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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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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 暗一思考了半響, 才猶猶豫豫的回道:“奴才……奴才也不知此事算不算異常,近幾日觀察, 奴才發現,曲家大小姐舉止輕慢, 不像傳聞中所說知節守禮,謹言慎行。她與柱國公府的二少爺、歸德候府的裴世子都有交集, 這兩位貴人似乎都在為曲大姑娘做事。”

暗一隱晦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主子, 有些糟汙之事兒他實在說不出口,那曲家大小姐根本不像傳聞中所說,勳貴之家貴女的典範, 那實則是個蕩婦, 他觀察短短幾日時間,已經看見她和兩個外男勾連,禮義廉恥這種東西,在那位小姐面前,估摸著真不算什麽。

楚南潯不是個傻的,暗一的話晦澀卻不至於令人聽不懂,再者他親眼見到過曲華裳同時勾搭兩個男人的事情,如今暗一匯報,他也就順藤摸瓜, 猜出大概。

這女人絕不是王櫻櫻,原他心裏多多少少還有些顧忌,萬一他猜錯了呢?

只現在他可以肯定答案了。

王櫻櫻那女人有感情潔癖, 絕不會腳踏幾只船,這樣想著,他躬身把暗一扶起來,從懷裏掏出一方絲帕遞給他讓他擦拭頭上的血跡,聲音放緩,道:“罷了,從今日起,你便不要盯著曲華裳了,她不是我要找的人,你去長寧候府仆人中打聽一下,候府內哪位姑娘會做小熊餅幹,打聽到了再來我這兒回話兒。”

“諾。”暗一受寵若驚的接過絲帕,領命消失在楚南潯眼前。

楚南潯立於菩提樹前,轉身,一雙鷹眸掃射過來,恰好落在蘇櫻雪藏身的灌木叢中,他薄唇親啟,聲音冷硬:“出來吧,幾位朋友。”

說著身形如電,閃身便到了蘇櫻雪眼前。

一把提著蘇櫻雪的後頸兒,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提了起來,摔在地上。

“小姐!”翠蓮、翠蘭驚呼出聲,從灌木叢中跑出來,扶著自家小姐站起身,張開手把小姐護在身後。戒備的看著眼前令人膽寒的男子。

蘇櫻雪被摔的七葷八素,這會兒子,胳膊被蹭破了皮,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你……”mmp

“又是你!”楚南潯居高臨下的站著,頭發被高高束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又高了幾分,他站在她的前方,把周圍的光線都擋掉一大半。

“我?是我怎麽呢?我又不是故意要聽你說話的,你憑什麽像扔麻袋一樣扔我?”

管你是不是男主,我又沒有惹你,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就是躲在灌木叢裏,也沒有要偷聽你說話的意思,你憑什麽這麽對待人。

蘇櫻雪原就對這男主心中有怨,今日他竟然敢如此摔她,瑪德,泥人還有三分脾性,把你姑奶奶惹火了,管你是誰。

被當成麻袋摔出去的某人此刻出離憤怒,從兩個丫鬟身後站出來,怒視男主,氣的臉都出現了紅霞,把整個人襯托的更美了幾分。

眼前的小娘子嬌俏可人,她叉著腰,此刻一臉怒容,為她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平添了幾絲煙火氣兒。

楚南潯眼神有些呆,他這一世出生皇族,從出生那一刻起,他便是身份高貴的三皇子,所有人看見他,必須得畢恭畢敬,卑躬屈膝,這些年他早已養成了高人一等的習慣,他若是冷下臉來,旁的什麽人萬不敢在他面前多發一語。

但今日不同,眼前的女子叉著腰,一副誓與他不罷休的模樣,讓他冷不下臉來,很奇怪,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給他這種感覺的人並不多,他嫡親的妹妹淑儀公主算一位,她便是那唯二之人。

她給他的感覺太特別,每每見到她那鮮活的模樣,總讓他想起她,明明是個陌生的只見過兩次面的女孩兒,卻讓他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楚南潯疑惑的眸光一閃而過,唇邊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姑娘偷聽他人談話,這廂還有道理了?”

眼前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內盡是調笑之意。

蘇櫻雪原就氣炸了天,這會兒看著他唇邊的笑容,只覺得他在嘲笑她,這會兒子更生氣了些,撇撇嘴,哼道:“兄弟,你是眼瞎吧,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原也是要來看菩提樹的,哪裏曉得在這個地方遇見了你這麽個人?遇見你已經讓我感覺很晦氣了好嗎?我躲的這麽遠,就是為了離你遠點兒,生怕被你發現,何來偷聽一說?公子,小女子觀你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端的是好氣度,如今為何也學了那地痞流氓之輩,蠻不講理,胡攪蠻纏?再者,你們文人不是有句話,君子動口不動手,公子之前摔我之舉,何來君子之風?”

蘇櫻雪這女人,一般不發火,發起火來,管你是誰,前些日子,她在內宅,裝淑女裝的快透不過起來,正愁無處發洩,今天恰好碰上這楚南潯,被他這一摔,恰好把她所有的火氣都摔出來了,一陣嘴炮打來,不留絲毫情面。

這倒是個有趣兒的姑娘,楚南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鷹眸掃來,蘇櫻雪日天日地的氣勢瞬間弱了大半兒,她挺了挺胸脯,怒視他。

小身板在冷風中一搖一搖的,看起來無絲毫威懾力。

楚南潯眸中的笑意更甚,走上前來,手不自覺的伸出去,想摸摸眼前姑娘的發璇兒,一陣涼風恰在此時吹過,他猛地回了過神兒,修長的手指僵在半空。

美的像個小仙女兒模樣的女子正戒備的看著他,他訕訕的放下手。臉上顯出一片覆雜之色,眼前的小娘子,讓他顯見的失了神兒,身體本能大於理智。楚南潯心中疑惑自己的反應,面上卻也不顯,故作輕松的勾唇笑道:“姑娘好口才,倒打一耙的本事兒在下甘拜下風。上次柱國公府一行,姑娘躲於假山之後偷聽,今次又躲於灌木叢中,偷聽他人談話,在下有一言忠告,不知當說不說?”

楚南潯頓了頓,挑著眉上下打量了一眼蘇櫻雪,見她好奇的望過來,這才繼續說:“好奇心害死貓,姑娘平素如此喜歡偷聽秘密,興許哪一天自己便會被秘密所害。”

天知道楚南潯此話句句肺腑,字字真心。

但在蘇櫻雪聽來便變了味兒道:“你威脅我?”

楚南潯看向她怒發沖冠,欲上前與他掰扯的模樣,臉上的笑容再也擋不住,鷹眼笑得瞇起,調侃了眼前女孩兒一番,心情沒來由的變得好了起來。

看在她如此逗趣的份上,他便不欲與她為難,轉過身,避開小娘子拍來的手,身影一閃,消失在叢林。

蘇櫻雪手舉在半空,楞楞的站在原地。

耳邊傳來男子走前的留的話兒:“在下所言句句屬實,姑娘若執意管閑事,便如這貪嘴兒的麻雀,哪天便命喪黃泉。”

竹林的前方掉下來一死掉的麻雀,麻雀死相淒慘,鮮血淋漓。

“啊!”翠蘭尖叫的出身,顯是被嚇的不清。

蘇櫻雪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這男主走前的意思是,若是下次自己再管閑事兒,眼前麻雀便是她的下場?

想清楚他此番舉動,蘇櫻雪身子抖了抖,她之前差點便要上前,給男主一爪子以瀉心頭之恨了,還好他躲開,否則地上的麻雀便是她的下場啊!

誰來告訴她,男主武功為何會如此高強?飛來飛去,殺人無形,好不威風,這大兄弟不虧為這本小說的天命之子。

後來某一天蘇櫻雪發現,自家男人也有這樣的本事兒,臉上的表情既覆雜又羨慕,拉著他男人便想飛高高。

當然此刻她只能看著別的男人威武霸氣的模樣,羨慕一番。

“小姐,您沒事兒吧?可有傷著?”翠蘭、翠蓮一臉擔憂的問。

蘇櫻雪搖搖頭,給兩個丫鬟一個安撫的表情。

“小姐下次萬不可這麽沖動了,您方才如此激怒,那位公子,險些就要讓他發了怒來!”翠蘭臉上全是憂色,心有餘悸的瞟了一眼地上的麻雀,眼中布滿驚嚇。

貼身的兩位大丫鬟都被嚇著了,蘇櫻雪這才有些後怕,男主畢竟是男主,他就是惹她在先,她也得忍吶,真是後悔,圖一時口快,與他為敵。

竹林內一片寂靜,一陣風吹來,三人紛紛打了個哆嗦,遠處的菩提樹,枝繁葉茂,長勢喜人,三人上前,跪在樹前開始祈福。

據民間傳說,給樹根澆上一點點油,然後在旁邊點上一盞油燈,有利於擺脫各種困境。蘇櫻雪三人走入竹林之時,並沒有帶油燈,此刻便只能將就著跪拜祈福一番。

天氣愈發陰沈,主仆三人拜完菩提樹,便出了竹林。

蘇櫻雪一天的好心情,在遇見男主後,徹底消失了。走出竹林的時候,她還在想,這男主女主約莫是上天專門派來折磨她的,見不得她心情好。

――

長寧侯府一眾女眷在靈隱寺待了整整三天,這才啟程回府。

回府的途中,蘇櫻雪與曲華裳坐在同一輛馬車上,她看起來怏怏的,整個人病態叢生,老太太心疼的一直把她抱在懷中,心肝肉的叫著,心疼的要命。

蘇櫻雪坐在另一側低垂首,眸中滑過一絲冷意,從她的方向看來,女主確實一副生了大病的模樣,真諷刺,得不到她男人,竟是能讓她如此憔悴的嗎?

馬車一路顛顛簸簸的回到侯府,接下來的時日,蘇櫻雪又開始了鹹魚的生活,最近天氣冷,她每日縮在閨閣內,逗逗籠子裏的小鴿子,與自家相公通通信,倒也過得自在。

只是女主那邊近日生活便不順了些,前兒回了府就臥床不起了,最近府內都在傳,大小姐從靈隱寺回來後,得了重疾。連宮裏的崔貴妃都被驚動了,賜了不少好藥材,宮裏的禦醫來了一個又一個,大小姐的病情卻眼見的越來越嚴重。

好在前兩日,侯爺下朝後,親自去大小姐房內走了一遭,父女兩兒關在房內,也不知道聊了些什麽。第二日,大小姐的病情便恢覆如初,只據見過大小姐的仆婦們說,她雖病愈,臉色卻仍舊不好看。

翠蓮是個萬事通,她打探來的消息,十有八九便是真的,蘇櫻雪聽後,不動聲色的笑笑,曲華裳那重疾,是裝的吧!

靈隱寺之行,設計簡玉珩的計謀不成,女主估摸是慌了。順德九年冬,宮裏的貴妃崔氏,為自家兒子求取長寧侯府嫡女,聖上點頭應允,特下聖旨賜婚,轟動朝野,當時是,曲家長女名聲聲名遠揚,勳貴世家貴女莫不羨慕不已。

賜婚的聖旨這幾日便要到了吧,蘇櫻雪眸色一深,唇邊勾起一抹嘲,曲華裳這是急著裝成重病,好躲避賜婚來呢!

只可惜,侯爺爹可能讓她如願?

曲華裳如今作為長寧侯府嫡女,她存在的最大價值便是與三皇子成親,把侯府綁在三皇子這條大腿上,侯爺怎麽可能讓她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出這樣的幺娥子。

大雪一過,便正式進入隆冬,這幾日,天空已陸陸續續的飄著雪花,侯府披上一片銀裝素裹。數九寒天,冰封千裏。

櫻花閣內,已經供上炭火暖爐,前些日子大哥哥怕她冷著,特地給她尋來一件火狐貍的皮毛,囑府內制衣的繡娘,給她趕制一件披風。

蘇櫻雪為此,特地去了大嫂嫂關氏屋內,給送了十來盒的餅幹糕點。

直把燁哥兒高興的,抱著她的脖子親。

大嫂嫂關氏在一旁看著溫柔的笑,姑嫂感情甚好。

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生性豁達,不扭捏小氣,一府的人兒除了老太太和曲華裳,都對她相當友善。

蘇櫻雪與她相公通信時,提起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那男人只會嘲笑她,慣會裝模作樣騙取他人真心。

每每看見他這酸言酸語,她便抱著信件笑做一團。吃醋的男人,真可愛吶!只可惜,此時看不見他吃醋的樣子。

蘇櫻雪兀自坐在繡凳上,手上抱著個暖爐,發呆傻笑。

翠蓮入得門來,恰好看見自家小姐可愛的神情。臉上也跟著帶了笑兒,身著翠綠色夾襖的小丫頭,兩頰被凍的通紅,笑起來的樣子,像個蘋果,誘人的恨。

蘇櫻雪看過來,笑罵道:“天兒這麽冷,你這小丫頭又去哪兒玩了?’

“小姐你可別冤枉我,翠蓮哪兒是去玩了?我是去給小姐您打探消息了呢?”

翠蓮走到近前,眉飛色舞的說,一臉的炫耀神情。

蘇櫻雪擡起素手敲打她的頭,沒好氣兒的說:“明明是自個兒好奇心旺盛,非得說成為我打探消息,你這小機靈鬼兒,說吧,今天又打探到什麽好消息了?”

“小姐,三老爺要從蘭陵調回京城了。”翠蓮見小姐豎起耳朵聽,八卦欲望得到滿足,臉上的笑容更甚,繼續道:“聽說此次三老爺回京述職,便要在侯府長期久待呢!老太太前兒聽說這件事兒,飯食兒都多用了兩碗!”

蘇櫻雪把手中的暖爐放在八仙桌旁,眼神晦澀,四姑娘枉死的時候,她那三叔沒有回來,這會兒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真相大白的時候,他卻要回京述職了。這父親當得,當真涼薄的狠。

三叔曲明言,在蘭陵述職已有十年有餘,據說納了一美妾,寵之入骨,美妾龐氏育有一子一女,均得三老爺喜愛。

如今他們一起回府,三房這是要鬧翻天呢!

蘇櫻雪心中一番思量,面上卻也不顯,左右此事與她無多大幹系,三房如何爭鬥,還能欺到她頭上?

三老爺回府的那天,地上的積雪將近一寸厚,車輪碾壓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下一地的車轍印。

老太太並一堆女眷在暖房候著三老爺,卻不料竟是鬧了極大的不愉快。

曲明賢攜手小妾龐氏並兩個庶子庶女,一起前來拜見老太太和侯夫人。

維護小妾之意明顯,竟是不給白氏絲毫臉面兒。

蘇櫻雪站在角落,看著這寵妾滅妻的場面,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她這三叔看起來竟不是個清白的人,述職回京,拜見老母親,卻把小妾擡在高位,置結發妻子臉面與不顧,當真不念舊情的狠吶!

老夫人羅氏也不是個糊塗人兒,單單只為兒子往後前程著想,這寵妾滅妻的行為也絕對不能縱容,她面上著惱,看也不看那跪在地上的小妾並一對子女。

只拉著曲明賢,噓寒問暖,舐犢情深。

曲明賢再心疼嬌妾,也沒辦法在母親面前發作。

一通親戚見完禮,竟讓龐氏和新來的四少爺、五姑娘,跪了大半個時辰。

考量著三老爺的庶子庶女也是親孫子、孫女,老太太這才緩和了臉色讓他們起來。

白氏被三姑娘挽著手,站在一旁,頭低垂著,看不出表情,只一雙手緊緊的捏著帕子,氣的渾身發抖,好在有女兒支撐著,這才沒丟了臉面兒。

堂下的小妾,膚白貌美,風韻猶存,比之白氏美上十分,老夫人不待見她,她面上也不露半分記恨,只規規矩矩的跪著,遠遠看來竟覺得是個軟和人。

再觀她身邊的庶子庶女,均是大方得體,舉止有度。

老太太見兩個孫子孫女,長得如此齊整,這才對龐氏露出個笑來,說出的話卻又是一番敲打:“這些年來,你陪著明賢在蘭陵就任,也是受了苦兒的,如今回來就好,仔細你夫人白氏是個和善人兒,往後你若規規矩矩,她定能好好待你!”

羅氏這番敲打,語氣不輕不重,話裏話外的意思卻很明顯,甭管三老爺如何寵了你去,你也是個妾,伺候在主母身邊方是你的本分。

龐氏也是個忍耐力機強的人兒,聽了這樣一番不中聽的敲打,也只是喏喏的俯身應是。堂上的眾人見她此舉,俱是滿意的看著她。

只有蘇櫻雪,嘴巴抿著,她的視線落在龐氏身後的姑娘上,五姑娘身著一襲淡青色夾襖,下身配以櫻花色色襦裙,整個人淡雅嫻靜,低垂首,側臉五官精致,整個人乍一看嬌俏又可愛。

雖說容貌不及曲華裳,但卻是另一種耐看型的模樣,每多看一眼,只讓人覺得又美了幾分,美得並不驚心動魄,卻也讓人難以忘懷。

只是這姑娘長的怎麽那麽像前世的自己呢?越看越像,尤其是那一雙狐貍眼兒,和前世的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蘇櫻雪心中既驚訝又震動,mmp,《嫡女為凰》這本小說的作者畫花,你給我出來,看我不打屎你。

五姑娘曲華容,《嫡女為凰》這本小說的女配角,男主楚南潯的白月光,未來她會憑借一介庶女身份,坐上四妃之一的淑妃位置,與當時身為貴妃的女主分庭抗禮。別看她此刻嬌嬌弱弱,這可是多真正的白蓮花,綠茶婊呢!

蘇櫻雪看書的時候,是很佩服這個女配角的,她隱私手段百出,計謀驚人,比之女主也不遑多讓。只可惜,她縱有百般手段,在命運之女面前,也只能棋差一招,最終死於宮闈內鬥中。

蘇櫻雪隱晦的看了一眼堂下的母女,女兒肖母,這一對母女都是那隱忍之人。白氏若和她們鬥起來,討不了好。

龐氏自入了門子,一路伏低做小,老太太臉上都有了幾分緩和,在自家相公面前,白氏也不好如何發作,臉上雖仍然一臉不愉,但是也點頭和白氏打了招呼,雙方見了禮,又一陣裝腔作勢,假情假意。

曲華裳坐在老太太身旁,她前些日子遭了大罪,臉上顯見的瘦了不少,臉蛋都尖了下來,看上去楚楚動人。

她瞇眼看著堂下眾人,龐姨娘低眉順眼,五姑娘曲華容溫婉謙和,人心七竅,竅竅玄機。這兩人把這句話發揮的淋漓盡致,前世她差點兒便砸在這一對母女身上。

如今曲府嫡親大小姐沒死,成了整個侯府的團寵,她的處境雖不至於淪落到眾人欺淩的地步,但若是再想嫁給那人,便是登天還難。前日侯爺爹親自到她房中,把她重生以來,樁樁罪行,樣樣手段,全給擺在桌上,侯爺爹的眼神森冷而膽寒,那是個極其渴望權利的男人,如今他拿著她致命的把柄要挾她,這三皇子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

無路可走。侯爺爹給了她最後一個警告,若是她再想耍些小聰明,侯府並不是只有她一個姑娘,一個棋子兒,下場可想而知。

如今離與侯爺爹交談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天,她至今難忘這位位高權重的男人冷淡的鷹眸,他警告的話語時時在耳,犀利的眸子歷歷在目。

她自詡自己見多識廣、博學多識、預知未來、掌握所有人把柄命脈,直到侯爺爹前日的警告,才讓她恍然大悟,她自始至終僅僅就是個可用的棋子罷了,這個世界上誰會愛她?誰會關心她?誰會讓她得償所願?

沒有人,想來悲哀,她前世一世榮華,兒孫滿堂,竟也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關愛,如今身處侯府,便更沒有!

她有的僅僅只是她自己。

曲華裳把頭低下,她的眼底一片血紅,唇邊勾起一抹嘲諷,呵!既然你侯府想壞我事兒,那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他日玉珩哥革除勳貴世襲罔逆特權的時候,她必添柴加火,讓整個侯府首當其沖。

不是想讓她嫁給楚南潯嗎?她自個兒不願,總有願意的人,堂下跪著的五妹妹可不就是那個人兒嗎?前世楚南潯把她寵到心尖兒上,當年若不是她與她鬥著,這未來大楚朝的皇後便是她了。罷了,既然他們兩人兩情相悅,她今日便助他們一臂之力,好讓他們有情人早日終成眷屬。到那時,想來,以楚南潯對五妹妹的喜愛,定是會去曲貴妃那兒求取了她去。木已成舟,侯爺爹也怪不得自己,左右是長寧侯府的女兒,誰嫁給三皇子不好,換個棋子罷了。

曲華裳心內盤算著,臉上這才有了絲笑容,時機到時,她只需在玉珩哥哥面前展現自己的價值,還愁他不乖乖求娶自己?要知道她可是熟知當朝所有官員內宅陰私,玉珩哥哥只要拿著這些證據,離變法便更近一步,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這一世,她再也不想享受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利,她只願跟著心中的玉珩哥哥,琴瑟和鳴,歲月靜好。

旁的榮華富貴就讓給別人吧。

曲華裳冷眼望著一屋子的人,楚南潯有句話,說的真好,曲終人散,滿目荒唐。這如今滿堂熱鬧,潑天富貴,殊不知也快到了盡頭。

三叔回府是大事兒,最忙的當屬管家的崔氏,為了侯府這一大家子人和睦安寧,她既要安頓好三叔的妾室,又要安撫白氏和三姑娘。

這麽大一個侯府,裏裏外外全是崔氏一人打理,蘇櫻雪看在眼裏,心裏頗為心疼她這親生母親,這些時日,崔氏是真的關心她的,給她塞銀子,做衣服,衣食住行,樣樣考慮周全。她也不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這會兒子想著她娘這麽辛苦,實在看不下去,便帶著兩個丫鬟,提著自己親手煲的玉米排骨湯去了崔氏院兒內。

崔氏這會兒正在看賬本,年末這會兒子,還有侯府各處置辦的鋪子莊子,呈上來的賬簿要看,這一段時間她確實有些分身乏術。

擡眼便看見女兒抱著個紫砂罐,走了進來,小少女穿著厚厚的棉襖,整張笑臉埋在厚厚的毛領間,從屋外走來,呼出的氣兒都是白色的。

崔氏放下手中的賬本,把女兒拉倒近前,嗔道:“你這孩子,不好好待在你院兒裏,跑母親這兒做什麽?這如今大雪紛飛,分外的冷,你素來是個體寒的身子,跑這一趟,如何受得住?”

崔氏一臉關切的說,把桌邊的暖爐往女兒手裏塞,見她手指總算不那麽冰涼,臉上的擔憂之色這才緩和了些。

“母親,別擔心,女兒好著呢。今兒特地去廚房給母親親手煲了這玉米排骨湯,您先喝喝看,也不知味道如何?”

蘇櫻雪邊說,便打開自己帶來的紫砂壺蓋,一股濃郁的香味兒散開,崔氏動了動鼻頭,女兒廚藝好,她之前清楚,但是她只知道她會做糕點,萬不知道她還會做羹湯。

小女兒拿著勺子,仔細的盛著砂罐裏的燙,湯汁是濃郁的乳白色,配以玉米和排骨,聞起來格外鮮美。

崔氏擦擦眼角滲出來的幾滴淚,若說孝順還是眼前的小女兒最貼心,最近這些時日,她忙前忙後,連飯食兒都沒有用多少,別人沒察覺,她自個兒的嫡親女兒卻看在眼裏,如今冒著大雪也要為她做上這樣一碗羹湯,讓她如何不感動。

蘇櫻雪端起碗筷遞給她娘,便看見她娘眼眶紅紅,這麽容易滿足的親娘,令她頗為不好意思,雖相認以來,一開始她確實是打著抱大腿的打算,但這些時日,她真心對她,她也是個感恩的人,如今再沒有這種心思。

崔氏端過碗筷,濃湯入口,熱乎乎的,把心都捂的暖融融的。

崔氏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這才看向女兒,女兒翻過年便十八歲了,十八歲的女孩兒早就嫁了人,她這麽好的一個女兒 ,也該到了說親的時候,再晚些日子,便-不好找婆家了。崔氏心內暗忖,臉上的笑容不變,朝蘇櫻雪露出個慈母般的笑容道:“我女兒越看越是才貌雙全,賢淑端雅,為娘放眼這整個京城吶,竟覺得無一人配的上我這麽優秀的女兒。”

見女兒嬌羞的低下頭,崔氏抿唇輕笑,她姑娘這是害羞了呢!

殊不知被認為害羞的老司機蘇櫻雪,聽這樣的話聽多了,生怕臉上露出蛛絲馬跡,此刻只能埋頭裝羞囧,她一個有夫之婦,還真是不知道害羞為何物。

崔氏不知女兒心理活動,自顧自的說:“過兩日,你小姨召你大姐姐入宮,到時候,你與我一並去了吧,快要嫁人的姑娘,多在外面走動走動還是好的。”

見蘇櫻雪點點頭,崔氏也便放了心。

說起來此次入宮也屬倉促,大姐姐急匆匆的召見她入宮,甚至沒有半分由頭,令她頗為擔憂,難道華裳與三皇子的事兒有差錯?

崔氏眼神暗了暗,在心內暗自否認,理應不會,此次侯府與三皇子、柱國公府合作,已是板上釘釘之事,若真的這門親事黃了,大姐姐哪有臉面面對她侯府一門?

罷了,多想無益,既然她召她們進宮,她且看看到底所謂何事?按理華裳和三皇子的婚事兒聖旨也該下了才是。

蘇櫻雪在崔氏房內待了一下午,才回的自個兒院子。

她推門,進入房內,炭火燒的正旺,一身寒氣這才去了大半。

窗欄上停著個小鴿子,鴿子似有靈性,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蘇櫻雪,仔細觀察,腳上綁著一個紙筒。

蘇櫻雪把翠蘭翠蓮支開,這才抱著小鴿子,取下它腳下的信件。

那男人給她寫的情書,自從他與她飛鴿傳書以來,他便像打開了寫情書的新大門,什麽肉麻的話都往書信裏寫,情話一套一套,這要放在後世,又是一撩女情聖。

當然男人雖然說話肉麻,但也對她交代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蘇櫻雪在燭火下閱讀,時而輕笑,時而臉紅,時而眉頭緊皺。

她雖與他不在一起,但是對彼此的境況了若指掌個,那男人在信裏說,最近他都在禦書房待著,與聖上商討變法大計。

蘇櫻雪靈光一閃,她過幾日也要入宮,到時候到可以與他見上一面,緩解相思之苦。這樣想著,她來到書桌前,提筆回信。她得給他通個氣兒,約個時間,到時候,她乘機溜出去,與他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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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過兩日要帶大姑娘二姑娘入宮,侯府這些天都傳遍了,白氏看著身邊的三姑娘曲華婉,想著為親生女兒某個好前程,一早上便去了大嫂房中,一通央求下來,總算讓崔氏答應帶他姑娘也入了宮去。

這會兒子回來自個兒院內,遠遠的便看見伺候嬤嬤侯在院門前,見她回來,快步走上前,附在她耳邊一陣耳語:“夫人,龐小娘帶著五姑娘給您請安了。”

白氏“哼!”了一聲,自老爺回府起,這龐小娘每日的來她房內請安,面上一臉和善,其實這麽多天,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個兒究竟有多憋屈,老爺除了回來那日在她房內待著,其餘時日都是去的龐小娘那兒,她為了侯府大局、老爺前程,一路忍氣吞聲,在那妾面前,竟也不敢大聲辱罵。如今龐小娘見天兒的前來膈應自己,讓她煩不勝煩。

白氏眼底露出一抹厭惡,很快又把臉上的情緒收斂了起來,進了內室。龐小娘和四姑娘已經在屋內候著了,見她進來,福身行禮,舉止端雅,令人無可指摘。

白氏冷眼看著他們,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淡淡的說:“前兒我不是說了嗎,姨娘你伺候老爺勞苦功高,這晨昏定省的規矩在我這兒便沒必要立了。今兒何以又來了?”

看見這狐媚子一臉嬌俏的模樣,白氏便愈發生氣,別的小妾看見主母,巴不得躲的遠遠的,沒想到這個龐小娘倒是性格清奇,每日巴巴的湊到她跟前,挨自己眼刀子。

龐氏臉上柔柔的,立在一旁給白氏茶水,殷殷切切的說:“夫人說笑了,伺候夫人,拜見嫡母本是我與蓉兒的本分,雖夫人大度免了我們規矩,但是時時來夫人房內請安,也是理所應當。”

“你......”白氏本也是個紙老虎,被龐氏這樣一說,一時也不知反駁些什麽,接過她端來茶水,抿了口擡頭看她。

龐小娘臉上仍是帶著笑兒,今日顯得格外殷勤,圍在白氏身邊一直說著好話兒,絲毫不介意白氏暗中給她放的眼刀。

她身邊的五姑娘端儀的立在身後,柔柔弱弱的笑,外人乍眼一看,這哪裏是主母與小妾、庶女相處?分明是一家人和樂融融吶!

白氏心中納罕,面上也不顯。

這會兒子,龐氏把聊天內容引向自己女兒婚事上,這才露了她今日的來意。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陪著笑,問:“夫人,妾身聽說過兩日二夫人將要帶侯府小姐們入宮?”

白氏拿著茶盞,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龐氏接著說:“夫人您也知道,蓉兒自小養在我膝下,本就是個沒見過世面兒的,如今回到府裏,姐姐們氣度非凡,唯獨她還是這麽個不成器,懵懵懂懂的樣子。今次二夫人待她姐姐們去宮內,原她這種身份是萬萬跟不去的,但是賤妾想著,她如今已過及笄之年,若是再如此見識短淺,沒見過市面的樣子,他日出門便是丟了侯府姑娘的臉面兒。您看......能不能也把蓉兒也帶入宮中見識一番?”

白氏聽完龐氏的話兒,眼眸暗了暗,這小妾是打的這種算盤呢。只五姑娘是什麽身份?一屆庶女身份憑什麽入宮,覲見貴妃娘娘?

白氏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道:“事兒我做不了主,二嫂嫂才是做主的人兒,你今日在我面前央求此事兒,還不如直接去找二嫂嫂。”

白氏一口拒絕,讓龐氏尷尬了許久,在她屋內又待了半刻鐘,這才拉著女兒走了出去。

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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