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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堅強的人只是看上去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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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大眾在路上疾行,白色的雪鐵龍緊跟在後,猶如獵豹在跟蹤他的獵物。兩車一前一後,悠然的行駛在路上,從旁觀者角度看不出弊端。

鐘辛庭駕駛著黑色的大眾在前方行駛,他必須要保證刑官不離開自己的視線,一旦刑官從自己視野裏脫離,他可能隨時出現在任何位置。鐘辛庭稍稍降低了車速,好讓身後的雪鐵龍靠近自己。

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系統從中作祟,大眾的油見底,估計再行駛個幾公裏就得換車。停車免不了得跟刑官撕扯一頓,這是個頭疼的問題。

幾分鐘過去了,刑官的雪鐵龍穩穩的跟在身後,沒有絲毫的動靜,鐘辛庭不免感到有些奇怪。這個城市沒有其他人,系統大可讓刑官追著他大鬧一番,不存在顧慮。到現在刑官依舊保持著沈穩,實在難以捉摸。雖然很奇怪,但是卻不是分心的時候,他必須集中精力思考擺脫刑官的方案。擺脫刑官的理論是在短時間內脫離刑官的掌控範圍,

然後讓刑官和系統同時失去目標。要做到這一點必須限制刑官的行動,並且不能讓自己有機會被系統檢測到。思索了半天,一個建築吸引了鐘辛庭。終於,他產生了一個奇妙的點子。

寧朗市的郎江三橋。

鐘辛庭很驚奇,自己對寧朗市不了解,一直都是亂走,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江邊。這是天意嗎。橋是個神奇的建築,上下落差有近百米,如果能讓刑官掉下去,這就能瞬間拉開很長的距離,這不失為一個甩開刑官的方法。想到這時,鐘辛庭毅然調轉方向,向著不遠處的郎江三橋駛去。

不幸的是,就在車頭調轉那一刻,鐘辛庭看到了絕望的一幕。

四輛警車並排攔在馬路中央,警車之間的縫隙鋪滿地釘。很顯然,他們在等待鐘辛庭的到來。

“我的天,要不要這樣。”鐘辛庭痛苦的哀嘆。原來刑官之所以沒有行動,完全是為了聯合“獵犬”進行下一步動作。鐘辛庭暗暗敬佩起來,這些電腦人的AI還不算差嘛。

身後警笛響起,四輛警車從路旁駛來,前後包夾,把鐘辛庭的大眾夾在中央,封鎖住他的逃跑路線。要說鐘辛庭有沒有資格讓警察做出如此大動幹戈,毫無疑問是有的。抓住之後隨便扣一個恐怖襲擊罪名,對於系統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

鐘辛庭的的汽車被限制轉向,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硬拼。

油門一踩到底,汽缸飛速運轉,發動機發出轟隆聲,大眾飈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鐘辛庭握緊方向盤,壓低身子,將車頭對準警車之間的空隙。做好準備後,給自己壯膽,大吼了一聲,大眾筆直沖向警車陣。這個帶著極高速度的猛獸蠻橫的撞向警車的縫隙,車頭頂開攔截的警車,企圖沖破屏障。撞擊的能量是巨大的,大眾車頭變形,保險杠脫落,前車燈紛紛損毀,擋風玻璃被震碎,副駕駛門向內凹陷。一番掙紮後,利用蠻力突破了攔截車輛,擠出縫隙突破重圍。

兩輛警車被頂開,鐘辛庭興奮得想要歡呼,而還沒等他做出慶幸的動作,地釘刺穿了左前方的車輪。車胎“嘭”的爆炸,汽車失去控制逆時針旋轉。鐘辛庭慌忙的把頭埋在方向盤上,右腳腳踩死剎車,牢牢抓住方向盤。輪胎抱死,汽車速度驟降,車胎在地上畫出混亂的弧線,大概用了6秒鐘時間,終於是停在路中央。強忍眩暈的難受,掛上離合,再度踩下油門。輪胎飛轉,汽車重新加速,東倒西歪的向前行駛。

在鐘辛庭突破阻礙直至重新發動期間,四輛警車已經貼近了鐘辛庭的車身。他們兩兩相夾,如同三明治一般,試圖逼停鐘辛庭的汽車。

如果說之前的鐘辛庭還能停下車跟這些警察狡辯,那麽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就完完全全沒了章法。

一聲槍響,左側的警車駕駛員頭部迸裂出血漿,警車失去控制,一頭歪倒撞到迎面而來的輕型卡車。輕型卡車和警車兩車正面相撞,車頭相互擠壓,零件四濺,車體潰散。巨大的沖擊力讓兩輛車的框架變形,警車上的兩名警察被扭曲的金屬支架刺穿,身體撕裂,血肉模糊。

看到了同事被襲擊,大眾右側的警車和後方的警車內的警察都開始拔槍射擊。4把手槍噴射著子彈,乒乒乓乓打在汽車上,子彈摩擦著車殼濺出火花,場面一下子熱鬧起來,儼然變成了公路槍戰片。

鐘辛庭可不得悠哉,剛才跳車摔得渾身淤青,如今疼痛不已。而且這車前輪爆胎,方向盤不自覺的轉來轉去,車開得東倒西歪,要是突然撞上對面的車輛,他可沒辦法全身脫出。

“嘭”的一聲,右側的警車狠狠的撞在大眾右側,鐘辛庭的手被震離方向盤。左前輪爆胎,輪胎的金屬框架摩擦著地面,汽車失去控制向左一拐,擦著對面的卡車駛過。

卡車帶來的蜂鳴聲把鐘辛庭嚇出一身冷汗,還沒等他緩過神,車尾被卡車刮碰帶了一下,車身來了個180度旋轉。

“呯呯呯呯”又是一陣槍林彈雨,鐘辛庭低著頭躲避,雙手按住方向盤努力搬回車輛控制權。好在車速未減,扭正車身後還能繼續逃跑。

“當當當”車窗滾出一顆手雷,兩輛警車不偏不倚正巧駛過手雷旁。“啪”的一聲,手雷感應到指令爆炸,兩輛警車翻了個底朝天,鐘辛庭成功解決兩個跟屁蟲。

比起刑官,對付這些“獵犬”,鐘辛庭簡直得心應手。

大眾已經嚴重變形,好在發動機還完好。鐘辛庭向右一個撞擊,將右側警車撞開。右側的警車不依不撓,左打方向盤緊逼鐘辛庭。兩輛車相平,正和鐘辛庭意。左手繼續把持方向盤,右手舉起手槍,對準警察頭部射擊。在能卡bug的條件下,被警戒者的射擊精度絕無誤差,槍聲響起的同時,警車瞬間失去控制,轉而一頭撞向路邊的電線桿。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鐘辛庭此時的註意力完全放在警察身上,他忽略掉真正讓他難受的刑官。在他扣動扳機的同時,一根銀色的鋼筆從後車窗的彈孔中飛入,在車廂內劃出一道白影,筆直的刺穿了他的右手。

十指連心,更何況是手掌,還是受過傷的手掌。

鐘辛庭痛苦的慘叫,看著那貫穿自己掌心的鋼筆,連連懊悔自己的大意。

亂鬥期間,汽車已經來到了郎江三橋的引橋。鐘辛庭強忍劇痛,繼續掙紮,他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一黑一白,一破一新,一前一後。兩輛車先後駛上了寧朗市的郎江三橋。

橋上的NPC還佯裝著忙碌的模樣行駛,他們好像沒有察覺到橋中那破爛的汽車。鐘辛庭駕駛著破車行駛在橋上,他尋找可以利用的車輛。一番尋找,鎖定目標後,他開始加速,將車逼近一輛空的渣土車。左腳踩著油門,左手打了個響指,將車速卡在與渣土車一樣的速度。車身平穩後,轉身打開車門,爬上車頂。

左手抽出手槍,對著渣土車後欄的鎖扣動扳機,兩聲槍響後,渣土車後欄被打開。鐘辛庭用力一跳,跳到了渣土車的車廂上。

身體完全暴露在監視之下,左手手表的紅燈瘋狂閃爍,破釜沈舟,鐘辛庭決心拼死一搏。他微微顫顫的站在渣土車車廂,看著後方的雪鐵龍。擡起左手的手槍,瞄準駕駛位。

未等鐘辛庭開槍,在他身後的駕駛室突然破開一個大口。穿著整潔西裝的老板用蠻力掰開洞口,一個屈伸從洞裏鉆出。

鐘辛庭吃了一驚,但並未慌亂,這仍在意料之中。剛才陽光照射到雪鐵龍擋風玻璃時的反光讓雪鐵龍的擋風玻璃變得煞白,估計就在那一刻系統替換掉了駕駛位上的刑官,根據之前與刑官交手的經驗猜測,刑官很大幾率會出現在他身旁。

赤手空拳,刑官和鐘辛庭進行了短暫的交鋒。不出5招,局勢就向著一邊倒,受傷的鐘辛庭被揍得慘不忍睹。渣土車搖搖晃晃,光是保持平衡就很難,更不用提反抗。比起鐘辛庭的坎坷,身為刑官老板卻如履平地,行動自如。

老板依舊是面無表情的進攻,他右手握著鋼筆揮刺。鐘辛庭向後一跳躲過,搖搖晃晃的靠在渣土車的側面擋板上。根據現在太陽的位置,擋板能為他遮擋一部分監視,鐘辛庭不至於無力反擊。身後是擋板,這意味著鐘辛庭無法再向後躲避。銀白色的鋼筆往回一抽,筆尖撕裂鐘辛庭的衣服,鐘辛庭腰部左側被劃開一條很深的傷口,傷口大得嚇人,能看到粉嫩的肌肉,鮮血止不住的向外流淌。

疼痛侵襲,鐘辛庭用受傷的右手按住腰部止血,左手卡出匕首試圖反抗。誰料渣土車向左一晃,鐘辛庭一個不穩滾到車左邊,刑官抓住機會,一個重腳向他踩來。

身體已經傷痕累累,再被這麽一踹可不輕松,鐘辛庭翻滾著站起來向車前方躲避,誰料攻擊落空的刑官抓到了空子,舉起右手又是一拳。

這一拳依然被鐘辛庭躲過,重拳狠狠的打在渣土車左側擋板。重拳威力很大,擋板被破壞,偌大的鐵塊從車身脫離,滾落到橋上。

望著那大大的擋板空洞,鐘辛庭心有餘悸。這一拳要是接下,他怕是骨頭都要被折斷。

斷裂的擋板濺起細碎的鐵屑,江風呼呼的刮,鐵屑鋪灑向鐘辛庭的臉龐。鐘辛庭吃了一口的鐵屑,金屬的腥味彌漫在嘴邊。他左手遮擋這些鐵屑,眼睛從縫隙中窺視老板的行動。

忽然間,鐘辛庭看到一輛奔馳從旁邊開過。而且奔馳車主似乎對渣土車上發生的事很好奇,將車和渣土車逼的很近。奔馳車內的構造鐘辛庭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只有司機一人。腦海中靈光一閃,鐘辛庭知道,機會來了。左手隨即拍打身旁的鐵欄,一根兩米長的鐵棍被卡出來,鐘辛庭揮手一個橫劈將鐵棍劈向老板。

老板雙腳穩穩站在車上保持平衡,看著襲來的鐵棍,身體向下一蹲,躲過鐘辛庭的攻擊。而在鐵棍呼嘯過頭頂時,右手快速向上一抓,反向抓住鐵棍。

就在鐵棍觸碰到老板的手時,鐵棍突然變成一條鐵鏈。鐵鏈的一端在鐘辛庭手上,另一端被老板牢牢握住。

鐘辛庭見計謀得逞,身體向後一壓,拼力將鐵鏈拉向自己。腰部驟然使力,傷口迸裂,一股鮮血從傷口處迸出。鐘辛庭強忍疼痛,死死拽住鐵鏈。

人類的力氣哪裏能跟刑官比,老板一個馬步踩下,右手使力向後一抽,鐘辛庭立刻被拽了過來。老板左手已握好拳頭,對著鐘辛庭頭部揮出去。

鐘辛庭失去平衡被拽向老板,眼看著那一個堅硬的拳頭就要毫不留情的砸在自己腦門,他用力一甩身,將身體側開,老板的拳頭擦著他臉龐飛過。躲過攻擊後,鐘辛庭乘勢反擊。攥在右手的匕首已經沾滿了鮮血,他卻忍著疼痛不放,奮力刺向老板的胸口。

系統怎能讓鐘辛庭的攻擊得手,老板松開抓住鐵鏈的手收回胸前,向上一擡,掐著鐘辛庭的脖子把他舉起。

鐘辛庭脆弱的脖子被牢牢鎖住,刑官只要用力一擰,鐘辛庭就會命喪黃泉。

事情沒那麽簡單結束,被松開的鐵鏈如蛇一般卷向老板的右腿。老板一個餘光瞥見這一動靜,擡起右腳,狠狠踩住鐵鏈。

就在這關鍵時刻,橋中央,渣土車右端,一根上端白色,下端藍色的路燈突然出現,牢牢的卡在橋上。渣土車司機避讓不及時,渣土車右側車燈處狠狠的撞在路燈上。

這一撞導致車身猛地一震,老板的右腿向上擡起一厘米,那蜷曲的鐵鏈抓住機會,繞著老板的左腿纏了一圈。

渣土車此時已經調轉了方向,車頭朝向橋邊,速度未減,筆直的沖向橋邊。接著它毫不客氣的撞開護欄,沖出橋外。車身飛躍在空中,帶著被撞壞的扶手和車上的兩人,一同向江面墜落。

刑官永遠能在最覆雜的環境找到最優異的應對方案,被甩出橋外的老板迅速作出反應,右手放開鐘辛庭,左手逆時針一甩,死死抓住渣土車護欄,試圖踩著墜落的渣土車向上跳躍。而未等老板使力,鐵鏈的另一端已經拴在了渣土車的護欄上,將他的腳死死鎖住。

這一行動非常完美,刑官被拴在渣土車上,被渣土車拉扯向下墜落。用不了多久,刑官就會落入江中。

當然,鐘辛庭可不指望就這樣擺脫刑官。如果刑官落入水中,自己就失去了刑官的視野。系統能讓刑官迅速瞬移到其他車輛,而且身上還不會沾上一滴水。所以,鐘辛庭腦海裏浮現著奔馳車內的構造,一個響指觸發bug,瞬移到了奔馳車內。

眼前的景物忽然變換,鐘辛庭腦子不免一暈。好在他習慣了這種變換,很快就能適應過來。

頭腦清醒後,鐘辛庭一槍崩了司機的頭,左腳繞開司機的身體艱難的向下伸展,將油門踩到最大。

根據張一凡的理論,瞬移會產生副作用的原因是“人”的數據很龐大,在瞬移後“人”的數據瞬間變換位置,系統來不及感知,沒有辦法迅速恢覆“人”的身體機能,因此導致全身機能當機,心臟停止跳動。按照這個理論,在瞬移直至恢覆心臟跳動前,系統應該無法感知到人的存在,如果在這個階段拉開與刑官的距離,說不定就能擺脫掉刑官。

這只是推論,不過鐘辛庭也只有冒險一試。

瞬移到車內,鐘辛庭踩下油門,汽車提至最高時速。

一陣熟悉的沖擊感襲來,副作用隨之而到。

這一次,鐘辛庭沒有選擇忍耐。他腦子裏一直徘徊著那四個坐標,在副作用即將產生之際,他再一次發動瞬移。

原地瞬移。鐘辛庭沒有出現在其他位置,他還在奔馳車上。

心臟停止的副作用被延遲。

1秒鐘,奔馳依舊飛馳,鐘辛庭憑借堅強的意志力保持意識,轉動方向盤避開前方的車輛。

2秒鐘末,鐘辛庭再一次原地瞬移,再一次將副作用的懲罰延遲。

三次連續瞬移,距離雖然很短,但累計起來,心臟停止的時間將會達到6秒。

又是一個兩秒鐘,在副作用沖擊到意識之前,鐘辛庭第四次發動瞬移。

奔馳車飛馳在橋上,時速高達130公裏,鐘辛庭儼然成為一個亡命之徒。他雙手快速打著方向盤,擦著一輛又一輛的車駛過。郎江三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橋上的車被撞得東倒西歪。

而在第四次瞬移結束後,奔馳終於沖破團團屏障,沖到了橋的末端。鐘辛庭沒有來得及多想,那份熟悉的沖擊感越來越強烈。他迅速扭轉車頭,讓奔馳裝開護欄,沖出橋外。

奔馳飛躍在空中,鐘辛庭從窗外看到了橋頭的居民樓。他顧不得高度和距離,選擇了一處可能安全的區域,進行了第五次瞬移。

“啪”的一聲,車內的鐘辛庭消失,奔馳車一頭撞向橋下的護欄。護欄堅硬的鋼管和水泥和奔馳來了個正碰。車體扭曲變形,護欄被拆了一半。奔馳變成了鐵塊,翻滾著彈到橋下的公路。一輛不幸的電車剛好駛過,被連人帶車撞倒。鐵塊壓著車主前進了十幾米,車主身體嚴重變形,當場死亡。

鐘辛庭憑空出現在小區的一個陰暗過道內,他的意識已經模糊,瞬移的位置也不精確。他在距離地面半米高的地方出現,帶著極高的速度跌落地面。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鐘辛庭已是渾身血口。不過他顧不及身上的疼痛,對著墻壁敲了三下。手向下一揮,“嗖”的抓住一根硬幣粗的針管。

右手握著針管,針尖對準大腿,鐘辛庭毫不猶豫的壓下活塞。

虧欠的副作用到來,心臟停止的窒息和壓迫感驟然產生。鐘辛庭跪倒在地,狠狠壓著心臟,死死咬住牙關。額頭上豆大的汗滴冒出,肌肉青筋暴起,臉色鐵青,瞳孔開始擴散。

3秒,僅僅才過了三秒鐘時間,鐘辛庭已經變得毫無生氣,臉蒼白得就像一具屍體。可是這一次瘋狂的瞬移遠不止3秒那麽簡單,他得堅持13秒。

口水止不住的留,肌肉痙攣,神經抽搐,鐘辛庭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只覺得全身的機能都以失調。雪上加霜,腰部的傷在肌肉收縮的壓迫下迸裂,血液噴湧而出。他右手的疼痛被無限放大,就像有人拿著刀插在他手心轉圈,火辣辣,鉆心的疼。

“啊啊啊啊啊啊。”

除了哀嚎,鐘辛庭什麽也做不了。

7秒鐘,鐘辛庭還沒有死,很顯然,他最後的那一個舉動拯救了他。

強心針起效,腎上腺素刺激著鐘辛庭的心臟,血管。沒有辦法減緩副總用,但是卻能刺激鐘辛庭的意識。只要能保持意識猶在,那麽撐下去就能看到光明。

10秒鐘,無盡的折磨。視線已經變得模糊,能量供給不足,體溫下降。

終於,13秒過去。鐘辛庭“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心臟的機能恢覆,血液被瘋狂的輸送到各處。然而這13秒太過漫長,肌肉各處都已缺氧,他只覺得渾身酸痛,使不上力。

一股不可抗拒的困意襲來,就像是廢墟下獲救的受害者,鐘辛庭意識逐漸模糊,世界在他眼中旋轉。花花綠綠的顏色在眼前跳動,流光溢彩慢慢模糊他雙眼。最後,一片星空籠罩了他的視野,鐘辛庭昏死了過去。

身子蜷縮在地上,右手捂著腰部的傷口,左手抱住右手。血液和吐出的汙物混雜成粘稠的黃色,浸染了他殘破的衣物。身上滿是大大小小的擦傷,灰土遍布他的臉龐。嘴唇微微的抽搐,傷口的血液凝結成醜陋的黑色。鐘辛庭就像一只受了傷被拋棄的灰兔,無助的躺在地上。

等待,沈睡,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涼意叫醒了昏睡的鐘辛庭。他緩緩睜開雙眼,看到這灰暗的世界,一股解脫感由心而發。看來他還沒有死,運氣真好。

睫毛被泥土沾染,鐘辛庭想擡起右手,揉拭那灰蒙的視線。他沒有能夠做到,身體依舊躺在地上。半開的眼睛,木訥的看著自己的右手,努力思考著怎麽控制他的身軀。試了好久,那五個手指依然靜靜的不為所動。平時覺得指揮它們行動毫不費力,但現在卻不知要怎樣才能觸動它們。

左手依然行動自如,鐘辛庭甩了甩自己的左手,試著找找感覺。他向前挪了挪,彎腰,用左手撐著地面,支起自己的身子。不知是哪個流浪漢看他可憐,在他身上披了一件破舊的毯子。鐘辛庭剛才沒有察覺,這一下才緩過來,那份沈重感原來是有東西壓在自己身上。受了個重傷,流血過多,腦子都變得遲鈍了。

左手抓著毯子的邊緣,往外輕輕一舉,鐘辛庭想要掀開毛毯。扭動撕扯到了腰部的傷口,撕裂的疼痛從腰部轉來,他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又無力的跌倒在地。低頭看了看腰,傷口被模糊的衣物擋住,看不清虛實。不過可以肯定,自己昏迷了那麽久,估計有些感染了吧。

手表的玻璃已經碎掉,時針卡在齒輪上,分針早已不翼而飛,唯有那不易察覺的小燈暗暗閃爍著綠光。天色依舊灰蒙蒙,無法看出時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幾滴雨水打在鐘辛庭臉上,剛才他就是這樣被叫醒的。

哈哈,這天氣預報真是不靠譜,不是說好沒有雨的嗎?鐘辛庭苦澀的笑著,他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可能是無奈,也可能是感嘆大難不死的僥幸。

勉勉強強靠著墻支起身子,鐘辛庭用左手挨個波動著右手手指。手指沒有感覺,就像捏著一團肉。他順著手臂一直向上捏,在捏到手腕時感受到了手指的溫暖。看來只是昏迷壓到了血管,右手沒有廢掉,他松了口氣。

雨來得很快,不知不覺,鐘辛庭已經被淋濕了大半。他沒有在意,他已經足夠臟了,再狼狽一點也不過分。

靠著墻站了一會兒,對著天空張開嘴,舔了幾滴雨水,緩解嘴唇的幹渴。他向右一晃,擺脫了墻的依靠,歪歪扭扭的站了起來。右腿摔倒時被碰到,微微一用力壓就很痛,看來行走也不是很方便。

站在地上晃了幾秒鐘,他沒有跌倒。右手已經慢慢恢覆了知覺,意識變得清醒。他甩掉頭上那討厭的水滴,用左手按住腰部的傷口,右手自然下垂,左腿撐住身體,右腿放松。一顫一顫,宛如一個暮年的戰士,拖著他那疲憊的身體,走向遠方。

劈裏啪啦的雨滴打在身上,一股悲涼的孤寂感湧上心頭。孤身在陌生的城市,無依無靠,哪怕受傷了也只能獨自硬撐。這種感覺真的好難受,好想哭。

路邊的行人看著這個狼狽的“叫花子”,紛紛敬而遠之,他們就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鐘辛庭,投來唾棄的目光。

可是鐘辛庭不在乎,他們都只不過是些NPC,不會有人理解自己,這些連思想都沒有的家夥,怎麽會明白自己經歷過什麽。

這份孤寂感揮之不去,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曾經幸福的生活漸漸浮現在鐘辛庭的腦海。他回想起小時候生日,爸爸媽媽送他的禮物,還有那個草莓蛋糕。他回想起初中時不懂事,聚在一起討論班花班草,惹哭了班上最醜的那個女孩。他想起高中時為高考的拼搏。他想起了大學那份苦澀的暗戀。他想起可愛的鐘小雨。他想起林可的畫還有調查派那群性格各異的團員。

還有那一直等待著他的《琴夢》。

這些美好的過去都已經不覆存在,造成現在這幅慘樣,究竟是為什麽?

可是他後悔嗎?

沒有,鐘辛庭沒有後悔。他孤身來到寧朗市,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沒有人逼迫他,也沒有人苛求他。

他不會為現在的處境而後悔自己的選擇,如果說他沒有選擇來到寧朗市,那他可能才會真正的後悔。

“呵呵”鐘辛庭自我嘲笑了一番,一股莫名的溫暖劃過他的臉龐。

一個人唯一的好處就是哪怕放聲大哭也不會有人取笑,他可以盡情舔舐自己的傷口。

行人們就像躲避瘋子一樣遠離鐘辛庭,他們謹慎的盯著他,好像深怕他一個激動就會傷害到自己。

看著路上這些NPC那浮誇的演技,鐘辛庭不由自主,一下“哈哈”的笑了起來。

哎,回家吧,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還有一個客戶要見呢。

月亮已經偷偷的出現,它靜靜的躲在雲層,慈祥的看著這個世界。可是他的慈祥沒有關懷到可憐的鐘辛庭,月光無法照耀到被警戒者們生存的世界,他們所經歷的一切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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