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好不容易給自己換好紗布，眼眶已是染遍通紅。

他從小就是個倔性子，寧可疼一點，也不肯掉一滴眼淚。

可這回這麽疼這麽疼的時候，他流淚了，卻還是沒有哭出聲來。

陳父心虛得很，趕緊把溏心攙扶到他床上去，想去給溏心倒杯熱水喝，但才發現屋子裏只有冷水，陳父只得自己勉勉強強去燒了壺熱水，端進來給溏心喝。

但溏心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除了眼眶紅紅的，臉龐上一片冰冷，尤其是眼底，仿佛浸了冰，讓人生畏。

陳父叫了他好幾聲都沒見他有反應，只得坐下來，沈默了一會，摸了一把老臉，低著頭嘆氣道：“心心，爹這輩子是沒用，也給你招惹了不少麻煩，可是你好不容易出人頭地了，你現在是個太醫了，多了不起啊，別人想當都當不了呢，你知不知道，咱們尾巷裏就你最出息了，爹還指望你將來帶爹搬出尾巷這個破胡同呢，你可不能辭了啊。”

溏心緩緩地閉上眼睛，眼角有些濕濕的，單薄的嘴唇輕抿著，看起來一片涼意。

仿佛溏心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心心，你聽爹的，不要辭，爹以後少喝點酒少出去鬼混便是，你可不能把自己的未來荒廢了啊！”陳父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抓住了溏心的手。

但下一刻，溏心睜開了眼睛，眼眶通紅一片，但是眼裏淡淡地，一點光采都沒有，從嗓子眼裏發出幹啞的一個字，“疼、”

他連喊疼都是冷冷漠漠的。

陳父意識過來自己弄疼了溏心，只得松開手，又很著急地看著他，是真的擔心溏心最終還是要辭了太醫。

溏心又閉著眼睛不說話了，他也說不出話來。

是真的太累太痛了。

從戰場上經歷的那些事情，再到回到這個院子裏，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感到身心疲憊。

但盡管是如此，他還是得活下去。

怎麽活都得活下去。

……

三日後，北川。

除夕將至的時節，北川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張燈結彩，映著白茫茫的雪天，倒是相得益彰的火紅喜慶。

一些小孩兒換上紅澄澄的新衣，手拉手在街邊嬉鬧玩耍，唱著北川的歌謠。

晟泠覺得有趣兒，蹲在石階上，忍不住跟他們學了幾句，打算回去以後唱給溫沫沫聽。

不過，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她在機緣巧合下看到了徐栩一家人。

晟泠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人了，畢竟她跟徐栩也算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了，也是聽到被徐栩身邊的男子抱在懷裏的小寶寶奶裏奶氣地學著爹爹叫了一聲“栩栩”，發出的聲音很含糊，但還是聽出來了，晟泠才反應過來自己沒認錯人，她回頭站起來，眼睛微亮：“栩栩？”

正走在街上的徐栩聽到叫聲回身一看，微微楞了一楞，冷不丁睜大眼睛，似乎是遲疑了好一會才敢叫出聲來，“晟泠公主？”

晟泠點點頭，看著顧林左手右手分別抱著的兩個小萌娃，摩拳擦掌，有點按耐不住。

1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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