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生憤恨交集，說道：“我看你們年紀輕輕，平素裏才不與你們計較，沒想到你們這般歹毒!”

待小平子石頭砸到，林慕生腳尖勾住繩子轉動身子，將在後方把住自己手臂的小猴子帶到前面。

小平子來不及收手，這一石頭下去，便將小猴子後腦砸得開了瓢，腦漿汩汩流了出來，哼唧幾下便倒地斃命。

林慕生本不想恃強淩弱，原以為讓小猴子被砸一下，也算是小懲大戒，不料小平子下的這麽重的手，當即喝道：“你這廝太過歹毒，當真是無可救藥！難道還留你禍害別人？”

小平子見小猴子慘死，吼道：“你竟然殺了小猴子！”面目更是猙獰，舉起石頭又要砸來。

林慕生借著繩子之力，將身體浮上數尺，雙手抓住小平子後衣襟，將他拋起丈餘，重重地摔在地上。

小平子忍痛爬將起來，還欲逞兇，林慕生已用內勁將繩子拉斷，站回地面。小平子揮手砸來幾下，就被林慕生後發先至，抓起來扔在地上幾下。

小平子心知不敵，將石頭朝林慕生扔去，撒腿便跑，林慕生在後方大步跟著，將他往山上趕去。

小平子見林慕生不急不緩的，自己明明將他甩得看不見了人影，可一停下喘息，林慕生就出現在身後五六步外，小平子沒有辦法，只能又撒腿跑開。

如此跑了一個多時辰，小平子已是上氣不接下氣，環視周圍，終於看不見林慕生人影。

“格老子的！還好老子熟悉山路，將那混蛋甩掉了!老子且在山上躲幾個時辰再下山去，就說小猴子被這混蛋害死!讓鎮上人將他打死！”

小平子自言自語著。忽然林慕生的聲音就在腦後響了起來:“你太歹毒，殺你，都汙了我的手！”

小平子唬了一跳，下意識轉身後退，腳下踩到一滑，骨碌碌地沿著山道滾下數丈，額頭撞在一顆尖石之上，裂開數寸，血流如註。

小平子雙眼翻白，迷迷糊糊地見林慕生走到自己身前。小平子向他伸出右手，呻吟道：“救……救救我……”

林慕生站在他的面前，冷冷說道：“說一個讓我救你的理由。”

小平子呻吟道：“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林慕生嘆了口氣:“一個時辰前，我也不想死，你想過救我麽？”

小平子雙眼整個翻白，頭一擱，沒了氣息。

林慕生望著小平子的屍體，無奈地嘆嘆氣。經此一事，他知都外張鎮已不便再呆了，於是也不回鎮子，而是翻過山後到了另一個鎮子，用攢下的銀子換了匹馬和一些口糧，徑往蜀中而去。

接連數日，一路經河北山西入陜西。

林慕生自己內力充沛，精神倒是抖擻，但那馬也非好馬，連日奔波已瘦了許多。林慕生恐它累死，便不急著趕路，一路上牽馬而行。

其時已是深春，鄉間農戶鋤田插秧，割下來的雜草常常隨路丟棄，那馬邊走邊吃，好不愜意。

天色漸漸暗下，深春潮濕，鄉間蜈蟲鼠蟻眾多，根本不能在外露宿，林慕生原想尋個破廟破屋之類將就一晚，可尋了個把多時辰仍見不到一個，無奈之下厚著臉皮，敲開一家農戶的門。

一名婦人開門探出頭來，將林慕生從上到下打量著。

林慕生性格獨立，本不喜麻煩他人，冒然求助已是不好意思，再加上被婦人這樣盯著打量，更是面紅耳赤，過了半天才開口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娘，在下趕路在外，尋不得可以落腳的地方，因而冒昧借宿。不知方便與否？若是不方便，大娘知道哪裏有破廟破屋的地方，也可指點在下。在下同樣感激！”

那婦人又將目光放到林慕生身後，瞅了半天確定沒有別人，這才開門笑嘻嘻地說道：“若只有小兄弟一人，倒也沒什麽不方便的。只是婦道人家不好做主。算算時間，我夫君片刻之後便從山上回來了，煩請小兄弟在外稍候。”

林慕生回禮道謝：“如此，多謝大娘了。”於是就站在屋外等候。

婦人見他時不時地泯動嘴唇，便自屋內端出一碗水來。林慕生大喜接過，如飲甘霖。

須臾，但見一個精壯的中年漢子作獵戶打扮，扛著一柄鋼叉，鋼叉一頭挑著一只紅毛狐貍，一頭挑著三只野兔，自遠處大步而來。

那中年漢子還在五十丈外，口中大笑聲卻已傳到：“宛如，猜猜我今日獵打了什麽?”

笑聲剛落，老漢身子已在十步開外。

中年漢子看見林慕生，握叉的手一緊，右足前踏，雙目發出精光，警覺說道：“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林慕生見那他擺出這種姿勢，只需左足一蹬，右手橫掃，鋼叉就是直打自己周身，心中不禁一凜：“這漢子竟是個使長兵的高手！”

此時屋中婦人聽得聲響，急開門出來，道：“夫君緊張什麽？只是個趕路想要借宿的小兄弟。我做不了主，正等著你決定呢！喲！今日怎打到狐貍了!難得難得，改明兒可以給你做個圍裙了。”

那中年漢子聞言，松了松身子，向婦人寵溺一笑，說道：“原來如此!不過就是借宿，這又有什麽做不了主的。”一邊說著，一邊將林慕生帶進屋去。

只見屋內東西也不多，除了幾樣掛在墻邊的打獵器具，也沒其他像樣的家具。

林慕生不禁好奇，心想單憑老漢方才露的那一個架勢，也斷不可能清貧如此。

林慕生再三表達叨饒的歉意和謝意。

那中年漢子笑道：“這有什麽？以前我走鏢時……”頓了頓，搖頭道：“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誰出門在外沒個難處的時候？趙天寶夫婦雖然不比以前，但招待一兩個朋友還是可以的。你今晚不要多想，在這裏安心住下。婉如，你將兔子殺一只，好招待小兄弟。”

應婉如應了一聲，便提了一只兔子到後面去了。趙天寶問起林慕生姓名，來自何方，林慕生恭敬應道：“在下林慕生，東海木榴島人士。”

趙天寶聽罷“咦”了聲，追問道：“是哪個林慕生啊?”

林慕生知他所問何者，羞愧應道：“前輩明鑒，在下不是那個濫殺無辜的！”

趙天寶點頭道：“嗯，不為非作歹便好。”

二人閑聊數刻，應婉如將兔肉分成兩盤，一盤清炒，一盤紅燒，又搬出一壇黃酒。

林慕生知道二人清貧，自己不願多吃，趙天寶性格豪爽，一杯杯地敬他，林慕生難以推卻。

吃到一半，應婉如突然垂著頭，道：“許久不曾這樣有說有聊的吃飯了，若是官兒還在，也該小兄弟這般大了……”

趙天寶嘆道：“婉如，別說這些話了，掃了小兄弟的興!”

林慕生見趙氏夫婦滿面愁思，忙道：“不不不，賢伉儷若有什麽難處需要在下出力的，但講無妨。”

趙天寶搖頭道：“人死不能覆生!內人只是一時思念我們那薄命的兒子罷了。”

林慕生聞言不免為他二人哀傷。如此一來，三人俱沒了興致，草草將飯吃完。

趙天寶將林慕生帶到偏間，囑咐他安心休息。林慕生再三致謝，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睡至中夜，忽聽屋外隱隱約約傳來錚錚兵刃相交之聲。

林慕生警覺而起，剛巧應婉如焦急推門進來，說道：“小兄弟，有惡人來了！你快從後門走罷，免受我們夫婦牽連!”

說罷不待林慕生反應，便將林慕生引到後門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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