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參差的記憶就像是幻覺，姬醅仰起頭，看著變得血色的天空。她眼睛裏的留戀不是假的，但是更多的，卻是拋棄的絕望。

“燃魂燈，是認主人的。無論發生怎樣的意外，它都不會離開它唯一的主人。”

輕舟飄過黑色的水面，靈魂的柔光就像是螢火蟲在河面飛過。這就是忘川，這就是死者該去的地方。陌輕塵笑著看她，眼底是覆雜的光彩。

“我不大懂你是什麽意思？”

姬醅一路灑下祭祀用的靈酒，白色的長頭發在冥河之風中飛揚。她笑得模樣更是溫和，就好像他們此刻是在郊游，而不是去往最後的葬身之地。

“很久以前，我就已經看到這樣的命運了。你知道妖狐這個種族吧，她們五十歲便能化為人形，千歲知道天之命。我找到她們，並且發下了重誓，此生不會再上峨眉騷擾她們。只為了這樣的一天，把我們的一切全部還原。”

黑色的蓮花被她托在掌心，兩顆蓮心正在明滅著光芒。當她把掌心的血滴上去之後，蓮花立刻顯出真正的模樣。五色的光華流動，仿佛要把這一切黑暗痛苦全部驅散。

“貪婪，饕餮，嫉妒，懶惰，暴怒。我去天界從來都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得到殞滅的伏羲，女媧之魂。當然，還有前任魔尊的魂魄，那是一個意外。”

陌輕塵笑了起來，他身體還有些虛弱，被燃魂燈的蓮莖捆死的他開口道：“我說為什麽燃魂燈的力量那麽強大，不過吸收了一個饕餮而已。原來，你早就得到了伏羲，女媧之魂，現在是想做什麽？”

姬醅低頭看著他，眼神淡淡的。

“原本，這裏是我們一起葬身的地方。我從選擇覆仇開始，就沒想著活下來。我對睚眥，是愧疚，是可憐，但絕不可能是愛。我要背負的太多，我的來就是我的去，我的生就是我的死。我知道所有的一切，我無法改變。”

“嘖，你倒是狠，肚子裏還有龍族的孩子。你連孩子也不想管了嗎？”

姬醅搖頭，唇邊的落寞不是隨便可以描繪。這樣黑暗寂靜的地方，當做她和整個世界告別的最後場所，真是再好不過了。她逃了那麽久，沒有輪回，沒有生死，漂泊像是尋常事。

“剩下的兩個蓮心，是留給我們兩個的位置。你也能安慰一下，畢竟我會陪你一起死。”

陌輕塵皺了皺鼻子，很是奇怪地說：“你早就計劃好了，要陪我一起死？真是讓人高興的消息，畢竟能看著慕慕和我一起死，很讓人愉悅。”

“不是死。”

“是抹殺，把所有的妖獸的妖魔性全部掠奪，包括神，包括魔族。所有的生物，都不會在擁有長壽，也不會在擁有改變一切能力。所有的錯誤，都要被一一改寫回來。”

陌輕塵冷笑：“果然是黃帝後人，果然是大手筆。當年我們找蚩尤阻止他統一中原，結果蚩尤戰敗。我們借助你父親的手，要除掉你，結果你被女媧純粹之血保護。見光則長，觸幽冥則生。我們實在沒有辦法，然後又讓冥界神梓硯用一半生命為代價封印你。沒想到旱魃竟然也來害事。”

“不，不說錯了。無論是青陽，還是梓硯，他們都沒有真正想過要傷害我。”

就算是為了他們，也想要維護更加和平的世界。

陌輕塵冷笑一聲:"你未免也太自負了，就沒想過我會留下一手嗎？”

黑水之河，漸漸浮起一個妖魔，三頭昂立，目如赤丹。

“三頭犬？”

姬醅喃喃說：“這樣的怪物，竟然還存在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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