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共處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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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微瀾摸摸下巴，徑自誇著家裏人的好，說到後頭覺得自己是在莫霜傷口上撒鹽，聲音弱了下去。
莫霜沒有一點被戳傷口的疼，笑著點頭，乖得不行，“你說得對。”
“你啊！”卓微瀾忍不住捏了一把臉。
莫霜乖巧任捏，伸手去書桌拿了她的手機，“我們打個電話，約時間回家吃飯？”
“等等。”卓微瀾制止，“現在我媽在午睡，有空接電話的只有我爸。”
“跟爸爸約時間也行吧？”
“不行。”卓微瀾嘖了一聲，“你上次回去，沒看明白我爸看你不順眼嗎？”
莫霜撇嘴，委屈巴巴小聲說，“看明白了。”
卓微瀾明知道莫霜在裝可憐，還是忍不住覺得可愛，不客氣地上手捏一捏揉一揉，“所以啊……我來打打電話約時間，你好好呆著別動。”
“嗯。”莫霜乖起來沒完沒了，“聽你的。”
卓微瀾頓時有保護老婆的責任感，打完了電話確定明天回家吃飯之後，繼續盯著陌生號碼琢磨，“我們換個手機再打打看？”
“試試網絡電話吧。”一時找不到別的手機，莫霜打開電腦，提議道，“順便下個變聲器。”
卓微瀾瞇眼，“你為什麽這麽熟練。”
莫霜歪頭賣萌，“熟練？”
“沒什麽，吐槽一下而已。”卓微瀾自知跟老婆想的從來不是一個方向，也不奇怪為什麽莫霜能想到這些了，擺擺手打住這個話題，“快試試吧。”
莫霜依言照辦，下載註冊試用，不久後順利撥打了陌生的號碼。
結果一樣，打通了，無人接聽。
“唉。”卓微瀾嘆氣，“雖然我知道八成是這樣，但確定打不通了還是有點失望……”
莫霜忽的湊上來親一口。
卓微瀾捂住臉頰，郁悶問，“你幹嘛。”
“安慰你一下。”
卓微瀾看著莫霜的笑臉，倒真的把註意力轉移到剛才輕軟的親吻上，既無奈又好笑，“你哪裏學來的？”
“你不在家的話，我就去看各種談戀愛的電影。”莫霜一本正經地總結，“太不真實了，兩個人躺在床上，頭發的方向都讓人給擺好了，絕對不會壓到……”
卓微瀾斜眼，“你就註意到這些？”
“還有別的。”
“什麽？”
莫霜直勾勾瞧她，眼眸晶亮，“想你了。”
沒料想會聽著一個齁甜的答案，卓微瀾抿抿唇，想罵莫霜肉麻，可心裏泛起的高興已經漫到唇角，揚起一個得意而滿足的笑了。
莫霜是個會把握機會的人，傾身向前，若即若離蹭著鼻尖逗她。
卓微瀾覺著癢，還認為莫霜今天份的親親抱抱已經超量了，轉身躲開，“正經點，現在還有這麽多事情沒解決呢，你滿腦子想什麽呢。”
莫霜答得毫不猶豫，“你。”
卓微瀾有免疫力了，板起臉不理會，掀開窗簾一角看外頭，“什麽方向能看見姑丈來我們家呢？那個人……不會躲在房子裏吧？”
“問問門衛？”
“行吧。”卓微瀾摸摸下巴，“我跟門衛也挺熟的。”
“熟到可以調監控嗎？”
“去試試看。”
她們跟芳姨說了一聲，開著車往小區門衛那裏去，扯了個丟東西的謊言問可疑的人員。門衛認識卓微瀾，為了還一下她幫忙買戒指打折的人情，幫著調監控，一起找尋“小偷”。
卓微瀾只看過剪輯的監控視頻，等到真的看到完整版，才知道這活很累人。
莫霜看得很入神，忽的要求，“暫停，倒回去一點。”
門衛照辦，屏幕上出現一輛黑色的車子。
“是他！”卓微瀾看到司機是周彥慶，嚇了一跳。
莫霜盯著屏幕再三確認，“可以查到其他攝像頭的監控嗎？”
“你們得去物業辦公室。”門衛說，“他們不一定給你看。你們報警吧，有警察介入，辦事會方便得多。”
莫霜又問，“這輛車什麽時候離開的？”
門衛幫忙查了查，“還在裏面。”
“天啊……”卓微瀾一陣後怕，“還好我們是開車過來的，要是走的話……什麽時候被捅一刀都不知道。”
門衛懵了，“捅一刀？”
“蒙大哥，你再幫忙問一問唄。”卓微瀾避而不答，軟了聲音哀求，“這個人很危險的。”
門衛還是那一句話，“報警吧。”
莫霜遠眺片刻，拿起手機發了條信息。
卓微瀾看不明白，“你在做什麽？”
“聯系他。”莫霜很鎮定。
卓微瀾瞪大眼睛，“有用嗎？他肯定會躲著我們。”
話剛說完，她就被打臉了。
莫霜的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剛才的陌生電話。
“餵？”莫霜沒走到開闊的地方，走到門衛室的角落打電話。
卓微瀾趕緊湊過去聽。
對方沈默許久，說了一句話，“我知道害你的人是誰，也有他作案的證據。”
卓微瀾震驚，莫霜依然平靜，幫著說出了轉折，“但是？”
“你得幫我找到她。”
“誰？”
對方嘆了聲氣，“你媽媽。”
☆、真相
周彥慶要求找的人，竟然是三年前私奔的媽媽？
莫霜接起這一通電話, 要克服與母親的情夫交談的厭惡感, 渾身繃緊, 捏著手機的指頭用力到發白, 好不容易能保持一點冷靜, 沒撐過半分鐘，被“你媽媽”三個字激怒了。
把手機拿開, 莫霜深呼吸，花了幾秒功夫把這一股冒上來的怒氣壓下去, 咬牙切齒地反問,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這一回，周彥慶語氣平靜地談條件了, “她離開我了。”
即使在二十五歲的時候，莫霜也很在意媽媽突然跟別人私奔的事情。如今，莫霜的記憶停留在了18歲那一年, 沒有面對過爸爸的變臉和媽媽的離去，只能從別人的只言片語之中猜測當年發生了什麽, 痛苦之中摻了一絲茫然, 並不比以前好受多少。
“哦。”莫霜聽到周彥慶的話，如同得知其他事情一樣, 不喜不悲，面無表情，“巧了，她三年前也離開我了。”
這一句話平靜過了頭, 藏著太多情緒，有種即將爆發的壓抑感。
卓微瀾察覺身邊的呼吸聲急了起來，擡眼望去，見到了莫霜緊抿的唇角和微微顫抖的肩膀。
她感到心疼，不再費心去聽周彥慶說些什麽了，輕輕地抱住莫霜。
擁抱來得突然，莫霜身子僵硬，片刻後才擡手摸了摸她蹭亂的發絲。
周彥慶聽了莫霜譏誚的回話，也安靜了一瞬，而後又平靜地說起正題，“她會去找你的。”
莫霜不理會，直接問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那個人是姑丈嗎？”
“你先幫我找到她。”
“她根本沒有聯系過我，”莫霜冷冷說，“她可能不來，可能隔個十年再來，你提出這種條件，是要跟我耗下去嗎？”
周彥慶嚴肅的態度崩了，急急說，“不會的！她一直想著你，說你是唯一的親人，等不了這麽久的！”
三年前帶著莫媽媽離開的情夫，跟莫霜說起親情來。
卓微瀾依偎在莫霜懷裏，將這一番激動的話聽得分明，也切實感受到了莫霜扣在腰間的手漸漸收緊，耳畔的呼吸急促。
“莫霜……”她擔心地喚了聲。
莫霜沒有理會，一受傷便渾身帶刺，對著周彥慶譏諷，“你相信她說的話？三年前，你們一起離開的時候，她沒少說這種好聽的話吧。”
周彥慶暴怒，“莫霜，你別給臉不要臉！”
眼見著兩個人要起爭執，卓微瀾看了一眼好奇打量的門衛，扯一下莫霜的衣袖搖了搖頭。
莫霜明白她的意思。
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候，她們不該跟周彥慶瞎吵給門衛看笑話，浪費好不容易聯系上的機會，而是該談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激怒周彥慶，逞一時口舌之快，只會讓線索斷掉。
莫霜深吸一口氣，輕拍卓微瀾的手。
卓微瀾會意，松開懷抱，被牽了手帶著往外走。
莫霜踩著不安的步子離開門衛室，迎風深呼吸，甩著為了打電話擡久了發酸的胳膊，像是要把手機摔掉似的。
她第一次看到莫霜把憤怒表現出來，有點恍惚。
失憶前的莫霜不知是情緒藏得太好，還是根本不曾對她生氣，從未表現出一點憤怒的模樣。即使加班到深夜，回家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也是面色平靜地聽完，不斷說著抱歉，即使她把書桌上的資料弄亂，也是自己一慢慢收拾，不瞪人不罵人。
卓微瀾比較敏感，一開始覺得莫霜特別能忍，自己是不是把幾次失約看得太重了，後來漸漸覺得莫霜有種淡看一切的漠然，不在乎被罵，不在乎看臉色，不在乎……她。
她給的罵聲，莫霜平靜對待，她給的驚喜和笑臉，莫霜同樣平靜對待。
包括離婚的時候。
卓微瀾現在看18歲記憶的莫霜表現出焦躁不安的情緒，莫名感到一絲喜悅，就像看到一個木頭人終於活過來了一樣。
她不知自己彎了唇角，更不知莫霜下一秒回頭將她的微笑看在眼裏。
比起不斷打量的門衛，蒼白閃爍的監控屏幕，還有狹窄的門衛室與一眼看不到頭的外面，卓微瀾的笑容哪怕不適時，也算是安慰人心的良方。
莫霜楞了一楞，抿抿唇，回了個略帶苦澀的笑，閉眼睛長嘆一聲，再睜開時，眸子裏少了憤怒和茫然，映著陽光晶亮有神，像是徹底醒了過來。
“餵？”莫霜的確是清醒了，緩了一會兒重新跟周彥慶談起來。
周彥慶沈不住氣了，煩躁應著，“說！”
莫霜皺皺眉，一時沒發話。
卓微瀾猜想周彥慶現在這麽暴躁是被戳中了痛點，戳一戳莫霜輕聲提醒，“問問他，有什麽辦法聯系媽媽吧。”
莫霜照辦，“你有什麽辦法聯系她？”
“有一個號碼，打通了沒人接。”她們的表態讓周彥慶燃起了找回人的希望，“一年前，她買了回來的車票。”
一年前正好是莫霜感覺到有人跟蹤的時間。
卓微瀾眼睛一亮，拿出手機記錄周彥慶說過的關鍵的話。
她低頭打字的功夫，莫霜繼續問著，“還有呢？”
“沒了，”周彥慶沮喪，“她藏得太好了。”
“所以你跟蹤我，想看看她會不會出現？”
“對。”周彥慶嘆口氣，“我沒有找耀榮公司，也沒有制造車禍，只是買通陳助理的女朋友，知道你休假的時間方便跟蹤而已。”
卓微瀾懵了。
連陳助理都牽扯進去了？
得知自己的助理同樣不可信，莫霜咬咬唇，勉為其難地聽著周彥慶往下說。
“我只選你單獨出門的時候跟著，一共四次，兩次是你看心理醫生，一次是你去卓家，最後一次是車禍當天。次數不多，但我恰好拍到了那個人做手腳的樣子，做罪證綽綽有餘了。”
信息量太大，莫霜一時不知說什麽，兩眼放空地看向外頭。
卓微瀾在旁邊聽得吃力，貼緊了手機生怕漏掉一點信息，一邊碎碎念一邊在備忘錄裏記下來，寫完了看到莫霜還在發楞，輕輕喚了聲，“莫霜？”
莫霜如夢初醒，看了她一眼，註意到她的手機上清楚明白的記錄，“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你不信也行。”周彥慶笑了，“X集團的監控錄像要麽被覆蓋，要麽缺失吧？莫津浩找警局的朋友，根本不是想辦法查案子，是為了捏造證據往我身上潑臟水。”
親眼見過爸爸給的資料，莫霜和卓微瀾承認這一點，卻不喜歡周彥慶用陰陽怪氣的語氣點明。
“他真費心思，找我以前的公司，查我的賬戶，陷害不了挪用公款，打起故意殺人的主意來了。你放心，我是最盼著你活下去的人。只有你活著，我才能找到慧君。”
慧君是莫媽媽的名字。
莫霜聽到陌生男人這麽親昵地叫自己的母親，咬的下唇生疼才定下神，“我會幫你找她的，你先把證據拿出來。”
周彥慶果斷拒絕，“不行。”
“你沒有證據吧。”莫霜故意說，“說兩句話就想洗脫嫌疑？”
周彥慶怒了，“你是慧君的女兒，我怎麽會害你！你不信是吧？好，我們別談了！你繼續糊裏糊塗地過下去，等著被人殺吧！”
諷刺的語氣太不好聽，莫霜嘲諷回去，“嗯，就這樣吧，你也別費勁找她了。她跑了兩次了，你還沒看明白呢？現在估計跟第三個男人在一起，哪裏會記得女兒和前任。”
“莫霜！”周彥慶吼出了揚聲器的效果，“不許侮辱慧君！”
莫霜掛掉了電話。
卓微瀾聽得一楞一楞的，看莫霜臉色蒼白，顧不得回想剛才的話，投懷送抱給點安慰，“莫霜，你別生氣……”
“不氣。”莫霜撇撇嘴，“她跟情夫分手了，應該高興才對。”
卓微瀾輕輕擦掉莫霜眼角的淚花，想來想去，主動走到門衛面前哀求，“蒙大哥，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她每天早上不嫌費勁地開車窗說早安是有效的，蒙大哥看慣了這個小區的業主冷臉，對她印象很好，心軟點頭，“是不是要找剛才那個人啊？”
“是啊，你能不能調一下監控，讓我們看看他在哪裏。”
“這……歸辦公室管啊。”門衛考慮了一下，提議，“要不，我把把關，跟側門說一聲，不讓他開車離開？”
卓微瀾點頭，“好好好，謝謝蒙大哥。”
事情說好了，卓微瀾回頭找莫霜，發現原地空了。
她沒來得及驚訝，被一聲鳴笛吸引了視線。
莫霜一聲不吭地坐回了車子裏。
“你怎麽不等等我啊。”卓微瀾上了車，一刻不停地埋怨，“我以為你不見了呢。”
莫霜轉過身，幫著系安全帶，“我覺得站在外面有點危險。”
“也是，萬一周彥慶開車撞你呢。”卓微瀾摸了把莫霜的腦袋，“乖，真聰明。”
“不用把我當孩子哄，我沒事。”
卓微瀾想反對一下，才啟唇被莫霜吻住，“唔？”
算是淺嘗輒止，莫霜一會兒便退開了，蹭了蹭鼻尖說，“我不是小孩子。”
“知道啦。”卓微瀾悶悶應著。
莫霜坐回駕駛座，拿起手機遞給她，“要聽剛才的錄音嗎？”
“你錄了音？”卓微瀾驚訝，瞥一眼莫霜不大好的臉色沒點下播放鍵，笑說，“回去再聽吧，說不定周彥慶下一秒就出現了。”
“好。”莫霜往後靠，長長嘆一聲。
卓微瀾不喜歡莫霜這樣放空的頹廢模樣，從包裏翻出一顆糖遞過去。
莫霜接了，不忙吃，戳著帶花邊的糖紙小聲說，“過去的幾年，你有沒有發現姑丈奇怪的地方？”
“沒有，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卓微瀾認真回想，“不對，他跟姑姑吵過一次架。”
“什麽時候？”
“他媽媽過世的時候，大概是兩年前吧。他想回鄉下辦葬禮，姑姑不肯回去，他們倆當著所有人的面吵起來了，姑丈辭去了X集團的工作，當天晚上自己回了老家。”
“後來呢？”
“莫沁海帶著沁雯追過去了，姑姑繼續打麻將。隔了幾天，他們三個人回來，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和好了。”卓微瀾嘆氣，“經過這一件事情，我才知道莫沁海有一點點的良心，姑姑徹底沒救了。”
莫霜點點頭，若有所思。
“你真的認為是姑丈做的嗎？只憑周彥慶的話和一個繩結，證據不夠充分吧？”卓微瀾忍不住說。
莫霜無奈，“至少有個方向，我們找到可信的偵探直接查姑丈試一試。爸爸那邊不用指望了，時間過去這麽久，沒有一點線索，他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害我。”
卓微瀾不知如何安慰，把手攥得更緊些。
莫霜回看她，嘆口氣，說起另外一件事，“如果周彥慶說的是真話，我看過兩次心理醫生，還單獨去了一次你家。”
“是啊。”卓微瀾剛才同樣為這個細節感到詫異，“第二次心理醫生是哪裏的呢？”
莫霜揉揉眉心，“或許你爸媽知道。”
“什麽？”卓微瀾楞了，“這不是一回事吧……”
莫霜收回目光，定定瞧著車子前頭，坐姿僵硬不敢看她似的，“我覺得我懷疑自己得了精神病的話，會想辦法找人照顧你。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能夠信任的人只有你的父母。”
卓微瀾沈默了。
她根本沒想過，莫霜的冷待背後有這麽多她不知道的東西。跟蹤、心理醫生、酗酒抽煙……每一樣，都讓她沒法察覺。
在此之前，卓微瀾最糾結的“大事”，是莫霜是不是不愛自己了。
隨著一次車禍的意外，莫霜失憶了，她認為的世界變得不一樣，連帶著過去的記憶撲朔迷離起來。
卓微瀾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微瀾？”莫霜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你還好嗎？”
卓微瀾搖頭，“不好，你以前什麽都不告訴我，什麽都讓我來猜……如果你不出車禍不失憶的話，我是不是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些事情了？”
莫霜不說話。
“你想說什麽？”卓微瀾將莫霜的欲言又止看在眼裏，“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瞞著我？”
“我怕你聽了生氣。”
卓微瀾扯出一個笑，“你說，我不生氣。”
要是以前的莫霜，肯定能識破她這種拙劣的謊言。
現在的莫霜沒經驗，老實巴交地說了，“我覺得……你一輩子不知道這些事情挺好的。”
卓微瀾出爾反爾，怒氣噌的就躥上來，借著拔高的聲調和敞亮的嗓門吼出來了，“好什麽好！憑什麽都讓你來扛啊！”
現在的莫霜吃了沒經驗的苦，卻有別出心裁的招。
“對不起。”莫霜眨眨眼，一臉委屈地說，“我差點犯了以前的錯誤，我以後絕對不瞞著你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說著說著，話裏染上了哭腔，聽得人心一揪。
卓微瀾看到莫霜眸子裏隱隱的水光，燒起來的火被澆滅了，咬咬牙翻篇，“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你別盯著我看，看前面，不要讓周彥慶跑了。”
“好。”莫霜應了一聲，暗搓搓與她牽手，十指相扣了才乖乖看前邊。
卓微瀾被賣萌裝乖的莫霜吃得死死的，開始反省自己為什麽要挑這個時候抱怨。
她們等了一個小時，沒看到周彥慶車子的影子，反而收到了姑丈的信息，“下班了，在往你們家走。”
“完了。”卓微瀾看得一驚，“周彥慶沒出來，我們就要去應付姑丈了。”
莫霜回了個信息，決定道，“我開車在小區裏轉一轉，說不定能看到周彥慶。”
“好，我幫忙看路邊。”
她們倆繞到一條小路的時候，成功地發現了周彥慶的車子。車子裏是空的，沒有人，附近有個憑感應鎖出入的小門，所有小區居民都有鑰匙。
卓微瀾納悶，“他不會從這裏出去了吧？”
“有可能，進來不容易，出去的話找個‘沒帶鑰匙’的借口讓人幫忙，別人不會懷疑。”
“對不起，我忘記這裏還有個門了。”卓微瀾懊惱，“剛才應該來這裏等的。”
“沒事，我們堵到了人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麽。”
“還是報警吧？”
“跟蹤要抓現形 ，沒有造成實質傷害是教育為主。”
“不，我是說……”卓微瀾咬唇，“報警抓姑丈。”
莫霜不讚同，“無憑無據。”
“可以找別的理由啊。”卓微瀾經過周彥慶電話裏的話提醒，打起歪主意來，“把姑丈抓到牢裏面去，找個借口關個十年八年，我們……”
被莫霜盯得渾身不自在，她說不下去了，沮喪垂頭，“不可能做到是吧。”
“不一定。”莫霜淡淡說出一個可能，“但姑丈出來之後，不是主謀也會想殺我了。”
卓微瀾抓了抓頭發，“那……我們回家？今晚要跟姑丈一起吃飯呢。”
“好，回家休息。”莫霜轉身往車子裏走。
她們坐回位置上，剛系好安全帶，就見到小門嘀的一聲打開了。
莫沁雯從外頭進來，隨意瞥了一眼她們的方向就發現了不對，摘了耳機走近。
“沁雯。”莫霜打開窗說，“上車吧，我們一起回家。”
莫沁雯用詭異的目光打量她們一遍，冷不丁冒出了句，“你們來這裏玩車震？”
“莫沁雯！”卓微瀾本就受不了小女孩一開口就是老司機的調侃腔，現在看到莫沁雯穿著一身校服，徹底怒了，“想什麽呢！上車！
“哦。”莫沁雯開門上車，借著放書包的動作甩了一下，撞到副駕駛座的靠墊。
卓微瀾感覺到了，恨恨回頭瞪一眼，
“對不起。”莫沁雯沒有一點誠意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卓微瀾連著方才的不滿，用起家長的身份，名正言順地教訓起來，“沁雯，今天怎麽這麽早回家？”
“最後兩節課是自習，”莫沁雯淡定答，“連著晚上一起請假了。”
“為什麽要請這麽長時間？作業做完了嗎？”
莫沁雯不嫌煩，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冊子遞來，“做完了，你幫我檢查一下？”
把高中知識忘得一幹二凈的卓微瀾不說話了。
“我等會兒幫你看看。”莫霜抽空護老婆，“沁雯，以後不要隨意請假。”
莫沁雯嘖了一聲，“你們倆比我爸媽都像家長，哪學的？”
“學什麽學，我們本來就是你的長輩。”卓微瀾斜了一眼，“還有，你從哪裏知道‘車震’這個詞的，是不是偷偷看小黃網了？”
“嘖，這種詞到處都是，用得著上黃網？”
“到處？”卓微瀾懵逼。
莫沁雯不接她的話，“放心，我在我爸面前會表現得特別乖。”
“哦。”一想到姑丈，卓微瀾做家長的心情沒了，不由自主望著窗外嘆口氣。
莫沁雯察覺不對，“我爸怎麽了？”
“沒怎麽，我累了而已。”卓微瀾心虛答，與莫霜對視一眼，心裏多了一個擔憂。
她光煩愁怎麽抓姑丈了，完全忘記了莫沁雯的存在。要是爸爸入獄，莫沁雯會受很大的刺激，不會像是哥哥被拘留那樣歡天喜地跑去伍小蔓面前找共同點了。
卓微瀾揉揉眉心，把莫沁雯方才丟來的作業翻一翻。
她就這樣錯過了莫沁雯古怪的臉色。
——
姑丈來吃飯，拘束生分，跟莫沁雯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莫霜懷著心事，少說話多吃菜，因為以前常常板著臉裝嚴肅，顯得很正常，卓微瀾就比較苦命了，平時傻了吧唧的，不好端起苦大仇深的臉，扯著嘴角在假笑，時不時打量下姑丈。
莫沁雯是個沖動的少女，看到他們幾個大人舉止古怪，吃兩口就甩筷子，“不吃了。”
“沁雯！”姑丈總算丟掉了客人的尷尬，急急喊了聲。
卓微瀾無奈，“您去跟她談一談吧。”
“好。”姑丈答應著，擱下筷子去找女兒。
飯桌上剩下莫霜和卓微瀾。
“我是不是太明顯了？”卓微瀾細細回想，覺著自己有點錯，“沁雯這麽敏感，肯定發現我的狀態不對了。”
莫霜給她夾了塊肉，輕笑說，“我們的狀態都不對。”
卓微瀾沒心思吃菜，戳著肉犯愁。
隔了十分鐘，姑丈下樓，對著她們說對不起，找了個急事的借口離開了。
“什麽啊。”卓微瀾納悶，“沁雯到底怎麽樣了？”
莫霜回到廚房裏，盛了一碗熱湯。“我們送上去。”
“等等。”卓微瀾轉身去櫃子裏翻出零食，找出小收納箱裝好，“一起拿上去。”
莫霜忍不住笑了，把托盤給她，自己提著箱子往上走。
“笑什麽嘛。”卓微瀾郁悶地跟上。
她們到了客房前，沒來得及敲，裏頭的莫沁雯就開門迎接了。
“進來。”莫沁雯紅著眼睛說。
一進去，卓微瀾一眼看到了莫沁雯亂掉的桌面，從中瞥見錢包和銀丨行丨卡的影子，疑惑，“沁雯，你在做什麽？”
莫沁雯不答，拿出個平板劃拉兩下，“我爸外頭有人了。”
卓微瀾一驚，放下雞湯搶過來仔細看。
她看到的不是勁爆的出軌證據，而是一個流水記錄，一開始給了十五萬，之後每個月給八千，持續了一年之久，上個月給的數目忽的變多，是一筆兩萬的錢。
“什麽意思？”卓微瀾不明白了。
莫霜一言不發地接過來仔細看，“賬戶名是……姑丈？”
“我爸的秘密賬戶，我小時候就知道了，以為他在藏私房錢一直幫忙瞞著。”莫沁雯咬牙切齒，“他呢？每個月給一個叫翟雨涵的女人打錢，上個月一聲不吭漲到兩萬！他給我的卡裏面才五萬！”
卓微瀾愕然，莫霜鎮定地把記錄發到了自己的手機上，“你別急，我幫你查一查。”
莫沁雯氣鼓鼓地坐回位置上去，“突然給兩萬，不會是生了吧。”
“或許是客戶呢？”卓微瀾看莫沁雯要哭了，上前安慰，“你別生氣，我和莫霜幫你問一問。”
莫沁雯抿唇，“別讓我爸知道，省得他銷毀證據。”
“好。”卓微瀾又問，“你剛才跟你爸說什麽了？”
莫沁雯咬牙，“問他這麽多年怎麽才存了五萬塊錢！要他給我的補習班交費！他一直說對不起，好像要哭了，跑的時候差點摔了。我以為他工作不順，有點愧疚，一查秘密賬戶……呵呵，原來他的錢花到別的地方去了！”
“……”卓微瀾楞了，“你怎麽查到的？”
莫沁雯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手機，“我偷的，他可有經驗了，只留下家人的通話記錄，清空信息，隨便一個APP都上鎖！”
“……”卓微瀾看了莫霜一眼。
莫霜無力一笑，沒有責怪莫沁雯偷手機的行為，收拾下桌子把雞湯放上去，“沁雯，你別生氣了，吃點東西好不好。”
“我想吃冰淇淋和綿綿冰。”莫沁雯瞪著熱騰騰的雞湯片刻，嫌棄推開，不高興地說，“要團子屋的。”
“好，你先喝兩口墊墊肚子，我去點外賣。”
莫霜說著，走到外頭去打電話，一副要把孩子寵壞的樣子。
“莫霜，”卓微瀾追上去，想制止莫霜在大冷天給莫沁雯點綿綿冰的外賣，“你怎麽什麽都順著她……”
莫霜不說話，徑自打完一行字，把手機遞給她看，屏幕上頭沒有點外賣的痕跡，只有一行打出來的話。
“爸爸找耀榮公司的時候，也給翟雨涵的賬戶打過錢。”
作者有話要說： _(:3」∠)_就是姑丈啦
☆、反對
卓微瀾看楞了。
一個簡簡單單的轉賬記錄，竟然能跟耀榮公司扯上關系？
“你……”她抿抿唇, 沒耐性用手機打字, 憋了半天還是直接問了, “想起來了？”
莫霜也不再費勁打字, 勾勾手。
樣子與床上喚她有幾分相似, 卓微瀾鬼使神差地靠了過去，聽到耳邊溫熱的氣息近了, 伴著羽毛拂過去一般的呢喃，“保險櫃裏有爸爸賬戶的記錄。”
“是嗎！”她驚訝。
卓微瀾沒壓住聲音, 喊出一聲, 讓呼聲在安靜的室內回響，尷尬地捂住嘴巴。
莫霜笑了, 微微低頭，將耳朵湊過來聽她說話。
卓微瀾撇嘴，在家裏玩起悄悄話的把戲, “之前怎麽沒提過？”
莫霜不嫌麻煩，聽完了話便側過頭與她咬耳朵, “我以為正好是那段時間的公事, 今天看了姑丈的賬戶才跟耀榮公司聯系起來。”
“噢。”卓微瀾點點頭，“也是, 記錄跟文件放一起不容易看出來……”
她一時忘了站在莫沁雯房間外的走廊要小心說話，順口感慨，說到後頭發覺了之後尷尬地拖長尾音，試圖掩飾一下錯誤。
莫霜以為她沒說完, 低頭挨近。
卓微瀾哪還有什麽想說的，盯著莫霜的側顏半晌，覺得流暢的輪廓和白皙的臉頰搭起來特別撩人，不禁想戳上去，點出一個淺淺的小窩。
“嗯？”莫霜見她久久不說話，悶哼了聲。
或許是太近了，或許是心裏想著可愛的場景，卓微瀾感覺這一聲特別軟糯，腦子一熱，昂頭在臉頰上啾了一口。
莫霜撫著被親過的地方瞅她，唇角慢慢漾出一個笑。
一時間，認真找主謀的懸疑頻道成了談情說愛的戀愛頻道。
卓微瀾算是服了自己的戀愛腦，也服了莫霜求親親抱抱絕不拒絕，動不動就纏上來的熱情。
“說正事啦。”卓微瀾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啪的打掉莫霜伸出的手，“現在怎麽辦？找人查一查姑丈嗎？”
“明天回你娘家再說吧。”莫霜嘆氣。
卓微瀾實在不看好18歲的莫同學和自己的處事能力，點頭讚同，“那……現在訂個外賣？”
她還記得莫沁雯在房間裏等著吃冰。
莫霜表情稍變，垂眸看手機片刻，弱弱問了一句，“團子屋是什麽？”
“……”
十八歲的莫同學當然不知道這些年炒起來、專門用公眾號點外賣的網紅店了。
卓微瀾默默地接過手機幫著點外賣，習慣性打開微信看到莫霜給自己的備註是甜膩膩的老婆加小心心，聊天置頂，呆了一呆，轉頭看去。
莫霜正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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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霜沒有一點被戳傷口的疼，笑著點頭，乖得不行，“你說得對。”
“你啊！”卓微瀾忍不住捏了一把臉。
莫霜乖巧任捏，伸手去書桌拿了她的手機，“我們打個電話，約時間回家吃飯？”
“等等。”卓微瀾制止，“現在我媽在午睡，有空接電話的只有我爸。”
“跟爸爸約時間也行吧？”
“不行。”卓微瀾嘖了一聲，“你上次回去，沒看明白我爸看你不順眼嗎？”
莫霜撇嘴，委屈巴巴小聲說，“看明白了。”
卓微瀾明知道莫霜在裝可憐，還是忍不住覺得可愛，不客氣地上手捏一捏揉一揉，“所以啊……我來打打電話約時間，你好好呆著別動。”
“嗯。”莫霜乖起來沒完沒了，“聽你的。”
卓微瀾頓時有保護老婆的責任感，打完了電話確定明天回家吃飯之後，繼續盯著陌生號碼琢磨，“我們換個手機再打打看？”
“試試網絡電話吧。”一時找不到別的手機，莫霜打開電腦，提議道，“順便下個變聲器。”
卓微瀾瞇眼，“你為什麽這麽熟練。”
莫霜歪頭賣萌，“熟練？”
“沒什麽，吐槽一下而已。”卓微瀾自知跟老婆想的從來不是一個方向，也不奇怪為什麽莫霜能想到這些了，擺擺手打住這個話題，“快試試吧。”
莫霜依言照辦，下載註冊試用，不久後順利撥打了陌生的號碼。
結果一樣，打通了，無人接聽。
“唉。”卓微瀾嘆氣，“雖然我知道八成是這樣，但確定打不通了還是有點失望……”
莫霜忽的湊上來親一口。
卓微瀾捂住臉頰，郁悶問，“你幹嘛。”
“安慰你一下。”
卓微瀾看著莫霜的笑臉，倒真的把註意力轉移到剛才輕軟的親吻上，既無奈又好笑，“你哪裏學來的？”
“你不在家的話，我就去看各種談戀愛的電影。”莫霜一本正經地總結，“太不真實了，兩個人躺在床上，頭發的方向都讓人給擺好了，絕對不會壓到……”
卓微瀾斜眼，“你就註意到這些？”
“還有別的。”
“什麽？”
莫霜直勾勾瞧她，眼眸晶亮，“想你了。”
沒料想會聽著一個齁甜的答案，卓微瀾抿抿唇，想罵莫霜肉麻，可心裏泛起的高興已經漫到唇角，揚起一個得意而滿足的笑了。
莫霜是個會把握機會的人，傾身向前，若即若離蹭著鼻尖逗她。
卓微瀾覺著癢，還認為莫霜今天份的親親抱抱已經超量了，轉身躲開，“正經點，現在還有這麽多事情沒解決呢，你滿腦子想什麽呢。”
莫霜答得毫不猶豫，“你。”
卓微瀾有免疫力了，板起臉不理會，掀開窗簾一角看外頭，“什麽方向能看見姑丈來我們家呢？那個人……不會躲在房子裏吧？”
“問問門衛？”
“行吧。”卓微瀾摸摸下巴，“我跟門衛也挺熟的。”
“熟到可以調監控嗎？”
“去試試看。”
她們跟芳姨說了一聲，開著車往小區門衛那裏去，扯了個丟東西的謊言問可疑的人員。門衛認識卓微瀾，為了還一下她幫忙買戒指打折的人情，幫著調監控，一起找尋“小偷”。
卓微瀾只看過剪輯的監控視頻，等到真的看到完整版，才知道這活很累人。
莫霜看得很入神，忽的要求，“暫停，倒回去一點。”
門衛照辦，屏幕上出現一輛黑色的車子。
“是他！”卓微瀾看到司機是周彥慶，嚇了一跳。
莫霜盯著屏幕再三確認，“可以查到其他攝像頭的監控嗎？”
“你們得去物業辦公室。”門衛說，“他們不一定給你看。你們報警吧，有警察介入，辦事會方便得多。”
莫霜又問，“這輛車什麽時候離開的？”
門衛幫忙查了查，“還在裏面。”
“天啊……”卓微瀾一陣後怕，“還好我們是開車過來的，要是走的話……什麽時候被捅一刀都不知道。”
門衛懵了，“捅一刀？”
“蒙大哥，你再幫忙問一問唄。”卓微瀾避而不答，軟了聲音哀求，“這個人很危險的。”
門衛還是那一句話，“報警吧。”
莫霜遠眺片刻，拿起手機發了條信息。
卓微瀾看不明白，“你在做什麽？”
“聯系他。”莫霜很鎮定。
卓微瀾瞪大眼睛，“有用嗎？他肯定會躲著我們。”
話剛說完，她就被打臉了。
莫霜的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剛才的陌生電話。
“餵？”莫霜沒走到開闊的地方，走到門衛室的角落打電話。
卓微瀾趕緊湊過去聽。
對方沈默許久，說了一句話，“我知道害你的人是誰，也有他作案的證據。”
卓微瀾震驚，莫霜依然平靜，幫著說出了轉折，“但是？”
“你得幫我找到她。”
“誰？”
對方嘆了聲氣，“你媽媽。”
☆、真相
周彥慶要求找的人，竟然是三年前私奔的媽媽？
莫霜接起這一通電話, 要克服與母親的情夫交談的厭惡感, 渾身繃緊, 捏著手機的指頭用力到發白, 好不容易能保持一點冷靜, 沒撐過半分鐘，被“你媽媽”三個字激怒了。
把手機拿開, 莫霜深呼吸，花了幾秒功夫把這一股冒上來的怒氣壓下去, 咬牙切齒地反問,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這一回，周彥慶語氣平靜地談條件了, “她離開我了。”
即使在二十五歲的時候，莫霜也很在意媽媽突然跟別人私奔的事情。如今，莫霜的記憶停留在了18歲那一年, 沒有面對過爸爸的變臉和媽媽的離去，只能從別人的只言片語之中猜測當年發生了什麽, 痛苦之中摻了一絲茫然, 並不比以前好受多少。
“哦。”莫霜聽到周彥慶的話，如同得知其他事情一樣, 不喜不悲，面無表情，“巧了，她三年前也離開我了。”
這一句話平靜過了頭, 藏著太多情緒，有種即將爆發的壓抑感。
卓微瀾察覺身邊的呼吸聲急了起來，擡眼望去，見到了莫霜緊抿的唇角和微微顫抖的肩膀。
她感到心疼，不再費心去聽周彥慶說些什麽了，輕輕地抱住莫霜。
擁抱來得突然，莫霜身子僵硬，片刻後才擡手摸了摸她蹭亂的發絲。
周彥慶聽了莫霜譏誚的回話，也安靜了一瞬，而後又平靜地說起正題，“她會去找你的。”
莫霜不理會，直接問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那個人是姑丈嗎？”
“你先幫我找到她。”
“她根本沒有聯系過我，”莫霜冷冷說，“她可能不來，可能隔個十年再來，你提出這種條件，是要跟我耗下去嗎？”
周彥慶嚴肅的態度崩了，急急說，“不會的！她一直想著你，說你是唯一的親人，等不了這麽久的！”
三年前帶著莫媽媽離開的情夫，跟莫霜說起親情來。
卓微瀾依偎在莫霜懷裏，將這一番激動的話聽得分明，也切實感受到了莫霜扣在腰間的手漸漸收緊，耳畔的呼吸急促。
“莫霜……”她擔心地喚了聲。
莫霜沒有理會，一受傷便渾身帶刺，對著周彥慶譏諷，“你相信她說的話？三年前，你們一起離開的時候，她沒少說這種好聽的話吧。”
周彥慶暴怒，“莫霜，你別給臉不要臉！”
眼見著兩個人要起爭執，卓微瀾看了一眼好奇打量的門衛，扯一下莫霜的衣袖搖了搖頭。
莫霜明白她的意思。
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候，她們不該跟周彥慶瞎吵給門衛看笑話，浪費好不容易聯系上的機會，而是該談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激怒周彥慶，逞一時口舌之快，只會讓線索斷掉。
莫霜深吸一口氣，輕拍卓微瀾的手。
卓微瀾會意，松開懷抱，被牽了手帶著往外走。
莫霜踩著不安的步子離開門衛室，迎風深呼吸，甩著為了打電話擡久了發酸的胳膊，像是要把手機摔掉似的。
她第一次看到莫霜把憤怒表現出來，有點恍惚。
失憶前的莫霜不知是情緒藏得太好，還是根本不曾對她生氣，從未表現出一點憤怒的模樣。即使加班到深夜，回家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也是面色平靜地聽完，不斷說著抱歉，即使她把書桌上的資料弄亂，也是自己一慢慢收拾，不瞪人不罵人。
卓微瀾比較敏感，一開始覺得莫霜特別能忍，自己是不是把幾次失約看得太重了，後來漸漸覺得莫霜有種淡看一切的漠然，不在乎被罵，不在乎看臉色，不在乎……她。
她給的罵聲，莫霜平靜對待，她給的驚喜和笑臉，莫霜同樣平靜對待。
包括離婚的時候。
卓微瀾現在看18歲記憶的莫霜表現出焦躁不安的情緒，莫名感到一絲喜悅，就像看到一個木頭人終於活過來了一樣。
她不知自己彎了唇角，更不知莫霜下一秒回頭將她的微笑看在眼裏。
比起不斷打量的門衛，蒼白閃爍的監控屏幕，還有狹窄的門衛室與一眼看不到頭的外面，卓微瀾的笑容哪怕不適時，也算是安慰人心的良方。
莫霜楞了一楞，抿抿唇，回了個略帶苦澀的笑，閉眼睛長嘆一聲，再睜開時，眸子裏少了憤怒和茫然，映著陽光晶亮有神，像是徹底醒了過來。
“餵？”莫霜的確是清醒了，緩了一會兒重新跟周彥慶談起來。
周彥慶沈不住氣了，煩躁應著，“說！”
莫霜皺皺眉，一時沒發話。
卓微瀾猜想周彥慶現在這麽暴躁是被戳中了痛點，戳一戳莫霜輕聲提醒，“問問他，有什麽辦法聯系媽媽吧。”
莫霜照辦，“你有什麽辦法聯系她？”
“有一個號碼，打通了沒人接。”她們的表態讓周彥慶燃起了找回人的希望，“一年前，她買了回來的車票。”
一年前正好是莫霜感覺到有人跟蹤的時間。
卓微瀾眼睛一亮，拿出手機記錄周彥慶說過的關鍵的話。
她低頭打字的功夫，莫霜繼續問著，“還有呢？”
“沒了，”周彥慶沮喪，“她藏得太好了。”
“所以你跟蹤我，想看看她會不會出現？”
“對。”周彥慶嘆口氣，“我沒有找耀榮公司，也沒有制造車禍，只是買通陳助理的女朋友，知道你休假的時間方便跟蹤而已。”
卓微瀾懵了。
連陳助理都牽扯進去了？
得知自己的助理同樣不可信，莫霜咬咬唇，勉為其難地聽著周彥慶往下說。
“我只選你單獨出門的時候跟著，一共四次，兩次是你看心理醫生，一次是你去卓家，最後一次是車禍當天。次數不多，但我恰好拍到了那個人做手腳的樣子，做罪證綽綽有餘了。”
信息量太大，莫霜一時不知說什麽，兩眼放空地看向外頭。
卓微瀾在旁邊聽得吃力，貼緊了手機生怕漏掉一點信息，一邊碎碎念一邊在備忘錄裏記下來，寫完了看到莫霜還在發楞，輕輕喚了聲，“莫霜？”
莫霜如夢初醒，看了她一眼，註意到她的手機上清楚明白的記錄，“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你不信也行。”周彥慶笑了，“X集團的監控錄像要麽被覆蓋，要麽缺失吧？莫津浩找警局的朋友，根本不是想辦法查案子，是為了捏造證據往我身上潑臟水。”
親眼見過爸爸給的資料，莫霜和卓微瀾承認這一點，卻不喜歡周彥慶用陰陽怪氣的語氣點明。
“他真費心思，找我以前的公司，查我的賬戶，陷害不了挪用公款，打起故意殺人的主意來了。你放心，我是最盼著你活下去的人。只有你活著，我才能找到慧君。”
慧君是莫媽媽的名字。
莫霜聽到陌生男人這麽親昵地叫自己的母親，咬的下唇生疼才定下神，“我會幫你找她的，你先把證據拿出來。”
周彥慶果斷拒絕，“不行。”
“你沒有證據吧。”莫霜故意說，“說兩句話就想洗脫嫌疑？”
周彥慶怒了，“你是慧君的女兒，我怎麽會害你！你不信是吧？好，我們別談了！你繼續糊裏糊塗地過下去，等著被人殺吧！”
諷刺的語氣太不好聽，莫霜嘲諷回去，“嗯，就這樣吧，你也別費勁找她了。她跑了兩次了，你還沒看明白呢？現在估計跟第三個男人在一起，哪裏會記得女兒和前任。”
“莫霜！”周彥慶吼出了揚聲器的效果，“不許侮辱慧君！”
莫霜掛掉了電話。
卓微瀾聽得一楞一楞的，看莫霜臉色蒼白，顧不得回想剛才的話，投懷送抱給點安慰，“莫霜，你別生氣……”
“不氣。”莫霜撇撇嘴，“她跟情夫分手了，應該高興才對。”
卓微瀾輕輕擦掉莫霜眼角的淚花，想來想去，主動走到門衛面前哀求，“蒙大哥，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她每天早上不嫌費勁地開車窗說早安是有效的，蒙大哥看慣了這個小區的業主冷臉，對她印象很好，心軟點頭，“是不是要找剛才那個人啊？”
“是啊，你能不能調一下監控，讓我們看看他在哪裏。”
“這……歸辦公室管啊。”門衛考慮了一下，提議，“要不，我把把關，跟側門說一聲，不讓他開車離開？”
卓微瀾點頭，“好好好，謝謝蒙大哥。”
事情說好了，卓微瀾回頭找莫霜，發現原地空了。
她沒來得及驚訝，被一聲鳴笛吸引了視線。
莫霜一聲不吭地坐回了車子裏。
“你怎麽不等等我啊。”卓微瀾上了車，一刻不停地埋怨，“我以為你不見了呢。”
莫霜轉過身，幫著系安全帶，“我覺得站在外面有點危險。”
“也是，萬一周彥慶開車撞你呢。”卓微瀾摸了把莫霜的腦袋，“乖，真聰明。”
“不用把我當孩子哄，我沒事。”
卓微瀾想反對一下，才啟唇被莫霜吻住，“唔？”
算是淺嘗輒止，莫霜一會兒便退開了，蹭了蹭鼻尖說，“我不是小孩子。”
“知道啦。”卓微瀾悶悶應著。
莫霜坐回駕駛座，拿起手機遞給她，“要聽剛才的錄音嗎？”
“你錄了音？”卓微瀾驚訝，瞥一眼莫霜不大好的臉色沒點下播放鍵，笑說，“回去再聽吧，說不定周彥慶下一秒就出現了。”
“好。”莫霜往後靠，長長嘆一聲。
卓微瀾不喜歡莫霜這樣放空的頹廢模樣，從包裏翻出一顆糖遞過去。
莫霜接了，不忙吃，戳著帶花邊的糖紙小聲說，“過去的幾年，你有沒有發現姑丈奇怪的地方？”
“沒有，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卓微瀾認真回想，“不對，他跟姑姑吵過一次架。”
“什麽時候？”
“他媽媽過世的時候，大概是兩年前吧。他想回鄉下辦葬禮，姑姑不肯回去，他們倆當著所有人的面吵起來了，姑丈辭去了X集團的工作，當天晚上自己回了老家。”
“後來呢？”
“莫沁海帶著沁雯追過去了，姑姑繼續打麻將。隔了幾天，他們三個人回來，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和好了。”卓微瀾嘆氣，“經過這一件事情，我才知道莫沁海有一點點的良心，姑姑徹底沒救了。”
莫霜點點頭，若有所思。
“你真的認為是姑丈做的嗎？只憑周彥慶的話和一個繩結，證據不夠充分吧？”卓微瀾忍不住說。
莫霜無奈，“至少有個方向，我們找到可信的偵探直接查姑丈試一試。爸爸那邊不用指望了，時間過去這麽久，沒有一點線索，他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害我。”
卓微瀾不知如何安慰，把手攥得更緊些。
莫霜回看她，嘆口氣，說起另外一件事，“如果周彥慶說的是真話，我看過兩次心理醫生，還單獨去了一次你家。”
“是啊。”卓微瀾剛才同樣為這個細節感到詫異，“第二次心理醫生是哪裏的呢？”
莫霜揉揉眉心，“或許你爸媽知道。”
“什麽？”卓微瀾楞了，“這不是一回事吧……”
莫霜收回目光，定定瞧著車子前頭，坐姿僵硬不敢看她似的，“我覺得我懷疑自己得了精神病的話，會想辦法找人照顧你。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能夠信任的人只有你的父母。”
卓微瀾沈默了。
她根本沒想過，莫霜的冷待背後有這麽多她不知道的東西。跟蹤、心理醫生、酗酒抽煙……每一樣，都讓她沒法察覺。
在此之前，卓微瀾最糾結的“大事”，是莫霜是不是不愛自己了。
隨著一次車禍的意外，莫霜失憶了，她認為的世界變得不一樣，連帶著過去的記憶撲朔迷離起來。
卓微瀾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微瀾？”莫霜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你還好嗎？”
卓微瀾搖頭，“不好，你以前什麽都不告訴我，什麽都讓我來猜……如果你不出車禍不失憶的話，我是不是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些事情了？”
莫霜不說話。
“你想說什麽？”卓微瀾將莫霜的欲言又止看在眼裏，“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瞞著我？”
“我怕你聽了生氣。”
卓微瀾扯出一個笑，“你說，我不生氣。”
要是以前的莫霜，肯定能識破她這種拙劣的謊言。
現在的莫霜沒經驗，老實巴交地說了，“我覺得……你一輩子不知道這些事情挺好的。”
卓微瀾出爾反爾，怒氣噌的就躥上來，借著拔高的聲調和敞亮的嗓門吼出來了，“好什麽好！憑什麽都讓你來扛啊！”
現在的莫霜吃了沒經驗的苦，卻有別出心裁的招。
“對不起。”莫霜眨眨眼，一臉委屈地說，“我差點犯了以前的錯誤，我以後絕對不瞞著你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說著說著，話裏染上了哭腔，聽得人心一揪。
卓微瀾看到莫霜眸子裏隱隱的水光，燒起來的火被澆滅了，咬咬牙翻篇，“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你別盯著我看，看前面，不要讓周彥慶跑了。”
“好。”莫霜應了一聲，暗搓搓與她牽手，十指相扣了才乖乖看前邊。
卓微瀾被賣萌裝乖的莫霜吃得死死的，開始反省自己為什麽要挑這個時候抱怨。
她們等了一個小時，沒看到周彥慶車子的影子，反而收到了姑丈的信息，“下班了，在往你們家走。”
“完了。”卓微瀾看得一驚，“周彥慶沒出來，我們就要去應付姑丈了。”
莫霜回了個信息，決定道，“我開車在小區裏轉一轉，說不定能看到周彥慶。”
“好，我幫忙看路邊。”
她們倆繞到一條小路的時候，成功地發現了周彥慶的車子。車子裏是空的，沒有人，附近有個憑感應鎖出入的小門，所有小區居民都有鑰匙。
卓微瀾納悶，“他不會從這裏出去了吧？”
“有可能，進來不容易，出去的話找個‘沒帶鑰匙’的借口讓人幫忙，別人不會懷疑。”
“對不起，我忘記這裏還有個門了。”卓微瀾懊惱，“剛才應該來這裏等的。”
“沒事，我們堵到了人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麽。”
“還是報警吧？”
“跟蹤要抓現形 ，沒有造成實質傷害是教育為主。”
“不，我是說……”卓微瀾咬唇，“報警抓姑丈。”
莫霜不讚同，“無憑無據。”
“可以找別的理由啊。”卓微瀾經過周彥慶電話裏的話提醒，打起歪主意來，“把姑丈抓到牢裏面去，找個借口關個十年八年，我們……”
被莫霜盯得渾身不自在，她說不下去了，沮喪垂頭，“不可能做到是吧。”
“不一定。”莫霜淡淡說出一個可能，“但姑丈出來之後，不是主謀也會想殺我了。”
卓微瀾抓了抓頭發，“那……我們回家？今晚要跟姑丈一起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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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坐回位置上，剛系好安全帶，就見到小門嘀的一聲打開了。
莫沁雯從外頭進來，隨意瞥了一眼她們的方向就發現了不對，摘了耳機走近。
“沁雯。”莫霜打開窗說，“上車吧，我們一起回家。”
莫沁雯用詭異的目光打量她們一遍，冷不丁冒出了句，“你們來這裏玩車震？”
“莫沁雯！”卓微瀾本就受不了小女孩一開口就是老司機的調侃腔，現在看到莫沁雯穿著一身校服，徹底怒了，“想什麽呢！上車！
“哦。”莫沁雯開門上車，借著放書包的動作甩了一下，撞到副駕駛座的靠墊。
卓微瀾感覺到了，恨恨回頭瞪一眼，
“對不起。”莫沁雯沒有一點誠意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卓微瀾連著方才的不滿，用起家長的身份，名正言順地教訓起來，“沁雯，今天怎麽這麽早回家？”
“最後兩節課是自習，”莫沁雯淡定答，“連著晚上一起請假了。”
“為什麽要請這麽長時間？作業做完了嗎？”
莫沁雯不嫌煩，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冊子遞來，“做完了，你幫我檢查一下？”
把高中知識忘得一幹二凈的卓微瀾不說話了。
“我等會兒幫你看看。”莫霜抽空護老婆，“沁雯，以後不要隨意請假。”
莫沁雯嘖了一聲，“你們倆比我爸媽都像家長，哪學的？”
“學什麽學，我們本來就是你的長輩。”卓微瀾斜了一眼，“還有，你從哪裏知道‘車震’這個詞的，是不是偷偷看小黃網了？”
“嘖，這種詞到處都是，用得著上黃網？”
“到處？”卓微瀾懵逼。
莫沁雯不接她的話，“放心，我在我爸面前會表現得特別乖。”
“哦。”一想到姑丈，卓微瀾做家長的心情沒了，不由自主望著窗外嘆口氣。
莫沁雯察覺不對，“我爸怎麽了？”
“沒怎麽，我累了而已。”卓微瀾心虛答，與莫霜對視一眼，心裏多了一個擔憂。
她光煩愁怎麽抓姑丈了，完全忘記了莫沁雯的存在。要是爸爸入獄，莫沁雯會受很大的刺激，不會像是哥哥被拘留那樣歡天喜地跑去伍小蔓面前找共同點了。
卓微瀾揉揉眉心，把莫沁雯方才丟來的作業翻一翻。
她就這樣錯過了莫沁雯古怪的臉色。
——
姑丈來吃飯，拘束生分，跟莫沁雯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莫霜懷著心事，少說話多吃菜，因為以前常常板著臉裝嚴肅，顯得很正常，卓微瀾就比較苦命了，平時傻了吧唧的，不好端起苦大仇深的臉，扯著嘴角在假笑，時不時打量下姑丈。
莫沁雯是個沖動的少女，看到他們幾個大人舉止古怪，吃兩口就甩筷子，“不吃了。”
“沁雯！”姑丈總算丟掉了客人的尷尬，急急喊了聲。
卓微瀾無奈，“您去跟她談一談吧。”
“好。”姑丈答應著，擱下筷子去找女兒。
飯桌上剩下莫霜和卓微瀾。
“我是不是太明顯了？”卓微瀾細細回想，覺著自己有點錯，“沁雯這麽敏感，肯定發現我的狀態不對了。”
莫霜給她夾了塊肉，輕笑說，“我們的狀態都不對。”
卓微瀾沒心思吃菜，戳著肉犯愁。
隔了十分鐘，姑丈下樓，對著她們說對不起，找了個急事的借口離開了。
“什麽啊。”卓微瀾納悶，“沁雯到底怎麽樣了？”
莫霜回到廚房裏，盛了一碗熱湯。“我們送上去。”
“等等。”卓微瀾轉身去櫃子裏翻出零食，找出小收納箱裝好，“一起拿上去。”
莫霜忍不住笑了，把托盤給她，自己提著箱子往上走。
“笑什麽嘛。”卓微瀾郁悶地跟上。
她們到了客房前，沒來得及敲，裏頭的莫沁雯就開門迎接了。
“進來。”莫沁雯紅著眼睛說。
一進去，卓微瀾一眼看到了莫沁雯亂掉的桌面，從中瞥見錢包和銀丨行丨卡的影子，疑惑，“沁雯，你在做什麽？”
莫沁雯不答，拿出個平板劃拉兩下，“我爸外頭有人了。”
卓微瀾一驚，放下雞湯搶過來仔細看。
她看到的不是勁爆的出軌證據，而是一個流水記錄，一開始給了十五萬，之後每個月給八千，持續了一年之久，上個月給的數目忽的變多，是一筆兩萬的錢。
“什麽意思？”卓微瀾不明白了。
莫霜一言不發地接過來仔細看，“賬戶名是……姑丈？”
“我爸的秘密賬戶，我小時候就知道了，以為他在藏私房錢一直幫忙瞞著。”莫沁雯咬牙切齒，“他呢？每個月給一個叫翟雨涵的女人打錢，上個月一聲不吭漲到兩萬！他給我的卡裏面才五萬！”
卓微瀾愕然，莫霜鎮定地把記錄發到了自己的手機上，“你別急，我幫你查一查。”
莫沁雯氣鼓鼓地坐回位置上去，“突然給兩萬，不會是生了吧。”
“或許是客戶呢？”卓微瀾看莫沁雯要哭了，上前安慰，“你別生氣，我和莫霜幫你問一問。”
莫沁雯抿唇，“別讓我爸知道，省得他銷毀證據。”
“好。”卓微瀾又問，“你剛才跟你爸說什麽了？”
莫沁雯咬牙，“問他這麽多年怎麽才存了五萬塊錢！要他給我的補習班交費！他一直說對不起，好像要哭了，跑的時候差點摔了。我以為他工作不順，有點愧疚，一查秘密賬戶……呵呵，原來他的錢花到別的地方去了！”
“……”卓微瀾楞了，“你怎麽查到的？”
莫沁雯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手機，“我偷的，他可有經驗了，只留下家人的通話記錄，清空信息，隨便一個APP都上鎖！”
“……”卓微瀾看了莫霜一眼。
莫霜無力一笑，沒有責怪莫沁雯偷手機的行為，收拾下桌子把雞湯放上去，“沁雯，你別生氣了，吃點東西好不好。”
“我想吃冰淇淋和綿綿冰。”莫沁雯瞪著熱騰騰的雞湯片刻，嫌棄推開，不高興地說，“要團子屋的。”
“好，你先喝兩口墊墊肚子，我去點外賣。”
莫霜說著，走到外頭去打電話，一副要把孩子寵壞的樣子。
“莫霜，”卓微瀾追上去，想制止莫霜在大冷天給莫沁雯點綿綿冰的外賣，“你怎麽什麽都順著她……”
莫霜不說話，徑自打完一行字，把手機遞給她看，屏幕上頭沒有點外賣的痕跡，只有一行打出來的話。
“爸爸找耀榮公司的時候，也給翟雨涵的賬戶打過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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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微瀾看楞了。
一個簡簡單單的轉賬記錄，竟然能跟耀榮公司扯上關系？
“你……”她抿抿唇, 沒耐性用手機打字, 憋了半天還是直接問了, “想起來了？”
莫霜也不再費勁打字, 勾勾手。
樣子與床上喚她有幾分相似, 卓微瀾鬼使神差地靠了過去，聽到耳邊溫熱的氣息近了, 伴著羽毛拂過去一般的呢喃，“保險櫃裏有爸爸賬戶的記錄。”
“是嗎！”她驚訝。
卓微瀾沒壓住聲音, 喊出一聲, 讓呼聲在安靜的室內回響，尷尬地捂住嘴巴。
莫霜笑了, 微微低頭，將耳朵湊過來聽她說話。
卓微瀾撇嘴，在家裏玩起悄悄話的把戲, “之前怎麽沒提過？”
莫霜不嫌麻煩，聽完了話便側過頭與她咬耳朵, “我以為正好是那段時間的公事, 今天看了姑丈的賬戶才跟耀榮公司聯系起來。”
“噢。”卓微瀾點點頭，“也是, 記錄跟文件放一起不容易看出來……”
她一時忘了站在莫沁雯房間外的走廊要小心說話，順口感慨，說到後頭發覺了之後尷尬地拖長尾音，試圖掩飾一下錯誤。
莫霜以為她沒說完, 低頭挨近。
卓微瀾哪還有什麽想說的，盯著莫霜的側顏半晌，覺得流暢的輪廓和白皙的臉頰搭起來特別撩人，不禁想戳上去，點出一個淺淺的小窩。
“嗯？”莫霜見她久久不說話，悶哼了聲。
或許是太近了，或許是心裏想著可愛的場景，卓微瀾感覺這一聲特別軟糯，腦子一熱，昂頭在臉頰上啾了一口。
莫霜撫著被親過的地方瞅她，唇角慢慢漾出一個笑。
一時間，認真找主謀的懸疑頻道成了談情說愛的戀愛頻道。
卓微瀾算是服了自己的戀愛腦，也服了莫霜求親親抱抱絕不拒絕，動不動就纏上來的熱情。
“說正事啦。”卓微瀾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啪的打掉莫霜伸出的手，“現在怎麽辦？找人查一查姑丈嗎？”
“明天回你娘家再說吧。”莫霜嘆氣。
卓微瀾實在不看好18歲的莫同學和自己的處事能力，點頭讚同，“那……現在訂個外賣？”
她還記得莫沁雯在房間裏等著吃冰。
莫霜表情稍變，垂眸看手機片刻，弱弱問了一句，“團子屋是什麽？”
“……”
十八歲的莫同學當然不知道這些年炒起來、專門用公眾號點外賣的網紅店了。
卓微瀾默默地接過手機幫著點外賣，習慣性打開微信看到莫霜給自己的備註是甜膩膩的老婆加小心心，聊天置頂，呆了一呆，轉頭看去。
莫霜正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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