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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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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著我去找陌敦做什麽?”褚謐君想都沒想就張口拒絕。

“讓我跟著你去, 不會有壞處的。”常昀說。

“我只怕你到時候會給我惹麻煩。”褚謐君說,畢竟常昀和陌敦結過仇,他又是那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

“我想去, 帶我去。”常昀對她眨了眨眼睛。

褚謐君繃著臉, 看著常昀。

常昀也看著她。

決不能讓常昀跟著她去, 褚謐君現在已經很了解這人了,若是帶著他,指不定他和陌敦之間會起什麽沖突,而且看他這幅樣子,搞不好就是去生事的。

然而……

然而終究還是帶著常昀一塊去了。

褚謐君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越來越容易心軟了。

陌敦住的地方是西苑內的靈泉殿。褚謐君還沒靠近那裏, 便聽見殿內傳來的哭吼聲。

發生了什麽?她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緊接著, 一支羽箭從殿□□來, 直撲向她。

褚謐君眼下身邊跟著的大多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婢, 在這樣突然的情況下只記得驚叫。而這一箭來得太過突然,再加上天邊午陽的灼目光芒晃花了人眼,褚謐君也根本躲閃不及。

在緊要關頭,是站在她身邊的常昀及時的扯了她一把, 這才使她最終幸免於難。

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發生了什麽, 褚謐君根本記不清楚了。等她反應過來時,她整個人倒在了常昀懷中, 這個與她同齡的少年, 此時身高和她相差無幾,她楞楞的靠在他身上,過了好一會才因周圍的嘈雜而稍稍清醒。

“沒事吧?”

她聽見常昀這樣問她。

“沒事……”

常昀松開她, 往後退了兩步。

她嗅到了血的腥味,起初還以為是錯覺,因為她並沒有受傷,接著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受傷的是常昀。

常昀的胳膊被箭矢所劃傷,傷口並不算深,然而卻足夠長,湧出的鮮血染紅了大片衣袖。

褚謐君深吸了幾口氣,確保自己鎮定下來,“你……怎麽樣?”

“還好。”常昀按住傷處,疼是肯定很疼的,他雙眉緊緊蹙起,但還是朝褚謐君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們去找禦醫。”褚謐君握住他沒有受傷的右臂,“現在趕緊去。”

常昀搖了搖頭,擡頭看向了靈泉殿。

褚謐君扭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靈泉殿內,赫蘭王子陌敦大步走出,神情冰冷兇狠。他歇斯底裏罵著什麽,用的是胡語,但褚謐君不難聽出他的憤怒。

她仰起頭,風中有更濃郁的血腥氣息,透著深重的不吉。

“陌敦你發什麽瘋?”常昀怒極反笑。

“滾開!”陌敦手裏還拿著弓。

褚謐君看到了靈泉殿外某個角落的鮮血,順著血漬望去,她見到了死去灰狼的屍體。

“就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常昀輕聲自語。

憑著之前和陌敦寥寥幾面的交情,他猜出這人應當是高傲而又脆弱的性格。若新陽公主真的誣陷了他,他一定會暴怒——就像現在這樣。

但他也沒料到陌敦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竟不由分說的直接攻擊身為新陽表妹的褚謐君,

還好他堅持跟過來了。常昀在心裏慶幸。

“你們來做什麽?來為你們的公主討說法麽?”陌敦冷笑,臉上表情猙獰而又悲傷,“延勒已經去向你們的皇帝請罪了,她還殺了我的阿格奇,你們還來這做什麽?”

阿格奇,應當就是那只死去灰狼的名字。

常昀明白他是誤會他們的來意了,但他心中也有氣,冷笑道:“來這緝拿你。傷了公主本就是重罪,居然還意圖殺害皇後的外甥女,罪加一等——”

“那就來啊!”陌敦推開自己身邊的侍從,吼道。

“雲奴。”褚謐君想要阻止常昀,因為事態已經不能再進一步激化了。

常昀瞪了她一眼,眸中分明有著委屈和憤怒。

褚謐君抿了抿唇,任誰在自己險些被人射死都不會保持絕對的冷靜和客觀,何況她在意的人還受了傷,“陌敦王子既然出手傷人,就算想全身而退也不可能了。新陽公主之事暫且不提,我大宣廣川侯的確為你所傷,我親眼見證。還請陌敦王子隨我面聖。”

有什麽誤會有什麽怨恨,在皇帝面前攤開說好了。她沒那閑心和能力管太多的事。

而褚謐君的態度,卻進一步的刺激到了陌敦。

他來到洛陽時,本就懷著滿腹的怨氣,今日所有被他長久壓抑著的恨意悉數湧出。

這些天他一直有按照延勒的吩咐去討好那個大宣的公主,換來的是被栽贓陷害。

阿格奇死了,阿格奇是他唯一的朋友。

延勒根本不聽他的解釋,延勒直接去向宣人的皇帝謝罪。可延勒,他的阿姊延勒原本是那麽驕傲尊貴的一個人,即便在草原上被父親用鞭子抽打,也能倔強的忍著不吭聲,說什麽也不低頭。

他不想去跟著這兩個人去見大宣的皇帝,他知道他們都身份不凡,他們在他面前不可一世,這讓他想起了在西赫蘭,那幾個時常欺負他的同齡的貴族後裔。

聽說宣人的皇帝就如同他們草原之上的單於。他的父親就是單於,可單於從來不主持公正,單於只會用殘酷的手段來對待他,母親說父親是想磨礪他,可他覺得他的父親,草原上的大單於是想讓他死。

少年人的經歷太過淺薄,他們只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卻以為他們接觸到的是人生所有的東西。

被洶湧而來的情緒沖垮了理智的陌敦再一次彎弓,對準了褚謐君。

常昀撲了上去,猛地將其摁倒,這麽近的距離,足夠他以這樣的方式來阻止這個喪失了冷靜的少年。

然而弓弦上其實並沒有箭。陌敦不是真的想要殺人,只是借此發洩心中的怨恨而已。

常昀一楞,接著便挨了陌敦重重的一拳。兩個人迅速的扭打到了一起。

雙方侍從都趕緊上前想要拉住這二人,可正鬥得兇的兩個少年人怎麽可能輕易善罷甘休,才被拉開,便又掙脫侍從的控制打到了一起。而侍從們不敢傷了主子,在阻攔他們時不願用太大的力氣,於是更加沒法分開他們。

褚謐君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亂,她一開始就該好好呆在屋子裏看書納涼的,夏日果然不宜出門,出門一定沒好事。

她想要直接轉身走人,走了幾步,又回來,撿起了摔在地上的角弓和箭囊內散落出來的羽箭。

搭箭、引弦、瞄準,伴隨著眾人的驚叫,她手中的箭矢飛出,擦過陌敦的頭頂,在挑斷了陌敦頭上那根發繩後,牢牢的刺入了泥地中。

生死一線的驚嚇使陌敦立時僵住,常昀也停了下來,看了眼不遠處的箭,又看了看拿著弓的褚謐君,似乎想到了什麽刻骨銘心的回憶,神色覆雜。

“兩位介不介意先從地上起來,咱們好好談談?”褚謐君的聲音聽起來頗為冷靜。

***

如褚謐君所料,新陽公主墜馬之事,的確和陌敦無關。

“都說她是被阿格奇驚嚇到了所以才從馬上摔了下來,實際上她一點也不怕阿格奇。”在殿內坐下,喝了半盞茶後,陌敦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這點我可以作證。”才處理好手臂上傷口的常昀從屏風後走出,“新陽公主膽子大得很,才見到那匹灰狼時,甚至敢於去摸它,她是真的不害怕,不是強裝鎮定,走近狼時,呼吸都沒有變過。”

“也許怕狼的不是新陽,而是她的馬呢?”褚謐君指出這點,“王子在行獵時,是帶著那匹狼的對吧,會不會是你的阿格奇嚇到了新陽公主的坐騎?”

“我正是因為擔心這點,所以一直讓阿格奇遠遠的跟著我們。走了一路,她那匹馬都還算安靜,誰知道她是怎麽回事,在誇過一道山溝時,好端端的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有誰能證明你的話麽?”褚謐君盡可能使自己保持客觀的態度,不偏頗任何一方。

“我身邊的護衛們。”

“他們不行。”褚謐君直接搖頭,“臣子聽從主命,他們的話不足信。你要是拉著他們為你作證,新陽公主身邊也有許多的侍從可以證明她墮馬是因為你。”

陌敦懊惱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所以,還請王子與我一同前去面聖吧。”褚謐君起身,“這些話,在陛下面前說出來比較好。”

“你們的陛下會信我麽?”

“未必會信,但信不信都不重要。”褚謐君說:“赫蘭與大宣的結盟勢在必行,陛下不會為了一個公主就拿你怎麽樣,你大可放心。”

陌敦仍坐著沒動,“也就是說,我的冤屈未必能洗脫。”

“沒有人可以為作證。”褚謐君指出這點。

真相究竟是什麽,其實也未必查不出來。但這種傷及兩國和氣的事,大概會被壓下去,沒有人願意去細細追查。

就在這時,殿門外卻走進了一位年老的宮女。

在場幾個人沒有一個認得這宮女是誰,她實在是太老了,頭發花白,皺紋遍布。她徑自走入殿內,對著三人一拜,“奉魏太妃之命,請赫蘭王子前往飛霞殿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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