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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王助理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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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王欣然交談的過程中,張山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她的眼神,他一直在註視著她的眼睛和表情。從開始交談到現在,張山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十分內斂的女人,她天生缺乏自信。他觀察著王欣然的動作,從她見到李院長的那一刻開始,兩只手始終緊緊地攥著拳頭,直到現在也沒有松開,這是一種十分緊張的表現。

但這種緊張卻不是撒謊之後的緊張,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自我保護機制。在王欣然回答問題的時候,雖然表情緊張、語氣急促,但是兩只眼睛始終都沒有離開過張山的視線,這證明她的緊張並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天生的。

讀過心理學的人知道,一個人在撒謊的狀態下的面部表情和細節動作與平時是不一樣的,其中最為明顯的便是微微皺眉頭、擠眉弄眼、雙眼不敢與人正式、眼神飄忽躲閃、手下意識的摸鼻尖或者摸自己的膝蓋等。以上這些情況在王欣然的身上都沒有出現,這證明,她這個人天生便缺乏自信,或者說這是一種自卑的表現。而她為什麽會自卑呢?因為她的腿。

從剛進來的時候張山便發現她走路的姿勢與正常人不太一樣,她的左腿稍稍有點跛,走路的時候左腳沾地的時間極短,雖然平時看不出來,但這根本逃不過張山仔細觀察時的眼睛。在她和自己交談的過程中,王欣然的手時不時的會放在左腿上輕輕捏兩下,而且張山每次把目光放在她的左腿上的時候,王欣然便會立刻把手拿開,她很在意自己的左腿。

張山問:“王小姐的左腿似乎有些不舒服?”

“沒……沒有。”

王欣然慌張的把左手又一次從左腿上拿開,迅速的回答道。

張山盯著她的左腿看著,“受傷了?”

她的牙齒咬著嘴唇,輕輕的把褲管撩開,張山猛的發現,她的左腳腳腕要比正常人細很多。

“我……小時候出過車禍,左腿就有了骨骼缺陷,雖然長度跟右腿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左腿的肌肉發育和骨骼力量遠遠不如右腿……”

“我說你為什麽在這麽熱的辦公室裏還要穿這麽厚的褲子。”張山忽然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特別害怕與人交談?”

王欣然缺乏自信的低下頭,點了點,“小時候我的左腿很瘸,同學們都不跟我玩兒,說我是個瘸子,老師也不怎麽喜歡我,每次下課的時候我的一個人坐在教室裏面呆著。就連上廁所我都不去,每次都憋到放學回家,因為到了廁所我左腿的問題又會被人嘲笑。所以從小我就沒有什麽朋友,也特別害怕交朋友,因為每個人都會把我的缺陷當成嘲笑的話柄……我……張警官,我真的……真的沒撒謊。那個威脅李院長的遺書真的不是我放進去的。”

說到後面,她又緊張起來,從小到大她便被身邊的人取笑,出於這個原因,她十分的自卑,面對他人的質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在心理學上講,這也是一種病態。

對於王欣然幼年時的經歷,張山表示十分同情,根據王欣然目前的供詞和表現來說,她並不像是一個在這個問題上撒謊的人,因為她的緊張並非源於警方的質問,而是來源於天生的自卑。他追問一句:“但是李院長說,他今天上午到了福利院之後,剛好看見你在門口,就把包給你了,這個時間裏,他只接觸過你一個人。”

她連忙把手出於保護意識的放在胸前揮動著,道:“真的不是我幹的,我從來沒有打開過他的包。”

“王小姐,你不要緊張。”張山用輕松的語氣道,試圖環節她此刻緊張的情緒,“我現在來問你,只是提問,或者說……這根本算不上審問,如果說你真的有作案嫌疑,或者我們警方真的懷疑是你做的的話,提問的地點就不會是在這麽舒服的辦公室了——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一點,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縱任何一個壞蛋。所以說,現在你根本不需要緊張,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我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遺書一定是你放進去的,或許……李院長的包還有其他人接觸過,只是他沒有想起來。”

這麽一說,王小姐的情緒果然緩和了幾分,但是她的雙拳始終攥的很緊,甚至手心裏都出了汗。從小到大她就是一個自卑的人,而且從小她就不是一個惹是生非的人,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而且還是負責重案、命案的刑警,此時此刻她的心跳速度極快,生怕哪個地方回答的不到位,警方就會把嫌疑的矛頭扣到自己的身上。因為她從小便是一個不被信任的人,經常會忍受各種各樣的冤枉。她回想起小學時候一個同學丟了十元錢的班費,那是在上午的第二堂課下課,全校的學生集體下樓去操場做廣播體操,她因為腿腳的原因並不參加任何體育活動,獨自一個人留在教室裏面。正因為當時教室裏面只有她一個人,所以在調查這件事的時候,她被列為了重點懷疑對象,甚至老師還把她叫到了辦公室,當著辦公室內所有老師的面‘語重心長’的對她說,偷盜是犯法的行為,你的腿腳不好,手不能不幹凈!

這句話,她記在心裏一輩子。因為事情並不是她做的,所以她一直都沒有‘招供’,最後氣急敗壞的老師當著所有同學的面把她的書包傾倒在講臺上,在語文書裏,老師找到了十元錢。但這十元錢是她奶奶很久之前給她的零用錢,她自己一直都舍不得花。

不管她如何拼命的解釋,老師和同學們都覺得“人贓並獲”了,甚至丟錢的同學還一口咬定這十塊錢就是他丟的那張,從此之後,她不但是個瘸子,還被人扣上了小偷小摸的帽子……直到小學畢業的那天,那名男同學才找到她,對她說了一聲對不起,那十塊錢的班費他在小賣店裏面“抽獎”全都花了,又害怕被老師和家長罵,所以才自稱丟了——

可這個道歉顯然太遲了,她整整背了一個學期的罪名,就連老師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也沒有給她一個交代,因為老師覺得小孩子不記仇,是不是她做的都無所謂,或者說在老師的心裏,從來也沒把十塊錢當回事兒。到最後,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雖然得到了同學的道歉,但她失去的十塊錢,她失去的那點卑微的尊嚴卻永遠的找不回來了。

恍惚間,她從回憶中走脫出來,小學時的遭遇伴隨了她二十年,這些事情在她心裏一直都是一塊夢魘,她語氣沈了不少,“張警官,你問吧。”

“你仔細想一想今天看見李院長時候的情況,以及他把公文包給你之後,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接觸過這個公文包?”

她搖頭,說:“我想不起來了。”

“那你把從今天上午見到李院長時候的情況,一直到你把包放回辦公室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說一遍,盡可能的回憶……在你回到辦公室途中都見過什麽人,或者和什麽人聊了天,這些細節都要說出來,我幫你一起回憶。”

王欣然開口道:“昨天保潔阿姨請假了,和我說讓我幫忙掃地,我今天六點多就來福利院了……因為我左腿的關系,我並不想讓其他同事和孩子們看到我掃地時的樣子。一直到七點鐘我掃完地,準備把掃帚立到墻角的時候,剛好看到李老師把車開了進來。他下車的時候一只手拿著手機在打電話,另外一只手拿著早餐和公文包,看起來脫不開身的樣子。見到我在放掃帚,便讓我把早餐和公文包先幫他拿上樓去。”

張山微微沈思著,他覺得這個電話有些蹊蹺,因為時間是早晨的七點,如果說正常的電話的話,李院長完全可以自己拿著公文包,邊走邊接電話。這個福利院並沒有電梯,所以也不存在進了大樓之後信號減弱的情況,在這麽冷的清晨,他為什麽要在外面接電話呢?於是他便追問:“你還記不記得他的談話內容是什麽?”

王助理回憶了一番後,道:“我不知道具體內容是什麽,只是隱隱約約的聽見什麽‘你吃我的喝我的’、‘夠對的起你的’和什麽‘自由’一類的字眼,但是見我靠近,他的聲音就壓得很低了,但是看樣子像是在和人吵架。”

“‘你吃我的喝我的’……”張山念叨了一句後,道:“是和他的夫人杜妍吵架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應該是吧。”

“說起來,你跟杜妍還是同學呢吧?”

“嗯……是的。”王助理道,“但並不是同一個班級,她是真正的法學系的學生,我學習的是醫藥專業,選修的法學,但我們都是同一屆的學生,在學法學的時候在同一個教室裏。”

張山哦了一聲,問道:“杜妍平時和李院長的感情如何?”

“我感覺挺好的。”她脫口而出道,但張山卻從中發現了問題,因為在之前的提問中,她每一次回答都十分的緊張,但每次回答之前都會有那麽一兩秒鐘的思考時間,可她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明顯緊張了下,甚至連思考都沒有就脫口而出了,在心理學上來說,這是一種刻意隱瞞的行為。

“王小姐,他們的感情真的有那麽好嗎?你一定知道一些情況對不對?”

王欣然被這樣的提問問的發毛,支支吾吾的道出真相:“好吧……他們的感情並不是多好,但是李老師對杜妍挺不錯的,每次應該都是杜妍的問題。”

“杜妍有什麽問題?”

“他們兩個的感情細節我不清楚,但是自從福利院改建以來,杜妍來福利院找李老師鬧過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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