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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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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酒樓吃飯,一行人自然都穿的便裝。水靖也不騎馬了,坐在馬車裏和水玨聊天談笑。林黛玉陪著坐在車裏,臉上忍不住有些羨慕,心想公主和王爺兄妹感情真好啊,雖然她見的人不多,但是從未見過如此相處的家人。

所以,王爺和公主都是大好人。目前還是小孩子的林黛玉莫名其妙就得出了這個答案。

“京城和江南無論是氣候還是其他的,都有很大不同,你有什麽不習慣的盡管說,不要客氣。”水靖看著福氣乖巧的林黛玉,也挺喜歡,便叮囑了幾句,“玨兒雖說是找你來當伴讀,實際上只是找個玩伴,小孩子,吃好玩好就成,不要太緊張了。”

“哥哥,黛玉是我來教的,你可別插手。”水玨插嘴道,“功課是必須完成的,別聽哥哥的,偷懶就不要你了。”

“玨兒,別嚇著黛玉了。”水靖拍了拍黛玉的腦袋,“玨兒只是嘴比較厲害,別在意。”

“哼。”水玨冷笑。嘴比較厲害,前幾天打趴幾個侍衛的是誰?

林黛玉忙道:“功課一定會完成的。黛玉吃的很好,玩的也很開心。”

“這才對。”水玨洋洋得意的看著水靖。

“好吧,我不說話。”水靖在嘴上打了個叉,惹得水玨笑個不停,林黛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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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滿樓並不在熱鬧的街道上,而是在臨近城邊上立著。春滿樓不算是單純的酒樓,那裏有山有水也有住宿的地方,若用後世的話來說,相當於一個度假山莊。這其實是 水玨的產業,店面是聖德皇後的嫁妝。其他人不知道,但皇帝是知道的。所以水玨經常來這裏休憩,,皇帝只當水玨巡視產業來了。

不過就算這不是水玨的產業,皇帝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說什麽。

水玨在這個酒樓自然有自己專屬的房間。那是一處小閣樓,淩空架在湖水上,從窗外看到的景色十分宜人,又和其他閣樓隔著一段距離,不會被其他人打擾。

真正的東家來吃飯,自然是掌櫃的親自來照顧,並且吩咐廚子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務必讓東家們吃的開心。

富 貴人家都講究著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比如這一道燙青菜,看似清水中碼著幾顆翠嫩欲滴的小青菜,但是那湯,是從頭天晚上就開始熬制,用老母雞、鮑魚、菌菇、火 腿等食材放入砂鍋小火慢燉,再反覆吊成如同白水一樣的清湯,再放進新鮮的青菜燙熟後端上來。看著寡淡,實際上滋味濃厚,用材奢侈。

水玨挑了一筷子,品嘗後笑道:“我還說什麽新菜呢,這不就是上次川菜廚子做的那個開水白菜嗎?換成開水青菜,就是新菜品了?”

“也算是新菜品吧,白菜和青菜,滋味總是不同的。”水靖也笑了,“不過還是白菜的滋味好些。”

“湯的味道還不錯。”水玨喝了一小碗湯,“這個廚子的功底還是不錯的。”

林黛玉倒吃不出那麽多感慨,只是覺得味道濃厚,和講究食材原味的江南大不相同,初次這麽一嘗,倒也覺得不錯。不過一想想以後每頓飯都這麽吃,就有些愁了。

水玨瞟了林黛玉一眼,雖然林黛玉極力掩飾,但畢竟年紀還小,她還是看出了些端倪,不由笑道:“想吃清淡的吩咐廚子做就是,你院子裏也有小廚房。堂堂瑞王府,還能虧待你不成?”

“黛玉不敢。”林黛玉忙站起來道。

“坐下,扭扭捏捏的看著煩人,我是這麽教你的嗎?”水玨不滿道。

黛玉忙又慌慌張張的坐下,不知道做什麽好了。

水靖笑道:“玨兒,你也別太苛刻了。黛玉才幾歲?”

水玨這才收起了不滿之色:“得,我慢慢教。反正不要在外面丟我的臉就成。”

突然有些後悔一時沖動了。算了,比起賈敏手上的消息,養個小孩也不算太虧,大不了沒耐心了就丟給嬤嬤。

水靖倒沒有水玨那麽苛刻,他看著林黛玉倒是挺滿意的。雖然比起自家妹妹差的太遠,但比起同齡其他女孩兒還是順眼的多。不愧是妹妹教導過的,水靖想著。

愛 屋及烏,水靖對林黛玉倒沒有帶上對林家人和賈家人的偏見,便開導了林黛玉幾句。林黛玉看著水靖和藹的樣子,又見水玨已經沒了不滿之色,心裏松快了許多。水 靖和水玨在自家人吃飯的時候,雖然禮儀良好,但並沒有食不言的習慣。水靖和林黛玉在餐桌上一問一答,倒也顯得融洽。

水靖也從林黛玉口中,把自己妹妹在江南的行蹤以及林家後院的情況打探的差不多了。

水玨夾了一塊肉,掩飾住嘴角的抽搐。自己這哥哥真是黑,套小孩子的話也不臉紅。

一頓飯勉強算得上是吃的開心。小二撤掉了桌子上的殘羹剩炙,換上了一桌茶點,又叫了說書人來給水靖水玨逗樂子。這說書人說的是最近新編的故事,說書功力也不錯,聽著倒是蠻有趣。

只是水玨聽著聽著,就覺得耳熟。這被批好命的大家小姐為拯救家人入宮為仆,最後因容貌傾城和品德端正招來幾位王爺爭相愛慕,從而引發一系列愛恨情仇什麽的……水玨表情古怪的看著自家哥哥。

“看我作甚。”水靖給水玨剝了一碗瓜子仁,遞到了水玨面前。

“呵呵。”看你做什麽,你還不知道?水玨才不相信自家哥哥那一本正經的表情呢。這麽陰損的招數,肯定是哥哥想出來的。可憐那在宮中還算得上老實低調的賈宮女,她已經快被留言逼死了,她自己知道麽?

說書人在社會底層,自然是不知道上面的事。所以他真的只是得到了新故事來講講,並不知道真的有個被批好命的賈宮女的故事。若他知道了,給他一萬個單子,也不敢編排皇家。

這好命的女子被一幹皇親貴族爭搶的香艷故事,跟好命的公子被一幹公主小姐爭搶的香艷故事一樣,都是大家愛聽的。反正只要按上前朝或者很久以前,就不會惹得大老爺們不快。這故事的文采和情節又都十分出眾,成為大街小巷說書人新的熱門,也不是難以理解的事。

林黛玉還不知道在血緣上算得上自家表姐的賈元春出了什麽事,她只是單純的對故事感到好奇。等說書人說完故事領完賞出去後,林黛玉才好奇的詢問公主,這故事怎麽聽著這麽奇怪。

“因 為這只是故事而已,宮女要是真和王爺傳出什麽愛恨情仇,還不立刻被杖斃?”水玨拒絕了水靖繼續為她剝瓜子的動作,這吃瓜子,不就是享受嗑瓜子的樂趣麽, “就跟那些個為愛奔走的大家小姐一樣。且不說大家小姐有沒有機會見到外男,就說聘者為妻奔者為妾,誰家嫡出小姐會去想給貧寒書生當個妾?若是某個上不了臺 面的庶女,對著王爺相爺倒是有可能。不過即使是庶女出了‘奔者為妾’這種事,那一家子女眷的名聲就都沒了。”

林黛玉暗暗咂舌:“那說書人還說什麽?”

“因為那些個自己沒用的貧窮書生,總希望有貌美如花身份高貴的女人哭著鬧著求著嫁給他,還奉上大把資源,讓他能夠封官加爵。說白了,不過是無用之人的白日夢而已。”水玨邊磕著瓜子邊道,“看個樂子就成。”

“那這宮女被王爺們爭搶,豈不是女子寫的?”林黛玉瞪圓了眼睛,“這可真……”

“噗……”水靖一口茶噴出來,“咳咳咳……”

水玨瞟了水靖一眼:“說不準真的是女子寫的。”

怎麽,難不成這本子不是哥哥某個謀士寫的,而是哥哥自個兒無聊寫的?哥哥不是很忙嗎?怎麽還有如此愛好,她怎麽不知道?

回去問問?不過哥哥肯定不會承認吧。水玨想著。

就在這三人就著說書人和戲曲中常見的故事——比如西廂記之類討論的開心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嘈雜聲,讓水玨不由皺了一下眉頭。

“出去看看。”最近很忙,難得有時間和妹妹聊天的水靖的神情更是不滿,“到底是什麽人撒野。”

小廝連忙領命出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馮將軍家的公子喝醉了在發酒瘋。”

“我們這這麽偏僻,發酒瘋也發不到這來吧。”水靖冷哼。

小廝解釋道:“馮公子中途去外面更衣,回去的時候因酒醉走錯了地。小二把他攔下來了,現在正發酒瘋呢。”

“拿王府的令牌,打發出去。”水靖本想直接把人扔進水裏冷靜一下,但想著最近朝堂局勢不怎麽樣,馮將軍又是勳貴中難得中立的,便放過那小子一馬。

小廝忙領命出去。

而門外喝醉了的馮紫英鬧騰起來的時候,和他一同來的幾人已經叫人出來尋找,生怕這位醉鬼出了什麽事。而那馮紫英走錯了地還不依不饒的非要往裏闖的事也很快被傳了過去,隨行的公子哥中,唯一沒怎麽喝醉的衛若蘭忙跑了過來,深怕馮紫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要知道這酒樓背後有很硬的後臺,許多亂來的王孫公子都被請了出去,屁都不敢放一個,而在這裏吃飯能單包一個閣樓的人,也絕對不是普通人。

曾經有個富商想要單包一個閣樓,被拒絕後鬧騰,可是直接被官府的人拿了去的。

雖說以他們家的家世不懼怕什麽,但畢竟現在朝中局勢緊張,太子和勇親王掐的跟烏眼雞似的。他們這些中立派戰戰兢兢,深怕被抓住了什麽把柄,就逼得自家老子無奈站隊去。

這次出來喝酒,也確實是在家裏關太久,憋得慌了。馮紫英又向來是個豪放紈絝的性子,這一放風,就喝醉了。只是馮紫英喝醉了,也有小廝陪著去更衣,怎麽就走錯路了。衛若蘭想著,那酒都化作冷汗冒出來了。

而那冷汗,在看到瑞親王的令牌的時候,就冒的更多了。連喝醉了的馮紫英,都嚇醒了。

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家裏出了內賊,馮紫英就不是紈絝,而是傻子了。

不 過還好瑞親王並沒有追究,連見面的意思都沒有,於是這兩小的慌慌張張之下,在門外大聲賠罪之後,就急忙跑路了。後來在聽小二說,瑞親王還帶著女眷的時候, 就更加嚇得腿軟。瑞親王帶的女眷,當然不可能是寵妾什麽的,只可能是他的寶貝妹妹。要是他們沖撞了長興公主,別說瑞親王會扒了他們的皮,連皇上都可能直接 降怒吧?

這群偷跑出來的公子哥們也顧不上被家中長輩們責罵,都匆忙跑回了家。馮紫英自然是被馮唐將軍打了一頓板子,還被罰在祠堂 裏跪著反省。馮唐將軍去找那個小廝的時候,已經找不著人了。自家下人中出了吃裏扒外的,馮唐將軍以及其夫人簡直氣得快要暈了過去,狠狠的把家裏整治了一 番。

而瑞親王的事他們還沒想好對策,就有瑞王府的人挨個來打招呼,希望他們不要大聲宣揚。不然雖說這些人並未見得長興公主真顏,但傳出去,也對公主名聲不好。

這幾家立刻守口如瓶,只私下送了賠禮。

不過沒幾天,幾位馮紫英喝醉酒沖撞了長興公主的流言還是傳開了,惹得瑞親王勃然大怒。

這有膽子編排公主的人,也就那麽幾個了。再一聯想水玨最近得罪的人,就不難想象是誰了。

水玨高坐在椅子上,底下掌櫃的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傳聞中的那麽好脾氣,酒樓裏混進了奸細,掌櫃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這王爺公主都是喬裝來酒樓吃飯,那酒樓還是自家產業。就算瑞親王為了盡快打發馮紫英走,拿出了王府的令牌,但和瑞親王在一起的還有女眷,那女眷應該就是長興公主這種事,怎麽可能從小二口中傳出去?

再說了,馮紫英和衛若蘭都不是蠢蛋,這種事自然守口如瓶,馮家更是把這件事捂得死死的,深怕被追究,怎麽可能往外傳?王府的人就更不可能。

若是設計此事的人往外傳,也不會傳的如此有板有眼,如同親眼所見。

明顯是在場的小二有人被收買了。

掌櫃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時候,兩小廝拖著一個渾身血跡的人走了過來,將人扔到了地板上。

水玨身旁的李嬤嬤冷聲道:“你以為出賣了王府,跑路就成了嗎?拿公主的消息還賭債,你膽子很大啊,皇家都不放在眼裏是吧?”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那小二跟個血人似的癱在地上,只重覆著這幾句。

“連皇家都不放在眼裏的人,怎麽可能饒你。”李嬤嬤一揮手,那小二驚恐的看著酒樓裏所有幹事的人,都被領進了這個院子裏跪著,一臉懼怕的看著自己。而後,又有小廝領著幾個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堵了嘴的人進來,跪在自己旁邊痛哭流涕。

那小二立刻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磕頭:“求公主饒過小的一家……求公主饒過小的一家。”

“你知道,編排皇家,是個什麽罪?”水玨微笑著,終於開口道,“諒你也沒這個膽子,為了銀子跟皇家作對。你開口不開口都無所謂,本宮都查的出來。本宮費這些時間把人都找齊,就是給你們提個醒。”

“不要以為,吃裏扒外,是一件容易事。”公主輕聲細語道。

跪著的人看著小廝把那已經被打的不成人型的小二的嘴封上,再拖著那幾個人來到水池邊扔下去。他們就看著被綁著的人在清澈見底的水池子底掙紮,那恐懼的神情深深的印在了他們腦海裏。

“別人家的承諾,都別信。不要以為做出了這種事,還真的有誰能保得住你們,知道麽?”水玨環視了一圈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的人,“本宮這些日子在江南呆著,哥哥又太忙,看來是對京城裏人疏於管教了。好在本宮已經回來了,以後會多給你們提個醒的。”

水池子裏漸漸沒了聲息,而院子裏也鴉雀無聲。

“姑娘看著了嗎?背主是沒有好下場的。”吳嬤嬤對扒著門縫偷看的林黛玉小聲道。

林黛玉氣一短,嚇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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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公主的流言沒傳兩天,就被壓了下去。人們疑問道,長興公主體弱,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這長興公主自回京之後沒多久,就再次病倒,每日都可以看見禦醫的馬 車來往瑞親王府,就是傳流言的那一日,禦醫都去了瑞親王府。這病著的公主,怎麽可能大晚上去什麽酒樓?都知道瑞親王對長興公主愛護有加,怎麽可能不顧長興 公主的身體把人帶出來?

再說了,若是瑞親王帶出來的,那瑞親王身邊怎麽可能沒個侍衛小廝,就算馮紫英喝醉了沖撞到門口,也會被侍 衛小廝攔下來吧。這王府的令牌一出,給馮紫英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往裏面闖,怎麽也不可能沖撞的到公主。若是公主自己出來的,就更不可能,別說瑞親王府當天 還召了禦醫,長興公主拖著病體怎麽獨自跑出去。就說王府邊上的人看著瑞親王回府的,瑞親王在府裏,怎麽也不可能讓長興公主獨自出去。

而沖撞了公主這麽大的事,馮將軍府上也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連個賠罪都沒,更不符合常理。

於是民眾們紛紛傳言,這到底是誰這麽大的膽子,空口編排公主的聲譽。都知道公主除了體弱之外,溫婉賢淑,被皇帝多次稱讚,寵愛有加,為當朝皇女中唯一未大婚而封公主的。誰這麽惡毒?

後來又有傳言,普通老百姓自然不可能有膽子亂傳公主的壞話,甚至亂傳馮將軍府上的壞話都不可能。要知道沖撞公主,馮紫英可是會被問罪的。而馮紫英是馮將軍獨子,這簡直是害馮將軍全家。所以嘛……呵呵,不可說不可說。

水靖在留言差不多壓下來之後,就給馮將軍遞了消息,兩個人一起跑到朝堂上哭。一個哭自己妹妹聲譽受損自己不活了,一個哭有人想害死自己兒子不活了,一個王爺一個老將軍,把朝堂弄得跟靈堂似的,哭的一個比一個大聲,把滿朝文武官員弄得哭笑不得。

不過這計謀確實是粗暴又惡毒。若不是民眾們沒被煽動,公主的聲譽真的受了影響,瑞親王這麽愛護妹妹,肯定會遷怒馮紫英。到時候瑞親王一脈,說不得就會和馮將軍那一脈中立勳貴掐起來。這朝堂,就擾的更亂了。

只是這朝堂中的事,居然牽扯到一個和朝堂之事毫無關系的羸弱公主,實在是令人齒冷。

雖說天家無親情,但長興公主何其無辜,她的善良朝臣也都有所耳聞,都知道她為了修覆兄長們的關系的所作所為。某些人不但不領情,反而陷害於她。雖說這聲譽對於受寵的公主而言,真不算什麽。但是好歹是個女兒家,總會被惡心到。

皇 帝怎麽會不知道這事究竟是怎麽回事?水靖帶水玨出去吃飯的事,提前知會過。遇到馮紫英的事,第二天水靖進宮的時候就把這個當笑話說給皇帝聽了,還笑道馮將 軍府禦下不嚴,連獨子都被算計,這下肯定好長一段時間睡不著覺。結果沒多久就有流言傳開。還好水靖處理得當,水玨又向來名聲好,才沒被算計了去。

皇帝看著跪在朝堂上涕泗橫流的馮將軍和自家四兒子,那火氣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真是反了天了!先是明目張膽的和宮女傳暧昧的事,又是算計長興和中立派,真當自己死了嗎?

皇帝本想等著兩個兒子鬥的兩敗俱傷再出手,他自詡為仁慈的父皇和仁慈的皇帝,不想親自出手收拾那群混賬。但現在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無論是科舉案還是甄家貪汙案,都不再壓了,責令刑部嚴加處理。

而 那個對外面消息一無所知,從入宮開始就在偏遠宮殿當女吏的賈元春,則被皇帝隨意賜給了一個正準備外放的小官為妻,遠遠的打發走了。說起來,皇帝也是仁慈 了。若是其他宮女,就直接打死了算了。但已逝的賈老國公對皇帝有救駕之恩,賈母又和太後有些交情。再加上皇帝知道,這事純粹是自己兩個兒子惹出來的,賈府 純粹被牽連。若是因為自己兒子的蠢事賜死一個勳貴的女兒,不就顯得自己太涼薄?所以在水靖的勸說下,皇帝打消了直接讓賈元春暴斃的想法,改為將賈元春賜 婚。

一個宮女被兩個王爺看上這種事,也只敢在最上面的一群人中流傳,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而且這種事,也沒有點名道姓。所以迎娶賈 元春的官員,並不知道這件事,對皇帝賜婚的宮女,只當做是對自己的賞識,所以對賈元春倒挺尊重。再加上官員外放,若不是朝中有人,基本上再難入京,所以他 最終也不知道自家妻子有這麽個香艷故事。

而賈元春也是個能幹人,居然不惜自汙,把自己好端端的嫡女身份,說成是良妾所生,記在主 母名下的嫡女。主母因不喜自己,竟不顧自家臉面,把自己送進宮裏當宮女。還好皇帝顧及賈家臉面,才讓她在宮中擔任女吏。兒女不說父母之過,但夫妻連心,自 己還是把娘家的事告訴了夫君,不然主母貪得無厭,說不得就會找著名目問夫君指手畫腳。

賈元春知道,自己那夫君也是庶出的,曾經受 夠了主母的虐待,所以不會嫌棄自己的身份。再說了,嫡女和記在主母名下的嫡女,其實差別不是特別大。自己又是以宮中女吏的身份賜婚,不明白其中緣由的夫君 絕對會因為皇恩而對自己高看一眼,所以稍稍自汙也沒關系。她只怕再和賈府有所關聯,毀了她拼了命才得來的脫離泥潭的機會。

在宮中打磨這麽久,賈元春的心智城府自然深厚。那官員果然不但沒有看不起賈元春,反而因自己以往的經歷對賈元春感同身受,夫妻兩感情深厚許多。後來見賈元春雖說和娘家不和,卻和江南林禦史家多有書信往來,知道賈元春還有個姑姑撐腰,對賈元春就更加好了。

而賈元春本身容貌不錯,氣質談吐又是國公府繁盛的時候教養出來的,自然不差,手段在宮中養的也十分厲害,很快就拿捏住後院和她夫君的心,沒多久就有了身孕,誕下一兒子,過的很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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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日子啊,都是自己過出來的。”水玨讓紅玉替她整理賈元春的書信,慵懶道,“賈元春可是對賈府恨之入骨了吧。你說賈家這麽做,到底有什麽意思?”

紅玉小聲道:“或許是真以為能攀上某個王爺?誰知道呢。”

水玨微笑不語。

這 賈元春也是被榮國公府千嬌百寵出來的嫡小姐。只是女兒家再得寵,都比不上兒子。為了那個含玉而生的弟弟,將當時僅十三歲的女兒狠心送進宮中當宮女。從尊貴 的小姐變成伺候人的宮女,也虧賈元春能熬得住。可就算這樣,賈府還不放過賈元春。一個宮女,雖說只是傳出單被一個宮妃看中,有意指給某王爺的消息,倒也算 福氣。但是不止一個看中,還傳出了生辰八字,那就是笑話了。一個女人惹來兩個兒子爭奪,還是宮女,又不是戲曲小說,皇帝怎麽可能不發怒?之前忍著,是想看 看這件事到底有誰參與罷了。

雖說皇帝並未查出賈府在其中的關系,又覺得這麽坑女兒的事不可能是賈府做的。但賈元春深知家中人性情,再加上自己呆在宮中這麽多年都沒鬧出什麽,突然生辰八字被傳開,只可能是家中人透露。賈元春還不知道自己母親打的什麽主意?這愚蠢至極的主意,是要她的命啊。

賈 元春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她借著自己宮女身份的便利,再加上這麽多年都被忽視,偷偷收集了些宮中陰私的消息。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賈元春漫無目的的收集消 息,居然真的讓她得到了一個足夠駭人的證據。想著橫豎都是一死,賈元春決定最後搏一把,便拿著那證據向瑞親王投誠,居然真的得了一條生路。

賈元春的聰明也被水玨所賞識,再加上賈元春之後無所依靠,除了依附自己,沒有其他安身立命的法子,畢竟女人出嫁之後也是需要靠山的。所以水玨便和水靖商量之後,鼓動皇帝將其嫁給一個有才幹的外放魯地官員,算是在地方上又安插了一顆棋子。

賈元春也不負所托,傳來了不少消息,這就是後話了。

水靖本來只是對賈元春冒死送出來的東西很滿意,所以舉手之勞幫了賈元春一把。沒想到賈元春後來給了他這麽大個驚喜,再加上賈敏的事,讓水靖不得不正視這些後院女人的強大,也對自家後院更多了一分警惕。

不過他對自己妹妹卻是另一個極端,覺得自己妹妹太能幹了,就算不能領差事,都能這麽給力的幫助自己,實在是太棒了。於是,水靖把越來越多的事跟水玨商量,並把和外面傳遞消息的渠道都給了水玨,自己專心致志處理手上的政事和京城中的事,倒是弄得水玨哭笑不得。

這哥哥真是太放心自己了,讓自己壓力蠻大的。水玨想著。於是水玨在處理事情上,就更放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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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甄家這次,真是再次吃了啞巴虧。

算計馮紫英的事,還真是甄家幹的。因著勇親王是在戰場上鍍過金的,所以武將的勳貴們有多數都站在勇親王這邊,而馮家和甄家有往來,勇親王本以為馮家也是站在他那一方的,沒想到馮唐居然想要中立,本就惹惱了勇親王。

而 水玨在江南弄得甄家灰頭土臉,雖然甄家自己理虧在先,但他們不敢跟皇帝告狀,總是會跟勇親王和甄貴妃說的。甄貴妃這些年在水玨那裏吃了不少虧,本就對水玨 恨之入骨。現在看著水玨居然還在甄家撒起野了,心中更是憤恨,便想了一箭雙雕之計。如果計謀成功,既汙了水玨的聲譽,又能讓瑞親王和馮唐交惡。到時候馮唐 被瑞親王針對,為了保住唯一的兒子,也不得不求助於勇親王。

之所以沒想讓馮唐直接和太子交惡,是因為勇親王和太子鬥的正厲害,若是直接陷害,立刻就能看出來。而瑞親王一直游走於奪嫡之外,勇親王和甄貴妃想著,估計沒人會想著自己會把瑞親王和長興公主算計進去。

因著太子在後宮沒人,所以甄貴妃對長興公主的惡感是最大的,即使瑞親王目前還沒表現出對皇位的爭奪。甄貴妃惡毒的想著,那水玨不是病怏怏的嗎?最好是聽了流言,直接氣死算了。

水靖偶爾帶著水玨去春滿樓散心的事,甄貴妃等人早就打探清楚了,所以一直在等機會。他們想著只要馮紫英這麽一鬧,無論見沒見到人,反正也沒人親眼看著不是?只要流言傳開,白的也能說成黑的。

只 是他們哪知道,水靖居然那麽沈得住氣,沒有和馮家掐開。而那流言也很快被撲滅,反而讓人同情長興公主不說,居然隱隱約約有燒到自己的跡象。不過甄貴妃和勇 親王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很快就把汙水潑給太子,說太子對這個繼後嫡子嫡女不滿。馮家那吃裏扒外的下人,看著似乎也很太子府上沾親帶故。

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皇帝被惹惱後,直接太子勇親王各打五十大板。甄家雖然後來沒被怎麽大的處理,當貶官罰錢什麽的,還是令人灰頭土臉。

當然,太子那邊更慘。只要牽扯到科舉,都是大事。所以太子黨那邊,是直接有人被流放了。

自此,朝中終於安穩了些。皇帝欣慰的想著,這兩個兒子,終於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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