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為厭惡的莫過於冷戰，連一句解釋或是辯解也沒有的，這種折磨你精神或是心理的暴力，最是可怕的。它最為擅長的莫過於消磨你的感情，直到最後一點也不剩下。

但現在我做的卻是我討厭的事情。

直從我明白的表示袒護花千骨後，與魔君之間的關系已然不是單方面的隔閡了。他或許只是生氣於我對於一個陌生凡人女孩的喜愛，竟然比得上自己；我卻不敢同他和好，殺阡陌的一舉一動事關著這個世界的走向，上一次便是因為劇情將要巨大的改變，我似乎陷入被操控的境地，生硬而被動的阻止了殺阡陌要收回小指骨頭的念頭。

這種可怕的感覺讓我不寒而栗，仿佛總有一天我會因為這股莫名的力量而丟掉性命，在我既不願意的情況之下。

所以我並未向魔君請罪，懷著一種卑鄙可恥的心思企圖讓他開始疏遠我，能夠讓自己遠離劇情，不再受到這個世界類似天道的控制。

這樣的想法自私之極，特別是在知道了魔君對待於我是真心實意之後，這樣只顧自己安危輕賤他的感情，足以讓我每日的唾棄自己。

可我只敢懷著巨大的愧疚不敢再踏出一步了，殺阡陌說得對，我就像是一個蚌，在遇到危險或是麻煩的時候，願意拋棄一切保護自己，更何況對方還是天道...

我並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維護劇情而死掉的可悲的人物，這既失去了我選擇死亡的權利，也失去了我可能回家的機會。即使天賦不高卻總也盼望著在長久的歲月下自己能夠有一天找到回去的方法，回到父母的身邊去而不是呆在這個縱使有四百多年記憶卻連一個朋友也沒有的世界。

魔君對我很好，也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真心待我的人；可是在面對生命和回家兩樣時，我會選擇後一位，卑鄙十足充滿了一個人類的劣根性，卻真實得讓我無力反駁。

我站在瑯嬛裏的書桌前，默默看著眼前的煙霧，它們緩緩的騰起然後消散開來看不見一絲一毫了。

這已經是快一個月的時間了，魔君不再像以前一樣喜歡吩咐我做事情，但他卻任舊每日到這裏,我大約知道他似乎是在看著我的，簾子後總是有時有時無的視線落在身上，但凡是我稍微有點什麽動作他便又收回了目光。

“殿下要吃點東西？”我莫約著正是他每日吃水果，美其名曰補水的時間，於是問道。

簾子後傳來懶洋洋的聲音，輕飄飄的：“恩。”

以往這個時候他早說了一堆喜歡的東西，可是最近卻吝嗇言語，我想了想又問：“殿下想要吃些什麽？”

“白鳥果、碧桃、菩提珠。”

這三個名字我常聽，也都是嘗過的，入口的時候便顯得格外的鮮美，比之自己吃過的那些東西都要清甜可口一些。

“婢，馬上回來。”我說道，待靜候了幾息他並未有什麽話便出去了。

到了魔宮的膳房，問起裏的掌事要魔君吃的東西，回答的是只有碧桃和菩提珠了，白鳥果今日正好缺了。我難為的看著人端上的東西，殺阡陌最喜歡這類好吃的果子，因是美容養顏的東西，白鳥果就像是它的名字有吃下後聲音悅耳的功效。

殺阡陌對於這個果子有種奇怪的喜愛，記得一次我回報他這個果子沒有後，那雙漂亮的火紅色眼睛輕輕撇了眼盛滿水果的盤子，很是失望神情讓我內疚不已，卻是在下一刻毫不留情的說出即使花上大半個月的時間，也要我去找來的話。

“我等著你，暖暖。”低壓慵懶的語氣到現在回想起來也讓我頭皮發麻。

一旁的掌事將盤子交到我手裏，我看了看這裏面的東西想了想終究還是說道：“讓旁的人送去吧，我去將白鳥果找來。”

這樣的事並非是第一次了，掌事聽後點點頭吩咐了一位膳房的婢女代替我去，這人秀麗泛紅的臉到後來很久後我任舊記得，大抵是因為再一次被魔君殿下無邊的魅力震撼到了，小姑娘的手都是抖著的。

我拿了些藥物一類的東西便去找稚申,它任舊在魔宮外的樹下，我總是奇怪它老在這個地方奈何這個問題魔君總是笑而不答，這個人總是在小地方喜歡逗我。

我揉揉稚申的大腦袋：“我要去找白鳥果，咱們走吧。”

它姜黃的大眼睛看著我，點點頭，甩開了身後的鬃毛很是高興的樣子，它也是很久沒出門了。我拍拍它的脖頸，有些嘆氣的說道：“走吧，這次你可以好好在外面玩。”

白鳥果並不生長在魔界，這樣的東西長在人妖兩界的交匯之處，傳說本是一只白色鳥成妖後所脫之殼化成。

站在交界之山下，郁郁蔥蔥的樹木幾乎是占滿了我的視線，稚申刨著蹄子在我身後拱了拱，這是催促我快去快回，它雖然喜歡出來卻還是記得殺阡陌曾經的吩咐，惦記著我的安危，不敢讓我多留一會兒。

“好的，好的。”我被弄得踉蹌幾步。

白鳥果長的地方很是奇特，它喜歡在樹丫之間臨近鳥巢的地方生長，所以往往找到的時候實際上已經被鳥兒們啄食了大半了。我朝山裏走去，因為會引路的小法術倒是不怕迷了路，這裏乃是一本書的世界，又是古時不像是我的世界，樹木茂盛幾乎走上幾步便可看見參天大樹，五六人方可環抱的樹身，幾乎爬滿了的青苔，像是一個綠巨人一樣，不動聲色的佇立在樹海之中。

這次走的是個新地方，我抱著長裙的下擺以免濕漉漉的地面將它打濕，然而鞋子總沒有這樣的待遇，走了些許的路程同樣煙黃的鞋子被打得透濕了。

這樣的感覺難免讓我想起上次在東海的事情，那位夜叉濕滑黏泥仿佛惡心的軟體動物一樣讓我印象深刻，最後幸得魔君趕到殺死了夜叉，可...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腿，上面纏得緊緊的經文隱隱可見流光，這樣佛家的東西實際上有些難弄到，殺阡陌最後還是找到了僅僅是為了保全一個婢女的性命。

恩重如山，湧泉相報。

我是連這點也做不到的人，這樣的認知讓我覺得活該每日被自己唾棄。這麽一邊責怪自己，一邊朝裏面走去，我說不上來為什麽這次主動來找他喜歡的東西，或許是因為這件事並不難辦到，但絕不是為了和好才做的，只是因為心懷愧疚的補償擺了。

山露越發重了起來，隨手扶上樹枝也能沾得一手的水來，我隨意搽在裙子上，走了這麽久了，早不在顧忌形象了。所以在遠遠看見樹枝丫上一簇白色的東西時，連連被地上落下的枝幹和裙擺絆倒也像是忘了疼一樣，高興跑過去急促的像是見到了寶藏，只可惜若真是寶藏我也不會這樣興奮。

這時候我總是覺得上次因為不會騰雲法術而落在茅山後，特意學了點浮空的小法而得意的。總算是有了幾分先見之明，我手指結印嘴裏一陣嘀嘀咕咕死記硬背下來的口訣過後緩緩升了上去，當初在學這個法術的時候摔了不少的次數，卻不敢讓魔君知道大約是覺得丟臉，每次都是在縱雲閣裏自己悄悄的練習。

我不敢升得太快，只怕自己不小心控制不住掉了下去，命倒是不會沒有但誰都不願意嘗試疼痛，還是這種類似於跳樓一樣的痛感。

就這樣以一種老年人的速度我來到了白鳥果長的地方，打眼一瞧果然在這枝丫的上面便是有一個鳥窩的，白鳥果極為嬌貴在長的過程裏面需要日夜聞鳥聲方可發出美味的果子，若不然長出來也是酸澀無比的。

我確定了有鳥窩的存在，小心翼翼的略微向前移動直到腳更夠夠到樹枝為止，等到好不容易從空中站在了樹上，已然是冷汗涔涔了。我沒有像是那些所謂主角們的怡然自得，身為人類天性中的恐懼讓我即使有了法術傍身也害怕著很多東西，像是現在一不小心看了眼下方差點沒有一頭紮下去。

雙手都死死抓進了樹幹裏頭，穿過了厚厚的青苔摳上了樹皮，我抖抖腿一時之間腦子也有點木木的感覺，不過好歹是有過經驗的人，深吸了一口氣我擡頭看向離自己僅僅一臂之遠的白鳥果。

這個位置沒有在空中的視野好，卻意外發現有一兩顆已經是被啄食了的，我數了數能夠摘下的總共也就只有五顆罷了，一只手也握得住的。

說不上來的失望，我往四周看了看企圖能發現這附近有沒有白鳥果，可這個東西從來都是看運氣的，一眼看去均是滿目的碧色哪裏有什麽白色果子。

收回視線，腳下小心拘束的移動了幾步能夠摘到果子的距離後，便不敢再動了，這顆樹太過高大白鳥果長得也夠高的，這樣的高度腳下的樹也在晃動一樣，等我將東西盡數摘下來一股腦放進懷裏的時候，手指神經質的抽了抽，長長吐了口氣。

那些被啄了的白鳥果的汁液沾到了手指上，發出一股甜甜的清香有些像是蜂蜜卻多了點果子才有的香味，我擡手聞了聞轉而望向鳥窩，那裏面空空如也該是外出覓食了。略微慶幸，我攏了攏胸前的衣襟防止白鳥果落了出來，才又結印念咒語從樹上一到了空中，慢悠悠的降了下去。

下降的產生的涼風拂在我的臉上，發絲也撓著皮膚癢癢的，我伸手撇開它們，心情微微好了一些，魔君會喜歡吃這些東西的等會到了地上便用法術將白鳥果包裹起來，保存它的鮮美。

這麽想著我松了松眉頭，輕輕了笑了起來：“希望殿下會喜歡。”這麽想著又覺得可笑，這並不是什麽禮物談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他喜歡吃這個東西帶回去了自然會吃的。

“你家殿下是誰？”我被這聲音一驚，一抖後看向地上那裏站著一對貌美如花的女子。

清風吹起，她們輕紗披帛的衣衫裙擺宛如雲煙，不似凡間的人物。我突兀的升起一股狼狽的尷尬來，有些不敢說殺阡陌的名字，只因為這樣一幅臟兮兮的樣子頗有些丟了他的臉。

“我...我家殿下...”我楞楞的說不出口，直到落在了地上也只是扯著嘴角幹笑。

這幅樣子逗笑了其中一個，她穿著淺藍色的衣衫長長的袖擺遮住了唇角但清脆的笑聲是遮不住的。

這樣更讓我尷尬起來，小心的抹了抹手上粘著的青苔，我看了眼更為沈穩一些的白衣女子，這樣的事仿佛已經是很多次了，她對我微微一笑，面上帶著無奈的寵溺拍拍藍衣女子的頭。

“你啊。”這聲音輕緩正是方才問話的人，我覺得語氣有些奇怪卻沒多想等著她們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收藏了我專欄的飛閣流丹，謝謝親(づ￣3￣)づ╭?～

當然還有更多支持我的讀者們，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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