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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擁日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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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很像大阪城, 但又不完完全全是大阪城的樣子。

至少在大阪城內, 沒有這樣大片的濃密的櫻花林,而且是在宮殿的園子裏。在園外看著是正常的大小,但一步入園中, 看到的就是一望無際的櫻花海洋。

三日月望著這片櫻花怔了怔,一瞬間幾乎看的失了神, 片刻過後才反應過來, 擡腳步入了這片櫻花林。

就這那裏,有什麽在告訴著三日月, 只要到了林子的最中心, 那顆最大,開的最熱鬧的櫻花樹下,就能看到一期一振。

身上的衣物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三日月原本穿著的簡易和服,變成了他那身華麗的出陣服。

這裏的一切都如此奇妙,三日月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樣的空間, 但他卻莫名的相信, 在這裏他絕對不會受到傷害。

不知道走了什麽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三日月終於找到了那顆位於林子最中心的櫻花樹。

粗壯的樹幹不知道要幾人才能圍抱住,巨大的樹冠幾乎將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櫻色。風出來時,花瓣便化作了粉色的雨,飄然落下。

他所尋找的刀就在那裏。

粟田口吉光所做唯一的太刀靜靜地站在樹下, 面向櫻花樹擡手輕撫著樹幹, 順著樹皮幹裂的紋路緩慢移動,就像是在數著時間的流動一般。

高高束起的水藍色馬尾, 一絲不茍的武士裝束……三日月微微長大了眼睛,那是與他的記憶裏分毫不差的,一期一振大阪城時的樣子——完完全全的,天下一振。

“禦前大人……”

三日月輕聲呼喚著,自己也無法確定此刻他臉上是何種表情。

雖然只是輕輕一聲,但已經就夠讓天下一振註意並轉過身來。他看到三日月的表情後楞了楞,隨後嘆著氣舉步上前。

“還是被你找到了,夫人,”天下一振輕撫上了三日月的臉頰,“為何要露出如此的表情,是我讓夫人苦惱了嗎?”

“這是什麽話?”三日月搖了搖頭。

天下一振卻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自顧自的說道:“你本不該來找我的。”

“禦前大人!”三日月這下真有些生氣了,緊緊的蹙起了眉頭,“你這是在說什麽?我們是在神前立過誓的夫妻刀,你難道要讓我放棄你嗎?”

面對三日月的問題,天下一振竟然露出了“正應該如此”的表情,“天下一振是屬於歷史的,早已經消失在大火中的刀。這樣消失是最好的選擇。”

“消失的刀?”

三日月竟然氣笑了。他上前一步,攔在天下一振身前,直直的看向他。

“天下一振也是一期一振,不是嗎?一期一振明明流傳了下來,本體好好保存在禦庫中,付喪神健康的站在了我面前。在禦前大人眼中,自己竟然是已經消失的刀嗎?”

三日月生起氣來,表現也不明顯,但天下一振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可他反倒是頗為開心的笑了起來。

“夫人,你生氣了嗎?”

因為三日月是為自己生氣的,天下一振的笑容裏開心中透露了幾分傻氣。即便如此,他仍然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是已經消失,不應該存在的刀。

“再刃啊……”天下一振長長的嘆了口氣,“再刃後的一期一振,真的是那個曾有天下之名的一期一振嗎?”

再刃的一期一振,外表有了變化,實力大不如前,連記憶都變得殘缺不全。即便是三日月直接站在他面前,都無法讓他找回過去那些日子的美好記憶。

這樣的一期一振……

天下一振捶在身側的雙手漸漸攥緊,指甲深深的嵌入了皮肉之中。

這樣的一期一振,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弱小的,這樣弱小的‘一期一振’,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天下一振沈聲說道,“就讓他……就讓我,保持著這樣有資格站在夫人身邊,能夠讓弟弟們的姿態,‘天下一振’這個時間點吧。這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天下一振說完這一切,竟然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意,就像是等待著解脫一般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在大阪城的櫻花樹下畫上句號,這一次還和夫人好好的道了別,實在是太好了。

“笨蛋。”

天下一振閉眼等待了許久,等到的卻是三日月這一句帶著壓抑的話。簡單的一個詞讓天下一振詫異的睜開了眼睛。

三日月千年刃生中大半的劇烈情緒,真是都貢獻給眼前這振笨蛋太刀了。

面對著天下一振瞪大的雙眼,三日月板著臉走上前,接著就直接撲進了他懷裏,同時伸出雙手,一手狠狠的掐了下天下一振的臉頰,一手用力的拽了天下一振的馬尾。

天下一振表情頓時扭曲了起來,但因為動手的是三日月,他完全不敢動,只好僵硬的保持住原本的姿勢。

“夫、夫人?”

“我說,禦前大人你啊,原來是一振笨蛋太刀!這樣下去你一定能很好的和大包平殿做朋友吧?哦,不對,像禦前大人現在這樣。就算是大包平殿也會嫌棄你是笨蛋的。”

楞楞的聽三日月這一長串話下來,天下一振已經徹底懵了。

三日月拉進了兩刃這件的距離,他捧住天下一振的臉,硬是讓他無法移開目光的看向他。

“禦前大人會有此刻的話,必定是在某一刻真的如此想過吧?”三日月輕聲說道。一期一振的問題源自陰氣,但陰氣也不會憑空造樓,必定是根植與一期一振真實的內心。

一期一振就算是一瞬,也真的如此想過。

三日月深吸一口氣,異常堅定的說道:“不是這樣的,一期。就像我們剛才看到的,即便再刃改變了很多,但有些東西認識無法改變的!”

“夫人……”

“即使再刃,你依然是一振受到重視的好刀,後來更是成為了皇室禦物。一期一振,你是粟田口驕傲的兄長,是我唯一承認的夫刀。”

你是粟田口吉光所作唯一太刀,一期一振吉光,是粟田口驕傲的兄長,是唯一能與他三日月共稱為夫妻刀的刃。

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

櫻花樹的落花停止了,整片櫻花林在這瞬間都陷入了絕對的安靜當中。

在時間重新開始的時候,在落櫻再次開始後,三日月眼前的刃發生了變化。身高壓縮了些許,頭發瞬間變短,身上的武士服在頃刻間換成了粟田口牌軍服。

那是於本丸之中,三日月最熟悉的樣子,是一期一振現在的樣子。

三日月看著回來的一期一振,忽然就笑了開來,溫柔的月色盛滿了他的眼眸,其中倒映著的,唯有一期一振的影子。

“一期,”三日月輕聲喊著對方。

“三日月,我……”一期一振幾乎無法正面看向三日月,後悔和歉意讓他難以呼吸。

如果不是這次他自己都沒發現……

原來,他的心裏已經出現過如此多脆弱的想法嗎?結果被陰氣乘機催化,形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哈哈哈,還是叫名字嗎?”三日月輕快的笑著,擡手拽了拽一期一振肩上的披風,“差不多可以換個稱呼了哦,禦前大人?”

一期一振望著三日月,看著他眼中那兩彎新月,看著他眼中倒映的自己。那瞬間,一期一振太陽般的雙眸中劃過了許多東西,最後都融化在了金色的太陽光輝中。

一期一振也笑了起來,傾身在三日月唇邊落下一吻,堅定的說道:“夫人。”

周圍的一切再次陷入了黑暗。

但這一次,三日月卻極為鎮定,甚至仍然在微笑著。雖然就連一期一振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但他卻能感覺到他就在身邊。

至於這片黑暗……哈哈哈,不過是時空轉換而已,無妨無妨。

三日月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短暫的眩暈恍惚之後,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是熟悉的屋頂,而身上則是傳來了清晰的棉被壓力和柔軟觸感。

哈哈哈,看來這次是好好的回到本丸了。

大致了解到自己目前的情況後,三日月動了動手,緩緩地坐了起來,雖然身體感覺有些乏力,不過總的來說沒什麽大問題。

他正想著,從旁邊就伸出了一雙手,迅速有力的幫他完成了尚在進行中的起身大業。

“哦呀,”三日月轉過頭,就看到了一臉嚴肅正坐在他身邊,正扶著他的小狐丸。他眨了眨眼睛,難得的露出了一個充滿了甜度的笑容,“兄長大人。”

小狐丸不為所動,擡手在弟弟頭上揉了一把,“就算撒嬌也沒用。三日月,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半夜跟陌生男刃出門,結果暈著回來的事情?”

三日月眼睛一閃一閃,“一期怎麽能算是陌生刃呢兄長?”

看起來完全沒有解釋的打算。

小狐丸顯然從中獨處了這個信息,知道自己大概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在三日月這裏解決疑惑了,頓時無奈的嘆了口氣。

很快,三條家的其他刀們也都過來了。

半夜突然消失最後又暈著回來,無論放在哪裏,三日月這回也足夠讓本丸的所有刀們都經歷一回心跳驟停了。

三日月這幾天屋子裏根本就沒斷過刃。

雖然三日月自己無數次表明自己身上完全沒有任何問題,頂多是虛弱了一些,但仍然是被三條的兄長們以不容拒絕的強硬態度,硬是按在被窩裏,什麽都不幹的進行修養。

他的好茶友鶯丸也“體貼”的直接把喝茶地點搬到了他修養的屋子前,充分給予了他一邊修養一邊享受喝茶的機會。

當然茶水和點心的分量也已經由本丸眾刃共同決定了,是絕對不可能超過份額的。

本丸的刀們一個個都緊張的不行,短刀們更是恨不得一個個都在三日月床邊從早坐到晚。可是,三日月卻始終沒有看到一期一振。

即便是的粟田口的短刀們,提到一期一振也都是支支吾吾的,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看的三日月忍不住揉了揉他們的頭。

“哦呀,這是有什麽秘密嗎?”

亂藤四郎捂著嘴巴臉都紅了,但他最後也只能鼓著臉跳到厚藤四郎身後,大聲說道:“哎呀總之……主公你別問了啦!”

小短刀一臉的糾結,三日月這樣無法讓人拒絕的目光真的很容易讓他犯錯誤把什麽都說出來啊!

“好吧好吧,”三日月笑了起來,只好點了點頭。

看粟田口家孩子們的表現,就足夠三日月確定一期一振肯定沒事。大概就跟他現在一樣,有些虛弱吧。

只是,一期一振現在都不出現在他面前,是在悄悄準備什麽嗎?好歹也先讓他親眼確認一下,這才能夠真的放心啊。

哦呀……三日月把玩著茶杯,垂眸思索著,在一聲輕嘆後,唇邊又浮現了一抹微笑。

總之,耐心等待就可以了吧,一期?

又是幾天的被精心照顧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若不是三日月本身心性堅定,過了這麽一段生活,那可真是要和明石國行一樣,懶到骨頭裏去了。

懷揣心事的粟田口家孩子依然是痛並快樂著,在“管住嘴巴”的痛苦和陪伴在三日月身邊的快樂間來回交替——

其中一直滿面紅光的包丁藤四郎可以說是非常顯眼了。

等待終於在今天結束了。

依然是慵懶的一天,只不過今天粟田口在三日月屋裏可以說除了那位太刀,來的整整齊齊,而且三條的兄長們也同樣像粟田口一樣整齊報道。

接著,在某一個時刻,一直小聲交談著的刃們都安靜了下來,紛紛像是預演過一般,默契的讓出了一條通道,足夠從門邊直直的走到三日月面前。

一瞬間,三日月忽然有了一種強烈的預感,心臟突然緊張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三條的兄長們在這一次竟然也非常的配合,同粟田口的孩子們一起退到一邊讓出了空間,在此之前他們都溫柔在拍了拍自家優秀的弟弟。

三日月看到他小小的兄長今劍踮起腳,摸了摸他的頭發,滿臉“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和不舍,“雖然還是不大甘心……但是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啊,三日月。”

“今劍兄長……”

門外已經傳來了腳步聲。

今劍撇了撇嘴,但最後還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在三日月悲傷拍了一下後就跳到了一邊,“看吶,三日月,他來了哦!”

三日月轉頭看去,就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逆光而來,穿著一身筆挺的粟田口軍服,腳下的步伐堅定而鄭重。

“一期,”三日月歪頭看著一期一振,突然少見的揚起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仿佛撒上了滿滿的陽光。

一期一振不由自主的也露出了微笑,笑容中還帶著些許羞澀和緊張。

“三日月。”

一期一振一邊說著一邊在三日月身邊單膝跪下。

“抱歉,三日月,因為那天之後突然想起了許多事情,多了不少記憶……這段日子都有些迷迷糊糊的,沒辦法來看你。”

“哦呀,無妨無妨,”三日月眨了眨眼睛,“這可是關於靈魂記憶這樣奇妙存在的事情,會有這樣的反應已經算是幸運了吧。所以……”

三日月忽然靜了幾秒,這才接著說道:“所以,現在一期你已經……都想起來了嗎?”

一期一振鄭重的點了點頭。

“全部全部,無論喜悅悲傷,一切都已經想起來了,”一期一振單手撫上了心臟的位置,嘆息道,“一切困惑與愚蠢的糾結,都已經融化在一期一振這個名字當中了。三日月,就如你所說那般,幸好,我守護住了吉光之名,守護住了吉光的榮耀。”

三日月雙眸閃了閃,眼眶裏微微的有些發澀。

“如此這般……可真是太好了,可真是太好了,一期。”

望著三日月,看著那雙新月中的自己,一期一振溫柔的笑了,低沈著,滿含著自己所有的決心,緩緩開口。

“這也讓我終於醒悟過來了,三日月。”

一期一振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從懷裏取出了一個用綢布包成的小包。如果仔細看去,可以發現他拿著小包的那只手都有些顫抖。

細心包好的綢布在一期一振手中又緩緩的展開,最後在那塊柔軟又富有光澤的綢布之上,靜靜躺著的是一條嶄新的發繩。

三日月看清之後,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驚訝道:“這是……一期準備的嗎?”

“是的,帶著對三日月的印象,我考慮過後完成了這樣的成品,”一期一振回答時更覺得不好意思。因為並不怎麽精通手工,所以就算已經盡了所能,他依然十分忐忑。

“啊,這幾天孩子們拼命努力不說出來的秘密,就是這個吧?”

“是啊,要弟弟們在三日月面前保守住秘密,真的辛苦他們了。”

一期一振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拿起了那根他親手制作的發繩。

和三日月原本那根發繩一樣的金色,不過仔細看後會發現更清淡一些,穗子的開款式也是相同的。

不過在繩子的部分,卻極為精細的裝飾著一簇簇的小花,仔細觀察其實是一簇簇縮小的櫻花。每一朵小櫻花都是似月的,近白的淺黃色,隱約嵌著些許櫻粉,制作精致,栩栩如生。

整個來看這條發繩,並未因為花朵的增加而變得過於艷麗。這些花朵與整根發繩渾然一體,顯出了清雅之感。

恢覆的記憶讓一期一振終於知道,三日月的那根發繩,其實是他們在大阪城分別之時,尚為“天下一振”的“一期一振”所送出的,承載著約定與愛意的信物。

那麽,現在就由他來送出新的發繩吧。

“三日月,無論在何時何地,無論我的記憶是否殘缺,我對你的心意都從未變過。記憶的歸來接上了曾經的緣分。那麽,你願意和我,從過去、現在,走向未來,結上新的緣嗎?”

一期一振說著話,大腦一片空白,眼中已經只剩下三日月的身影了。心臟沈重的跳動聲在他的耳畔回蕩。

三日月何嘗不是在聽著自己瘋狂的心跳。

火焰曾經燃燒,六百年的歲月已然逝去。

但是一期一振,始終是一期一振。

而三日月宗進,也一直都是三日月宗近。

“不幫我戴上嗎?”三日月輕聲說道。

當新的發繩系在了他的頭發上,垂下的流蘇微微掃過了他的臉頰,三日月忽然間眼前一片模糊。隨後他落入了一期一振的懷抱,溫暖踏實的感覺讓他安心的閉上眼睛,沈浸其中。

“禦前大人。”

“嗯,夫人。”

今劍笑瞇瞇的說道:“哈哈,這一次終於能夠參加三日月的婚禮啦!”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到此完結!請耐心等待番外哦~

打下全文完的時候真是百感交集……這是我第一次認認真真完結的長文,一期三日他們太好了QAQ

雖然還有很多可以寫,但是我感覺,對於這一篇文來說,正文停止在這個部分是最好的。

因為豐臣夫妻刀歸來了。

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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