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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聶蘇的禮物(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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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那一片熟悉的荒蕪。

一輪驕陽,不對,是騰根之瞳高懸空中。

荒蕪蒼涼的大地上,七頭巨型猛獸徘徊。不過,它們各自有各自的活動區域,並且不斷重覆做出各種奇怪的動作。

蘇大為對這一幕並不陌生,上一次,他在這裏學會了龍翻身,龍形九轉。

自昆明池回來之後,他發現自己修煉的速度明顯加快許多。

身體的發育似乎開始停滯不前,據他的猜測,很可能是他已經達到了所謂的根骨極限。

這樣一來,龍形九轉對蘇大為的幫助也就大大降低。

蘇大為本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可沒想到,卻再次進入騰根之瞳的夢境之中。

他現在已經明白了這七頭猛獸的意義。

每一種猛獸,代表著一種修行方法,同時也是提升他資質和根骨的手段。

熊、虎、鶴、猿、鹿、鷹、鯨……

慢著,怎麽還有一頭鯨魚?

蘇大為看著那頭在荒蕪大地上不斷翻騰的鯨魚,有點發懵。

不過,他很快想到,他所修煉的鯨吞術。還有,鬼面水母的呼吸方式,似乎與鯨吞術有著極為奇妙的關聯。要不,選擇鯨魚?看看這鯨魚,又能給他帶來怎樣的驚喜?

蘇大為眸光閃爍,在思忖片刻後,就下定了決心。

他走上前,伸手碰觸鯨魚。

那頭體型巨大的鯨魚,頓時如泡沫一樣,蓬的散去,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的身體。

“啊!”

這一次的感覺,和上一次接受龍形九轉完全不同。

浩瀚磅礴的信息一下子湧入他的腦袋,也使得蘇大為感到腦袋好像要炸裂一樣。

那種感覺,十分痛苦。

他驀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

黑三郎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閉上眼睛假寐。

大腦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清晰感,呼吸似乎也發生了變化。

鯨魚傳授給蘇大為的,是一種名叫鯨息術的法門。它不同於鯨吞術,也不同於蘇大為所了解的胎息術。感覺,好像比胎息術更加高明。每一次呼吸,隱藏在正常的呼吸背後,令他的大腦格外清爽。

鯨息術,共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把正常的呼吸,分割成九次完成。

這其實並不難,需要時間來進行適應。

蘇大為嘗試了幾次,的確不算困難。可難的是,時時刻刻保持這種呼吸的方法,並且用這種呼吸方法來取代正常的呼吸方法。這可不容易,的確需要時間調整。

從床上下地,蘇大為走出了房間。

天,還黑著,氣溫很低。

當蘇大為走出房間的一剎那,突然一團水球從天而降。

他連忙錯步閃躲,本能的擡起手來。鬼面水母立刻化作一張薄膜,好像雨傘一樣的撐開,把水球擋住。剎那間,水花四濺,打濕了蘇大為的頭發。

“小蘇!”

蘇大為激靈靈一個寒顫,旋即就反應過來。

他怒吼一聲,騰身就竄上了屋頂。

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屋頂上竄了出去,好像猿猴一般的靈動,唰的就跳到跨院的圍墻上。

空氣中,殘留銀鈴般的笑聲。

“小蘇,你幹什麽?”

“嘻嘻,哥哥好笨啊,都沒有躲開。”

聶蘇蹲在圍墻上,活脫脫一副猿猴的模樣。

“不許這麽蹲著,站起來。”

蘇大為從屋頂跳下來,哭笑不得看著聶蘇道:“學什麽不好,居然學那猴頭的樣子。”

話音未落,幻靈從聶蘇的背後探出頭來,吱吱叫著,抗議蘇大為的話。

蘇大為哼了一聲,走了過去。

墻頭上,聶蘇歡笑著縱身撲下來,被蘇大為一把抱住。

“怎麽起這麽早?”

“澆水啊!”

“澆水?”

“是啊,哥哥不是讓我每天給大樹澆水嗎?”

蘇大為目光隨著聶蘇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院墻外那顆老桃樹在寒風中,卻依舊是枝葉繁茂,顯露出盎然生趣。蘇大為有點發懵!這個時節,除了植物外,大部分植物的葉子都已經掉光了。可這株桃樹,卻不受天氣影響,樹葉越發仍綠油油的。

幸虧這株桃樹個頭不高,如果被人看見,說不定又會惹出麻煩。

“它的樹葉,怎麽還沒有脫落?”

“哥哥不是說,讓我照看好它嗎?”

“你是說……這是你做的?”

聶蘇小腦袋好像小雞啄米一樣的點著,同時還挺起胸膛,看上去頗有些驕傲。

“小蘇,讓它雕落吧。”

“為什麽?”

聶蘇頓時不開心了,掙紮著從蘇大為懷裏鉆了出去。

她撅著嘴道:“我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讓它保持這般模樣的。”

蘇大為蹲下身子,輕聲道:“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這是天地間最基本的規則。桃樹在初春生長,二月花開,三月雕零。你如果強行違背了規律,對它並無益處。”

“真的嗎?”

“當然。”

蘇大為說著,牽著聶蘇的手,走出了跨院。

他們來到樹下,停下了腳步。

蘇大為指著桃樹,輕聲道:“你看,其他的樹木,都已經枝葉雕零,偏他還是這般模樣,豈不是很容易惹來非議?它已經很淒涼了,被人耗盡了靈性。這個時候,你應該讓它隨著天地的規則休養生息,而不是強行讓它保持這樣子,會惹來災禍。”

聶蘇猶豫了一下,掙開了蘇大為的手。

她走到桃樹旁,伸出小手,放在樹幹上,一動不動。

而幻靈則直接從她肩膀上跳下來,蹭蹭蹭爬到了樹上。

“那,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這樣撐著了。”

片刻後,聶蘇輕聲呢喃,還拍了兩下樹幹。

剎那間,桃樹一陣顫動,緊跟著樹上的枝葉,如雨點般的飄落下來。

蘇大為看的目瞪口呆,站在樹下,任憑那樹葉落在他的身上。他發現,當那些樹葉脫落下來之後,瞬間變得枯黃。原本頗有生機的枝幹,也迅速褪去了生趣,看上去幹枯而殘敗。

“小蘇,你……”

“大樹剛才說,之前它一直強撐著,很辛苦。

所以我讓它別再強撐著了,讓它好好休息。哥哥,等到春天來的時候,它會好過來嗎?”

“會,當然會!”

蘇大為覺得腦袋有點轉不過來,木訥點頭。

突然,他低頭問道:“小蘇,你能夠和它交流?”

“嗯,可以的。”

“怎麽交流?”

“就是,就是想啊,我把我想說的話告訴它,然後它就回應了。”

這應該屬於意識層面的交流。

從技術層面而言,這並不困難。但是想要做到,或者說如聶蘇這樣輕松自如的做到,卻非常困難。那需要強大的精神力凝聚成意念,即便蘇大為也無法做到。

所以,他可以理解,但卻有些……

蹲下身子,蘇大為握住了聶蘇的手。

“小蘇,答應我一件事。”

“嗯?”

“以後有人的時候,千萬不要使用你的能力。”

“啊?”

“不管是誰,都不要展現出你的能力,哪怕是在你看來,最微不足道的能力。

你在家裏,在我和阿娘,還有三郎、小玉它們跟前展露沒有關系。但是在其他人的面前,不要表現出任何超乎尋常的地方。你能聽我的話,做到這一點嗎?”

蘇大為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凝重口吻,叮囑聶蘇。

“大白熊哥哥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

沈元,就住在前院。

連沈元都不可以,那就是說,除了蘇大為所說的之外,任何人都不行。

聶蘇似懂非懂點點頭,“小蘇明白了。”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同時也有太多超乎尋常的能力。一旦被外人知曉,很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那種後果,甚至比被人知曉她懂得胎息術的後果,更加嚴重。

“對了哥哥,我還會一種詭術。”

“啥?”

“還記得之前我被烏鴉追殺嗎?”

“你是說,侍鬼?”

“嗯。”

聶蘇說著話,伸出手來。

白嫩嫩的小手,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手掌中,是一枚鴿卵大小的玉球,色澤純白,上面遍布奇異的符紋。

“這是什麽?”

聶蘇咯咯笑了起來,揚手把玉球丟了出去。

那玉球在空中滴溜溜打轉,蓬的一聲,化作一團水霧。

待霧氣散去,一個身著白袍的青年半跪在地上,周身電光縈繞,緩緩站起身來。

蘇大為看清楚那青年的模樣,頓時目瞪口呆。

“這是……”

他指著那青年,話都說不囫圇了。

因為,那青年,除了身上的衣著之外,活脫脫就是另一個蘇大為。

特別是當他身上的電光隱去之後,和蘇大為一模一樣。

“小蘇,你……”

蘇大為一陣咳嗽,看著聶蘇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這小丫頭,竟然用他的樣子,做出了一個侍鬼。慢著,侍鬼需要提煉詭異精氣,聶蘇整日呆在家裏,從何處提煉詭異精氣?蘇大為忙看向樹上的幻靈,腦海中又浮現出黑三郎和小玉最近的表現。它們似乎都很正常,沒有被抽取精氣的現象。

“你怎麽做到的?”

“不知道,就是突然學會了。”

聶蘇說著,扭頭沖那個侍鬼蘇大為道:“回去吧。”

她揚起小手,虛空一抓。

侍鬼蓬的化作一團水霧,而後匯聚成一枚鴿卵大小的玉球,落在了聶蘇的手裏。

“哥哥,送給你!”

你送了一個我給我?

蘇大為接過玉球,輕飄飄的,沒有半點質感。

心裏,有點別扭,但同時又有些好奇。

他輕聲道:“這東西,怎麽用?”

“嘻嘻,我教你!”

聶蘇說著話,拉著蘇大為的手,就轉回了跨院之中。

……

家裏養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小丫頭,怎麽辦?

天亮之後,蘇大為來到縣衙,仍有些渾噩。

聶蘇給他帶來的已經不僅僅是驚喜,甚至有些驚嚇了。

那枚侍鬼,在蘇大為的催發之下,能力遠勝於聶蘇催發出來的侍鬼。但這並不能夠讓蘇大為感到開心。他比聶蘇大了那麽多,而且身懷騰根之瞳,又有石鯨傳法,強過聶蘇是很正常的事情。要知道,聶蘇到現在,可全都是憑自身的能力修煉。

這丫頭,到底是什麽情況?

蘇大為心裏有點發毛,但內心裏,還是非常高興。

聶蘇越如此,說明她日後的潛力越大。

他現在可以保護聶蘇,但未來會怎樣?他並不清楚。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聶蘇也能有自保之力。這對於蘇大為而言,也算是一件喜事吧。

調整了一下心情,他拿起桌上的卷宗。

上面是最近一段時間來,拐子爺他們跟蹤監視新羅使團的記錄。

金法敏倒是很老實,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鴻臚寺驛館裏。不過,那些使團裏的成員,卻活動十分頻繁。整個使團,有三百多人。要想從三百人裏分辨出目標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對於經驗豐富的拐子爺他們而言,這似乎並不困難。

根據拐子爺的記錄,蘇大為圈出了四個可疑目標。

樸永泰,金法敏身邊的侍衛;金龍洙,使團的隨行太監,負責使團成員的食宿安排。大唐長安,雲集天下美味,想吃什麽都可以,只要有錢就好。但新羅人很是怪異,他們似乎更習慣於新羅的口味。很多時候,他們都是在驛館中自行烹飪。

傅采潔,金法敏身邊的侍女。

林義玄,使團裏的侍衛。

這四個人是整個新羅使團出入驛館最為頻繁的人,活動範圍主要集中在宣陽坊、平康坊、太平坊等幾處地方。接觸的人,也五花八門。但如果仔細分析,就會發現他們接觸的人當中,大部分都和朝廷的官員有聯系,若不仔細分析很難看出。

“大白熊,拐子爺呢?”

“他和九郎出去了,說是今天不定回來。”

“那八哥呢?”

“也出去了!”

“如今衙門裏,都誰在?”

“只有咱們兩個。”

蘇大為手下,一共只有八個人。

之前趙磕巴他們被蘇大為送去了周良的公交署,也使得他手下可用之人越來越少。

把卷宗合上,蘇大為走出公房。

沈元就坐在門口,看到蘇大為出來,他也連忙起身。

“你呆在這裏,我去去就回。”

“好!”

吩咐完了沈元,蘇大為徑自往高大虎辦公的房間走去。

可沒想到,一向都很積極的高大虎,居然不在公房。問他的手下,也沒人知道他的去處。

“已經三天沒有見到高帥了,點卯也沒來,不知在忙些什麽。”

“三天沒有來了?”

蘇大為眉頭一蹙,道:“那可知道,他最近忙什麽案子?”

“沒有忙什麽案子啊,這些日子風平浪靜,也沒什麽需要咱們不良人出動的案子。”

奇怪了,這家夥怎麽回事?

蘇大為心裏嘀咕著,就轉道直奔安文生所在的公房。

可沒想到的是,安文生也不在。

“安帥去哪裏了?”

“點卯之後就出去了,也不知去了何處。”

那不良人是個老不良,和蘇大為也認識,忍不住抱怨道:“最近一段時日,安帥看上去有點不正常,無精打采的,好像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致。前次我們抓捕一個高句麗人的時候,還差點被那人跑了。之後,他就來點個卯,然後就不見了人。”

合著長安縣四大不良副帥,就只有我一個按時點卯不成?

桂建超一去不回,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不過看呂操之和張海林他們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很擔心,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高大虎翹班不見蹤影,安文生點卯就走。

這究竟怎麽回事?

蘇大為覺得,有點不太正常。

他轉身正要離開,那老不良卻突然道:“蘇帥,聽說沒有?”

“聽說什麽?”

“最近豐邑坊裏,鬧得動靜可不小。”

“什麽動靜?”

蘇大為最近還真沒有關心豐邑坊的事情,一門心思盯著新羅使團。

“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啊。”

“聽說,高大龍失蹤了。”

“啥?”

“我是前天在懷德坊查案的時候,偶然間聽幾個從崇化坊跑出來的潑皮閑聊。他們說,高大龍好像出事了!”

“怎麽回事?”

“好像說是齊慓殺回豐邑坊,然後幹掉了高大龍。”

“齊慓是誰?”

“以前是何瘋子的手下,何瘋子死後,他和高大龍爭地盤,被高大龍打得落花流水,逃離豐邑坊,躲進了懷遠坊。後來聽說他投靠了什麽人,結果又殺回了豐邑坊,把高大龍給幹掉了。如今,齊慓是豐邑坊南閭的大團頭,聽人說可威風了。”

莫非,高大虎回豐邑坊了?

蘇大為臉色一變,眉頭不由自主的就蹙起來。

“還有啊,聽說最近幾天,豐邑坊內有詭異出沒。”

“啥?”

“詭異……不曉得哪裏來的詭異,在豐邑坊裏大開殺戒,東壁的白瞎子就是被詭異殺死。現在豐邑坊裏亂的很,一來是詭異出沒,二來高大龍下落不明,三來東壁的白瞎子被殺,他那些手下開始搶地盤,打得頭破血流。據說,每天都有人被殺。

好多豐邑坊的亡命徒都暫時離開豐邑坊,躲在其他三坊中望風。”

“難道,豐邑坊中,就沒有人制止?”

“不清楚!”老不良輕聲道:“亂成這模樣,誰敢出來制止?弄不好就會丟了性命。”

蘇大為點點頭,表示讚同。

他笑道:“豐邑坊和咱們沒關系,不過你最近啊,最好別往那邊走。”

“誰沒事去那邊?現在,大家都躲著那幾個裏坊呢。”

蘇大為哈哈大笑,和那老不良又寒暄兩句,便轉身離開。

回到了公房後,他坐下來,從桌子上厚厚一摞卷宗裏翻出了一本卷宗,然後打開來。

這是新羅使團裏,一個名叫金大宗的行動記錄。

根據記錄,這個人應該是新羅使團裏的一名馬夫,平時出入驛館不多,所以記錄並不是特別清晰。但蘇大為發現,這個人在最近幾天,多次出現在豐邑四坊附近。

他接觸的人很雜,主要是一些市井中人,所以拐子爺他們也就沒有留意。

可蘇大為卻覺得,這個人有點古怪……

高大虎很可能是回去找高大龍了,所以這幾天才沒有在縣衙出現。

只是他這個時候回去,是不是有點危險?

和高大虎接觸了幾次之後,蘇大為覺得,他人不錯。

如果就這樣折在了豐邑坊裏,著實有點可惜了。但,要不要去找他呢?就算找到他,又能如何?幫他替高大龍報仇?還有,高大龍如今,又藏在什麽地方呢?

從那老不良言語中透露出來的情報,高大龍應該沒有死。

他一定還在豐邑坊!

嗯,高大虎這下子,怕是要有危險。

老不良不清楚,蘇大為卻知道。

豐邑坊明面上是四區四大團頭在管事,可實際上,在他們的上面應該還有異人存在。

高大虎或許身手不錯,但是在異人面前……

至於那詭異,蘇大為並沒有放在心上。這種事,自有其他人解決,和他沒有關系。

“蘇帥,你找我?”

“啊,是八哥啊。”

進來的人,是八指。

蘇大為忙起身,示意八指坐下。

“八哥,最近辛苦了。”

“哈,辛苦什麽,有酒有肉的,不曉得有多快活呢。”

蘇大為和八指寒暄兩句,拿了那份金大宗的卷宗,遞給八指道:“八哥,這個金大宗,你有沒有印象?”

“唔,這好像是九郎那邊跟進的,我不是很清楚。”

“我記得,八哥在懷遠三坊有點關系?”

“以前一個混江湖的老兄弟在那邊討生活,倒是經常會有來往。”

“請他幫忙打聽一下這個金大宗。新羅人,經常在那邊出現,應該不會太難打聽。”

“好!”

八指也不客氣,答應下來就徑自離開。

蘇大為在公房裏又坐了一會兒,把卷宗都收好,便走了出來。

“沈元,走,跟我出去一趟。”

沈元答應一聲,起身就跟著蘇大為走出縣衙。

“阿彌,咱們去哪裏?”

“到西市去,找個人。”

“誰?”

“到了再說,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蘇大為帶著沈元直奔西市,在大加耶肆不遠處的一家酒樓外停下腳步。

他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大加耶肆,而後催動靈識,調動元炁在酒樓裏掃了一下,邁步就走了進去。他示意沈元在樓下等著,然後一個人噔噔噔就走上了二樓。

二樓挺冷清,客人三三兩兩,不是很多。

蘇大為看了一眼,直奔靠窗的一個酒桌走去,徑自在酒桌旁坐下。

“文生,喝酒為何不叫上我呢?”

他看著對面的男子,笑呵呵說道。

安文生看上去,有點頹然。

他擡起頭,看了蘇大為一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氣,輕聲道:“阿彌,我不想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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