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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異地手劄①(雲華篇)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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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出的一道光芒是那麽刺眼。真也大人離開的時候是十月。那個人的笑容有點讓我反胃,可是他用往常的話語來問候我的時候,我恍惚覺得自己還是真也大人沒死之前的自己。無憂無慮,任性放縱。

“少主今天想去看花嗎?聽說後山的秋菊開了。”

他那雙金色的瞳孔中清澈地倒映著我的樣子。他單膝跪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戴著白色手套的大手。看著他溫柔而順從的樣子,我不由得想到了以前的時光。我大聲哭了出來。真也大人曾經教導我不能夠這麽大肆哭泣,這是弱者才會做的事。

“沒事了。”他慢慢地把手放在了我的背上,輕輕地拍著,“我們會照顧好您的。”

我依然哭著,一想到死亡我就又更害怕了。我撲到他的懷裏,更加大聲地哭出來了。

“無論怎麽說,少君已經到了該治理本丸的年紀了,這般孩子氣主君看到了又要說您了。”三日月開門走進來說,“您要是不堅定起來,我們根本沒辦法出陣了。”

我聽著三日月這麽說,慢慢地小聲哭起來:“我……我才不要……不要管理什麽、什麽本丸!我……我要、我要爺爺回來!”

“人死不能覆生,還是請少君振作起來吧。”三日月的語氣沒有一點波瀾,帶了點真也大人嚴格的味道,“更何況主君希望少君能夠好好地治理本丸。”

我強行憋住自己的眼淚,緊緊地抱住了我身邊的一期一振,反反覆覆搖頭說:“我不要……我不要……”

一期一振卻松開了抱著我的手:“少主聽話。”

“我不要!爺爺沒有死!你們都在騙我!你們在騙我……嗚……”我不願意相信,那個能夠從戰場上單槍匹馬把我從本家逆臣的手中搶過來的真也大人就因為一點小傷而去世了。

我又大聲哭起來了,但是三日月沒有理會我的哭泣,抱起我就走出了房間。任憑我哭鬧,三日月不曾說一句話。經過那些刀的房間的時候,他們都紛紛出來了。

“真是夠了!”鶴丸擋在了三日月的面前,“三日月,你沒看見她哭得這麽厲害嗎?”

我哭著,掙紮著,想要逃脫三日月的鉗制。鶴丸伸手來抱我,我抓住他的衣服,而那雙緊緊抱著我的手松開了。我被鶴丸抱住了,哭著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了。我不敢回頭看三日月,只是緊緊地抱著鶴丸的脖子掉眼淚。

“……主君的半分也沒學到。”三日月說。

我聽到他說這個,努力地用袖子胡亂地擦著眼淚,強行憋住自己的聲音。

“你這未免太苛刻了吧?”鶴丸拍著我的背說,“再怎麽說,主君他……”

“陽子。”真也大人少有地叫我的名字。

我看著竹簾裏面那個隱約躺著的人影,緊張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說:“是。”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真也大人喟嘆著,“可是我還是要相信你——你的堅強,你的勇敢,你的坦誠和熱情會幫助你熬過去的。千萬不要丟了這些東西……”

“爺……爺爺?”我感覺到他說這話十分費力,同時又覺得相當奇怪,“我……”

“……所以一定要……”真也大人的身影有些扭曲了。

我看得不是特別真切,加上外頭蒙蒙的光亮,加上偶爾吹來的涼風掀起的竹簾,裏面的人倒顯得格外模糊。

“……熬過去……”

真也大人的聲音如同不再走動的秒針一樣,戛然而止。

“爺……爺爺?”

我只聽到了我的呼吸聲和我剛剛發出的、顫抖的尾音。

我咬著牙,只是粗重地喘著氣。這讓我想到了第一次練習預言術所要忍受的痛苦。預言術啟動的時候因為靈力的翻滾而渾身的疼痛,真也大人陪在我身邊,他只是看著我,沒有說一句話。

“你是個堅強的孩子。”

真也大人拿著熱毛巾幫我擦著額頭上的汗的時候這樣說。

“畢竟我都哭過了,這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痛苦。”

我那個時候聽不懂這樣的話,可是意外地記得很牢固。

我慢慢地不哭了,於是我轉過頭來看三日月,惡狠狠地說:“我最討厭你了!”

三日月只是微微瞇了瞇那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黑色的眸子,笑了笑說:“沒關系,少君舒心就好。”

我掙開鶴丸的手,氣呼呼地離開了他們,來到了我之前管理本丸的地方。

沒錯,我從今天開始,就要做一個和真也大人說的那樣的人。真也大人說的“熬過去”一定是指這個,我不能讓他失望。更何況……我並不能活太久。我想到這裏,所有的愁苦又化作眼淚掉下來,我一邊擦眼淚,一邊看著文書。

在管理本丸中的日子裏,我變得得心應手。同時,我心裏對真也大人的悲傷也慢慢化解了,剩下了我對死亡的害怕。我感受到了被愛的溫暖,無止境地在真也大人留給我的刀裏面尋找。因為年歲小和我的熱情,每一振刀都對我帶著照顧的意味。我卻想要自己能夠變得更加成熟……三日月是唯一限制我在本丸活動的刀,長谷部有時候會幫他,加上這幾年發生的大大小小讓我不開心的事,他們兩個成了我最為厭惡的對象。每年的賀歲會成了我最快樂的時光,我能夠在那裏暫時得到心裏上的滿足。一直被外面稱作“那位公子”我並不開心,這都是因為我被三日月和長谷部逼著學習禮儀以及各種才藝。他們不知道我是個女孩,所以一切都是按照男孩子的規章制度來。賀歲會上替我安排的座位也全部是靠著女孩們坐,說是為了方便我以後的婚娶。

我再次見到那位公子的時候是在我十二歲那年的賀歲會上。我旁邊坐著的少女在不停地誇我的跳得好看。我只點了點頭,作為禮貌回應。我並不關心這些事,因為每過一年,我就要少一年的壽命。本來打算就這樣結束的……可是我碰到了我五歲那年見到的那個公子。

他和我坐得遠,我卻看到他眉眼如畫,一雙透亮清澈的烏黑眸子恰好對上了正在看他的我。他如那時一般打量了我,然後對我禮貌地點頭,舉起了他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秀美可愛的臉現在已經變得秀美俊朗,我明顯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加快。我想要再見到他……這個想法又跳出來了。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成為他的新娘……

那次賀歲會回來我就坦白了我的女孩身份,那些刀劍們對我的稱呼統一變成了“主”。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改變我在十八歲就死的事實。我沒想到真也大人真的有一個外孫女,本來以為他是在騙我的。我看了看系在手上的偶人——這是真也大人去世前送我的六歲生日禮物,據真也大人說,這是我的那個妹妹,即將要接過來住的妹妹的樣子,他說她會陪著我成長。顯然,他沒有騙我。這個偶人每年會生長一點。我有些猶豫,不過依然以真也大人的名義寄給她一些東西,那上面附著了我的一部分靈魂。這樣就可以……借著其他人的身體活下來了。至於為什麽會選擇她,也是因為我預言到了將來陪在那位公子身邊的就是她。不知道為什麽,我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產生了極大的敵意和恨意。

我會知道這個都是因為一本書,這本書是在本丸的一個房間裏找到的。那個房間是真也大人經常獨自去的地方,嚴格命令我不許踏入那裏一步。不過真也大人去世後我也沒了這樣的想法,我進去看過一回,房間空空蕩蕩,只有這一本書吸引了我的註意。於是我就開始不斷研究……這本書裏寫的“傀儡術”。

後來我打聽到了,關於那位公子的所有的事情,愈加癡迷了,連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主?”三日月宗近在我身後叫我。

我被嚇了一跳,立刻收起了手裏的資料擡頭看他:“什麽事?”

“關於出陣——”他又要來往常那一套了。

我有些不耐煩地說:“你隨便弄就行了,我要寫文書了。”

本丸裏知道我厭煩三日月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他依然一如既往地來請示我出陣的事。與三日月那種野心勃勃不一樣的是一期一振,他好像對什麽都不太在意……除了我戀愛的事情……自從真也大人去世之後,這些刀劍們依然遵從著他們的原主人的命令。無論是我的禮儀,飲食,作息以及說話的方式和內容都嚴格按照真也大人的要求來。把這些要求貫徹最徹底的就是三日月,所以我是極其不願意見到他的。

“好的。”三日月也不生氣,和往常一樣走出我的房間。

我看著他離開後,把手中的資料放在桌子上仔細地研讀起來。真也大人無數次提醒我,就算知道了以後會發生什麽我也不能改變。我已經忘記真也大人和我說的一些話了……

十三歲的賀歲會上,我第一次穿上和服,第一次表演了我最愛的五弦琵琶,以及第一次寫出了那樣的書信。許多家公子的目光都放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更加關心那位公子。

琵琶彈曲到一半的時候,我聽到有太鼓聲附和。我循聲看去居然是臺下那位秋家的公子。我不禁微微失了神,而手中的琵琶也亂了一個拍子,不過他演奏的太鼓聲把我的節奏牽引回來了。

我熱烈地回應著,我敢說這是真也大人去世後最開心的一天了。我傾慕這位公子,喜愛著他,珍愛著他。

演奏完以後我回到了三日月的身邊,他看了下我的臉色說:“主今天的心情很好。”

我因為心裏興奮歡喜立刻回了一句:“那是當然。”

“‘那位大人’居然親自為你伴奏!這是多好的運氣!”有女伴用一種羨慕的語氣和我搭話,“年輕就是好!”

我沒說話,只向著那位公子看去,他微微點頭嘴角有笑意。他把太鼓放下,慢慢地起身了。

“啊!是‘那位大人’!他的近侍過來了!”

“無論是近侍還是本人都那麽優雅動人!”

坐在我旁邊的女伴尖叫起來。我聽得到周圍的音樂聲和女伴們的尖叫聲,可是我的目光被他奪去之後就再也聽不到了。

他也帶著三日月。

我突然覺得我們其實是有緣分的……只要我活下去,我就可以成為他的新娘。

“我家主君想借你家姬君幾分鐘,不知……”這一振三日月頗有一期一振的溫和味道,他含笑看了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見。

我緩緩起身,看了自家的三日月沒什麽表情的臉後,跟著這一位溫和的出去了。

這一振三日月引著我出了正殿後,就默默地再次進去了。

“看來我猜對了。”從旁邊走出的那位秋家公子如是說,“不過我之前並不知道你是真也大人的名下的小姐。”

“……沒關系。”不知是不是我紅了臉的緣故,我的聲音聽上去特別小。

“家父托我把這個帶給你。”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不過看到了一個書角,我再擡了擡頭,看見了《萬葉集》這三個字。

“家父說真也大人曾經和他交好,本想在他離世第二年就把你接到我們家來住,但是聽你家的刀劍說真也大人不許,便就此作罷。”

我雙手接過那本書,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他竟然又笑了,說:“說來也巧。這本書本來是一位僧人親手抄下的,他寶貝得很,沒想到昨日來之前讓我帶上,說是讓我無論如何都要送到真也大人的本丸中去……”

燈火通明,瓊筵佳肴,舞樂諸事,不在話下。我雖然見多了賀歲會,卻也覺得這回的賀歲會無比耀眼。我已經記不得自己後面聽到他說什麽的,他悅耳動聽的聲音讓我鬼使神差地把袖中的書信拿出,塞在了他的手中。我觸碰到他那溫潤如玉的手上的肌膚,更加難以平覆心情。

我在那封信裏傾訴了我一年的思念和愛慕,我自認為我的熱忱和忠心,沒有誰能再比得上了。可是那一次之後,我再也沒有接到了那位公子的回信。我極其恐慌,我命長谷部無時無刻不在打聽他的消息。那本他親手贈與我的《萬葉集》我拿出來看了無數次。

我十五歲了,依然在寫給他的信。

一期一振把我手中的筆拿走了,握住我的手說:“主去睡一會吧。”

“……他為什麽不給我回信……”我癡癡地問,“我寫得那麽好……”

一期一振只是握著我的手,沒有說話。

“你出去。”我顫顫地揮開他的手,望了眼曾經綁在我手上的偶人,恨不能把它摔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摔,我只要再堅持一會,再堅持……我就可以成為她了……

每次的賀歲會我都在找機會送信……然而每次都是無望而歸。我會哭,可是我一個人躲著哭。我裝有太多的事情,只想一個人待著。本丸的事情離我越來越遠了。我做了一個那位公子的偶人。

“……活下去……”

有人在說話……

不過我的偶人還沒有完成,我要繼續完成我的偶人,他見到了一定會誇我的……一定會收下那些信的……

“……一期一振,一生一世。我會守著您一輩子。”

一輩子嗎?可是我到十八歲就會死的……

那些刀劍看我的眼神變了,本丸也冷清了不少……不過這和我沒有關系……

被鶴丸強行按在床上的時候,我已經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了……身體從疼痛到了冰冷,最後是那位公子溫暖的懷抱……

啊,我已經成了那個人了……

我接觸到了秋家那位公子!我愛著的那個人,我心心念念的他……

我不斷地說著愛他的話……

他不斷地回應著我。

我終於成了他心裏的那個人……

我把偶人弄丟了,兩個都是,我不記得了,反正是丟了,也沒多大關系。

可是他真真切切在我的面前。他吻著我,對我笑,輕聲細語地和我說話。那是他的溫柔,他的懷抱,他的愛。

可是我還記得那個偶人,真也大人送給我的偶人。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樣子好看極了,只是表情很悲傷,她在說話,可是我聽不見。我想起了真也大人說的話,她本來可以成為我的妹妹……

眼前茶綠色的一片像是我四歲時候陽光透過萬年櫻的葉子的顏色。

大火在燃燒,這一次很安靜地在燃燒。

我有些困倦地窩在一期一振的懷裏,伸手摸摸他的臉說:“我一定在做夢吧……我一定回到那年的賀歲會上,走丟在神社外面,被村民當作妖怪……一期一振,是你來救得我吧?”

“嗯……我來救您了。”一期一振抱緊我說,“我帶您去別的地方吧?”

“……去別的地方?不回本丸了嗎?爺爺會擔心的……”我握住了他的手說,“對了,和你說,我見到了那位公子,他說他愛我,可是我為什麽覺得心裏空空的呢?”

一期一振沒有回答我。

“下雨了嗎?”我摸了摸我臉上的水滴問,“你怎麽哭啦?臉上為什麽這麽多血?三日月欺負你了嗎?其他人呢?”

“……我沒事,畢竟這是夢啊。”一期一振微笑著。

我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覺得有些安心,想要閉上眼睛睡覺。

“我有點累了。”我蹭著他的衣服說,“你總是在微笑,不會覺得累嗎?小時候我就是覺得你笑起來特別好看才喜歡和你一起玩。”

“……是嗎?”一期一振輕聲反問。

我不由得笑起來說:“對啊。對了,有件事我要問你。我要在我沒有醒過來問你。”

一期一振輕輕地吻了吻我的額頭說:“您要問什麽?”

“你那個時候給我講的那個故事……那位風神大人的心願是什麽?”

“風神大人想要男孩幸福。”

“可是男孩愛著風神大人,卻沒和她在一起,這也算幸福嗎?”

“風神大人愛著那個男孩,所以覺得只要男孩幸福了,她也就幸福了。”

“我不懂……”我微微閉上了眼睛說。

一期一振輕輕地說:“您介意我叫您的名字嗎?”

我閉上眼睛喃喃地說:“叫吧……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

“……陽子小姐,請讓我神隱您吧。”

“……”

“陽子小姐……”

“那之後,我們會去哪裏呢?一期一振。”

☆、日有而記(秋玉篇)

深夜的時候,狐之助等雲華睡著了後,看著屏幕,熟練地輸進了一個網站,然後不斷地點劃著。終於找到了它想要看到了,它看了一會,原本豎著的耳朵瞬間耷拉下來了。

“外邊天很熱。

不過我坐在本丸裏沒什麽感覺。那些短刀們在捉迷藏,我沒什麽興趣。偶爾和三日月還有鶯丸坐在緣側邊上喝茶聊聊天。

接到父親來的消息說讓我今年賀歲會上務必帶去那位僧人抄寫的《萬葉集》。草草回覆了父親幾句我就把這事丟在一邊了。這件事他提醒我好多遍了,但我總覺得裏面有什麽不太好的事。於是從我五歲那年就擱置了。

我長籲短嘆了一會就聽見阿祖說我小小年紀,一臉老頭像。

我指了指門口堆成小山的書信說,還是叫短刀們來燒了吧?

阿祖看著門口的信說,說了一句讓我哭笑不得的話,這裏面會有男孩子寫信來嗎?

出於我的無聊,我應了一句就算是有,我母親是不會同意的。阿祖頓了頓,倒是想起了什麽,若有所思地點頭。

阿祖是見過我的母親的。我母親年輕的時候是少有的美人,我父親也是因為我母親漂亮才娶的她。加上我父親長得也不醜,我作為秋家第一個孩子,容貌是比我的弟弟們要好的多。母親沒有女兒所以特別想要我早些帶個女孩子回來。不過我沒這個心思,畢竟本丸裏要處理的事太多了。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是沒動心,不過就不是那麽合得來。再說了……根據涼子今天和我視頻後,我不敢隨便接近現在的女孩子。

我看完刀帳之後去看了涼子給我的那個網站,結果真的看到了關於我的種種……甚至包括說我喜歡男孩子的設定。這些我都不太在乎,畢竟是身外之物,不過這倒是對我的聲譽不太好。

有點晚了。今天先寫到這裏吧。

——零七年六月四日記”

“今天很冷。

從賀歲會上回來的時候我直接把袖子裏一小堆信丟在門口。把《萬葉集》給那個女孩子的時候,她好像很激動。我覺得和她有點眼緣,似乎是小時候見過吧?我用太鼓和她隨意奏了幾段。不過這也是為了不額外再演奏。我願意來參加賀歲會就是涼子拉著我來的,雖說他是為了物色女孩子而來……這種熱鬧我也不排斥,我挺喜歡的。

涼子問過我,我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我想過來著,不過可能和我母親的期望不一樣吧?

回來已經很困了,明天還要出陣,睡了。

——零七年十二月三十日”

“我很期待今年的賀歲會。

不管涼子和木子他們兩個是不是要離開,和我沒什麽關系了。反正要走我也留不住。

這不是重點。我碰到了那個叫雲華的女孩子。雖然樣子上看上去已經是少女的模樣,但是唯唯諾諾的她總讓我想去欺負一下。當然,這種欺負會被她隱約有的冷漠排斥。她很少說話,我卻想進入她的世界。

賀歲會結束之後她似乎拒絕了我們再次相見的約定。我回憶著她彈著三味線的可愛又美麗的模樣,不由得笑起來了。

‘宥’食組織對我的管理並不嚴格,我想到這裏後,就有了思量。

——一零年十二月三十日”

“今天依然很熱。

我抱著她柔軟的身體想要親吻她那優美的唇瓣的時候,她躲開了。她茶色的眸子裏的目光讓我難受,同時我也決定進行下一步。不論如何,我要她成為我的妻子。

她信任我,我知道她對我有喜歡,不過她對我的喜歡不夠濃烈。這並不能滿足我,我想要她更加熱烈的愛意,不,無論是什麽情感,只要強烈就好了。

她嬌小的手腕和腳腕被束縛了,我才滿意地看著她那樣驚慌的樣子,手指觸碰到她光滑嬌嫩的肌膚時候,我甚至忍不住想把她吃掉。當然了,這種事情還是放在後面才好。我用靈力感知著她身體裏另一個靈魂,心裏更加有了底。

她哭著,我當然心疼她那個樣子,可是這樣的她,我更不想別人看到。

第二天早上,她變成了百依百順的那個她。我當然知道這不是她,她的靈魂不會對我這麽順從,而且我知道藏在這個我愛著的皮囊下邊的靈魂是誰。

時之政府讓我接手那個快廢棄的本丸的時候我就發現了。自然,帶著現在的她去見我的母親,她一定會同意我的婚娶。我這樣打算好了,就帶著她家去了。

果然母親很喜歡她那樣的性格,也同意了我的婚娶。婚期甚至定好在大晦日。

現在我只要等著真正的她回來就好。

——一一年十一月四日”

“今天天氣有些差。

我在本丸除掉了‘宥’之後就去趕赴組織的審判。

我遠遠地就看見她那熟悉的表情,忍不住上前拉過她。她對我有抗拒,不過她還是在忍耐。

……

——一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今天很冷,大晦日。

她走了。”

“……

她還沒回來。

不,她一定會回來的。

——一二年一月二日”

“……我了解她的。

——一二年三月三日”

“我想你了。回來可以嗎?

——一二年四月七日”

“果然,她還是回來了。

可是她對我的拒絕,我不想接受。

——一三年七月七日”

☆、雲歸華

六月。

我把傘收起來,看著有些陌生的門口,不知道應不應該敲門。

午後剛剛下過雨,空氣還十分清新。我不由得大吸了一口氣。泥土的芬芳和雨水中濃稠的花香混合在一起,讓我忍不住提起嘴角了。

我在門口等了一會,還是準備先去一趟萬年櫻那邊。

萬年櫻上掛著很多繩結,以及很多紙簽,這和這周遭的綠意十分違和。

夏天不垂憐它光禿禿的枝條。我這樣想著,走了過去。

把手放在萬年櫻粗壯的枝幹上的時候,我註意到一抹白色從它的光禿禿的樹幹上顯露出來。我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於是躍上了樹枝。

那個白色頭發的人躺在濕潤的樹幹上,他閉著眼睛,像是已經熟睡了。長長的睫毛下面有些陰影,白色的和服看上去有些濕了。我來到離他最近的一根樹枝上,伸手觸碰他的睫毛。

我靜靜地看了他一會,茶綠色的靈力從我的手指上跑入了他的眉間。

靈力的註入有些波動。

我把手從他的眉間拿開,笑了起來說:“您一個人在這裏呢。”

他睜大了那雙金色的眼睛,我本以為他要說什麽,但是他立刻坐起來抱住了我。

“鶴……先生?”我楞了一下,感受到他溫暖的懷抱這才說了一句,“我回來了哦。”

“……這可真是把我嚇了一跳。”鶴丸用我記憶裏熟悉的語調說。

鶴丸抱著我好一會才松開手,他看著我,我卻忍不住笑出來了:“您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鶴丸的嘴角提了提,拍了拍他旁邊的樹枝說:“坐過來。”

我只好坐到他旁邊去問:“我寫的信收到了嗎?”

“才兩封信。”鶴丸湊近了些我,轉頭看我,“兩封信還隔了那麽久。”

我也偏過頭來看他,認真地說:“對不起。”

他沒有說什麽,只是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說:“別說什麽對不起的話。你會回來就很好了。”

我微微眨了眨眼,因為這個時候,他的長睫毛已經眨撲在我的臉上,我清晰地看見他那白色的一根根細長的睫毛,順從的貼在了我的臉上,癢癢的,軟軟的。就像他那微涼的唇瓣貼在我的嘴角上。

“你說的……”鶴丸松開了手,看著我溫柔了聲音說,“無論什麽事,你回來了都會答應……”

我看著他那認真又堅持的表情,微微低了頭說:“……我知道你要什麽。不過……”

“請不要說。”鶴丸也低下了頭說,“我知道你遲早會屬於別人……”

我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說:“您不是粟田口家的孩子。不過既然是我的承諾,我會做到的。”

鶴丸微微合上了眼睛,我擡頭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我知道自己也會有一天真正地離開他們,不過這條路還很長。

我把額頭頂住他的額頭,就像他以前那麽做的那樣。

“您愛我嗎?”

我閉著眼睛問。

“一直。”

我聽到這句話後睜開眼睛問:“這下您滿足了嗎?”

鶴丸把頭往那些剛剛生長出來的白色櫻花裏鉆,輕松地回答我:“嘛,我也不知道。”

我剛要回答,鶴丸對我搖了搖頭。

遠處走來了四個身影。

鶴丸趴在樹幹上有些懶洋洋。萬年櫻的盛開是我用靈力制造的,不然六月份的平原上的櫻花應該也不會這麽多。

“……今天是主上走了的第四百天……”

“搞什麽啊?都已經走了四百天了?那家夥還打不打算回來?”

“兼先生!”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一想到她走了那麽久,稍微有點想她而已……”

“……我也很想她啊。”

“誒?萬年櫻居然……開花了?”

“……”

“主上!一定是主上回來了!”

“主上!”

“主上!主上!”

“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回來?她在信裏還說要考慮一段時間呢。”

“不下去嗎?”鶴丸問我。

我坐在樹上擡頭看了看那些被雨水打濕了的紙簽和繩結問:“都是他們織的嗎?”

“對啊。喏,那個是我的。”鶴丸伸手往樹上指。

我擡頭看去,卻發現是一個十分簡單的繩扣。我伸手習慣性地揉了揉他的頭發。鶴丸本來想打掉我的手,但是披著藍色羽織的安定已經開口問了。

“鶴先生!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主上?”

我躲在櫻花和淡綠色的綠葉中並不說話。

“啊,沒看到。那家夥還是越晚回來越好。”鶴丸用慵懶的語氣回答。

安定並不想否認這個事實:“可是——萬年櫻——”

“安定……”清光一如既往的理智。

安定擡起頭說:“等主上回來了……我們就——”

我站起來扶著樹枝看著樹下站著的安定問:“你們要幹什麽?”

“……”清光也擡起頭。

“兼先生!是主上!她回來了!”

堀川一臉興奮地進入了我的眼簾中。

“兼先生,是主上!是主上!兼先生……”

“我知道!”被叫的那個人似乎不太愉快。

堀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邊,把一旁的和泉守也拉過來了,和泉守別過臉去。

“主上,兼先生他……哭了呢。”堀川有些為難地看著我。

我跳下樹,站在草地上看著清光和安定,和泉守和堀川,無奈地說:“你們都別哭啊……哭成這樣怎麽和我說話?”

安定第一個跑過來抱住我:“主上……主上!”

他一邊哭一邊喊著我,嘴裏斷斷續續有“沖田君”冒出來。

我又感動又好笑,又看了看站著的其他三個人問:“你們不來抱我嗎?”

清光這才圍過來抱住了我:“歡迎回家。”

對啊……這裏就是我的家。

接著堀川也加入進來了。和泉守是等清光他們全部松開我的時候,把我拉到他身邊去了。

“兼……先生……”堀川有些茫然,“我也想牽主上……”

“不用你牽,我來。”和泉守在我面前蹲下來,“好了,你快上來!其他人一定等不及看到你了。我也等不及要看到陸奧守那家夥的吃驚樣子了。”

我看向樹上躺著的鶴丸,鶴丸翻了個身不再看我了。

“怎麽?在外面待久了習慣一個人了嗎?”和泉守微微轉過頭來問,“真是的……這個時候也好歹依賴一下我們嘛……”

我欣然環住和泉守的脖子說:“那……有勞和泉守先生了。”

和泉守托住我的大腿輕松地起身說:“那……坐穩了!”

“主上回來了呢……”安定看著手中的紙簽和繩結說,“她不會再離開了吧?”

清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麽。

“不會的。”

堀川看著那離開的背影說。

到達本丸後,和泉守就背著我直奔正殿。

“這個時候正殿一般沒有人,我一會就叫他們過來,你別亂跑。”和泉守把我放下來說,“我聽清光說你特別容易迷路,本丸重新修建了一下……”

我看著他放下我之後的叨叨絮絮的樣子,大笑起來。

“好了好了,我一會就回來了。”和泉守抓了抓他的長頭發說。

我忍著笑意替他把袖子理好說:“辛苦您了。”

和泉守不知是笑還是不笑,總之是離開了正殿。我打量了一下這個正殿,其實和記憶裏的沒有什麽太大區別。我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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