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章

關燈
李嘉陽去了新加坡四天,回來後不久,又馬不停蹄應邀到上海,擔任中華美食廚王大賽的評審。

一別,又是音訊全無的兩個月。

這期間,陸明月只收到兩封他自上海發來的簡訊────小月,飛機平安抵達上海,想你。

──小月,我搭三點半的班機回臺北,一定抽空過去看你。

但,他還是一如往常地忙到失約了。

她知道,她懂……但,理智仍舊說服不了心底一片片剝落的蒼涼寂寞。

白天,她一個人工作,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吃飯;黑夜,她一個人背對著一盞盞亮起的街燈霓虹,默默低頭踩過自己的影子,去看夜景,去看月亮……然後,焦心灼痛地想他。

理論上,她明白無論多愛一個人,都應該要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但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麽等待著他的時間,總是遠遠超過和他相愛的時刻?

這天晚上,陸明月獨自坐在附近一家小餐館裏,點了一碗什錦湯面,在等待的時候,不經意擡頭看見架在墻壁上的那臺老舊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熱門的節目──李嘉陽的賞味廚房。

她心一跳,目光緊盯著屏幕上那迷人的熟悉身影。

看著他對鏡頭笑容燦爛,英俊的男性臉龐上濃眉斜飛,眼神深邃含笑,動作優雅利落地示範一道美味的意大利家常料理。

剎那間,吵雜擾攘的世界仿佛消失了,在她與他的笑眼之間,再也沒有任何幹擾、任何阻隔。

她看著他拋著一顆新鮮檸檬,刀鋒輕快對切,然後將檸檬汁擠進醬料裏,修長大手隨興地在抹布上一擦,對著鏡頭笑說了句什麽──想不想嘗一口,嗯?

就像記憶深處的幸福畫面重現。

好多年前,他也經常為她下廚,並總堅持她坐在長型餐臺前,堅持她什麽都不用幫忙,只要坐著、陪著他聊天就好。

「女人是水做的,最好不要沾到油煙味,對皮膚不好。」他輕點她的鼻頭,對她一笑,「這種工作交代給我們男人做就對了,反正男人越有『味道』越粗獷,不怕。」她永遠記得他的笑容,他舀起一匙醬汁要她試試味道時,那充滿期待、熠熠生光地看著她的雙眸。

那時,她還可以常常見到他,可以常常碰觸到他。

那時,幸福還自然得像空氣般流動、圍繞在她身邊,讓她誤以為他們之間的愛情在經過時光催生淬鏈後,很快地,就要開花結果……她面前那碗送來很久的什錦湯面已經逐漸涼了,油脂凝結成霧白斑點,飄浮在表面上。

是不是不管什麽東西,只要一冷,味道就會變了?

陸明月緊緊環住雙臂──不是入冬了嗎?怎麽這店裏還需要放這麽強的冷氣?

砰地一聲,一疊厚厚的物事被擲落在她面前。

「拿去!」

「這是什麽?」陸明月愕然擡頭,茫然不解地望著面有怒色的弟弟。

「你會不知道這是什麽?」陸明翔怒不可遏,年輕的臉上布滿驚慌與憤怒。「你會不知道老爸幫叔叔作保的事?他都簽了些什麽東西,你敢說你完全不知道?」「作保?」陸明月恍然,跟著臉色微微發白。「我只知道前年叔叔要買房子,爸那時候還沒病倒,叔叔來拜托爸爸當保證人。可是爸說他死也不可能幫人作保,就算是親兄弟也一樣……會不會是哪裏搞錯了?爸怎麽會願意幫叔叔作保?這不可能啊!」對父親來說,無論是妻子兒女,都是生來向他要債的,依他那麽嚴苛又一毛不拔的個性,怎麽可能真的替叔叔作保?

「因為叔叔說要每個月付他利息錢!」陸明翔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那個死老頭要不是現在躺在贍養院裏當植物人,我一定要打到他斷氣!王八蛋!我跟我媽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到你們這兩個自私自利、沒心沒肺的父女!你們兩個都一樣,只顧自己,根本不管別人死活!」「明翔,不是這樣的──」她心一痛,眼眶紅了。

「明明就是這樣!」陸明翔激動到聲音不穩,痛苦又悲憤地瞪著她,「你們根本就沒有把我和我媽當一家人看,一個只會把我們當仇人,罵我們是寄生蟲,一個是大學畢業就跑得不見人影,把我們兩個丟著自生自滅……好啊!既然你們跟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那就不要再來拖累我們!」「明翔,」她聽得心酸不已,「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陸明翔緊緊握拳,恨得幾乎嘔出血來,恨恨地逼視著她。「叔叔拿房子去貸款做生意,現在生意垮了,他自己跑路了,還欠銀行一屁股債,連我跟我媽住的公寓都要被銀行扣押、法拍!我不管,這是你們父女幹的好事,你們自己去替叔叔擦屁股,不要扯到我跟我媽這邊來!」「銀行……法拍……」陸明月臉上血色消失得一乾二凈。

怎麽會搞到這麽嚴重?

「他×的!那個龜孫子把自己房子搞沒了還不夠,還欠了銀行七百萬!」陸明翔氣到渾身***,眼睛也泛紅了。「我媽辛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把那間公寓的貸款繳完,現在全沒了,什麽都沒了……」看著弟弟頹然跌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摀住臉,肩頭瑟瑟抖動,陸明月眼底淚水再也忍不住滾落。

「對不起……」她喉頭***,瘖啞嗓音裏有著濃濃愧疚。

「我恨老爸!我恨你……為什麽我和媽就不能過點平靜的日子?尤其是我媽,嫁錯了老公,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現在要解脫了,又遇到這種鳥事……」陸明翔崩潰痛哭,再也沒有半點平日的冷酷叛逆。

陸明月默默看著弟弟,也只能默默陪著流眼淚。

她懂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她完全明白那股恨意和怒氣來自何處。

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給全家帶來多大的苦難,她和他一樣清楚,一樣痛苦。

曾經,她天真的以為在父親因酒精中毒而引發病變成為植物人,住進贍養院之後,已經是命運對她的最後一次考驗了。

這些年來,她一邊努力工作,努力償還父債,一邊盡全力將自己的人生和原生家庭做切割,可是沒想到最後命運還要跟她開這樣的一個大玩笑?!

所以,怎麽能怪繼母和弟弟這麽討厭她、痛恨她?

因為她的確忙著讓自己活下去,對他們,她的確除了金錢上的付出之外,其他什麽忙都沒幫上。

看著向來性格魯莽又倔強的弟弟痛哭失聲,這一刻,陸明月心如刀割。

「我是長女,」在這瞬間,她毅然決然痛下決定。「這個責任我扛。」陸明翔像是沒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麽,涕淚縱橫的悲憤臉龐擡起,楞楞地瞪著她。

「明翔,你說得對,」她溫柔而悲傷地看著弟弟,「我不能那麽自私。媽年紀大了,你又還小,爸爸闖出的禍,當然要由我來負責解決。」「你要怎麽解決?」話沖口而出,下一刻,陸明翔面孔整個漲紅了,像是沒想到自己會對她說出這種近乎關心的話。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出辦法解決,不會讓你和媽受到牽連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桌上那些法院的傳單、銀行的文件拿到自己面前。

「難道你有七百萬?!」他驚疑地瞪著她。

「我沒有。」看著弟弟眼底浮現懷疑憤怒之色,她心裏好難過。「我的經濟狀況你和媽是知道的,我從出社會到現在,賺的錢大部分都交回家裏了,雖然開了這間書店,收入也有限,不過你放心,我會想到辦法的。」「你不要現在糊弄我,等我回去以後,你就脫產逃走──」陸明翔依然不信任她。

「我能逃到哪裏去?」她苦笑,心灰意冷。

如果真要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早在大學畢業那年,她就頭也不回地離開那個家,甚至遠遠離開這個城市。

「好,我勉強相信你。」陸明翔瞪了她很久很久,最後才指著她的鼻頭咄咄然道,「要是你騙我,我不會放過你的!」「相信我,」她微弱地笑笑,「就當作是最後一次,別把我當仇人,而是當個姊姊地看待、信任吧!」陸明翔陷入不自然的沈默裏,最後在喉頭咕噥了聲什麽,接著,又像來時那般突兀地離開了。

陸明月看著弟弟離去的僵直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落在面前那疊象征不祥的文件上。

面對這麽龐大的債務,即使心如刀絞,她也已別無選擇。

清晨,陸明月擁被而眠,意識恍恍惚惚徘徊在半夢半醒之間。

不記得作了什麽夢,只記得胸口被揪扯得很緊很緊,有一種沈入海底,無法換氣,不能呼吸,怎麽也得不到新鮮氧氣供給的窒悶痛苦感……「小月?你作惡夢了嗎?醒醒──」

一個略帶焦急的溫柔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伴隨著陣陣搖晃,終於將她自糾纏的混亂夢境裏喚醒。

陸明月驚醒過來,喉嚨***著,胸口劇烈起伏,有一剎那還茫茫然地瞪著面前那張漂亮的男性面孔,分不清是夢是真。

「作了什麽惡夢,嚇出這一身冷汗?」李嘉陽目光緊緊盯著她,伸手替她拭去滿額冷汗。「夢到有大野狼在追你嗎?」「……嘉陽?」她還有一絲怔忡,坐了起來,是夢嗎?

「早安。」他迷人的笑容再度帶來了滿滿燦爛陽光。

再度,溫暖了她漸漸枯槁的生命……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想笑,嗓音卻不爭氣地***了。

多麽想牢牢抱住他,多麽想將臉深深埋進他的懷裏,把生命中的風風雨雨攔阻、隔絕在他的擁抱之外。

她多想就這樣單純地陪在他身邊,只要專心愛著他就好。

冠上他的姓,嫁進他的家,套上他的戒指,從此以後當個平凡而幸福的李太太,順理成章的把過去二十八年的陰影和失敗拋諸身後。

可是……能嗎?

「你這麽說就太讓我傷心了,你是我女朋友,為心愛的女人送早餐,是一個好男友最基本的愛護行為。」李嘉陽拎高手上的外帶餐盒,「不是嗎?」「你為我做的?」她眼裏閃著期待。

他尷尬了一瞬,「下次,下次我一定親手做早餐補償你。」陸明月楞了楞,隨即擠出笑容來,掩飾那一抹根本就不該出現的失落感。

能夠像這樣親眼見到他,親身感受到他坐在她身邊,距離她這麽近,近到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氣息,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人不能太貪心呵!

「你是早起,還是還沒睡?」她柔聲問,憐惜地輕觸他的臉頰。

「不愧是我的小月,真是太了解我了。」李嘉陽的笑容裏有一絲疲憊,「陪我吃完早餐後,幫我***一下肩頸好嗎?我很想念你的手勁和熏衣草精油……」「好。」她伸臂輕輕攬著他,他順勢將臉偎入她***甜香的頸窩間,心滿意足地籲了一口氣。

「好累。」他在她耳畔沙啞嘆息。

「可以別把行程排得這麽滿檔嗎?」她溫柔地擁著她,輕拍著他的寬背,溫言道,「我知道你很喜歡你的工作,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帶給你很大的滿足和成就感,但是為了這個忙到累壞身體,會不會有些不值得呢?」「我累是因為剛從意大利回來,時差還沒調整過來的緣故,你就不必太擔心了。」李嘉陽擡起頭,凝視著她,指尖緩緩撫過她消瘦的臉龐,有些心疼的問:「倒是你,都沒有好好吃飯嗎?為什麽瘦了?」陸明月不自覺地摸摸自己臉頰,「有嗎?」

他去意大利了?什麽時候的事?看來她這個女朋友也當得很失職。

「你是不是又隨便煮碗濃湯、烤兩片吐司就算混過一餐了?」「我都有吃。」她的抗議有些微弱。

「你那個叫『吃』?你那只是維持不餓的狀態吧?」他的語氣有些不悅。

陸明月怔怔地凝視著他,突然發覺臉頰濕濕涼涼的。

「怎麽這樣就哭了?」他有一絲驚慌心疼地低喊,急忙替她拭去頰上滑落的淚水。「我不是罵你啊,我只是著急──我常常不在國內,不在你身邊,你怎麽就學不會照顧自己呢?」「我有。」她低下頭,有些悵然。「我一直有在照顧我自己。」不是撒嬌,不是抱怨,只是單純陳述一個事實。

李嘉陽心頭重重一撞,不知怎的,有股愧疚自責深深劃過胸口。

「小月,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對不起。」她低聲道:「我知道你忙的都是正事,都是工作,我本來就不應該給你造成額外的負擔,我……以後會更獨立,獨立到就算幾個月沒有你的消息,也不覺得是種痛苦。」這是什麽話?

「你的意思是,你要獨立到可以把我排除在你的生活之外嗎?」她的話讓李嘉陽感到心慌不安,臉色一沈,緊緊握住她的手,「就當我是大男人主義好了,我不喜歡聽你說這樣的話,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是情侶,就算彼此都忙,也不可以理所當然的認為沒有對方不行!聽見沒有?」她不語的看著他,嘴角緩緩浮起微弱的笑。

他隨即澀澀地道:「是啊,我在說什麽鬼話?每天忙得連打通電話都沒時間,還常常把你撇下的,明明就是我自己。」看著他神情感傷,陸明月心一痛,所有翻騰在胸口的心酸立刻被其他更深更濃烈的感情淹沒了,她捧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我不是怪你。」她急迫而懇切地道,「其實你一直有把我放在心上,你也一直對我很好,像現在,才剛回國也沒回家休息,就急著買早餐來給我吃,我真的很感動……」「只要這麽一點點溫情,你就覺得滿足了嗎?」李嘉陽緊緊地盯著她,眼底的懊惱與慚色更深。「只是一頓早餐就可以讓你感動成這樣,由此可見,我這個常常缺席的男朋友有多失敗。」「這不只是一點點的溫情。」她將他的手熨貼在自己心口處,柔聲道:「嘉陽,其實我需要的就是這樣而已,我不用你天天陪我,也不用你天天噓寒問暖,我只希望你展翅翺翔的時候,有時也記得回頭看看我,記得,我在這裏等你。」「如果我只能給你這麽一點溫暖,那麽對你公平嗎?」他眸光深刻地凝視著她,仿佛想透視入她心底深處。「而且你並不快樂,不是嗎?」他的話一針見血,霎時撕裂了她所有努力維持的太平無事,被揭露的現實硬生生地橫亙、杵立在他們面前。

陸明月頓時啞口無言,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總不能真的告訴他──

她有多麽害怕自己開始不爭氣地想依賴他?有多麽害怕當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的空空***日子?她又多麽害怕他以後會離她越來越遠?

她能苦苦哀求,請他別再為了工作而冷落自己嗎?她敢豁出去地拜托他給予她一個承諾,一個婚姻,好讓她那顆忐忑不安的心可以不再患得患失嗎?

不,她不能……因為她真的很害怕。

她怕她只要再多要求他一點點,他就會像已經繃得太緊的風箏線那樣斷了、飛走了……「小月,我覺得我好像越來越不了解你心裏在想什麽?」李嘉陽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時差尚未調整過來,缺乏睡眠的腦子亂成一團,又被各種擔心、懊惱、不安、困惑的情緒攪和成了亂麻,口氣抑不住一絲煩躁地道:「算了,我現在頭有點痛,我還是先回去睡一覺,等腦袋清醒點再說。」「你不在這裏睡嗎?」

「不了。」他搖了***,站起身,「今晚我再打給你──我們的確是該好好談談了。」陸明月的心直直往下沈,有那麽一瞬間,好想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求他不要走。

因為她完全不知道下一次可以再見到他的面,是什麽時候?

但她還來不及有動作,他已然走向門口,開了門,只回頭再交代了一句:「記得吃早餐。」然後就走了。

她坐在沙發***,腦袋裏思緒紛亂,像是什麽念頭都出現了,又像是空空蕩蕩,無助茫然得什麽都沒有。

也許是在作夢。

她但願這真的只是一場夢。

李嘉陽趴在***大***沈沈睡著,卻在下午時分被電話吵醒。

他伸手摸索著床頭櫃上的手機,眼皮沈重,口齒還有些模糊不清,「餵?」老天,難道連讓他睡頓飽覺都不行嗎?或許小月說得對,他真的把行程排得太緊湊,工作的負荷量太大,以至於生活質量也變得亂七八糟。

一想到陸明月,他的心微疼,睡意迅速消失無蹤。

「嘿!大忙人,還記得今天晚上的碩士班同學會嗎?」來人聲音熟悉親切。

他伸手爬梳過濃密黑發,渾身有些酸乏疲倦地坐了起來,沙啞道:「老k,原來今年同學會你是主辦人?」「誰教我手氣那麽好,抽中簽王?」老k現今是知名科技業大公司的副理,豪爽熱情一如往昔。「我先說好,你是我們今天晚上的『捕蚊燈』,我們都靠你把那些美女同學號召、引誘回來參加,要是不到,你就準備被我們大卸八塊吧!」「我都忘了是今天晚上……」他***了一聲,遲疑道:「可是今晚我有重要的事。」他得去找小月,他們真的必須好好談清楚,把他隱約察覺到、卻怎麽也想不出原因的問題一次解決。

「什麽事那麽重要?跟女朋友約會啊?」老k恍然大悟,忍不住八卦地問:「還是陸明月嗎?沒有換人?」「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他沒好氣的回道。

「誰跟你開玩笑了?」老k不禁咕噥,「不能怪我思想邪惡呀,你李嘉陽打從大學時代到碩士班,一直都是萬人迷、搶手貨,那麽受女孩子歡迎,尤其現在事業做得那麽大,簡直是全臺灣──不,全亞洲女性心目中好男人的代表,你六年來會從一而終,沒換過女朋友?這本來就是件很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你是不是記錯人了?」李嘉陽挑高一眉,「你說的是我們那個老同學趙子安吧?他現在是有名的航運業小開,又成天在追名模,他應該比我有資格擔任『萬人迷、搶手貨』的頭銜。」「拜托!那匹***早就沒救了,依我看,他是只要穿裙子的都好。」老k很不給面子地嗤鼻道。

「今晚我真的有事,或者你們續攤的時候再打給我,我再趕過去付賬,這樣夠意思了吧?」「我要錢也要人。」老k上輩子鐵定是山大王轉世,打起劫來臉不紅氣不喘。「總之,你今晚一定得到,七點在亞都麗致酒店,我們訂了包廂。」「老k──」

「不然你帶陸明月一起去嘛,順道讓那些女同學死了這條心。」老k嘿嘿笑著,「這樣我們這些曠男才有機會呀。」李嘉陽有些遲疑,小月會想參加嗎?

她一向愛靜,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而他的女同學個個時髦亮麗又牙尖嘴利,不是商場女強人就是知名電臺主播,談論的話題若不是基金股票,就是名牌或出國旅行,吵也吵死人。

他不認為小月會喜歡這樣的場合。

但如果這次的同學會沒有帶她出席,小月會不會誤會他刻意將她排拒於自己的交際圈外?

他心情沈重地籲了一口氣。

以前他從來不需要這麽小心翼翼的,因為小月一向溫柔豁達,也一直給予他最大的信任與寬容,她從不像那些小鼻子小眼睛、愛亂吃飛醋的女人,常常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捕風捉影,把生活搞得雞飛狗跳。

可是最近的小月好像變了,變得他幾乎快不認識了。

他對這一切的變化摸不著頭緒,只覺得有點悶,有點煩亂,還有更多的不安與心慌。

除了工作太忙之外,我還做錯了什麽嗎?

他百思不解。

「地球呼叫李嘉陽!你還在嗎?餵?哈啰?」電話那端的人大呼小叫。

「我們會去。」李嘉陽回過神,毅然應允。

「好!你說的,不見不散。」為免他改變心意,老k二話不說速速掛電話。

李嘉陽疲憊地搓揉著臉龐,動了動頸肩筋骨,繃緊的神經在睡過一覺後,依然沒有松弛些許。

他是被小月的精油***技術寵壞了。

以往,不管多忙多累,只要她的指尖在他身上推撫***,在普羅旺斯的純熏衣草精油幽幽香氣輔助之下,全身上下***的煩躁疲乏,都會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他想念極了她慢條斯理柔聲說話的嗓音,有時候還要停頓一下,稍微想一下,然後靦觍地一笑,像是對自己的不伶牙俐齒而感到不好意思。

而且她動作總是這樣慢慢的,不管是做菜還是打掃,是吃飯還是散步,他為此還曾經戲謔,說不定她連生孩子也是這樣慢吞吞、不疾不徐的。

當時她一聽,白皙的臉龐瞬間像熟透的蘋果一樣,就連耳朵都紅了……像這些溫馨動人的好時光,都到哪裏去了呢?

李嘉陽心一動,胸口糾結的煩躁感更深更重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