一般。說不定,她還真想自己進了警察局被拘留,看著她姐面色鐵青地來領她,這不就是她最常編排的那種故事。

陳墨只能無奈地跟著她胡鬧,又總不能待在店裏裝成事不關己。難不成是要她跟店員說“快去抓她,我幫你們報警”。

況且,借這個機會跟她們胡鬧一次,還真像又回到幼稚和任性都理所當然,也許能被原諒的二十歲時。

當真是拖著一顆秤砣般的姨媽心,卻仍然像手捧一顆氣球一般輕盈的少女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他笨拙,就會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合唱的這個版本完成度更高一些

但有的鋼琴伴奏版真的也不錯

沈佳音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她妹妹搞出來的惡作劇。她沒有像沈回音預想的那樣發脾氣。反而是秦柳叉著腰,皺著一張俏臉瞪著眼前仨姑娘,張口就數落,說年紀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跟小姑娘似的。

沈佳音按住了秦柳的肩,掃了她們仨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了句“Kevin送你們了“踩著高跟鞋就走了。留下沈回音,一臉的挫敗感。

但沈回音也沒有時間再浪費在這種矯情的事上了。她和陳墨一起寫的新劇《現場直播》已經開拍了。

能夠這麽快啟動起來,不僅僅是因為陳墨才思敏捷又和沈回音談得攏,跟沈回音熬了幾個通宵,就把前六集的完整劇本都寫了出來。更是因為,馬鈺的資金到位迅速,他甚至還在跟電視臺談借用場地上幫了忙。

沈回音自然知道這是看在陳墨的面子,但陳墨倒告訴她說,馬鈺是商人,這也是為了自己的生意。

陳墨提出過要跟沈回音一起去現場看看,慰問一下劇組的工作人員,也看一下拍出來的效果。回音卻堅決地要自己一個人去,說還是讓陳墨留出時間來寫好自己的部分,還是很吃重的。陳墨知道,回音這丫頭是不想自己碰見馬鈺,他是投資方又一向走親民的領導路線,免不了去片場視察一番。

陳墨倒樂得輕松,喝著啤酒敲完自己要寫的部分,就等溫蘇陽打電話來跟她鬥嘴。他已經到了柳城,跟陳墨說抽空回了一趟家。爸媽都問起來她,但他基本沒答什麽,打算讓她自己來接受盤問。

溫蘇陽這麽說的時候,陳墨正在看回音給她的一盤錄像,畫面上是溫蘇陽在彈鋼琴。陳墨“嗷——“地一聲就站起來狂笑,把溫蘇陽嚇了一跳,心想怎麽接受盤問還這麽開心?

陳墨是被溫蘇陽那副笨拙的樣子秒到了。這段錄像一看就時間很久遠了,看溫蘇陽的樣子,像是六七年前拍的。他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坐在鋼琴前,明顯很生疏,硬學了指法的樣子,在彈唱《I'm in love》這首歌。笨拙就會可愛,陳墨就是這麽覺得。

當你看到一樣東西,你會突然閉上眼睛,不忍心看的時候,有一種情況是,你真的很喜歡,看到就會激動得不能自已,所以會自我保護般暫停。

陳墨還是按了播放,接著看溫蘇陽練習彈奏,笨拙又格外認真的模樣。溫蘇陽聽到了電話這邊的聲音,又仔細辨別了一會兒,聽出來了忙問陳墨是不是在看他的錄像。

陳墨還是笑,就是默認了。溫蘇陽聽著她豪爽的笑聲,真的是豪爽,不是爽朗能形容的那種,也只能無奈地扶著額頭,跟著這姑娘一起輕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陳墨摸著笑得發痛的肚皮停下來,忽然很正經地語氣說:“溫蘇陽,明天《現場直播》要首播了。“

“恩,我會記得看。“溫蘇陽說得很溫柔,像是在讓陳墨安心那般。他知道,時隔多年第一次,又拿起筆努力嘗試,淡定如她,也難免緊張。

可陳墨聽了他的話,更緊張了。倒在沙發上,摸著柏林的肚皮,“唉——“大聲地嘆出一口氣。

溫蘇陽知道她又累又心煩,在他從一個城市穿梭到另一個城市時,這姑娘灌下了一罐又一罐咖啡和啤酒,到零點之後的深夜才能提升工作效率,敲著敲著鍵盤,就會突然站起來,滿屋子亂走,頭痛欲裂但腦子裏各種情節亂飛。這些,他都知道。

沒過多長時間,他聽見“哐當“一聲輕響,柏林的哼唧聲也傳來,他知道陳墨是就這樣握著手機睡著了。真是,剛才還笑得那麽激烈,竟然就這麽睡著了。溫蘇陽微笑著掛了電話。

他坐在保姆車裏,緩緩行駛在下山的路上。窗外是參天大樹的黑色影子,挑得很高的路燈把樹冠照亮,遠處山間人家的零星燈火閃動。溫蘇陽帶著帽衫的帽子,很休閑的裝扮,劉海也隨意的趴著,並沒有造型過。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老周向後看了他一眼,覺得蘇陽是依然深沈內斂,波瀾不驚的樣子,但變得由內而外的柔和起來。

他從溫蘇陽出道時起,就在帶他,陪他走過了這十幾年,家人一樣的感情。蘇陽雖然被公司定位成開朗溫柔的暖男形象,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個性是溫和,但實際上並不是時刻的開朗。他有棱角,也有脾氣,並不是時刻冷靜,也會突然地尖銳。他很懂得幽默,總在註意不要傷人,卻不經意間會暴露自己的冷眼旁觀和看穿。有時候又會很孩子氣,有著和外表不符的玩兒心。盡管這才是真正的他,但恐怕如果女人們看清的話,卻還是會更喜歡那個塑造出來的暖男。

前幾年剛和徐曉婉分手的時候,盡管他冷靜自持,老周卻也能看出他的煩躁,關乎自己所出演的角色帶來的錯覺那種煩躁,用溫蘇陽那時總說的一句話就是“她們愛的不過是那個角色,並不是我”。

但老周沒有在意,每個長相英俊的男演員,都有不希望人們僅僅看到自己皮囊的時刻。後來蘇陽提出要拍《極光》,那是他的熱忱一瞬間全部外現的時候。老周知道,他其實很想要證明自己。

再後來,似乎陳墨那姑娘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老周看了那姑娘寫的專訪,一下子就看出那姑娘應該早在被自己撞見之前,就已經和蘇陽認識得很深了。老周當時還在腹誹,這姑娘怎麽不來采訪自己,難不成是怕他打聽她跟蘇陽的事。

可實際上那需要什麽打聽,從蘇陽微妙的變化,就能感覺出,陳墨也許真的是蘇陽需要的那種姑娘吧。在老周這個歲數的人眼裏,早就覺得,喜歡是不足以確保將來的,要彼此需要,大概才能多謝把握。

至少,她似乎讓蘇陽自己認可了自己。蘇陽現在這種柔和,大概是因為內心徹底安定了吧,因為找到了能夠無條件相信他,不在乎結果成敗與否都能支持他到底的人。

老周依然看著溫蘇陽棱角分明,又表情柔和的側臉。突然覺得,自己作為蘇陽的家人,應該感謝一下陳墨。

陳墨轉天當然是驚醒的,睡得口幹舌燥,被柏林的舌頭糊了一臉。她麻利起來,收拾利落就出了門,又急急忙忙跑回來,給柏林倒好貓糧,才出門開車去了公司。

可一到公司,居然發現沈回音不在。秦柳一臉無奈地說,沈回音又首播前躁郁綜合癥犯了,去了以前舞蹈老師的工作室。陳墨也是一臉了然加無奈,都沒坐下,轉身就又走了,去找沈回音。

順利找到這家舞蹈工作室,說明來意後被親切地接待,被引到沈回音在的練習室門口。

沈回音穿著一身黑色的練功服,頭發利落地盤成丸子頭,長腿筆直,翻轉跳躍,在陳墨面前做各種不明覺厲的動作,看起來不輸專業舞蹈演員。

“回音的朋友吧?“一個聲音在陳墨身邊響起,“你好,我是丁雲齡,回音以前的舞蹈老師。”

陳墨微笑著禮貌問好,又轉過身去看回音跳舞。

“回音跳舞很棒吧,我以前教她芭蕾的,現在她倒跳起了現代舞。”老師跟她攀談起來。

“是很好。”陳墨微笑著說,心裏卻腹誹,她又不懂舞蹈,只覺得現代舞關掉配樂的話,她就好想笑啊怎麽辦,覺得完全像是雜技嘛。

“回音是真把舞蹈當生活。”老師稱讚的語氣說道:“她的劇今天首播,每次首播前她都來,用舞蹈舒緩一下緊張。”

“而實際上並無卵用吧。”陳墨直接小聲吐槽了一句,又反應過來人家老師那種藝術家特有的,對生活飄渺的升華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丁雲齡倒沒介意,還是笑著說:“那不知道你平時喜不喜歡舞蹈呀?回音的朋友,應該也一樣愛好藝術吧?”

“而實際上並不能懂這些高雅藝術。”陳墨見她剛才都沒介意,就又低聲直接把想法說出了口。感覺到旁邊這位老師大概是有些尷尬,又扭頭沖人家微笑起來。

☆、告訴她,他陪她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每一個所謂愛上霸道總裁的女人,愛上的可能真的不是他霸道,或者他總裁

而是這樣的他,願意為你溫柔

或者說,願意為你走下神壇,成為照顧你的普通人

那些一看就極致誇張的編造其實不會致命

致命的是,看似越現實的情節,其實越童話

我們一生中並沒有那麽多波瀾壯闊,或者狗血滿滿

最終幻想其實也不過是,有個普通人,願意只愛你,願意陪著你

你們可能都是這個世界的小小塵埃,卻在彼此眼中發光

陳墨的判斷是沒錯的,沈回音還是很緊張。兩個人在陳墨家一起看直播時,沈回音全程站著看完第一集。

場面並不宏大,但節奏很緊湊,陳屹然和林欣欣的表演也很好。陳墨加入後,劇本中又更多了一些幽默的元素,臺詞中時常帶有笑點。整體來看,都不錯。

沈回音這才放了心,伸手就彎腰抱住了陳墨。

陳墨剛要回抱沈回音時,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是陳墨的三姨。她接起來,聽了一下就倏地睜大眼睛,猛地站起來,往自己身上套外套,把錢包和隨身筆記本扔進包裏,抄起包往門口走。

陳墨在門口穿鞋,沈回音立刻追過去問,是發生了什麽事。陳墨說完之後,沈回音也跟著著急,又怕陳墨這麽著急自己走可能會出事,說要送她。陳墨立刻拒絕了,說了句讓回音幫忙照顧柏林,就推門快步走了。

溫蘇陽在回荊川的路上,本來想一到了就見陳墨的。他在保姆車上看了首播,很不錯,想要祝賀她來著,卻一直打不通電話。於是又給沈回音打過去,回音跟他說完,他立刻喊了老周,說要掉頭去浙陽。

浙陽中心醫院,搶救室門口,陳墨一個人坐在門外的椅子上。她的大姨和三姨剛剛才被三姐送回家,本來一直堅持說要陪陳墨等,但姨媽年紀都這麽大,陳墨怎麽能讓她們大晚上在這裏耗著,強硬地讓姐姐把她們送回去了。

大姐說,把人送回去就回來陪她,陳墨也拒絕了。她大姐家的小女兒甜甜雖然已經四歲了,但一直都離不開媽媽,怎麽好意思讓她小外甥女難過。

陳墨就一個人坐在門口等,其實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想,但還是非常強烈地,非常強烈地恐懼。她甚至開始故作鎮定,又胡亂地想著如果真的有什麽意外,她要怎麽安排,要怎麽處理。

媽媽說過她想葬在老家,又很想骨灰的一部分灑在大海。媽媽說不要丟掉她留下來的家具,那都是當初想著要留給陳墨才買的,說如果在她過世之後陳墨才有孩子,拜托陳墨一定不要對孩子太嚴厲。

陳墨捂住了嘴,用力地閉上了眼睛,眼淚就這樣砸下來。

溫蘇陽到的時候,陳墨已經哭過一通,恢覆平靜了,坐在椅子上,什麽動作都沒有。

溫蘇陽一把就攬過陳墨,把她的臉靠近自己身上,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背。陳墨也抱了他一下,但很快放開,微微掙開了一點,擡起頭,問他怎麽知道她在這。

陳墨眼中的溫蘇陽,有點看得不清。醫院走廊頂部的燈,瓦數大概很高,白色燈光照下來,讓剛才一直哭的陳墨眼睛有點不適應。她只能看到,他穿著灰色帽衫,帶了鴨舌帽,又扣上了帽衫的帽子。

溫蘇陽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睛,沒有開口,彎下腰,親了一下她的眼皮,又用拇指把陳墨眼角殘留的眼淚抹掉,才坐在她旁邊,攬過她的肩。

“給回音打了電話,她說你媽媽進了醫院。告訴我浙陽這裏很小,只有一家中心醫院。如果我能來的話,就到這裏找找看。”溫蘇陽解釋完,又問她:“你怎麽不接電話?”

“趕過來的時候,一路上都在給我姐打電話問到底什麽情況。搞得沒電了。”陳墨皺了下鼻子,又說:“對不起,沒告訴你。我怕打擾你工作。”

溫蘇陽無奈又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這姑娘倒善解人意,知道他想問怎麽出了事情,不打給他。他又有點難過地想,自己還真有可能,以後的時候,當她有了事情,沒辦法第一時間趕來。

“別擔心,阿姨不會有事的。”溫蘇陽溫柔就篤定地說,安慰著陳墨。

“我媽一直都有心臟病和高血壓,身體一直不怎麽好。我二十歲的時候,她就把家裏保險櫃的密碼,銀行賬戶的密碼都告訴我,還說她已經起好了遺囑,怕她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就起不來了,所以提前培訓好我,告訴我如果她過世了,我一個人該怎麽辦。”陳墨的語氣本來很平靜,可說著說著就又帶了哭腔。

溫蘇陽聽著,沒有說話,只是用手輕輕地拍著陳墨的肩膀。

“你知道那種怕她突然就沒了,在這個世界上完全沒有了,只剩我一個人的感覺有多可怕嗎?我出國之前那段時間,天天都在怕。甚至每天她出門之前,我心都會提起來。她打牌回來得晚了又不接電話,我都會出去找她,生怕她是不是倒在了路上。”

陳墨頓了一下,清了請嗓子,接著說:“我不是需要她還為我做什麽。我知道當我大學已經畢業了,我要自己出去拼了,她幫不上我什麽的時候,她也很失望很難過。我就跟她說,你真的不用為我做什麽。你活著,就是幫了我了。我只要知道你還在,我就能撐下去——”陳墨徹底哭了出來,低下頭,用手捂著嘴,不住地顫抖。

“你別怕,她一定不會有事。”溫蘇陽把陳墨拉進自己懷裏,拍著她的背說:“我都明白。你不要怕,我陪著你。”

當你害怕失去一個人,並不是因為她為你做過什麽,她能為你帶來什麽,一旦她消失,你就再也得不到。而是因為僅僅害怕她消失,你說不上理由,只是好像生命裏沒有她,就無法安定時。那就是愛。

溫蘇陽知道,陳墨和她媽媽的感情有多深。她難過,他也是。而且,溫蘇陽在這一刻,希望自己,也是被陳墨這樣愛著。

醫院裏最多的就是生死離別,痛苦哭喊,來來往往的人早就對沈默等待的家屬,互相安慰的親人司空見慣。根本沒有人註意到溫蘇陽和陳墨。

盡管是大半夜,但依然有急診的病人被推進來。有腦袋上不停冒著血還叫嚷著自己沒腦震蕩的,又喝醉了酒醉醺醺地被擡過來的,甚至還有交警跟著進來向醫生詢問情況。熙熙攘攘,亂成一團。

而溫蘇陽竟然就走過這樣的人群,在淩亂的腳步和嘈雜的聲音中穿過,來到陳墨身邊。像個普通人那樣,絲毫不在意會被認出來一般,安靜地聽她說完,抱住她,告訴她,他陪她。

媽媽曾經說,如果一個男人總是打電話對你噓寒問暖,說下雨天要帶傘,提醒你要記得吃飯的話,那不要選他。因為陳墨的爸爸就是那樣的人,只會虛幻地以為這就是關心。要選會在下雨天時,會開車帶你回去,願意為你下廚做飯,能夠陪著你的男人。

陳墨在這樣的時刻,頭痛欲裂卻有清醒地想著,還好她當初的謹慎和故作聰明,沒能敵過他的真摯。

☆、我會,一個人過下去

又等了兩個多小時,陳墨的媽媽被推出來了。醫生說血壓都沖到240了,真算是鬼門關走了一遭。讓陳墨好好照顧,病人需要靜養。

陳墨看到沒事了,雖然還是有些後怕,但鎮定不少,麻利地跑上跑下處理收費單子,又麻利地在病房裏收拾著。忙活了一通,天也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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