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十分覆雜的，你既盼著時時能見到她，卻又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你想把她所有的表情都珍藏起來，但是還是期待她一生無憂無慮。

舉國大喪，按禮制是父皇所有的孩子都要守喪的。但是老三假托自己身體微恙，其餘的姐妹兄弟尚且年幼，所以最後還是只剩他們兩個單獨呆在荒涼的宮殿裏。

萬千的蓮花燭，點燃又熄滅，她一手拉著袖子，一手換蓮花燈盞。他只是小心地看著，看著她的側臉被明亮的火燭照亮，小心地收藏著她的每一個表情。

她托著蓮花燈的樣子，竟然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他是趾高氣揚的小太子，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二人之下，萬人之上。逗貓戲狗，捉弄宮女，跟著一群官宦子弟們在皇宮裏跑來跑去。不知是聽誰說的，說是他沈籟的妹妹有傾城之色，想偷偷見上一面。

於是他們就跑到蘭若園裏去，那裏離玉貴妃的蓮清園最近，而且他們也知道那裏有個矮墻可以方便他們這群半大的孩子偷窺。他當時就覺得有點難堪，他可是太子，怎麽能像是個小賊一樣偷窺呢？

但是同伴們都是這麽幹的，說是這樣才好玩，他也就這樣去了。

呆了不多時，就看見一個白色襦裙的小女孩從門後走出來。像是偷跑出來的，頭發長得到腰那裏。她一路走著，臉上都是喜色。他想她到底開心什麽，真是不懂小孩子。他也不過是個孩子，卻在笑她。

蓮清園的蓮花開的是正好，她一個人走在水邊上，身邊竟然沒有宮女看著。他心裏說，真是太不乖了，出門都不知道帶上宮女，還在那麽潮濕的水邊走。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偷偷跑來的，太監宮女都沒帶。見她伸手去抓池子邊上開的最近的蓮花，他可坐不住了。

萬一掉到水裏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小時候看著宮女把二皇子推進荷花池，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你在幹什麽？”

他飛快地跳過矮墻，跑到她邊上，一把把她拉了回來。順便拉回來的，還有她早就抓在手裏的蓮花。

“身為公主，身邊怎麽連個宮女都不帶，還敢跑到水邊戲耍。是不是父皇太寵著你了，連自己多大都忘記了？”他說得很是嚴厲，其實也不過是學了國子監那些個酸儒的口氣。

樂胥被他說得一楞一楞的，不由得噗嗤一笑。

她笑得好看，幾乎晃花了他的眼睛。他甚至都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只記得她踮著腳拍了怕他的肩，然後把手裏的花送給他。

後來每年他的生辰，她都會送自己釀的蓮花清漏。這種像酒卻不醉人的酒，清甜甘爽，回味綿長。飲酒像是泛舟在蓮葉重重的江南，隔水笑拋一枝蓮花過來，擡眼間，佳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一片粉白的花海。

妹妹是朵美麗的花，他在等她長大。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感情，只是讓那纏繞在心房的纏枝蓮緩慢地生長，任由光影流轉，它只是寂寞地盛開在他的心頭。

他愛樂胥，卻不得不面對血脈和倫理的雙重折磨。直到她突然抽身離去，直到她突然不告而別，直到她再次毫無留戀地離開。

雪白的卵停留在自己腳邊，仿佛聽到惡魔的低語。

來交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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