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手銬，身上還有監視的設備，你們不用擔心。”

莫霜“哦”了一聲，默默地把先遞來的茶給了卓微瀾。

卓微瀾感到目光刷的掃過來，抿抿唇，低著頭喝一口茶冷靜一下。

“受損評估報告我也看過了。”莫爸爸沒有給莫霜開口的機會，一次性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莫霜看了一眼父親，指尖在茶杯杯把上輕撫。

這個樣子有點失憶前的影子，莫爸爸因此頓了頓，看到姑姑哀求的眼神才接著說，“沁海擔驚受怕一個晚上，已經得了教訓，我們是一家人，沒必要鬧得這麽難看。”

哪怕是意料之中的話，卓微瀾仍然不愛聽，被杯子裏的茶水燙了舌，難受地咳嗽。

她是無意，莫霜卻被提了醒，忽的把茶杯推開，讓瓷碟和瓷杯碰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爸。”莫霜不再爸爸爸爸叫個沒完，斂笑說，“表哥拿著鐵鏟砸我們的車，說要殺了我們的時候，可沒有想過我們是一家人。”

莫爸爸嘆氣，“這不是什麽都沒發生嗎。”

莫霜拿出報告，啪的拍上桌子，“這叫什麽都沒發生？”

“莫霜，你要搞清楚，沁海不是上次害你的人。”莫爸爸揉揉眉心，“我派人查了，沁海聚眾鬧事，在拘留所呆了十天，正好在陳助理開著你的車正常辦事之前，直到你出事那天早上才出來。那個時候，車子早就開走了，哪有時間做手腳？”

姑姑忍不下去了，“對啊，莫霜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是你不願意找關系把沁海保出來的！”

莫霜沈默。

莫爸爸是知曉內情的人，怕莫霜的失憶暴露了，冷聲斥責，“吵什麽吵，沒看到莫霜沒打算提這件事嗎？”

姑姑閉上嘴巴，倒沒有留意莫霜茫然的神色。

“沁海以為你要送他坐牢，走了極端。”莫爸爸深吸一口氣，對著莫霜勸說，“這次就算了好嗎？爸爸給你買了新車子，就放在車庫。”

信息量太大，卓微瀾沒反應過來，莫霜瞪了一眼爸爸和姑姑，已經有了主意，拿過鑰匙站起來說，“好，我跟微瀾去看看。”

她們手牽手離開客廳，往車庫的方向走去。

“莫霜。”開始得快，結束得更快，卓微瀾想不明白了，“你別走這麽快，讓我好好想想……”

莫霜停住腳步，“沒什麽好想的，爸爸要保護莫沁海，我們怎麽說都是浪費力氣。”

“那車子動手腳的事情呢？”

“你覺得爸爸會在意嗎？”莫霜沮喪地抓了把頭發，倒真的把額前的創可貼露出來了，也是真的弱小可憐又無助，“在他看來，我沒事，查不查得出來無所謂，家裏有個更需要操心的外甥，我當然要靠邊站了！”

卓微瀾楞楞地看著莫霜發火。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莫霜很快冷靜下來，把攥得過於用力的手松開，“沒嚇著你吧。”

卓微瀾搖頭，“沒有，我就是覺得……你好像在吃莫沁海的醋。”

莫霜又炸毛了，“怎麽可能！”

“明明在抱怨爸爸更關心外甥啊。”卓微瀾哭笑不得，伸手抱住順個毛，“好啦，我們去找婁爺爺，讓莫沁海得到應有的教訓。”

莫霜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平靜下來，悶悶的應聲響在耳畔，顫到了心坎裏。

“看車。”到底是在外頭，卓微瀾不好意思摟摟抱抱，看莫霜安靜了便松開手，搶先走到車庫去。

車庫門打開，入目的是一輛嶄新鋥亮的車子。

“唔。”莫霜不甚滿意地撇撇嘴，“這也好意思當禮物，比莫沁海那輛扯遠了。”

卓微瀾不懂車，只覺得白色挺可喜的，鼓勵著莫霜，“去坐坐看啊。”

莫霜解了鎖，自己不忙上車，先給她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卓微瀾撲哧一笑，配合地坐上去。

莫霜特別周到地幫忙系上安全帶，動作規矩，撒手的動作卻慢了些，俯身湊近了說話，“坐好了嗎？”

“上車啦。”卓微瀾覺著安全帶把自己毛衣勒成緊身太丟人了，沒好氣地催促。

“好。”

莫霜繞到了駕駛座，剛坐上，習慣性地系上安全帶。

一切平平常常。

卓微瀾安靜地等著車子啟動，目視前方。

她沒想到這一等要許久。

“莫霜？”卓微瀾靜待片刻沒等到車子動起來，轉頭看才發現身邊的人不對勁了。

莫霜撫著方向盤發虛汗，面色蒼白如紙，迷茫的眼神四處亂瞟，被她一叫，下意識地拔掉了鑰匙，“別！”

卓微瀾真被嚇著了，“莫霜，是我，別怕……”

莫霜眨了眨眼，目光定在她臉上好一瞬才找到焦點，辨認出長相來，“微瀾？”

“是我。”卓微瀾心疼地擦掉莫霜額前的汗珠，“怎麽了？”

莫霜抹了把臉，等呼吸漸漸平覆，緩緩開口。

“我想起……車禍那天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恢覆一點記憶啦_(:3」∠)_

☆、出氣

卓微瀾擦汗的動作頓住了，楞一會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趕緊追問, “你想起來了？”

她一激動, 調子難抑地拔高, 聲音變得尖細, 方才擦汗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莫霜的肩膀，抓緊了搖晃, 想要讓低頭的莫霜趕緊開口。

莫霜由著她晃悠兩下，唇瓣輕啟, 出口的卻是一陣難受的咳嗽。

“哎呀, 對不起……”卓微瀾意識到自己太粗魯了，幫著拍背順下氣, 忍下疑問，打算把莫霜照顧好再說，“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莫霜搖頭, 擡眼往前看，瞧見不遠處的樹木抿了抿唇, 自言自語一句, “我在家呢……”

“對啊，你在家呢。”卓微瀾為莫霜蒼白的臉色而揪心, 不自覺放柔了語氣，哄小孩似的把擺在眼前的事實說了一次又一次，根本不嫌煩。

揉了揉眉心，莫霜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走到外頭顯然松了一口氣。

卓微瀾緊隨其後，想靠近又註意到了莫霜緊握的拳頭，止了步輕聲問，“莫霜，怎麽了？”

“跟我來。”莫霜卻是直截了當地伸手拉人。

卓微瀾對莫家的結構不了解，看到莫霜挑了與來時不同的路，路盲的屬性發作，糊裏糊塗地被牽著往前走，瞧見房子的窗戶以為又要回客廳，忍不住問，“要去找爸爸嗎？”

“不。”莫霜答得果斷，“不要告訴他。”

卓微瀾眼見著一個冒虛汗發抖的人轉眼開始命令人了，差點反應不過來，對上莫霜嚴肅的表情才下意識聽話點頭。

莫霜開了不同於客廳入口的一扇側門，沒進去，伸手一拿取出了東西。

“這是……”卓微瀾看到莫霜拿的是一個本子和一支鉛筆，更是想不明白了。

“廚師的本子，用來記點雜事。”莫霜簡單解釋著，腳下的步子不停，帶著她去了旁邊的長椅坐下，“微瀾，你幫我個忙。”

“什麽事？”

“我形容一個人的長相，你把他畫下來。”

聯系之前聽到的話，卓微瀾大致能猜到這和莫霜想起的事情有關，爽快答應，接下本子翻到幹凈的一頁，“你說。”

“國字臉，頭發短，眉毛粗，眼睛不大不小，眼角耷拉著，有點像三臺新聞主持人的三角眼。”

卓微瀾聽到這感覺不對了，“什麽樣？我不看新聞哎……”

“你先畫個大概，不一樣的地方再慢慢改。”

“這裏不方便。”卓微瀾許久不畫肖像畫，手已經有點生了，此刻用大腿當桌子，墊著一本薄薄的本子作底，筆尖打顫面臨斷掉的危險，實在不敢想象畫出來是什麽鬼樣，“我們回家畫吧。”

莫霜看了她在本子上心煩意亂畫出的幾筆，也覺著不理想，嘆口氣妥協了，“好，我先記一下。”

卓微瀾遞上本子，看著莫霜飛快地在紙上寫有印象的細節，覺得自己也要幫點忙，掏出手機打進備忘錄裏留作電子備份。

莫霜寫完，等她記錄完畢，刷的把紙撕下來塞到了口袋裏。

卓微瀾聽到清脆的撕裂聲，不知怎的感到難受，第一時間湊上前去挽了莫霜的胳膊。

“我沒事。”莫霜主動解釋，“只是腦袋裏突然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面，被嚇著了。”

卓微瀾是個性急的人，看電視劇會忍不住瞧劇透，觀懸疑片抓心撓肺地想知道真相，聽到“一些奇怪的畫面”的含糊說辭，自然有了好奇心。

可莫霜似是累了，垂眸盯著地面，無意識地擡腳踢走一顆無辜的石子。

卓微瀾沒追問，給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找些忍耐的緣由。

第一，莫霜剛剛想起來，情緒很不穩定，被汗打濕的頭發還有氣無力地貼在額前，看著挺無助，被追問只會感到壓力；第二，這個地方根本不是什麽好的談話場所，莫霜不願意見到爸爸，想把回憶起來的事情當成秘密，連拿個紙筆都要偷摸著從側門進，她杵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個人冒出來的院子裏瞎問，真的不妥當。

她已經把自己安慰好了，莫霜卻從一片沈默之中讀出了別的，一冷靜下來便體貼說，“回家就告訴你。”

“好。”卓微瀾聽著哄人的話，心裏暖暖的同時燃起點希望——莫霜懂得她好奇心旺盛，是不是連過去的事情一並記起了呢？

她小心瞥了身邊人一眼。

正好，莫霜也轉頭瞧她，眸子發亮露出個笑，把手牽得更緊了些。

有點傻氣，有點慌張，像是一個好不容易把她娶到手又怕她跑了的二呆子。

恢覆記憶的話，莫總會這樣嗎？

卓微瀾十分清楚問題的答案，暗暗嘆口氣——唉，哪有這麽容易恢覆記憶唷。

——

因為莫沁海的事情，莫霜與爸爸鬧得不愉快，在客廳吵了一架後說去看車子，沒試就走了，連車庫門都懶得關，回到爸爸面前對車子如何只字不提，說的是五個無情的字，“我們回家了。”

爸爸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看她們離開。

卓微瀾沒功夫操心莫爸爸不高興，上車顧忌著老張不敢開口，一回到家，仗著爸媽出門不在，在玄關就纏上了莫霜，“現在能說了吧？”

“我讓你畫的，是暈倒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

“暈倒之前？”

“嗯，車子停下後，我趴在方向盤上，還有點意識，努力保持清醒想要呼救。沒過多久，有個人走了過來，打開車門拍了下我的肩膀。我看清了他的臉，想叫救命，卻註意到他的腰上有一個東西很刺眼。”

卓微瀾心一揪，“什麽東西。”

莫霜嘆氣，“刀。”

“什麽！”卓微瀾慌了，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

莫霜早有預料，摟住肩膀把她按住了，“你別急，我現在還是好好的。那個人雖然拿了刀，離的距離很近，但是我在停車之前不斷擦碰路邊的東西，早就吸引了別人的註意力，他不敢動手，只是看了一下。”

“後來呢？”

“我暈倒了，醒來之後在醫院的病房裏面。”莫霜拿起口袋裏的紙，“現在終於想起了一點，你能幫我畫一下嗎？”

卓微瀾當然說好，領了莫霜回了房間裏的書桌旁，一邊聽莫霜的形容，一邊查話裏提及的類似長相的人照片，把那個人大概的樣子給畫下來了。

不得不說，莫霜的描述很恰當，細細回憶之後能把一個陌生人的五官與見過的人聯系起來，掰開揉碎來說，讓她修改畫像沒有費上太多功夫。

“是他嗎？”卓微瀾把成品畫像遞給莫霜看。

莫霜掃了一眼，“嗯，差不多是這樣的。”

“這是誰啊……”卓微瀾郁悶了，“沒見過啊。”

莫霜捏著畫紙，頗為遺憾，“我要是能想起來就好了。”

“讓人去查一查吧？”

“嗯。”莫霜考慮片刻，“你爸媽認識什麽靠得住的人嗎？”

卓微瀾一拍大腿，“認識，隔壁家張大姐為了調查老婆出軌，找過好幾個私家偵探，有一個特別靠譜，辦事爽利嘴巴嚴，真的是一分錢一分貨。”

莫霜聽楞了。

卓微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得太多了，吐吐舌，“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嘛，看張大姐跑步經過家門前就搭了幾句話，一來二去就熟了。”

她沒有細說。

因為她之所以能看到跑步的張大姐，並且上去答話，全是等莫霜等多了養成聽到風吹草動就緊張往外跑的習慣所致。

18歲的莫霜有著自己的體貼，卻不知她獨自在家的空虛寂寞，更沒有每次回家都見著她開門迎接的記憶，不多想，點了點頭，“靠譜的話就找一下吧，不要說太多，查一查這個人是誰就好。”

“成。”卓微瀾轉頭翻起自己的通訊錄，沒找著私家偵探，先看到了婁爺爺的號碼，“我們要不要把莫沁海偷鐵鏟的事情說了？”

“你跟婁爺爺的關系怎麽樣？”

“還不錯，他家的貓特別喜歡我。”

莫霜笑了，“發吧。”

“好咧！”

一想到能讓莫沁海得到教訓，卓微瀾特別興奮，打字飛快，一下子把話說清了。

婁爺爺怒不可遏，打來個電話說，“怪不得我家籬笆缺了一塊……報警，必須報警！”

卓微瀾對哄老人家挺有經驗，讓婁爺爺別生氣，好好按程序辦，將闖入室內的蟊賊捉捕歸案。婁爺爺聽著覺得有理，讓自己的女兒幫忙，非要把事情鬧大。

莫霜對此不怎麽關心，皺著眉盯畫像。

卓微瀾怕擾亂了回憶的思路，不敢吭聲，默默地給曾經打過交代的偵探發信息，偶爾一擡頭，看到莫霜安安靜靜坐在旁邊，不由彎了唇角。

久違了，這種相互陪伴的日常。

她享受的溫馨沒有持續太久，便被一陣手機震動的聲音給破壞了。

“爸爸？”莫霜皺眉，瞥了卓微瀾一眼，接是接通了，按下免提讓她也能聽著。

一接通，爸爸沒說話，背景音是精彩紛呈。

警車鳴笛，莫沁海的慘叫，姑姑的哭哭啼啼，還有警察不客氣的話語。

不管身邊多麽吵鬧，莫爸爸依然很淡定，聲音沈穩，甚至平靜過了頭有點讓人猜不透的恐怖，“滿意了嗎？”

莫霜不說話，垂眸抱膝，讓瘦弱的身子在沙發上縮成一小團，視線定在手邊那張記不清身份的肖像畫，唇角緊抿，不知道在想什麽。

卓微瀾看到這一幕，忽而意識到莫霜從18歲到25歲，受到的最大打擊不是多了一個陌生而有好感的她，而是體會一個慈祥的父親變了臉。

如同三年前畢業典禮上一般，難過無措。

卓微瀾看得心疼，忍耐到了極限，生怕莫爸爸再說出什麽狠話，搶過手機怒罵，“滿意什麽？莫霜昨天被砸了車，害怕到有家不能回，今早遭了你們一大家子的白眼，好不容易回來休息還得聽您陰陽怪氣？”

她在莫家是個乖順的小媳婦形象，一頂嘴讓莫爸爸都楞住，“你……”

“莫沁海被抓是活該，你怨天怨地怨莫霜有什麽用？叫莫沁海不要作死更實在！”

卓微瀾說完便點下掛斷，暗爽一番，瞧見通話記錄的“爸爸”回過神來，呼吸加速喘不過氣。

她……幹了什麽啊！

當初結婚第一個反對的聲音便是莫霜的爸爸，嫌棄過卓微瀾沒本事不靠譜，卓微瀾知道自己被寵壞了，時不時鬧大小姐脾氣，總讓莫霜照顧，理虧不還嘴，結婚後在莫家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生怕被莫家一幹人等挑剔出錯處。

這回罵了莫爸爸，她痛快是痛快，卻也宣告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啊……”卓微瀾絕望，“這下糟了。”

莫霜坐了過來，摟了她輕聲說，“不糟。”

卓微瀾哭喪臉，“真的？”

“嗯。”莫霜微笑，湊過來在她的臉頰吧唧親了一口，“謝謝你，替我出了口氣。”

唇瓣太軟，笑容太甜。

卓微瀾楞楞地摸一把被親的地方。

不但不糟，而且有點美滋滋的。

作者有話要說： 發個糖

小天使們腦洞真大，莫沁海真是外甥啦2333

☆、威脅

卓微瀾考慮到爸媽即將回家，抓緊時間去聯系私家偵探。

她用的是鄰居張大姐的名號, 自帶資深老客戶的光環, 問了一句“幫忙找人嗎”就得到了對方的重視, 才打完字就接到了電話。

“請問有什麽要求？”

聲音甜美, 字正腔圓, 堪比播音員。

“我……”卓微瀾自知嘴巴不嚴實，擔心說多了, 下意識地看了莫霜。

莫霜會意，主動開口, “我們要找一個人, 有畫像和曾經出現過一次的地方。”

卓微瀾這麽一聽，發現她們掌握的實在太少了, 跟上次張大姐給出去的十幾頁資料沒法比，心虛地補了一句，“畫像相似度很高……”

偵探不在意, 爽快答應，“沒問題, 你們方便見面談一談嗎？”

卓微瀾想著當面說話清楚一些, 默默算著有空的時候，莫霜卻沒有一絲猶豫, 說了句，“不方便，我們把畫像和大概情況發給你行嗎？”

“行。”偵探笑說，“就發這個手機上吧, 我明天去查一查，摸到點頭緒再聯系你們。”

三兩句話的功夫就搞定了，卓微瀾覺得太快，沒理清不對勁的地方，又聽莫霜開口提問題，“酬勞呢？”

“得了結果再說吧，我做這行全為了興趣，不會坑人的，你們不放心的話可以問一問張女士，我開的都是公道價，還贈送其他服務。”

其他服務？

卓微瀾聽得一楞一楞，由著張大姐的性取向和這位偵探甜美的女聲想開來，腦補的大戲剛開場，旁邊的莫霜淡定地回了話，“嗯，你先去查吧。”

偵探也不廢話，答應下來說了再見。

“哎？就這樣嗎？太隨便了吧。”她看到莫霜認真地拍畫像，“我們是不是應該多交代一些？比如好好保密，不要驚動別人，特別註意不要從你爸爸老同學在的警局打聽……”

莫霜默然聽著，拍照的動作不停，發出信息之後有一瞬的楞神。

因為聽到了“你爸爸”三個字。

“咳。”卓微瀾又見到了莫霜皺眉，不往下說了，出於將功補過的心思拿過手機，“我來吧，你可能用不慣這手機……”

莫霜拍照水平不怎麽樣，點點頭給了她，自顧自轉身往櫃子方向走。

卓微瀾抽空看了一眼。

莫霜正打開行李箱的隔層拉鏈，翻出上回車禍的報告，展開一頁放在她面前，“你把車子停下的地方和車禍的時間一起發過去，能給偵探提供一些思路。”

卓微瀾說著好，低頭照辦，最後把信息亮給莫霜，“你確認一下，這樣發行嗎？”

信息其實就是一張畫像加了報告上的時間地點，照著打字，出不了大差錯，莫霜瞥一眼便點了頭，等嗖的一下發出的音效響起，輕輕嘆了口氣。

卓微瀾聽到了，“怎麽了？你擔心查不到嗎？”

“不是。”莫霜回頭，目光定在行李箱上，“微瀾，我們回家吧。”

卓微瀾驚訝，“哪個家？”

“我們的家。”

——

她們沒等到爸媽回來，出門打車回家。

莫霜沒有帶走自己的行李箱，卓微瀾倒是提了一個小袋子，隨意拿了幾件衣服往裏塞，在莫霜詫異的目光中笑絮絮叨叨，說起以前一些事。

這麽多年過去，卓微瀾沒穿過的衣服都數不過來，完全沒必要單拎幾件衣服往外帶，但她聽到“我們的家”心下一動，再對上莫霜真摯的眼睛，腦海裏的回憶不聽話地冒上來了。

大二那年，她也是聽了莫霜的一句話才決定同居，偷摸著收東西從家中搬離，來了招先斬後奏。

卓微瀾是個感性的人，每次對上18歲記憶的莫霜，總能想起一些過往，總是想抓著不放，重現快樂。

失憶前的莫霜沒有時間陪她回望過去，失憶後的莫霜倒是什麽都好奇，什麽都認真聽，等她說完給了個粲然的笑臉，幫著拎行李袋，放低了聲音說悄悄話，“快點，爸爸媽媽要回來啦。”

卓微瀾搭上莫霜伸來的手，跟著小跑出去。

她們在父母家外頭的林蔭路跑了一段，碰到了一輛剛送完客人的計程車。上車坐好，卓微瀾一回頭，看著父母家在視線裏逐漸變小，明明是名正言順，心口卻撲騰亂跳，被莫霜握住的手微微發燙。

莫霜如同六年前一樣，全程牽手。

卓微瀾打開車窗吹迎面而來的風，配著正午暖洋洋的陽光享用，愜意得長舒一口氣。

她的高興沒有持續多久。

不同於過去，她們下了車，面對的不是溫馨的小公寓，而是她們結婚時花了大價錢打造的別墅，以及一個面無表情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一切還是不一樣。

“爸。”莫霜停了腳步，下意識地擋在了卓微瀾前頭，“你什麽時候來的？”

莫爸爸看了一眼腕間的手表，“半小時前，你果然會回家。”

回家兩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帶著嘲諷，在空蕩蕩的客廳裏震出點讓人不適的動靜。

卓微瀾一開始嚇傻了，想著莫爸爸是來為電話裏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話來算賬，默默縮在莫霜後頭不出聲，可她躲著不代表聾了，聽到莫爸爸開場白不客氣，生怕更難聽的話出現，咬咬牙上前兩步，牽住莫霜的手並肩站好。

莫爸爸把她的舉動看在眼裏，不甚滿意地皺眉。

“您有什麽事嗎。”卓微瀾想不到合適的稱呼，索性省去了，硬著頭皮發問。

“先坐。”莫爸爸用眼神示意沙發上的空位置，轉頭吩咐，“芳姨，倒茶。”

芳姨哆哆嗦嗦將準備好的茶水端過來。

莫霜放下行李袋，帶著卓微瀾找地方坐，偏偏不選莫爸爸示意過的地方。

卓微瀾聞到了一絲火藥味。

莫爸爸不喜歡等待，皮笑肉不笑地扔出一個問題，“你在這住得高興嗎？”

“不錯，我們很喜歡這裏。”莫霜答話，卻是連卓微瀾都帶上了。

莫爸爸不說話，目光掃到了卓微瀾身上。

卓微瀾以為下一句嘴炮要對著自己，感到緊張，下意識地握緊了莫霜的手，得來不輕不重的一下回捏，有了點底氣，挺直腰桿面對莫爸爸。

莫爸爸卻沒拿她開刀，將手邊的文件夾啪的摔到茶幾上。

文件夾受不住重重的力道，正好翻開了。

卓微瀾一看，瞧見了清楚的財產清單，而上頭的條文彎彎繞繞，大致意思好像是……

她懵了。

這份協議是將莫霜的大部分財產轉到她的名下？

“結了婚成了家，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莫爸爸冷笑，“要不是沁海說了，我還不知道給你的錢全跑到卓家去了。”

卓微瀾嚇得確認上頭的清單，莫霜看著文件，抿唇不語，沒有表露出太大的驚訝。

莫爸爸卻是不給她們思考的機會，咄咄逼人，“如果沒失憶，你下一步要把公司股份都轉出去嗎？”

莫霜沒回答。

卓微瀾對上莫爸爸嫌惡的眼神，有些明白了。

外甥和親女兒，莫爸爸怎麽會偏向莫沁海呢？一是因為莫沁海告密，二是因為莫霜在莫爸爸眼裏已經成了一個倒貼老婆、想辦法把自家人整死的白眼狼，晚一步被發現，恐怕連X集團也送出去了。

莫爸爸平生最在意兩件事，一是面子，二是事業。

莫霜暗地裏把能給的財產全給了她，結婚後的地位顯而易見，讓莫爸爸感到沒面子，莫霜失憶，暫時不能去公司幫忙，眼裏只剩了她，頂著莫家繼承人的身份，對X集團有潛在的威脅。

卓微瀾驚訝這份文件的出現，卻是能理解背後的緣由。

莫霜沒有是放低了身段討她歡心，也沒有愛到如癡如醉把媳婦當成天，只是要談離婚，自覺虧欠，盡量彌補罷了。莫霜是個精明的人，明白一些房產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轉讓更方便，打算在離婚手續前辦，這才看起來像是把錢全貼到老婆家。

“您誤會了。”卓微瀾覺著情況特殊，失憶前後的莫霜都不該受父親的責難，“那時我們……”

莫霜忽的開口，打斷了她的話，“爸，我想把我的錢給我的老婆，有什麽問題？”

我的錢，我的老婆。

卓微瀾聽著刺耳，莫爸爸更不用說，把這話理解成了挑釁，一下子惱了，“沒問題！滾出莫家，我沒你這種女兒！”

滾字出來了，莫霜反而無所謂地笑了笑，“你確定？”

莫爸爸沒有再多說，冷著臉站起來，吩咐助理準備車子，一副就此別過再無瓜葛的狠心樣。

卓微瀾眼睜睜看著莫家父女走上斷絕的路，作為夾在中間的“罪魁禍首”，覺得不能就這麽傻楞楞不管事。她想阻止，卻不敢跑到莫爸爸面前惹罵，著急地扯了扯莫霜的袖子，軟了聲音勸，“不要這樣，好好談……”

莫霜本是板著臉，看她要哭了便嘆口氣，伸手摟在懷裏安撫著。

卓微瀾不放棄地勸，“再跟爸爸談談吧，我不要這些錢……”

她的聲音裏帶了點哭腔，莫霜心軟，瞥了一眼走出兩步的父親，不緊不慢說了句，“寶棱的項目一直是我在談，您真的要這個時候跟我斷絕關系嗎？”

卓微瀾想不到是這個談法，呆住了。

而不遠處的莫霜爸爸，也因此停下了腳步。

☆、歸人

莫霜提到公事，臉上不會有太多的表情, 調子不自覺壓低, 合著頗有氣勢的音量足夠讓人聽得清楚, 傳到耳裏帶著一股涼颼颼的感覺。

現在, 莫霜提到寶棱的項目, 這一個不近人情的樣子差點回來了。

差的哪一點？

莫霜仍牽著卓微瀾的手，力道緊實, 使的勁不至於到讓人疼的地步，令掌心的熱燙到骨子裏, 微微帶著緊張的汗濕。

失憶前的莫霜, 絕不會在談正經事的時候如此依賴妻子，更不會緊張到發汗。

卓微瀾很清楚, 眼前這個裝正經老成的莫霜，並沒有變回獨當一面的莫總，還是那個緊張兮兮的莫同學。

她竟然松了口氣。

另一頭的莫爸爸顯然不這麽想, 頓住腳步之後，故作淡定地理了理袖口, 不經意似的瞥回一眼, 面上依然兇，瞪人卻少了點狠勁了。

捏緊了卓微瀾的手, 莫霜不懼不怕地回望，昂起的下巴現出一個倨傲的弧度。

莫爸爸不滿皺眉。

旁邊的助理是個體貼的下屬，知道老板剛放了狠話，愛面子不可能立刻服軟, 但一言不發地走出去有種父女情絕的意思。助理思考片刻拿手機瞧了瞧，找個臺階給莫爸爸下，“董事長，下午有會議，時間要來不及了。”

莫爸爸“嗯”一聲，收回目光，繼續往外走，既沒理會莫霜的威脅，又用名正言順的理由離開，給彼此一點時間，之後可以推脫說是“氣話”和公事纏身，有點回旋的餘地。

大門關上，卓微瀾默然數著秒數，瞥見外頭院門打開車子駛離才舒口氣，往後一倒靠到沙發上，閉上許久沒眨眼的眼睛，“終於走了。”

莫霜沒撒手，揪著她的指頭小聲喚，“微瀾……”

黏糊拖長尾音叫人的甜嗓音顯然不是莫總的風格，卓微瀾聽到這可憐兮兮的嘟囔，勉強睜了眼，對上茫然的莫霜主動問，“你看日記知道寶棱項目的？”

“不是。”莫霜老實交代，“保險櫃裏有文件，陳助理也跟我提過。我不清楚具體的事情，但知道這個項目全程是我來談的，爸爸以前和寶棱的人有過不愉快，應該不方便出面。”

卓微瀾好奇，“你聽了看了這麽多，一點沒想起來？”

“沒有。”

“那……”卓微瀾不理解了，“你用這個當威脅，不怕爸爸問問題露餡？”

莫霜猛地點頭，“怕，緊張到出汗了。”

卓微瀾眼見著莫霜擡手在額前抹了一把，非要給她證明似的，沒好氣一笑，舉起她們倆仍未松開的手，展“我知道，都抹在我手上了。”

“對不起。”莫霜低頭，縮回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委屈巴巴地說，“沒什麽經驗。”

別人一軟起來，卓微瀾只會更軟，輕笑，“我不介意。”

莫霜笑了，輕聲誇了句，“你真好。”

卓微瀾看到這副乖巧可愛的樣子，有些無奈，在心裏默默地吐槽：好什麽呀，要是你有記憶，記得我們在房間裏各種膩歪，便知道汗不算什麽了。

不過，她想到方才莫霜緊張到抓著自己不放的樣子，一股得意又高興的情緒不自覺地冒上來，整個人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雖然小得不能再小，但比起以前的打擊感來說舒服多了。

莫霜談公事的時候，她不關心X集團的情況又幫不上忙，向來是靠邊站的。

例外的一次是上次自己工作的看上了千秦廣場的C區展臺，勢在必得，總監餘芷拜托她跟莫霜說一說，她硬著頭皮給莫霜說明，不懂程序如何，直接說了句“給我們公司吧”，莫霜當時不說話，後來似是費了一番功夫親自跟千秦負責方引線搞定了。

因為這事，卓微瀾讓姑姑一陣嘲諷，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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