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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被我“羞辱”過的貧窮宰相竟然想要以身相許我·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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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曜頓了頓,回過頭, 一步又一步地慢慢走出宅子。

宅子外有汪湖水, 湖旁種著海棠樹, 這是祝汸最愛的景致, 哪裏都有。

辛曜走到海棠樹邊, 不顧身上嶄新的衣裳,靠著樹坐下,望著湖面發呆。

發了許久的呆,他伸手抹了把臉。

原來,古籍上關於姬氏一族的記載當真不是傳說。

否則天底下,誰還當得起“父皇”這個稱呼?他親眼見過皇帝,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相平凡, 他也見過幾位皇子,還不如皇帝。

他也親眼見到夜色中發著光的小白角, 他看到總是叫著他“大白”的小女孩在空中飛。

那是龍吧?

他們, 是神仙吧。

辛曜在湖邊坐到大半夜,往城裏走,城門已關,他在路邊找了個林子, 在裏頭對付著過了一夜。

祝汸與芳菲說完該說的, 見辛曜還未回來,便有些納悶,阿兔道:“我去找找吧。”

芳菲在, 祝汸要面子,故意將臉一冷:“找什麽找!”

阿兔、小虎小時候都是被芳菲這幾個侍女帶著學本事的,很有些怕她,也沒敢多說,便真的沒去找。

田田惦記著她的大白,但芳菲給她變了不少戲法,陪她玩,她太累,睡在了芳菲懷中。

芳菲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回頭看著祝汸,笑道:“公子看到小公主,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這倒是真的,父皇與小寶會恨極了老家夥,卻會同他一樣,將他們的小公主寵上天。

祝汸整夜都睡得不太踏實,眼睛就不曾完全閉上過,之後幾日,辛曜一直沒回來。芳菲在,他也不好去找。

五日後,芳菲要回去了,臨走前,芳菲交代道:“我常來人間幫著買些東西的,小殿下有事盡管吩咐我。”

祝汸連連點頭。

芳菲心疼地拍拍他的手:“別怕,凡事都有公子和殿下呢!”

“嗯!”

芳菲剛走,祝汸回頭臉色便冷了下來,生氣道:“反了天了!他有家不回!是不是到哪家小娘子府上入贅去了!”

他是真的這樣想的,否則多日為何不回來?

阿兔一面勸他不氣,小虎立馬也出去找人。

小虎找著了人,辛曜這幾日住在李駿那處。小虎要帶他回家,他卻婉拒了。

小虎不太會說話,直接問:“為啥啊?!”

辛曜冷淡道:“這幾日與李兄有文要論。”

小虎也生氣了,直接道:“家裏又不是沒地方給你做文章,我們小公子派我來接你,是擔心你,你這啥態度!”

辛曜不說話。

小虎覺得他仿佛變了個人,認為他是考上了狀元,眼裏就沒人了!他更氣,扭頭就走。

他一走,李駿走出來,滿臉不解:“辛曜兄,我也納悶著呢,你為何突然不住姬公子那處了?”

辛曜不語。

“你們倆吵架了?”

辛曜搖頭。

李駿仔細想了想,又問:“你是怕自己得罪了慶王,連累到姬公子?”

辛曜再搖頭,李駿著急:“那是為什麽?”

辛曜告饒幾句,先轉身回了自己借住的客房,他不願說,李駿無奈地聳聳肩,猜測還是吵架了。

辛曜坐在桌前,拿著卷書,卻是什麽也看不進去。

為什麽?

因為他發現他們不是人,甚至可能是神仙?

不。

他盡管只是凡人,卻也不會敬畏神仙至此,他的心意,又豈是人仙之別能夠制止的。

他只是才發現,他一直弄錯了一件事,原來田田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女兒。既有女兒,說明那人早已有妻室。

原來那人幫他,並非是因為對他有意。

是他想太多。

他辛曜再不濟,也不會以自己的心意為借口,去打擾他人。

只是他的心意再也收不住,但凡多看一眼,他怕自己就再難藏那份心意。

他只能,避而不見。

他苦笑著放下書卷,似乎,這份恩情,他此生都無法再還清。

祝汸聽到小虎的話,氣得差點沒將桌子拍出一個洞,阿兔及時道:“小殿下,是誤會吧。”

小虎急道:“怎會!你是沒瞧見他那神情,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狀元有什麽了不起,什麽玩意兒啊!”

祝汸再拍桌子,氣道:“他要翻天了嗎!”

“別氣,別氣。”阿兔遞給他涼茶,祝汸接過去,卻是將茶盞重重一放:“既然派人去請都不回,這輩子再別想回來了!他不稀罕這兒,我還不稀罕他呢!”

祝汸徹底生氣了,哪怕田田哭著要去見大白,他也絲毫不為所動。

這個朝代,考了殿試後,還要考庶吉士,若是考中直接進翰林,翰林是為宰為相的必經之路。辛曜考上了庶吉士,被撥到翰林院去當了個小翰林。

那日婉拒王爺嫁女的事似乎並未對他造成影響,皇帝極喜歡他,據聞常召他去說話。

如同先前辛曜所說,他在京裏賃了個宅子住,每日兩點一線與衙門與家之間,不時還被召進宮。

祝汸已有許久未曾見過他,田田卻熬不住。祝汸千叮嚀萬囑咐,由阿兔帶著,隱身去看他,畢竟田田的確不能離開他。祝汸也交代了,在家中,不許提到那個老家夥點滴。

小田田聰明得很,察覺到他真的生氣了,不論在外如何,進了家門,乖乖地一個字也不提。

直到又是一年過,春天時,一夜春風後,京城裏走火,好幾條巷子燒著了,包括辛曜賃的那間宅子。他不得不再度借住到李駿那處,田田看著,不解問阿兔:“為何大白不願住家裏,他真的和父皇吵架了嘛?”

阿兔又怎會知道神君是如何想的,只能用幾句話哄過孩子。

田田咬著嘴唇,傷心說道:“田田喜歡大白和我們住在一起,田田喜歡看大白被父皇兇兇……”

阿兔也不知是笑好還是哭好了。

田田看著辛曜又走進那家面館吃面,面館就在他原先住處的附近。每日,辛曜都在此處解決晚膳,她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

次日,到了田田出去溜達順便看她娘的時候,她卻沒出去,反而拉著祝汸的手說要父皇給她買花,祝汸好笑,揪揪她的小鼻子:“你想要什麽花,父皇不能給你變出來?”

“我就要去街上買嘛!賣花的姐姐可漂亮啦!”

祝汸自是應下了,拉著她的手去買花。賣花的小娘子的確挺漂亮,賣的花雖是最為常見的人間芍藥,卻也不少人來買。遠遠地他們看見那小團的人,田田拉著他的手歡樂地直往前跑,祝汸被她拖著也是滿面笑容,還未走到近前,先瞧見從一旁小巷繞出來的熟悉身影。

祝汸的腳步不知不覺停下。

辛曜穿了一身官服,卻沒瞧見他,他的視線始終朝下,他經過賣花的小娘子時,被人叫住問道:“辛大人,你家屋被燒了,你沒事兒吧!如今住在哪兒呢?”

辛曜停下腳步,禮貌道:“多謝關照,如今住在朋友處。”

他們顯然是相熟的,又有人道:“那就好那就好,不過,都住到他處了,辛大人每日還是來吃面,可見孫師傅的面做得多好啊!!”

“哈哈哈……”眾人笑,似乎辛曜人緣還不錯,辛曜扯了扯嘴角,擡腳要走。

“辛大人!”那個賣花的小娘子叫住他,支支吾吾地似要說話,半張臉都紅了。

辛曜這時可算是擡眸,接著便瞧見了正對面站著的祝汸與田田。

他楞住。

祝汸眼睛瞇了瞇,瞪著他看了半晌,低頭看田田。田田“嘿嘿”笑,拉著他的手小聲撒嬌:“大白的家被火燒壞了!他沒家住了,很可憐的……”

祝汸再看辛曜,辛曜眼下微青,精神不是很好的樣子。

田田再小聲道:“睡得不好,精神也就不好啦!”

祝汸沒有離開,而是進了身邊的面館。面館很小,統共就四張桌,已經坐了兩桌,祝汸挑了靠墻那張桌,小虎正要趕上,阿兔趕緊拽住他,拽著他趕忙占了另一張空桌。

辛曜的腳步頓在桌邊,小虎還記恨著,不爽地哼出一聲,阿兔則是對他笑了笑。

祝汸面無表情,田田朝他揮手:“大白,大白,坐這裏呀!”

辛曜回眸看向他們父女,田田又大了一歲,越發漂亮可愛,穿了身白色裙子,裙擺繡了胖乎乎的紅色錦鯉,她卻笑得比錦鯉還要喜氣。祝汸背對著他,看不著面色,照例是一身黑衣,遠看便是冷冽。

辛曜卻知道,那人的內心並非如此,那人心底無比善良,且軟得很。

只是——

並非屬於他。

辛曜到底是上前,在祝汸身邊坐下,祝汸不說話,田田笑著問他:“大白呀!你家裏屋子被燒啦?”

辛曜知道他們是神仙,也猜測,他們恐怕早已知道,故意來這裏碰他。

面對孩子,辛曜到底還是不由露出笑容,他笑道:“是。”

“怎麽就被燒啦!”

“前幾日夜間刮大風,走了火,發現得晚了些,幾排巷子便一同燒著了。”

田田的眼睛瞪大:“大白沒事吧!”

辛曜笑得更甚,伸手摸摸她頭上的兩只赤金蝴蝶,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哦!”田田往他靠靠,靠進他懷裏,撒嬌道,“大白,我好想你呀!你想我嘛?有沒有想我們?!”

辛曜頓了頓,笑道:“自是想你的。”

田田又問:“大白,你睡得不好嘛!眼睛下面都青啦!”

辛曜解釋道:“近來有些忙碌,常被陛下叫進宮裏說話。”

“哦哦!”田田不滿道,“那這個皇帝好討厭哦!”

辛曜身為朝官,聽聞這話也不氣,反而是一笑。祝汸恰好擡頭,看到他的笑容,辛曜的笑容一滯,緩緩收起。

祝汸慢條斯理地終於開口:“房子燒了,住在哪處?”

“借住李駿家中,新的住處已在找。”

“哼。”祝汸冷笑,再道,“李駿家在何處?你平日當差是在衙門,還是宮裏?”

“要去衙門點卯,陛下也常召我進宮。”

意思是兩處都要去,難怪累成這樣,祝汸便嘲諷道:“紅人啊~~”

辛曜笑笑不說話,又被田田拉著說話。

祝汸以為再見到老家夥,自己會很生氣,初時的確也很生氣,可再瞧見他滿臉疲色時,原先的怨氣竟漸漸消散了。他心中很是懊惱,再看田田高興得一直在笑,窩在辛曜懷中說話,心中也很感慨。

血緣天性就是狠,雖說田田也去看辛曜了,到底不如真實的接觸。

罷了罷了,他身為天帝,跟目前還是人的老家夥有什麽好計較的?況且,田田高興就好。

祝汸想清楚,決定不計前嫌,又開口,直接道:“既然宅子燒了,便住我那兒去吧。李駿家離皇宮與衙門都太遠,住我那兒,小虎每日趕車送你去上衙,車上還能歇歇。”

田田一聽,立馬跟著點頭:“是呀是呀!大白住回家裏去吧!”

祝汸以為辛曜會答應,也以為,這一年辛曜在外頭吃了苦才會知道自己對他到底有多好。卻沒料到,他說出那話後,辛曜再度沈默,且視線又開始下垂。

祝汸的眸子立馬涼了,問道:“不願意?”

聲音更冷,店裏其他吃面的人都不自覺往他們這桌瞟來,阿兔與小虎也有點慌慌的,田田嚇得眼睛瞪大,一會兒看看祝汸,一會兒看看辛曜,一句話也不敢說。

偏偏外頭無比熱鬧,映襯得面館內冷如冰窖。

祝汸再開口:“說話!”

店小二膽顫心驚地托著托盤來,將面碗放到他們倆面前,話也不敢多說,行個禮立馬轉身溜了。

湯面冒著熱氣,辛曜終於擡頭,隔著水汽,辛曜的面容有些模糊,說出的話,聲音雖不大,卻是清晰的斬釘截鐵:“不了,多謝。”

祝汸抓住桌上的筷子,筷子直接在他手中變成粉末。

祝汸盯著他看,眼圈都有些紅了。

所以,辛曜前頭那兩三年成天討好他,與他們住在一處,只是貪圖他的銀子和宅子,一考上狀元,成了皇帝都極為賞識的近臣,翻眼就不認他了?!

若不是如此,何必剛游完大街就把他們給忘了!

游完大街人就沒了!

一年前,小虎去請過,阿兔也去過,甚至他也親自去叫人,都不願回來。

虧他還為這個一點良心也沒有的老家夥擔憂!

今日就是他的恥辱,他記住了!

祝汸桌子一拍站起身,回頭就走,走出小小面館的瞬間,方才還萬裏無雲的天空被烏雲填滿。

辛曜雙手握成拳,待阿兔抱著田田與小虎一同走了,他才緩緩回頭,望向面館外變得灰暗的街道,面色落寞。

祝汸前腳走,阿兔他們後腳跟上,直接回了郊外宅子,卻又被祝汸關在了外頭。

祝汸縮在榻上,抱著個毛茸茸的迎枕,紅著眼睛正難過。

他自問對老家夥很好了,老家夥陷害他在先,他為了孩子忍了,在人間這兩三年,他雖有心搗亂,也從未真正阻止過老家夥考狀元當官。

老家夥倒好!!

他難過的便是,自己一片好心,卻被老家夥隨意踐踏!還被老家夥利用!

這比從前在天上藐視他,除了生氣,更多出幾分難過來。

祝汸抽抽鼻子,暗自道,算了,天底下壞人多的是,他哪能管得過來,就當吃了教訓。

他知道老家夥是這樣的人,往後再不管便是。

田田已經四歲,長到六歲,他們立刻回天庭!

他再管老家夥去死!

祝汸難得說這麽重的話,他將眼睛揉揉,翻出面小鏡子來照照,直到臉上恢覆原先的樣子,才將結界去了。

阿兔他們再進來,祝汸鎮定如往昔。

可大家都知道,辛曜是真的惹著了祝汸,就連田田也不敢再提大白。

甚至田田也有點生她的大白的氣了,她不敢跟祝汸說,就嘟著嘴告訴阿兔與小虎:“大白太壞了!惹父皇不高興!”再道,“我再也不理他啦!我不喜歡他了!”

阿兔與小虎都很感動,關鍵時刻,到底是向著他們小殿下啊!

話雖如此,田田也不可能真的不去看辛曜,這也是血緣天性。

只是她去的次數少了,即便去也是隱身。

田田漸漸長到六歲,也已到了祝汸打算回天庭的時候。這次,他謹慎許多,恰逢天上有事,他要回去處理,用不了多少時候,他還是把田田帶上了,想看看這幾年過去,田田是否還不能離開老家夥。

人間過去這幾年,天上只過去幾天。

他回去忙完事情,用了七八日的時間,人間七八年便過去了。田田並不知辛曜與她之間的關系,她見祝汸不提回人間的事,便問他:“父皇,我們不去人間了嘛?”

這七八日,田田沒有任何不對,與在人間時一樣活蹦亂跳的。

甚至她長久不在天上住,回來後新奇不已,成日變成小白龍在宮中飛來飛去,玩得不亦樂乎。

祝汸便點頭:“是啊。”

田田便可愛地皺皺眉頭,卻又不敢提大白。

上回在人間見到老家夥,還是田田四歲的時候,說起來,也兩年多過去了,祝汸心裏雖記仇,實際上已經沒什麽好生氣的,不值得。

他道:“我們往後是要住在天上的,父皇我是天帝,你是小公主,再過些日子,父皇還會將你介紹給全天下。”

“哦……”田田低頭戳戳手指頭。

祝汸便主動道:“還想看看你的大白?”

“父皇!”田田擡頭看他,有些驚喜,也有些擔憂。

血緣天性是沒辦法的事。

祝汸只希望他的孩子快快樂樂,這是她還未出生時,自己便已做好的承諾。

祝汸摸摸她的頭:“那我們下去一趟,你看他一眼,與他道別,好不好?”

田田笑開:“好!!”

人間正是炎夏,眼看將有雷雨落下,烏雲壓得低低的,平白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祝汸不知辛曜如今住在哪處,正想著令阿兔去找人打聽打聽,便聽街上有人高聲叫:“來了來了!劉泉來了!!”

緊接著便見街邊的人忽然調頭朝城門外的地方跑,祝汸納悶,劉泉又是誰,是什麽新出的美男子嗎,引得這麽多人去看。人太多,他們往一邊讓了讓,好讓人潮過去。他們避開,站在一家食肆的廊下,身後的食肆裏,幾位食客喝著酒,說道:“我們就在這兒喝著酒看!”

“劉泉這回被押進京城,是陛下親自下的命令,定會被處死!”

“活該!狗官!貪老百姓的銀子!”

祝汸這才知道,原來劉泉是個貪官。

“這樣的狗官當初就不配為官!還是在廣陵郡那麽富庶的地方,看到全是銀子,還不紅了眼?還不使勁兒貪?”

“說起這事,就要怪辛曜!是辛曜離開廣陵郡,推薦劉泉繼任!陛下一向信任辛曜!”

祝汸一楞,沒成想這麽快就再聽到辛曜的名字。七八年過去,辛曜如今已近三十歲,怕是早就娶妻生子。想到這點,祝汸便很有些排斥,且將田田的手拉得更緊。田田也聽到了辛曜的名字,回頭往裏頭的人看去。

他們就著花生米喝酒,繼續道:“這就叫那一丘之貉!好在慶王爺英明威武,把這倆蛀蟲給揪了出來!”

祝汸不覺皺眉,聽這話音,怎有些不對?

“劉泉進京,審問過後,這倆必是菜市場砍頭的命!他們可不僅貪百姓的銀子,你不知道吧,當年那劉泉當官,是給辛曜送了銀子的!白銀一萬兩啊!一萬兩!”

“呵!真是不得了啊!嘖嘖嘖!”

簡直胡說八道,老家夥會在意那一萬兩的銀子?!

祝汸的眉頭皺得更緊,田田拉著他的手,著急看他,小聲道:“父皇父皇!”

祝汸這才回神,小虎道:“小殿下,我去探探?”

“你直接去找李駿,看他如今住在何處。”

“是!”

小虎去得快,回得也快,他道:“李駿倒還是住在原先的宅子裏!如今在大理寺為官,任大理寺正,已經娶妻,有兩兒一女!這會兒就在家呢!”

“走。”祝汸擡腳便走。

祝汸知道李駿為人,當年辛曜那樣下慶王面子,他都敢送辛曜回家,足見此人人品。

他們到李府門外拜見,以山南郡舊友自居,門房進去稟報,不一會兒,如今已三十多歲,有些微發福的李駿親自走了出來。待他瞧清楚外頭站著的人是祝汸時,狠狠楞在原地,祝汸有些焦急,直接走進門內。

李駿才慌忙走到近前,不可置信地問:“是,是姬公子?!”

七八年過去,為何這位姬公子還是十六歲的模樣?!難道,還真是古籍上記載的那般?!

李駿心中全是疑問,祝汸點頭,應了聲“是”,便問:“辛曜是怎麽回事?”

李駿立即也清醒了,面色立馬變得嚴峻,也忘記請他們進屋說,站在照壁前便咬牙道:“他被人陷害!”

“慶王?”

他直接說出慶王,李駿更似嚇到了一般,卻也緊趕著說:“是他!辛曜兄如今已官至刑部侍郎,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去年年底,陛下身子不好,如今朝內的事都是太子與幾位皇子打理,幾位皇子之間鬥法,慶王牽扯其中。偏偏當年慶王與辛曜之間是有些淵源的,當年——”

祝汸打斷他的話:“這個我知道,李公子請繼續說。”

李駿都多少年沒聽人叫過他“李公子”,如今人們都稱他為“李大人”,僅這麽一個稱呼,倒叫他傷感起來,想到無憂無慮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少年時候。

他再咬牙,說道:“慶王支持二皇子,太子式微,如今朝中二皇子掌有極大的話語權!慶王的恨意埋在心底埋了十年終於爆發!廣陵郡郡守劉泉當年接的是辛曜的班,劉泉此人恪守本分,一心為民,再清廉不過,是不可多得的好官!如今卻被誣陷貪墨貪鹽本錢,且還被誣陷賄賂辛曜花銀子買官!至於辛曜,身上的罪名,被套了個齊全!就連山南郡老家,他那不是個東西的後娘都被帶來說他不孝!”

李駿擡頭看祝汸,眼圈已紅:“我已是無能為力,我做官不如辛曜兄,至今只是個五品,家中也無得力背景。辛曜兄之所以受陛下重用,也是因為一個‘孤’字,他在朝中除我這個沒用的之外,沒有任何交好。到了這個份上,陛下病重,竟沒有任何人願意幫助!生怕得罪二皇子與慶王,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辛曜兄在大牢裏待著!今日劉泉已押解進京,三日後,說是陛下親審,陛下臥病在床,還如何審?背後都是慶王與二皇子在作為,辛曜兄必死無疑啊!”

祝汸眉頭輕蹙,並不言語。

田田隱著身,抱住祝汸的腿,眼淚已經開始往下掉,很難過。

祝汸再問:“他進了大牢,家人如何處置,可有被欺辱?”問清楚了,才好行事。

“家人?”李駿卻一楞。

祝汸不解看他,李駿恍然大悟:“辛曜兄尚未婚配,至今仍獨自一人!”

“…………”祝汸不可置信,“有許多人想要他做女婿。”

李駿苦笑:“他當年若是願意給陳尚書做女婿,又何至於此?陳尚書的三小姐為了他,直到二十歲才嫁的。辛曜兄這人就是倔,非說心中已有所屬。我就納悶了,我與他自少年時候相識,哪裏見他喜歡過誰!”

祝汸沈默半晌,才道:“知道了。”他朝李駿點點頭,“多謝告知,告辭。”

“姬公子!”李駿叫住他,“你可有法子救救辛曜兄?!”

祝汸背對著他,忽然想到辛曜考上狀元騎著白馬游大街那日。

辛曜回頭看他,陽光下難得一見的笑顏。

那日,他那一笑,多少小娘子與大娘都瘋了,他卻只是看著自己在笑。

祝汸心中似被人輕輕一扯,他不解,既是為了利用他,那日又為何非要偏偏對他那樣笑?

“姬公子!”李駿再叫他,聲音帶上懇求,“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們姬家是被神仙護佑的家族!你明明已年過三十,卻還是少年模樣,李某求你救救辛曜兄吧!無論他當年是如何得罪你,與你斷了往來,他心中從來不曾忘記過你!他到現在都還記得你愛吃海棠花模子做出來的玫瑰豆沙餡的各式糕點,常常買來放著看,卻又不吃。”

祝汸的心再被重重一扯。

海棠花,玫瑰豆沙餡?

他看向阿兔,阿兔緩緩、緩緩地低頭。

“姬公子!”李駿繞到祝汸跟前,深深給他作揖,“拜托您!求求您!”

祝汸回過神來,眸子似被一層水霧遮住,丁點兒看不出其中情緒。

祝汸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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