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個山坡下面的破舊屋子外，少年推開柴扉走進長滿了青草的院子裏，說：“菜園和廚房都在後面。”

到處都黑黑的，他是要我自己去摘菜做飯嗎？

我看見他大步走進屋裏，顯然是這樣決定的。

我站在院子裏在心裏把他罵了千百遍，可是又能怎麽著呢，打也打不過他，逃又逃不了，除了妥協別無他法。

我剛要往後面去，卻忽然看見少年從屋裏抱了一位頭發斑白的老人出來----清輝漫撒在他的身上，我分明瞧見那是一具屍體，而不是人！

“你……你！不就是吃個飯，你有必要殺一個人嗎？”我難以置信的跑過去，山鬼就是山鬼，我怎麽能指望他是一個好人呢？

可是當我跑到他跟前的時候，我發現我錯怪他了，因為我聞到了一股惡臭，是從那具屍體上發出來的。

這個老人是死了很久了吧，可是怎麽沒人安葬他呢？

我望了一眼周圍的地勢，這位老人離群索居，只怕很少跟寨子裏的其他人來往，兒女也有可能都不在身邊，所以死在家中無人知吧。

想到這裏我心裏一酸，社會在飛速的進步，人情卻在慢慢的退化。無論是親情，友情亦或者是愛情，它們在這樣一個社會裏，早已經被物質潛移默化。

子女可以為了追求更高的物質生活，而舍下為他們付出一生早已年邁的父母，朋友也可以為了利益而出賣友誼，愛情更加的像快餐，不合口味隨時更換。

我望著少年臂彎裏那位身體上爬滿了蛆蟲的老人家，感嘆中國十三億人，究竟還有多少像這樣的空巢老人，孤零零的活著，又孤零零的死去？

少年看到我的異樣，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蠟燭似是被我的傷感感染到了，哽咽的說：“她在哭。”

032 簡單的葬禮

少年冷漠的從我身邊走過，說道：“要想做些什麽，就去廚房燒兩鍋熱水。”

我擦幹眼淚，趕緊朝著後院跑去，找到廚房，裏面沒有煤氣，也沒有任何的電器。一個土竈壞的不成樣子，我打了兩桶水倒在鍋裏，不知道從何開始。

“鬼少讓我來幫你。”蠟燭從外面飄起來，很快的就點了火。

我燒好水提到屋裏，少年已經準備了一套幹凈的衣裳，是那種死人穿的壽衣，我又看見院子裏放著一副棺材，納悶：“你剛跑鎮子上買的？”

“找鄉裏借的。”深更半夜他一個陌生人去找寨子裏的人借棺材壽衣，鬼才會借給他，我看是偷雞摸狗摸來的還差不多。

雖然這樣想，不過我也挺佩服他的，好歹他弄了這樣一套東西，要是擱在我身上，我能做的肯定就是報警處理了。

“楞著做什麽，再提一桶冷水來。”少年催促，已經撕碎了老人家身上的衣裳。

我不敢看，趕緊的又跑到井邊打了一桶冷水倒在澡盆裏。

少年認真的擦拭著老人身上生出的蛆蟲，我又燒了兩鍋水，老人家才總算是被洗的幹幹凈凈的穿上了壽衣。

這時的少年就像是在入殮自己的父親一般，恭敬的將老人穿戴整齊的放入棺材，準備釘上棺材蓋。

我這才發現不對，趕緊攔道：“等等，你不能這樣做，你把棺材釘上了，他的子女回來想看他一眼不是也看不見了？”

少年咚咚的舞著錘子用力的釘著，嘴上說：“他是一位孤寡老人，沒有子女，沒有親人。”

“你怎麽知道？”我抓住他的手不許他釘。

“你傻呀，他屋裏一窮二白，連張照片也沒有。還有啊，他屋後面有幾座墳墓，顯然他的親人們早他一步離開人世了。”蠟燭說。

我放開了手，五味雜陳的看著少年扛著釘好的棺材往後面去了。

我跟上去，那裏確實有幾座墳墓，墓碑上寫的卒年是同一天已經是過去有十幾年了，兩女一男。看生卒年其中一男一女是夫妻，應該是老人家的兒子兒媳，另一位則是老人家的妻子。

少年在老人妻子的墳墓邊挖出了一個墓穴，將老人葬在了妻子的身邊，一家四口在十幾年後團聚在了一起。

我坐在門檻上將腦袋埋在了膝蓋上，少年已經扛著鋤頭鐵鍬回來了，他踢了我一下：“睡著了？”

我擡起頭楞楞的望著他：“心裏難受。”

“是心裏難受還是胃裏難受？”

“都難受。”

天差不多快要亮了，少年催著我去生火做飯，我不情不願的去摘了點青菜，他在廚房裏生疏的刷著鍋。

“你出來吧，我來。”我把他推出去，一個人一邊難受著，一邊燒了幾個農家小菜，煮了一鍋燒糊的飯。

在後院裏我們不發一言的吃著飯，我看著少年吃飯的斯文模樣，納悶山鬼還需要吃飯嗎？

這會外面突然的傳來一陣哈哈大笑，有人興高采烈的大喊：“阿七，阿七……”

033 你是怎麽吃下去的

我嚇的手中的筷子都掉了，該不是老人家的什麽親人朋友來了，要是讓人看見我們堂而皇之的在老人家裏燒火煮飯，不報警抓我們才怪，還有被安葬的老人家……這下真的是跳黃河裏也洗不清了。

“呵呵呵，是瘦無常來了，是瘦無常來了。”蠟燭興高采烈的竄動著火苗，它要是長手了，非跳起來拍手不可。

少年斯斯文文的吃著難吃的飯菜，頭也沒擡一下。

而我已經看見前屋裏飛快的跑過來一個竹竿子一般的家夥，他風一陣似的纏住了少年。

“阿七兄弟呀，你怎麽會在這裏呢？蠟燭妹妹你還好嗎？”竹竿子松開埋頭吃飯的少年，笑嘻嘻的望向桌子上的蠟燭，這才發現了我，表情一愕，驚訝的說：“唉呀媽呀，阿七兄弟什麽時候出門身邊帶上女人了？”

我怎麽聽這話這麽別扭了，理所應當的偷偷瞪了那竹竿子一眼。

蠟燭生氣的說：“瘦無常你這說的什麽話，小心鬼少一會賞你兩顆棗核釘。”

原來這個竹竿子就是瘦無常，他約莫三十出頭，瘦的只剩下骨架子，身高差不多有二米了，猴精似的一個人。

顯然這棗核釘很厲害，所以他連忙捂住嘴坐到一邊的板凳上，“不說就是了。”他直接伸手到菜碗裏抓了一根菜心放在嘴裏，剛放進去，又表情痛苦的抓出來丟到地上，嚷嚷道：“偶滴個娘呀，這麽難吃的東西，你們到底是怎麽吃下去的？你們太厲害了，趕緊把這個技能傳給我。”

這時少年已經吃完飯了，他斯文的擦了擦嘴，放下筷子，碗裏一粒米飯也沒有留。

這幾盤菜炒的有多麽的難吃我自然是一清二楚，飯燒糊了有多苦我也知道，只是我納悶，這個少年他為什麽就能假裝沒事的安安靜靜的吃完？

“你怎麽也在這裏？”少年問。

瘦無常痞痞的說：“這不是我先問你的嗎？”

我看見少年修長的手指尖夾了幾枚棗核在玩，瘦無常一見表情立馬就嚴肅了起來，“阿七兄弟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你總不能老是這樣耍賴吧。”

我暗暗發笑，這兩個人真有意思，看來這位叫做阿七的少年沒少這樣無聲的恫嚇瘦無常。

蠟燭忿忿不平：“你才無賴呢。”

“好吧，好吧，我實話告訴你們吧，我來這裏是準備收拾山鬼幹票大的。”

聽著瘦無常的豪言壯語，我瞠目結舌，他不知道阿七就是山鬼嗎？

蠟燭不屑一顧的冷笑：“呵呵，瘦無常你要收拾山鬼，那你知道山鬼在哪兒嗎？”

“當然知道，剛剛跟他過完招出來。”瘦無常說著，我掃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渾身是傷狼狽不已，就那張顴骨高高鼓起的臉還算正常幹凈。

“瞧你樣子是掛彩了呀？”蠟燭言語裏不乏諷刺：“瘦無常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呀，當我發現阿七兄弟在這附近時，我是火速前來求救啊，只要有他在十個山鬼也不在話下了。”瘦無常拍著阿七的肩膀，別提多自信。

我替他感到擔憂，難道他真的不知道阿七就是山鬼嗎？這樣大言不慚的在山鬼面前叫囂，求死的心到底是有多麽的強烈呀？

034 你們是一丘之貉

“我們家鬼少才沒有閑工夫跟你去收拾山鬼，我們要先去收拾旱魃，你去麽？”蠟燭輕佻的說。

我困惑的望了望阿七，又望了望蠟燭，再也忍不住了，唰的站起來大聲的質問：“你不是山鬼對不對？”

我看見阿七勾著嘴唇笑了，那妖孽的笑叫我看的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蠟燭得意洋洋：“哈哈，你真傻，太傻太好玩了。我不過是隨便嚇唬嚇唬你，你居然就當真了，山鬼那種臭名昭著的家夥怎麽可能是我們家鬼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