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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舊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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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曉風整個人呈大字狀,趴在白塔一樓的門口。

然後緩緩滑到地面上。

楊曉風覺得自己像是撞到了一堵鐵壁,腦袋都嗡嗡作響,身上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格外酸疼。

楊曉風撐著墻壁努力爬了起來,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燈光下方,擡頭看著兩個模糊的人影在上面拉扯。

兩人正在爭吵,紀松澤像是情緒激動,動手向前推搡,慌亂間,那長發女生一個沒站穩就被推到在地,紀松澤楞了一下,略一猶豫還是蹲下身伸手去攙扶了她。

等他再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被逼退到了窗口。

楊曉風看著那個女人艷紅的手指指著紀松澤的鼻尖像是在要挾,紀松澤伸手要去推開,那個女人輕巧避過,細長的手指上下翻飛,光芒閃爍,結出了一個法陣。

紀松澤像是受到驚嚇,慌不擇路地向前逃去,卻被女人輕而易舉地抓了回來。

然後毫不猶豫地把他扔了出來,法陣籠罩在紀松澤身上,一道道刺目的紅光穿過他的身體,紀松澤像是很痛苦,身體縮成一團,發出淒厲的慘叫。

楊曉風上前想要接住紀松澤,可不過是徒勞。

紀松澤就這樣徑直穿過自己,“通”的一聲砸在地面上。

楊曉風退後兩步,楞楞地看著紀松澤面朝上躺著,雙目緊閉,手腳不自然地扭曲著像是摔斷了骨頭,最嚴重的傷應該在腦後,一股股血跡滲出,染紅了他的白衣,洇到了楊曉風的腳邊。

楊曉風站在血泊中,看著奄奄一息的紀松澤,心裏並沒有想象中的憤怒或者悲傷。

也許是因為明確知道這是一個夢,他現在看到的都是虛幻的,再怎麽樣努力也改變不了事實。

可是他感受到腳底愈發粘膩的溫熱血液,觸感真實的又好像不是夢境。

四樓的燈光還亮著,楊曉風站在原地擡頭看上去,那個女人長發垂肩,背光而立,看不清她的面容。

女人從窗口探出腦來張望了一會兒,看著漆黑一片的周圍,捂著嘴無聲地笑著看著紀松澤。

紀松澤的身體上已經凝結出了半透明的白色霧氣,勉強聚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那是紀松澤的靈體。

剛剛被咒術強行剝離出來的魂魄還不穩固,在夜風中飄搖了幾下,仿佛隨時都會散去,楊曉風看著那團朦朦朧朧的白影,顫抖著雙手想要扶住他。

空中一道紅光閃過,直直地劈中了紀松澤。

剛剛成型的魂魄霎時間就被打散了,有幾縷白霧就這樣穿過了楊曉風的身體。

腳下的血液尚且溫熱,可穿過楊曉風身體的那些魂魄碎片卻冰冷極了。

紀松澤尚且還有一絲求生的欲望,魂魄被打散後仍舊堅韌地向他的身體聚集過去。

明知影響不了這個幻境中的任何事,楊曉風還是向後退了幾步,覺得這樣讓他魂魄聚得快一點。

他沒有料到就在紀松澤的魂魄快要重新成型的瞬間,樓上又閃下了一道紅光。

楊曉風擡頭看到那個女人揮舞著胳膊,像是發現了什麽極有趣的事情手舞足蹈起來。

紅光劈下來的頻率越來越快,樓上的女人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楊曉風聽不清也看不清,可他已經腦補出了她臉上得意的笑容。

紀松澤從窗口摔落的時候楊曉風沒有憤怒,可現在他的心情憤懣中又帶著一絲絕望,充斥著一種對現實的無力感。

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做出這種事。

楊曉風不知道紀松澤和她之間究竟有什麽恩怨,在他的認知裏,這個女人將他推下樓又施了法術,已經足夠洩憤了。

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看到紀松澤的魂魄散了又聚的樣子。

這個女人不過是為了有趣。

楊曉風又轉頭看著四處飄散卻又努力向身體聚集的魂魄,忍不住悲哀地想:靈體一次次地被打散,紀松澤會有多痛苦。他又經歷了什麽才變成現在的樣子。

心中越想越急躁,楊曉風擡頭看著四樓,好像在望著一座大山,心裏只想抓下這個女人,掐著她的脖子好好問問她究竟是為了什麽,最好把這些法術施在她的身上,問問她覺得這是什麽滋味。

楊曉風胸中憋著口氣,只覺得整個人快要爆炸,等他回過神來,雙腳已經離地,整個人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他也不去多想,直接朝著四樓亮著燈光的窗口沖去,到了那女人面前,還沒有看清她的臉,就抓著她的衣領照面就是一拳。

拳頭碰到肉的聲音,楊曉風這一下竟是著實打中了。

那女人面無表情,雙目無神,也不還手,就好像一個玩偶一樣任人擺布。”

楊曉風盛怒之下並沒有發現這點,跳進窗戶,一道黃光直沖對方面門,他的靈能越發強勢,雙目赤紅,隱隱有爆發的樣子。

“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他現在不人不鬼還不夠嗎?”

對面沒有聲音,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女人的五官開始模糊,最後慢慢消失,成了一個無臉人 。

楊曉風這才覺得不對勁,慌忙收了靈能,抓著這個女人的肩膀聲音已經帶了哭腔:“別,別,你起來。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告訴我怎麽救他。”

女人的身體也變得軟綿綿的,手臂無力地垂了下來,好像真的就是個沒有五官的大布娃娃,任楊曉風怎麽動作都不再有回應。

楊曉風抹去眼淚無力地望著周圍,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

“曉風,楊曉風,你快醒醒。”

聽到紀松澤熟悉的聲音,楊曉風神志才逐漸清明,拍著胸口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不過是個夢。

紀松澤心裏對還魂一事沒有底氣,急著和楊曉風多相處一會兒,硬是把修覆靈體的進度提了上來,蘇玉挽留他休息一會兒再走,也被他拒絕了。

在路上,紀松澤滿心歡喜地盤算:現在還是半夜,楊曉風一定還沒醒,只要看著他還在身邊,心裏就安心不少。楊曉風的睡相很好,只有淺淺的呼吸聲,整個人乖乖巧巧地縮成一團,紀松澤半夜睡不著的時候就會躺在他的對面靜靜看著。

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就在宿舍裏,他應該會高興的吧。

誰知紀松澤剛一踏進405宿舍,就聽到楊曉風的呼吸聲十分紊亂,被子被踢到一邊,手腳亂舞亂蹬,張大嘴巴像是在呼喊。

紀松澤心知不妙,瞬移到床邊,又順手布了個結界隔開周圍,以防動靜太大三個室友醒過來,這才彎下腰來伸手拍醒楊曉風。

楊曉風像是被夢魘纏住了,皺著眉頭,張嘴“啊啊”了幾聲,終於高聲喊了出來,仔細一看,眼角竟然已經劃下淚來。

“曉風,楊曉風,你快醒醒。”

紀松澤抓住楊曉風胡亂揮舞的雙手,焦急地低聲呼喚:“你快醒醒。”

楊曉風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片水汽,伸出手背抹了抹眼睛,才發現紀松澤正半跪在床上喊著他的名字。

楊曉風坐起身來,咽了咽口水,紀松澤剛想詢問發生了什麽,楊曉風卻嗚咽著撲向了紀松澤。

只有把他切切實實地抱在懷裏,楊曉風才覺得自己已經從夢境中走出來了。

紀松澤和楊曉風差不多高,骨架卻要瘦一些,抱在懷裏倒也正合適。楊曉風把頭埋在他的肩頭,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怎麽了?做噩夢了?”紀松澤輕輕拍著他的背想要安撫他。

“我看到那個晚上,你就躺在那裏,好像就要死了。”

楊曉風一想到紀松澤躺在血泊中的樣子,雙手用力越抱越緊,哭得更厲害了。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紀松澤壓根就沒聽明白,只當他是做了個關於自己的可怕噩夢,手上仍舊輕拍著他,又扭了扭腰,楊曉風抱得太緊,他覺得勒得疼。

楊曉風感受到了紀松澤的小動作,松了手像犯了錯的孩子,在一旁止住哭聲抹眼睛,眼淚鼻涕糊了滿手。

見楊曉風心情逐漸平覆,紀松澤又重新拍著他的脊背,輕聲問道:“我在這裏,我不會死的。”

“不是,”楊曉風止了哭,但聲音還是帶著濃重的鼻音,“是你被推下樓的那個晚上。”

紀松澤一聽,手上動作一滯:“曉風,那是夢,不要怕。我就在這裏。”

“我不怕,可我恨,恨那個女人,也恨我自己。”

“你那時候才多大,恨自己幹什麽,又不關你事。”紀松澤忍不住搓了搓他亂糟糟的頭發,“或者說本來就和你沒關系。”

“有關系,”楊曉風抓下紀松澤的手,固執地說道,“你是我男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好。不要再想這麽多了。事情都會好起來的。”

楊曉風用力點頭,緩了緩氣息覆又說道:“這次的夢特別奇怪,我以前也做過噩夢,可是也沒有這麽真實的情況。”

“可能你最近太累了,又想得太多。”

“不,我覺得那根本就不是夢,那就是事實,是十三年前發生的場景再現。”楊曉風搖了搖頭,揉著太陽穴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作者有話要說:  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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