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家裏的事只有拜托你幫忙照看下。娘她漸漸的有年紀了，阿珠又是個女人，必定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

劉猛不解的望著他，道：“平安哥既然放心不下，那幹嘛還要走？”

平安苦澀笑道：“我這不是逼不得已嘛。再說我也想出去闖闖。”

劉猛畢竟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倒能明白平安的做法，忙道：“說不定哪天，我們村裏也會出一個將軍哩。”

平安笑了笑：“你以為將軍是那麽容易就能當上的呀？我現在跟著趙川將軍，不過從個小兵當起，最後能混成個什麽樣子，我也不清楚。”

劉猛聽著有些艷羨：“平安哥以後混出名堂來了，千萬要記得提攜提攜我啊。”

平安笑著拍著他的肩膀說：“本來就是一家人，你還說這樣的話。我是那麽無情無義的人麽？你好好的對香梅，幫我照顧好娘，回來我大大的謝你！”

兩人說了些別離之情。

這裏平安擇了臘月十七道別，也沒有通知舅家和姑姑家，本來隔得遠，平時也照顧不上。村中之人也大多數不知道。

走這天馮老娘還是滿腹的怨氣，劉猛和香梅也來相送，馮家二叔一家只馮白氏來了，絮絮叨叨的說了一些散碎的話。香梅舍不得她哥，拉著平安抽抽搭搭的哭了一場。雲珠倒一直板著臉，看不出是喜還是悲。

平安硬著心腸，上了廖言派人來接他的馬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雲珠扶著婆婆，說道：“娘，我們回去吧。外面冷。”

馮老娘抹一把眼淚，終究她得接受這個事實，轉身道：“回去吧。”

大家回到了馮家，馮白氏看了眼妯娌，問道：“大嫂將來打算怎麽辦？”

馮老娘說：“怎麽辦，走一步看一步吧。山不能荒廢，莊稼得種。鴨子還是得餵。”

劉猛道：“好。娘今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只管開口。”

馮老娘無力的點點頭。

雲珠想，平安走了，她和婆婆怕要用好長的時間才能適應這種生活。家裏沒個男人。幹體力活就少個人，她對劉猛道：“你請的那個老餘人還不錯，又老實。等到這裏過完了年，你讓他還過來幫忙吧。”

劉猛笑道：“沒問題。還需要什麽幫手的話。我窯上有好些人，喊一聲他們就來。”

家裏的事如今雲珠成了獨當一面。不過鋪子上的事她卻犯了愁。她一人做不下來啊，家裏這些牲畜也需要人照料，也是離不得人的。要是請一個小工的話，得付人家工錢。他們那麽小的鋪子，怕更沒什麽賺頭了。

所以後來雲珠和馮老娘商量道：“娘，面館我們還是打出去吧。”

倒是在馮老娘的意料之中。不過她十分清楚雲珠在鋪子上傾註了多少的心血，包括那鋪子的名字也是和雲珠有關。叫她舍棄，雲珠心裏何嘗甘願。

馮老娘怕雲珠心裏不好過，反而來勸慰她：“你別太難過，鋪子上的事我也幫不了多大的忙，等到以後有時機了，我們再開。”

“嗯，我也這麽想，平安不是留了一筆錢麽，等到這邊的事妥當了，我們進城去住吧。”

馮老娘詫異道：“你當真還是想去城裏啊？”

“也沒什麽不好的吧，這筆錢好好的規劃一下能辦成許多事。安頓好了娘，我也可以重新找個好點的鋪子，開個像樣的飯館，是不是？”

這下馮老娘不知說什麽好了，她以為雲珠會因為面館的事難過，沒想到雲珠竟然這麽有野心。

隔了一日，雲珠便去找了張師傅，讓他和老周說一下，鋪子的事他們不買也不租了。

張師傅知道了緣由，連連搖頭：“以後你怎麽辦？”

雲珠笑道：“什麽怎麽辦，路子多得很，師父不用替我操心。”

張師傅道：“你挺不容易的，要是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話，只管開口啊。要想回來幫忙也成，我會和掌櫃說。”

雲珠點頭道：“多謝了。”

漸漸的平安遠出的事就在村裏傳開了，馮家如今只剩下了婆媳倆在家，好些人紛紛表示，“原以為他們馮家是要大富大貴了，看來難啊。”

又有人立馬反駁“如何不能大富大貴了，那平安要是闖出個名堂來，說不定會令我們大吃一驚呢。”

“入伍打仗你以為是上山打獵那麽簡單啊，只怕這一趟是有去無回啊！”

有替馮家擔憂的，也有看熱鬧的，總之與他們沒有多大的關心。

眼見著是年關了，今年過年卻只剩下馮老娘和雲珠在家。雲珠也沒什麽心情弄年貨，正月裏更沒準備年酒。人少，顯得有些冷清。

婆媳倆處理好了一批板鴨，王青山幫忙送到了他姐夫那裏去，回來的時候給他們帶來了一筆錢。雲珠數了數足足有二兩多，過個年已是很豐盛了。

這裏又下了一場雪，婆媳倆困在家裏什麽地方也沒去。馮老娘望著漫天的雪花，愁慮道：“也不知平安會不會受凍，他也沒帶幾件厚衣裳。你說那麽趕是做什麽，連年三十都不能一起過。他還沒去給他爹上過香，祭過祖宗呢。”

“娘，平安說過趙將軍和廖先生會照顧他，您就放心吧。”

馮老娘看了眼雲珠嘆氣著搖搖頭。

“娘，我去剁草餵鴨子了，您回屋休息去吧。”

這個季節鮮嫩的青草已經不多了，好在鴨子也只有幾十只，趕著再做一批板鴨，來年雲珠是不準備再餵了。家裏的豬也賣了，剩下的牲畜不多。

雲珠剁了草，拌了她自己配好的飼料，端去給鴨子們吃了。又忙著找了些幹稻草餵了騾子。

這一天都沒怎麽出門，到了夜間。雲珠躺在被窩裏，孤零零的，卻怎麽也睡不著，外面的風聲蕭蕭。她暗想著平安此刻在做什麽呢，他如今在哪裏，是不是已經到邊關呢？路上有沒有遇見大雪堵路。在這淒冷又孤寂的夜裏會不會想家。

隔日，婆媳相繼起了床。馮老娘負責早飯。雲珠則負責伺候牲口，當她去圈裏要給騾子添草時，卻突然發現騾子不見了。

雲珠大為震驚。忙跑來告訴馮老娘：“娘，您是不是將騾子牽到後面去呢？”

“沒有啊，難道騾子不見呢？”

雲珠焦急道：“是啊，我找不著。”

騾子是家裏最大的牲口了。馮老娘聽說騾子不見了忙和雲珠一道尋找。

可是婆媳倆將前前後後找了個遍也沒發現他們的騾子。

“怎麽會出現這樣的事？黑熊和黑虎呢，讓它們也一塊幫著找。”

可是當婆媳倆趕到栓狗的地方。卻發現兩條狗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雲珠一看，便道：“壞了，肯定是昨晚有人給黑熊和黑虎下藥了。”

馮老娘上前仔細看了看，兩條狗已經沒了氣息。當時就氣哭了：“到底是誰！是哪個！將我們家的狗給藥死了，騾子也給牽走了。”

雲珠心中也跟著惶恐起來：“這到底是誰幹的。”

黑熊和黑虎當初還是田田給取的名字，當初田田十分喜歡這兩條小狗。天天照顧它們，陪它們玩兒。可如今兩條狗都沒了。雲珠便想起女兒來，也抑制不住的眼淚。

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已經鋪了厚厚一層，婆媳倆剛剛起床不久，也來不及清掃。雲珠勸慰了婆婆兩句，見地上有許多淩亂的腳印，她腦中靈光一現，忙開了院門，四處巡查了一遍。院門口沒有淩亂的腳印，她又繞到了後門看了一圈，果然發現了不少的腳印，有人的腳印，還有動物的，雲珠養了這麽久的騾子，自然也能分辨出來。

她沿著雪地裏那些印子慢慢的跟著尋找，一直到了橋頭，由於腳印擡多，已經分辨不清楚了，而且騾子留下的腳印本來就小，早上路過這裏的人走來走去，早就覆蓋了。一時雲珠沒了方向，他們家的騾子當真就丟呢？

婆媳倆將兩條死去的黑狗埋在了後山，中午劉猛過來的時候，馮老娘向他說起了此事。

劉猛甚是驚訝：“平安這才走了沒多久，就出了這樣的事。我看肯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而且還是認識的人幹的。”

“我也這麽認為。”

馮老娘插嘴道：“那會是誰呢？”

屋裏陷入了沈默，劉猛起身道：“娘，嫂子，這事我會替你們查明的，不用擔心。年下了，你們也要格外註意安全。等到弄清真相了我再過來。”

發生了這樣的事，馮老娘和雲珠都難以心安。

“第一步先是丟了騾子，死了狗，接下來又會對我們做什麽，我們住在這裏是否還安全？”馮老娘有些恐慌。

雲珠連忙安慰婆婆：“娘，您放心，不是有妹夫嘛，劉家在村裏也是有些威望的。說不定只是小人在背後搗亂而已，不會出什麽大事的。”

“小人？我們家本本分分的，沒得罪過什麽人啊？”馮老娘說著，突然想起一事和雲珠道：“你說是不是張家幹的，前面鬧出那麽大的事，他們家肯定對我們懷恨在心。平安在家的時候他們還忌憚兩分，現在平安走了，就欺負我們只是兩個女流？”

雲珠道：“可是沒有證據啊，萬一不是張家做的？我們這裏猜來猜去的也不成啊。”

馮老娘想起來就心煩，被這些事一刺激就喊頭疼。雲珠見狀，忙扶了婆婆去床上躺著，找了趕著去請袁大夫來瞧瞧。

雲珠心下著急，慌慌忙忙的跑到醫館這邊，拍了拍門板，開門的是張峰。雲珠一楞，想起上次的事，是張峰在中間堅持著，張村長才服的軟，這次要不要問他知道些什麽情況。可是眼下婆婆的病更要緊，想回頭再來問張峰。

“找師父嗎？”

雲珠點點頭，問道：“他在不在？”

張峰開了門請雲珠進去了。袁慕華小睡才起，有些睡眼惺忪的樣子，見雲珠來了，忙披了件衣裳，穿上了棉鞋走了出來。

“是宋娘子過來了，有什麽事嗎？”

雲珠焦急道：“我娘喊頭暈，所以過來請袁大夫去看看。”

袁慕華聽說，忙進屋去將自己的診箱拿了出來，跟著雲珠到了這邊馮家的院子。

他仔細的給馮老娘把了脈，又詢問了情況，便說：“沒事的，紮一針就好了，要是還不行，我明天再來接著紮。”

袁慕華取了針來，找準了穴位，替馮老娘紮上，不多時，馮老娘就沈沈的睡了。紮針一般要半柱香的時間。這期間，雲珠給袁慕華倒了開水，請他喝。

“我婆婆不要緊吧？”

袁慕華笑笑：“沒什麽大事，可能是精神焦慮引起的。你平時多寬慰寬慰她。”

雲珠答應著。

袁慕華瞧著雲珠一臉的愁容，笑道：“怎麽呢？有什麽事嗎？”

雲珠便上早上的那件事和袁慕華說了。袁慕華聽後，頗為震驚道：“出了這樣大的事，平安才走了幾天啊，你們預備怎麽辦？”

雲珠道：“劉妹夫說要幫忙找。只是我覺得這事怕難。報官的話，官衙才不會受理這樣的小事。還真是一點線索也沒有。婆婆也可能是因為這事突然犯的病。”

袁慕華道：“你把詳細的經過給我說一遍。”

雲珠一五一十的說了，連腳印在橋頭消失也一並說了。

袁慕華沈吟道：“多半是熟人做的案，你有懷疑的對象沒？”

雲珠吞吞吐吐起來：“這個沒有證據不好隨便猜測啊。”

“倒也是。”袁慕華明白雲珠所想，便道：“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幫你。回頭我就幫你問問。”

雲珠再三道了謝。

袁慕華看著雲珠的模樣，笑著點點頭：“只要人沒事，就不算大事。你們放寬心。”

這邊袁慕華一回到醫館，就把張峰叫到跟前，把他的顧慮和張峰講了一通。

張峰微微驚訝的望著他師父，說道：“師父，您懷疑是我爹幹的？”

確實沒證據啊，袁慕華道：“你們家不是和馮家有過節麽，只能從這些方面入手，你幫我旁敲側擊的打聽一下。要真是的話，讓你爹把騾子還回去，我再幫忙說幾句話，道個歉就成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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