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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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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一出啊?”關栩走過來,也學著曲何蹲下,把帶來的衣服給他。

“晚了,肯定感冒。”曲何把衣服套在身上,溫差讓他打了個哆嗦,腦袋一陣嗡嗡發麻。

“去我家?”

曲何擡頭看他。

“別多想,權當收留,不需要代價。”

“七點要去上課了。”

“一晚上沒睡啊?”

曲何要站起來,腿有些麻,趔趄了一下,被關栩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曲何像突然卸了力道一樣不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關栩身上,死命的憋著別當自己找到了宣洩口似的,不行。不能這麽對關栩,人家大半夜過來,不是來當自己的垃圾桶的。

“哎!”關栩沒見過曲何這麽投懷送抱的架勢,嚇了一跳,撐著他肩膀,“要糖?”

“不是,蹲久了。”曲何頭重腳輕,特別想睡覺。

“請假吧?到我家睡一覺,我家沒人。”

困成這樣,又吹一晚上冷風,別說不愛學習,就算是個怕耽誤課的也得註意休息了。

關栩把一塊巧克力糖去掉外包裝塞進曲何嘴裏,這是他上次偶然知道曲何低血糖之後特意托人從國外帶過來的,沒敢直接送,怕被拒收,就想著哪天見面了不時投餵幾塊,反正他們日子還長。

手指碰到了堅硬的東西,反應過來是牙齒之後關栩微不可查的僵硬一瞬,趴在人耳邊低聲哄道,“咱回去睡覺,好不好?”

溫熱的氣息在耳邊繞來繞去,曲何有些癢,不輕不重的推開了關栩,漆黑的眸子依舊好看的不像話,卻有那麽一絲萎靡。

“他們都在總覆習。”沒頭沒尾的一句,還夾雜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連當事人自己都沒發覺的委屈。

關栩楞了一下,有些詫異曲何對自己敞開心扉的程度,“我家有高三的綜合卷子,你來我給你講。”

他把心底那份不足為外人道的齷齪心思深深的藏了起來,趁人之危是小人之舉,他不能在曲何明顯受到了什麽傷害的脆弱階段去接近人家占人家便宜。

曲何擡眼看他,眼珠子轉了轉,跟惶恐不安的小獸一樣,關栩心裏軟的一塌糊塗,“走吧,不好請假我給你請。”

“你也要請嗎?”

“我上不上都無所謂,家裏連我高考是什麽時候都不清楚。”關栩提及家人的時候神色頗為冷淡,但同時一想到曲何家人可能更不靠譜就又很矛盾。他直接攬過人的肩膀把人拉走了,“我們三口人不住在一起,我家就是我自己的家,就我一個人,就有時候林媽會過來打掃衛生,不會覺得不自在。”

“你自己做飯嗎?”

“啊,哪能啊。”關栩訕訕,“我去附近的飯店吃。”他家就是開酒店的,從小吃五星級大廚的手藝長大,他自己做……他會個屁!

曲何坐上出租車就靠在了關栩肩頭昏昏欲睡,關栩小聲對司機道,“師傅您別抽煙了,我哥病了。”

“哎哎好。”師傅聞言不僅把剛要點著的煙放了回去,還把窗戶縫重新合上,空調又調高了幾度。

關栩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地段,周圍都是反著光的高樓大廈。是那種可以在高層對著落地窗俯瞰的位置,據說會有一種胸懷天下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這裏和自己家那個骯臟狹窄的筒子樓完全是兩個世界。

再一次意識到兩個人之間差距如鴻溝一般的曲何站在了門口遲遲沒進去。

“進來啊。”關栩彎腰把拖鞋拿到他腳面前,“我去弄好三明治,吃完飯你再睡。”

曲何沒動。

“怎麽了,不想吃的話我出去買包子油條什麽的,就是有點遠,怕你等不及睡著了。”

“不用,就三明治吧。”曲何換好鞋進去,在布藝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要不要……”關栩撓了撓頭,“洗個澡,會舒服一點,我怕你真感冒。”末了趕緊又添一句,“你放心,我保證乖乖的,不動手動腳,不言語調戲。”

“謝謝。”曲何笑了笑,看的關栩有些不好意思,心道您還是別笑了,笑的這麽勾人指不定他剛禿嚕出去的話全部破功。

浴室是全自動的,關栩怕他用不慣不自在,很貼心的給他放好水調好了水溫,然後拆開一套新的洗漱用具,包括毛巾浴巾都是新的,甚至還把買一贈一他當時差點給扔了的睡袍拿了出來。

浴缸很大,像他這種追求精致享受的人把浴室看的比客廳還重。

關栩準備好了之後剛想退出去,見曲何站在那沒動,忍不住打趣,“怎麽,要一起洗鴛鴦浴?”

“……”曲何幾乎是挪了過來,“我沒有換洗的衣服。”

“穿我的。這裏有洗衣機和烘幹器,一會兒洗了很快就能幹。”

曲何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內褲也有,不過可能會大。”關栩機靈的很,不過其實曲何完全可以直接光著,反正睡袍是新的,他也不能趁機把人給扒了。

“唉。”曲何揮揮手,困倦都寫在了臉上,“出去。”

關栩有些想笑,不明白倆人怎麽就這麽神開展了,不過最開始他的確有把人帶回來睡上一覺的想法,現在這算不算名義上的願望達成?

他做好兩個三明治,熱了兩杯脫脂奶,準備了塗了黃油和果醬的面包。全部放到保溫箱然後出門給曲何買內褲……

都收拾好之後一只腳剛他出門,錢包差點嚇掉了。

“我擦,你怎麽來了?”

“關哥,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忘了今天要去給關老爺子體檢嘛!”

“你神經啊,現在才六點!”關栩有意無意的擋著林彩要往屋裏探尋的目光,關栩他爺爺生性灑脫慈善,是圈裏圈外有名的大善人,也是名牌醫學院頂級中醫顧問,平時很少去學校,反而自己開了個中醫館,每天接待的都是大人物。老頭信道,相當有性格,不信因果,只講承負,但在關栩看來總有那麽點神神叨叨的感覺。

老頭一心想把中醫的學問傳道受業交給關栩,奈何孫子不爭氣,在認藥材和診脈以及穴位方面堪稱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老頭埋怨一番也就隨他去了,強行填鴨式的硬逼著他最後不僅害了孫子也是對未來患者不負責任。

於是老爺子就收了個關門弟子,家裏世代秉承中醫理念的林家。

可是眼前這玩意和關栩一樣,是個天生的gay!

關栩腦袋裏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他看到曲何,絕對不能!

他和林彩太熟了,程度不亞於從小一起長大的張濤,他特意沒把轉到三中的原因告訴林彩。人家學中醫的聽起來都溫文儒雅文質彬彬,這個林彩完全就是一肚子壞水四處聊騷的猴子精。

真要是被他盯上了那麽單純一根筋的曲何,說不定被吃幹抹凈還對他感恩戴德呢!

“喲,怎麽不讓進啊,裏邊兒有人?”

林彩笑的一臉暧昧,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關栩知道他這是誤會了,也沒解釋,“你趕緊走。”

“我師父……”

“你師父自己就是醫生,他找誰體檢,誰敢給他體檢,人家比你都硬實,管好你自己吧!”關栩重重的拍了幾下林彩肩膀,“你瞅瞅你這身體虧空的!”

“哎呀,好吧,被你識破了,其實我昨兒找了個好條兒,又嫩又水靈,跟小姑娘似的,我這一夜春宵之後瞬間想起了好兄弟你,本來想好東西跟你一起分享來個3p什麽的,誰知道你這絲毫不落後都把人……哇我艹這誰?!額……你,嗨,你好!我叫林彩,是關栩的朋友。”

“3p?”曲何穿著睡袍走過來,眼裏還帶著迷茫,奇怪的看了關栩一眼,“你們在說什麽?”

“一個網站。”關栩咳了一下,對上林彩眼裏閃爍的光芒,瞬間覺得要玩完。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學中醫的朋友林彩,現在大三,這是我的三中學長曲何,是一!個!直!男!”

最後幾個字關栩緊盯著林彩,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那架勢恨不得噬骨啖肉。

“啊?”林彩聽到最後一句話顯然楞了一下,哥們你開玩笑呢,都睡到家裏洗澡澡了,還他媽直男呢?

曲何突然笑了一下,如沐春風冰雪消融一般,一下子就把尷尬的氣氛破冰了,然後一句話就變得更尷尬了,“你們倆是一對兒嗎?”

關栩:“……”

林彩:“……”

林彩有些抓狂,誰家直男開口就這麽問?!

關於曲何為什麽會在這裏的事,還真不好說,關栩總不能說曲何大半夜在河邊遛彎被他撿回來留宿補眠吧,根本就越描越黑本來清清白白說不定會被林彩扣上一個欲蓋彌彰的罪名。

“你不吃飯嗎?”曲何說,“我看保溫箱裏有吃的,你不吃我先吃了。”

“吃啊!”林彩搶過話,“正好我還沒吃,一起吧?”

“額。”曲何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柔和了一些,“你們有什麽事,我沒打擾到……”

“沒有沒有!”林彩擠了進去,“什麽事兒都沒有,我還沒見過關栩的同學們呢,今天正好咱們一起聊聊天!”

“你們聊的,我應該不知道。”曲何說,“學醫的,很厲害吧?”

林彩愈發飄飄然,差點被那水潤漆黑的小眼神看硬了,瞬間覺得自己剛吃過的和這一比簡直就是粗糠爛菜不能再垃圾。

“林彩,跟我去拿牛奶。”關栩沖他露出一個怒目圓睜的微笑,從牙縫裏擠出倆字,“走啊。”

“我想喝咖啡。”

“行,過來什麽都好說。”

倆人進了廚房,關栩把門一關,猛地把林彩摜到墻上,直視他的眼睛認真道:“我說真的,你別動他。”

“咋了,我看著挺幹凈啊?”

“就是因為太幹凈了。”關栩呼了一口氣,“他不是那種能隨便玩玩的,還有,你要是硬來大可試試,他一拳能把你門牙打掉。”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林彩道,“老哥您快把手松開,我要被勒死了。”

關栩放開他,把保溫箱裏的吃食拿出來。

“上心了?”林彩在後邊賊兮兮道。

“掰彎直男,會有罪惡感,而且還不容易。”關栩取了三根吸管,言辭間有些悵然,“我已經碰壁過一次,不想有第二次。”

不想再認真一次,傻了吧唧把自己的心交出去托給他人保管,是好是壞是死是活自己說了再也不算數。

“你就那麽肯定他是直的?”

關栩拿著托盤的手一頓,眉頭緊蹙,當然不肯定,自己跟張濤也分析過,看起來就是個gay,所以折中一下,極有可能是個深櫃。

“我倒寧願他只是個普通的直男。”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林彩自然沒懂,不過他倒是對這個曲何產生了不小的興趣。關栩上一次翻車看上個直男他是知道的,不過在他看來那不算什麽,關栩只不過是通過那人第一次認清了自己真實的性取向,說白了不過起到了一個啟蒙老師的效果,總會有,早晚會有,只不過湊了巧是他,因此才顯得與眾不同一些罷了。

關鍵是關栩先天條件太過優越,從小到大也基本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因此受挫之後印象難免深刻,又給他添上了一筆難忘的理由。至於真正的愛情,林彩是壓根完全不信的,半大孩子他懂個屁!

曲何窩在沙發裏,不聲不響,十分安靜,如果不是茶色的沙發上白色的睡袍色差太過明顯,基本可以忽略這人的存在。

有意思。

林彩越發覺得曲何這人與眾不同,他身上沒有同齡孩子那種叛逆啊作妖啊等等殺馬特的氣質,反而出人意料的幹凈。

就像一汪水,一塊冰,一顆明珠寶石,晶瑩剔透,帶著由內到外的獨。

孤獨的獨。

林彩忽然有些明白關栩說的那句“不能隨便玩玩”是什麽意思了。

像曲何這樣簡單純粹到了極致的人反而是最覆雜棘手的。他的世界旁人難以融入,難以企及,一旦真的能走進,怕是世間最幸運的事情之一。

這樣的人,不能辜負。

曲何很疲憊,這種疲憊導致他不想吃飯想隨隨便便靠在哪裏倒頭就睡一覺。所以在關栩把早飯端出來的時候他神情有些哀怨。

關栩一頭霧水,有些驚悚的以為剛才他和林彩的對話被曲何聽見了。

“我倆還說等你一會兒睡醒了一起去哪玩呢。”關栩撞了一下林彩,“是吧?”

“對對。”林彩殷勤的把三明治端到曲何面前,在他伸手接過去的時候“咦”了一聲。

“你手怎麽了?”

曲何縮回手,搖了搖頭,“沒事,不小心燙到了。”

“都化膿了。”

“什麽?”關栩驚訝,直接越過茶幾坐到曲何旁邊把他手拽了出來。

“你沾水幹嘛?你剛才怎麽不說!你傻啊??”

他看著起了一串黃色水泡,破了皮的地方遇水發白腫脹,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的手心,首先感到的就是生氣。

曲何把手往後縮了縮,被猛地拉住,“別動!”

林彩在一邊嘖嘖兩聲,把茶幾下邊他上次放的藥箱拿了出來。

“你別抓著了,我給他消消毒,再嚴重就得打破傷風了。”

“沒那麽嬌氣。”這點傷對曲何根本不算什麽,更嚴重的都是常事,甚至他還自殘過。不過這話現下也不適合開口。

“這怎麽弄的?”

“就是不小心。”曲何不想多說,關栩的體溫很高,雖然動作不見暧昧,但他仍舊不自然,但林彩又在一邊,他總不能死命掙紮。

林彩把藥箱打開,“我要給你包一下,可能會影響右手的使用。”

“那包完之後還能寫字嗎?”

“能。”林彩笑道:“不包寫字才疼呢。”

“那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關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會兒換個聯系方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關栩不在的話直接找我,是不是啊關栩。”

後者陰沈的瞪他一眼,並沒有給面子的附和。

要說關栩什麽時候最後悔沒學醫,怕就是現在了,他看著林彩明目張膽攥著曲何白皙又有些纖細的手腕揩油,還一邊調侃他說看樣子也不像能一拳把人門牙打掉的人啊。他就恨得直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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