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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二更加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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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裳……”

“嗯……裴……”

夜色深沈, 簡陋的軍帳內, 兩具交疊的身影起起伏伏。

女子臉上嬌羞一片,她身上的男子, 神色滿足。

“唰!”軍帳猛的被掀開。

床上原還在動作的兩人倏地楞住,驚慌的用身前破碎的布料掩蓋住身軀。

“賤人!下, 賤!”

來人是一身著鵝黃襦裙的婦人,此刻她身後跟著幾位同樣衣著華貴的婦女。

她睚眥欲裂的看著眼前汙穢不堪的場景, 眼睛內幾欲充血。

“裴郎?相公?曲家嫡女華裳?呵呵呵呵!”她瘋了似的大聲發笑, 笑聲響徹天際。

軍帳原就不隔音,如此淒厲的笑聲引來周圍達官貴人的註意。

有些與歸德候府裴世子分得的帳篷離的近的一眾老爺、夫人,紛紛掀開帳篷, 探查究竟。卻不料, 看了一出捉奸春宮戲。

安氏怒火中燒的看著床上的兩人,她相公自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眾目睽睽之下,他依舊護著他身後的女子,今日若不是蓉側妃說露了嘴,她如何能發現,他們兩人竟然私下裏行這等子齷齪之事兒。

京城內盛傳長寧候府養女曲華裳,姿容貌美,端儀守禮, 原是這樣一下,賤貨色。勾引有婦之夫。要知道她與裴世子成親將將一月,他怎能如此對她, 把她飛龍將軍嫡長女當成了什麽?置她堂堂將軍府顏面於何地?

安氏乃大楚第一將軍安飛龍的嫡長女,安飛龍曾是泥腿子出生,後隴西發生叛亂,安飛龍率領一只鐵騎殺敵在前,以一己之力平隴西叛亂,故聖上特賜其飛龍將軍稱號,掌京城十萬大軍兵符。

四皇子當初特意讓歸德候府裴世子娶這安氏,便是想拉攏飛龍將軍,得十萬大軍擁護。

只這算盤打的頂頂的好,卻不知這裴世子與長寧候府曲華裳有了這等齷齪,且當眾被抓。

以飛龍將軍的脾性,往後這親家做不成,兩家必是反目成仇。四皇子拉攏不成,反成怨恨。

當然這是後話,安氏從小便是在馬上長大,自小潑辣的狠,遇到這種事情,她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殺了這對狗男女。

抽出腰間的長鞭,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鞭打下去。

裴世子把曲華裳護在懷裏,卻不料安氏的鞭法了得,一鞭鞭打下來,全在懷中女子的身上。

曲華裳兩輩子都沒有受過如此大辱。

身上鞭笞傳來的疼痛和周圍的閑言碎語,讓她怒火滔天,卻無可奈何?抓奸在床,縱她再如何能言善辯,也有錯在先,這會兒只能受著這鞭子。

是誰?究竟是誰?辱她者,往後她必將讓其碎屍萬段。

一夜折騰,待到淑妃出面,這場抓奸風波總算結束。

勳貴夫人們俱是一陣唏噓,沒想到貴女典範的長寧候府嫡女,原是個蕩,婦。倒底是候府養女,這骨子裏流淌下來的血竟然如此淫,蕩。

一晚上風雲莫測。

第二日,蘇櫻雪早早的穿好騎裝,坐在方凳上吃早點。

翠蓮踩著清晨的露水,走了進來。

給屋內的兩位主子請了安,急匆匆的道:“姑爺,小姐,不得了,昨晚出了大事兒。長寧候府大小姐與歸德候府裴世子私相授受,被世子夫人捉奸在床,如今世子夫人正在淑妃那兒討要說法,好在侯夫人今次臥病在床,沒有跟侯爺前往獵場,不然這會兒鐵定要頭痛了。”

小丫頭一連串說了一個這起子大消息,原以小姐和姑爺會大吃一驚。

卻看他們神色淡淡,似早有所料。小丫鬟站在一側一陣吶吶。

蘇櫻雪含笑的看著她,誇道:“還是我們翠蓮有本事兒,這麽大的事兒都能打聽到。當賞!”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塊金葉子放在她手中。

吩咐道:“你去大小姐房內看看,若是她醒了,讓她到我這兒來集合。”

小丫鬟得了誇讚與賞賜,臉上的笑容喜滋滋。高興的應諾,轉頭掀開厚重的布簾,走了出去。

帳篷內只剩下兩人。

簡玉珩執起她的手,溫眸含笑:“娘子做的?”

“相公給了雪兒這樣一個把柄,不用豈不是對不起曲華裳與裴世子的傾情表演?”

男人點了點她的鼻尖,清澈的眸子裏盛載著她的笑靨,寵溺的把她納入懷中。

低嘆:“娘子,萬不可掉以輕心,今日方才是危險重重。為夫此去深林圍獵,必有一場惡戰。你與小妹在外圍騎馬踏青,遇到危險,先伏低做小,一切等我回來。想來四皇子留在獵場外圍人馬並不多,最壞的打算便是,女眷們被淑妃挾持,且記,忍。一切等為夫回來。”

蘇櫻雪擡起素手,回抱住他勁瘦的腰身。

“相公放心,雪兒等你。”說完,掂起腳尖,在他緊皺的眉峰上落下一吻。

他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再說出擔憂的話兒來。只抱著她享受最後一刻溫存。

“少爺!辰時到了,該去草場集合了。”順喜在外喊。

他松開她,轉身,掀開帳簾,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西山圍獵歷來的慣例,青壯年是在深林圍獵,女眷們在樹林邊緣及附近草場上游玩兒。雖也騎著馬,但倒底和踏青的性質差不多。

往年,都是崔貴妃組織女眷到草場集合,今年貴妃未到,淑妃擔當起大任。

簡玉珩離開沒多久,一宮女便來她們帳內通知女眷在草地匯合的事兒。

蘇櫻雪與簡小妹相攜走入集合地。

此時一種貴夫人、小姐已經到的七七八八。

眾人圍著淑妃娘娘一行人,互相吹捧說著話兒。

蘇櫻雪拉著簡小妹走至淑妃面前,俯身請安。

淑妃身量並不高,她著一身大紅色襦裙,裙上繡以金絲鳳凰,在一堆著勁裝的小姐夫人面前,頗顯得另類。

眾貴婦雖心有疑惑,卻也不敢詢問。

她臉上帶著笑,將蘇櫻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這才漫不經心的道:“這便是吏部侍郎簡子都的妻子吧,坊間盛傳,你德行有虧,無德無才,本宮還當有何三頭六臂,原長成了這妖艷的模樣,妄簡侍郎驚才絕艷的品性,娶了你倒是委屈了他。”

蘇櫻雪抓緊簡小妹的手,在她手心繞了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這才低垂首,向淑妃口頭認錯道:“臣婦有罪,淑妃娘娘恕罪。”

只要不是眼瞎,都看得出來,淑妃是故意發落這簡侍郎之妻。

此刻看著她匍匐在地,埋頭認錯,均在心內讚一句,隱忍求全,能屈能伸,此女子不簡單。

淑妃拉著曲華裳的手,擡眸看向跪在地上,狀似乖順的簡夫人,笑容依舊,只這笑意不達眼底,冷聲道:“你知錯便好,男子便應不困囿與內帷,做人妻子理應心懷大度,為其開枝散葉,本宮見你嫁於簡侍郎多日,肚內仍無消息,若是實在無所出終是不對。簡夫人看看,我若把你大姐姐賜給簡侍郎做平妻可行?”

淑妃此話一出,莫說是跪在地上的兩人,便是圍觀的貴婦小姐,也一並沒了聲。這淑妃還真敢提,莫說這簡夫人不是真的德才有虧,貌醜無顏。即便真的是,也不會容忍曲華裳這樣一蕩,婦入得簡家門。

況簡侍郎如何能忍,平妻沒入門便頭頂綠帽?

蘇櫻雪埋首並不接話,只笑著擡起頭,覷了眼曲華裳,對著淑妃不卑不亢的說:“淑妃娘娘恕罪,給相公賜平妻不是臣婦能決定,要家中婆婆決定。臣婦做人媳婦本就惡習在外,如今更不能把孝道也一並違背了去。”

“放肆!”見這曲華櫻並不接話茬,淑妃心中有氣兒,原想發落,可她這一番話無處指摘,只得呵斥一句,便沒了下文。

索性不再理她,讓她一直跪在原地。

簡小妹埋著頭,眸子裏全是對自己嫂子的崇拜,嫂子真是料事如神,讓她腿上早早的穿上了厚厚的護膝。

這會兒,跪在這草地上,竟然也不是很疼。只這淑妃娘娘為何對嫂子如此大的敵意,娘娘身邊的曲家大姐姐又是怎麽回事兒?

她見她端儀得體的站在淑妃身旁,竟然好似昨晚被抓奸的女子不是她一般。這人想來可怕,喜怒不形於色,端的一心機深沈。被當場抓奸,不浸豬籠,已是淑妃擡舉她,淑妃今日竟然想把她賜給自個兒哥哥,當真癡心妄想。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是簡小妹。還有周圍這一眾貴婦小姐。她們雖不敢直接反駁淑妃,臉上多多少少帶了絲輕蔑。

連帶著看向淑妃的眼神,也跟著多了絲不解。

淑妃當了這麽多年的娘娘,這樣的眼神哪裏不知。心中暗恨曲華裳,饑渴難耐,竟在關鍵時刻做了這起子骯臟之事,讓他四皇兒活活失去了飛龍將軍這個左膀右臂。

可她心中再恨,也不能拿曲華裳如何,反倒要幫她達成心願。畢竟她們謀反的證據被她躥在手裏,與其與她反目,不如互相合作。

他日,她皇兒登上帝位,再發落了她去也不無不可。

淑妃心中盤算,曲華裳如聰明如廝,心內門兒清,只是如今她形勢危急,只能走了這下下策。

恨只恨她名聲盡毀,除了要挾,她無所倚仗。

淑妃拉著一眾夫人、小姐東拉西扯,卻如何也不提圍獵之事。

可憐這一大幫子女眷身著騎服,可憐巴巴的望著馬廄一側,又不好催促淑妃。

今日天氣大好,初春的陽光明媚而溫暖。照射在人臉上懶洋洋的。

蘇櫻雪慵懶的瞇著雙眼,眼神在草地前方的馬廄上,看了又看。

淑妃罰她跪在地上,此刻為了拖延時間,正與一眾貴婦閑話家常,周圍的帶刀侍衛,齊整的把這片草地圍成一圈,夫人小姐們莫不以為這是聖上派來保護她們周全的。

卻不知,這些冒充成帶刀侍衛的人恰是淑妃與四皇子安插的眼線。

淑妃在等。

當天上傳來三聲炮彈炸響聲音後,她便可以下令將這一群夫人小姐控制起來。

四皇子登位,若朝中文武百官膽敢不從,以其親眷相脅,違令者斬。

正午的太陽懸掛在正上方,午時已到,即使不上馬圍獵,也應用午食兒。然而今日淑妃實在反常,聊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兒,對她們一眾人離開這一片草場只字不提。

人群隱約出現騷動,在場的官家夫人,小姐莫不是人精兒,看出她此舉異樣來,自有聰明的人兒要求離開。卻被淑妃勒令不許動,違令者斬。

她們後知後覺的猜到,這是被挾持了。

這會兒眾人才從淑妃迫人的視線中看出端倪。這哪是游獵?分明是造反。

想清楚各種緣由,在場的夫人、小姐臉色俱是鐵青。無奈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們再如何暗地裏罵淑妃亂臣賊子,如今也無可奈何。

淑妃卸下偽裝,索性也不在裝。

雍容的臉上露出一片厲色,拔高聲量,威脅道:“你們若是聽話兒,我四皇兒安穩登基之時,便是釋放各位之日,若是各位敢輕舉妄動,那也休怪侍衛刀眼無情。”

淑妃說完,眾女眷再不敢吱聲兒,低著頭,戰戰兢兢。

蘇櫻雪與簡小妹跪在一側,這會兒到鮮少有人註意。

她拉了拉簡小妹的手,見她看過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小妹,你看見東側邊的馬廄了嗎?一會兒若是你哥哥帶著人馬過來,淑妃必定拿我們這一眾女眷相脅,到時候,我們趁她們談判,把馬廄門打開,驚馬脫門而出,沖破他們護衛防線。這才能幫助你哥哥順利的救下我們這一眾女眷。你願不願意隨嫂子做這危險之事兒?”

簡小妹低垂著頭,毫不猶豫的道:“願意!”

淑妃左等右等的暗號並沒有出現,卻等來,回程的馬蹄聲。

廣袤的草地上,旌旗陣陣,號角聲聲。一大批人馬,從林內行來,越走越近。

淑妃看著來人,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身體顫抖的往後倒去,被一旁的貼身宮女扶住。

領頭的人不是當今聖上還能是誰,他身旁跟著三皇子楚南潯,吏部侍郎簡玉珩,身後大批的隨行人馬隨後而至。

四皇子滿身浴血的被人押在隨行人馬之後。

“章兒!”淑妃睚眥欲裂的喊,心知大勢已去,可她的章兒不能有事。她擡眼望向自己挾持的這一眾女眷。強支撐住身體,譏諷道:“聖上養了幾條好狗,今日您受脅迫至此,竟然也有他們相救。呵呵……”

“淑兒,你如何變成了如今這等模樣,今日已成定局,還不束手就擒!”

“不!我回不了頭了,聖上,臣妾心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淑妃說完看向太宗身後的一眾大臣,聲音狠辣:“今日諸位若取了狗皇帝的首級,尊我兒為帝,我便放了身後你們的親眷。若是不從,今日本宮便拉著這一眾女眷給我陪葬,諸位,可想好了?國重要,還是家重要?”

淑妃說完,正欲繼續放狠話。身後馬廄的馬卻突然騷動,上百匹駿馬似是發了怒一般脫門而出,直接沖到人群內。一時人仰馬翻。

楚太宗眼疾手快,一聲令下,後方的人馬沖上前,捉拿叛黨。

蘇櫻雪與簡小妹幹完壞事兒,機靈的躲在馬廄後,草地上打打殺殺,刀劍相碰,一片混亂。她二人隱藏在馬廄後,待得一切結束,俱是毫發無損。

從馬廄內出來,便見自家男人在一群人中焦急的尋她。那迫人的眉眼,她隔得遠都感受到了膽寒。

顧不得身後的簡小妹,她快步向前,朝他的方向分奔而去,他似有所覺,對上她如水的秋眸,冷峻的眉眼如初雪融化,他不自覺的張開手臂,似等燕歸來。

男人就在眼前,沒有哪一刻,讓她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他的懷抱。埋入他那厚實的胸膛。

草場內人仰馬翻,兵荒馬亂。

卻無法影響兩人迫切需要彼此的心情,當他的懷抱終於近到眼前,她忽然矯情的流下淚來。

埋入他的懷中,愛與信任,他值得。

這一生有個這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她何其有幸……

男人低沈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真好,你沒事真好!”

遠方楚南潯扣住曲華裳的咽喉,面容冷峻。

曲華裳舉著□□的手微微下垂,□□從她的手心滑落。若不是楚南潯制止,她此時已經殺了那礙眼的女子。

她擡起頭,看著楚南潯滿腔痛苦、求而不得的雙眸,嘲諷的問:“你不恨嗎?”

“恨,強取豪奪,得來的也終是苦澀。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哈哈哈!好一句命裏無時莫強求。”曲華裳似發了瘋般狂大笑,笑的面容扭曲,笑的淚沾衣襟。

一堆璧人劫後重生,深情相擁,滿朝文武俱在,他們卻只有彼此。

西山圍獵之後,坊間盛傳,簡玉珩愛妻如命,廣為流傳。

世人皆說:“有匪公子,妻子好合,如鼔琴瑟。”

以此來形容他們之間恩愛情深。

順德十年春,四皇子楚南章發動叛亂,鎮壓之,史稱章王之亂。

聖上回宮後大怒,一應涉事人等,關押大理寺,滿門抄斬。由於彼時涉事勳貴眾多,聖上以此做筏子,成功廢除三公六侯爵位。廢除丞相,設內閣,加強中央集權。

以歸德候府為代表的四皇子一系官員滿門抄斬,四皇子,淑妃娘娘賜毒酒,於後宮自溢。

三皇子楚南潯處事不利,西山獵場管轄不嚴,賜隴西封地,不得召見永不得回宮。

長寧候府侯爺曲明賢,嫡長女曲華裳參與叛亂,但候府子孫曲華庭,曲華威力挽狂瀾,救駕及時,將功補過。滅九族之罪可免,涉事之人曲明賢斬立決。其養女曲華裳心狠手辣,毒婦之心,特貶為軍妓,入賤籍,隨行軍中,永生不可脫籍。

吏部侍郎簡玉珩救駕有功,變法效果明顯。破格提拔其為內個閣大學士,主持內閣大政。大楚朝第一位首輔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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