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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被我“羞辱”過的貧窮宰相竟然想要以身相許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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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汸再次鎩羽而歸。

他悶悶不樂地拖著腳一步一步地回到家,一直等著的阿兔趕緊起身, 覷著他的臉色, 心裏已經有數, 緩聲問:“小殿下, 吃不吃新買回來的糕?”

祝汸本想說不吃, 再摸摸肚子,點頭:“吃。”

阿兔拿了糕來,見他攤在榻上,阿兔上前扶著他的上半身坐起來,拿了塊糕餵給他吃,祝汸張嘴咬了半塊,繼續悶悶不樂地嚼著吃。連著吃了三四塊,才稍微緩過來些, 阿兔輕聲問:“沒打成嘛小殿下?”

祝汸伸手拍榻:“陰險狡詐!”

“是,他陰險狡詐!”

“你可知今日發生了什麽?!”祝汸擡頭看他, 阿兔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祝汸將先前的事一一講給阿兔聽,氣道,“我差點兒就要揍他去了!偏他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還跟我說什麽‘謝謝’!我還如何下得了手!陰險狡詐!”祝汸伸手, 自己從盒子裏拿糕吃, 憤憤道,“我還是太好欺騙了!我這會兒想想,他是瞧我揍那些人, 看我太兇猛,怕我!也怕我要揍他,故意裝可憐的!被他給騙過去了!”

阿兔跟著憤憤:“太過分了!”

“又沒打成!!”祝汸悔恨地將手握成拳頭捶榻。

阿兔勸道:“只能怪您太善良了。”

“我就是太善良了!!!”

阿兔再勸:“小殿下您別氣,他這回州試還不一定過呢。”

祝汸眼睛一亮,再一黯:“算了吧,他們院長都盼著他考狀元呢,怎會連一個州試也考不過。”

“那還有下回嘛。”

祝汸深吸一口氣,是,還有下回。

他自己撐著手坐起身,開始認認真真吃糕,他興奮了一夜沒睡,什麽也沒吃,天還沒亮就出門,又跟人打了一架,他很累,主要是心累,也餓壞了。

他吃了幾塊,再度打起精神:“下回!他下回別想再考試!!”

因其中夾著個過年,二十日後,上元節前一天,州試放榜。

小田田現在知道考試是什麽意思了,也知道她的大白參加考試,還聽說有放榜一事,非要去看。祝汸不答應,她就用小手抱著他的腿撒嬌:“父皇父皇,我想看嘛,他們說,大白一定是頭名!”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祝汸更氣,卻又不能嚇到孩子。

小田田仰頭看他:“他們說頭名是最厲害的意思!”她眨眨亮晶晶的眼睛,“好不好嘛,父皇父皇。”

真是跟他小時候撒嬌的時候一模一樣。

祝汸心軟了,只好應下:“好。”

“哇!”小田田“蹭蹭”順著他的腿爬到他身上,抱住他,響亮親他的臉一口,“父皇最好啦!我最喜歡父皇啦!”

明知是哄他的,祝汸還是不由傻笑。

小田田被小虎扛在肩膀上去看榜,小鶴蹦蹦跳跳地跟在身邊,小白成日跟在他們一群神仙身邊,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小白的品種原是長不大的,如今再不是普通的狗,已在慢慢長大,且已漸漸通人性,再用個幾十年便能徹底擁有靈識。

小白倒是乖乖地跟在小虎腳邊,不時擡頭看小田田。

小虎長得格外高大,小田田坐得好高,心情格外好,小虎買了糖葫蘆。她和小鶴一人一個,她抓著糖葫蘆舔舔,“嗨,小白~”,再低頭跟小白打招呼。

“汪!”小白高興回應,小田田笑得更歡。

她長得雪白粉嫩,穿了身挑金紅裙子,露出來的小腳上,穿的是白色兔子毛毛鞋,外頭披著白色大毛披風,戴著風帽,小臉只露出雙大眼睛,卻還是吸引得幾乎滿大街的人都在看這個漂亮極了的小娃娃。

走到榜前,官差還未來貼榜,卻已擠滿了人。

小虎個頭高,又壯,很快就擠到了最前頭,沒一會兒,官差來張榜。剛貼好,已經識字的小田田定睛看去,最右的那兩個字不是“辛曜”又是誰!

“啊!”小田田差點要興奮得飛起來,“大白!大白!”

他們身後的人全都擠來,瞧見頭名依然是辛曜,火速叫嚷開來,還有不少人立馬跑著往白鹿書院報信去。

小田田催小虎:“快快快!我們也去報信哦!”

“好嘞!”小虎扛著她回頭,坐得高高的小田田看到人群中一個白色熟悉身影,她立馬朝他揮手:“大白!大白!”

辛曜也是早早就來了。

他原不是這樣沈不住氣的人,如今不想令人失望,便也過來看榜。

他站得靠後,聽說自己還是頭名,松了口氣,接著便聽見有人叫他,擡頭看到那雙漂亮的雙眼,他下意識地露出微笑。

許多人沒見過他,並不知道他就是辛曜,反倒無人在意。

小虎擠開人群,走到辛曜身邊,小田田掀開風帽,伸手給辛曜:“大白!大白!”

辛曜詫異,不解其意,心中也很驚奇,這個孩子長得好快。看起來還是兩三歲的孩童,說話竟已這般流暢。

“要大白抱!要大白抱!”小田田蹬著腿,她雖說幾乎每天都去看大白,卻都是隱身,鮮少有這樣當面與辛曜見面的時候,最要緊的是,父皇還不在!

她雖然不說,卻知道,父皇可不喜歡大白啦!

小虎將她小心從肩膀拿下,小田田歡呼一聲撲到辛曜懷中,辛曜懷抱一軟,心中一跳,小田田已經擡頭朝他笑:“我看到了哦!大白是頭名!好厲害呀!”

很莫名地,辛曜的笑容由心而出。

他笑著抱好小田田,溫聲道:“謝謝你告訴我。”

“不客氣呀!”

榜前人太多,他們後來去了附近的茶樓說話。

辛曜心中稱奇,這個才第三次見面的孩童竟這樣喜愛他,他看著孩童與自己有幾分相似,還有幾分與那少年相似的面龐,心中也是很莫名的愉悅。

他猜測,這個孩童是那少年的妹妹,少年太過年輕,眼神那樣純澈,絕不是已經成親的人。

沒有哪個成年人能夠擁有那樣的眼神。

他詫異,小虎他們卻見怪不怪,這可是開曜神君,是他們小公主的父親,不可能傷害他們小公主。他們在門外守著,不打擾他們在裏頭說話,只有小白在雅間裏陪著。

辛曜問田田:“你為何要叫我大白?”

“因為你就是大白呀!是田田最喜歡的大白啦!”

辛曜笑,暗想興許是因為自己總穿白衣的緣故,也不糾結這點,而是問她:“你叫田田?”

“是的呀!”

這是小名吧?

辛曜心中一動,又問:“你姓什麽呢?”

田田搖頭:“田田不知道呀!”

按理來說,他們神仙都是沒有姓氏的,祝汸也只是個名而已,只不過因為從前祝汸的父皇在人間歷劫時,最後一世姓“姬”,他也以姬姓身份在人間生活過,才這般自稱而已。到了小田田這裏,她才多大點人呢,大名也還未取,並未給她細說此事,祝汸也不敢跟他說太多祖父們的事,生怕她鬧著要去看祖父。

他還沒想好該如何同父皇們說呢。

辛曜便以為,孩子太小還不懂而已,便也不再問,專心陪小田田玩。

小田田問他:“大白你會講故事嘛!”

“你想聽什麽故事?”

“我要聽小白龍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辛曜再笑出聲,抱緊她:“會啊,我給你講……”

將近午時的時候,小田田要走了,他們得回家用午膳,小虎敲門敲了好幾回,她不舍地抱住辛曜的脖頸:“大白,我會再去看你的哦!”

“好。”辛曜心中也很不舍,他看著孩童漂亮精致的臉龐,想了想,到底又道,“明日是上元節,城內有花燈看。”

“哇!我喜歡花燈!”小田田的眼睛放光,比花燈還要漂亮。

辛曜又說:“城門外還可放孔明燈,也可放花燈到水裏許願。”

“哇!!!”小田田激動壞了。

一到家,田田就撲到祝汸懷中,說要去放孔明燈,還要放花燈許願。

祝汸心情正不好,因為辛曜又考了頭名,白鹿書院正熱鬧著呢,更多的人特地給辛曜送禮。

考一個頭名不算什麽,厲害就厲害在連著考頭名,考兩個、三個乃至更多的頭名。如今外頭可傳遍了,這位辛曜辛公子是要一路頭名考到京城的,祝汸聽聞後,直撇嘴,可真能吹牛!也不怕吹翻了天!

人外有人天外之天,在山南郡嘚瑟就完了,還要到京城得意去。

他就不信了,京城沒有比辛曜更具才名的人?

別到時候連個進士都考不上!

因而小田田一提要去放花燈、孔明燈,他即刻便應下了,他也想好好玩一玩,讓自己高興些。

隔日,他們打扮一新,坐了馬車去城外放燈玩。

城門外有快很大的空地,據聞前朝的時候是做練兵用,如今閑了下來,逢上佳節,縣衙裏便開放給百姓們玩樂用。城裏書生才子頗多,有時還會在這兒聚集開詩會。

這些年來,這片空地建得是很風雅的,種了許多樹木,也造了不少亭臺樓閣。

剛到門口,他們便聽到裏頭各式歡笑聲,門口還擺了許多食攤,賣些餛飩湯圓炸鵪鶉之類的吃食,冬日裏冒著熱氣,看起來便很暖和。祝汸心情好多了,拉著小田田的手去買了幾樣吃,才不慌不忙地進去。

空中已經飄了不少的孔明燈,小田田興奮得“哇哇”直叫。

小鶴蹦跳著去買了六盞孔明燈回來,祝汸蹲下將小田田抱在懷裏,握住她的手,一同拿著燈,小虎點了火,點著她的孔明燈,祝汸笑著說:“好了,松手就成。”

小田田的雙眼被火光照得更亮,她點點頭,乖乖道:“我數到三,父皇和我一起松手哦。”

“好。”

“一,二,三——哇……”

孔明燈飄上天,匯入天空裏的燈河中,田田仰頭去看,喃喃道:“好漂亮呀。”

直到她的孔明燈越飄越遠,祝汸他們也將燈都放了,六盞裏也有一盞是小白的。小田田跑過去,幫還是小狗的小白給放了,逗得大家一陣好笑。

祝汸牽著田田的手,走進更多的燈火中,他們買了許多燈,最後走到放花燈的河邊。

賣花燈的竟然是官差,阿兔多問幾句,才知道,這是縣城每年上元節的風俗,官府很重視,親自過問。他們又買了六盞,官差給了他們紙筆,見他們不解,知道是外地人,笑道:“要將願望寫下來,署上名字,放進花燈中,隨著河水漂走,河神才能聽清願望,幫你實現。”

祝汸很不以為然,什麽河神。

那些都是河裏的鬼怪,不過入鄉隨俗,既來之則安之、樂之。

他很有參與精神,拿上紙筆與花燈,挑了個最暗,幾乎沒人的地方,幾人開始寫紙條。田田將筆握在手裏,寫了半天,寫出兩個歪歪扭扭的“田”字,得意得不行,還要湊過去看祝汸寫的。

祝汸寫得很簡單:與老家夥勢不兩立!

她趴在祝汸肩膀上掛著,問:“父皇父皇,老家夥是誰呀~”

是你娘!

當然只是心裏想想,說是不可能說出口的,不能教壞孩子。

祝汸道:“老家夥啊,是個特別特別壞的人。”

“哇哦。”

祝汸又寫自己的名字,他是天帝,他的名諱哪裏是人人都能知道的,萬一被凡人看到那是折人家的壽,自不會寫真名。他先寫了個姬字,想了想,直接又寫“寶寶”,這的確是他的名字,他小時候還沒有大名前,就連宮裏太傅給他上課時,落款也是這個名字。

到如今,父親們還是叫他“寶寶”。

“父皇,這是什麽字呀。”田田小手指著“姬”。

“這個字念姬,這是我們一家在人間的姓。”

“哇,田田也姓這個嘛?”

“對啊。”

“田田也要寫這個。”田田再度握著筆,在祝汸的指導下,在自己名字面前也加了個更歪更扭的“姬”字。

小白的紙條,是由田田念出來,小鶴幫著寫的。

寫的是:我要快些長大!保護小公主!

把大家夥兒又給笑得不行,都寫好後,大家蹲在湖邊,由小公主親自數數,數到“三”時,一同將花燈放入水中,目送它們被水波送走。

微蕩漣漪的水面上,六盞蓮花小燈越來越遠。

大功告成,他們一行說說笑笑著繼續閑逛。

六盞蓮花燈搖搖晃晃往湖對岸飄去。

飄到最暗處,將要轉彎匯入更寬闊的湖中時,臨近岸邊,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撈起其中一盞燈。

辛曜手中捧著那盞燈,翻身靠在樹上,從中取出那張紙條,小心展開,看到落款上的名字。

借著搖晃的微弱燈光,辛曜看清楚那三個字。

微怔,姬寶寶?

姓姬?

那可是史上著名的家族,據聞被神族青睞,曾被神仙降福。他是讀書人,從不信這些的,知道有這個姓,卻覺得是訛傳,否則為何幾千年來,再未聽聞過有姬姓名人?

倒是有方志記載,二十多年前,廣陵郡曾出現過一名姬姓郎君,輕輕巧巧破了當時一位天師設下的燈迷。出現得很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後人傳那也是個神仙。尤其那位天師後來被揭穿是個騙子,被皇帝處死,據聞揭穿騙局的還是只狗,皇帝還在廣陵郡給建了神廟,當地人都說這一切其實也是姬家神仙安排的,是神仙看不得騙子為害人間,才來替天行道。

他看書頗多,這也是他閑時看到的,當時不以為然。

不曾想到,他自己也遇到一位。

再細細想來,怕也只有姬姓配得上那位神仙似的少年。

不愧是姬家人。

他摩挲著那張紙條,很漂亮的字,筆觸鋒利,落筆卻又飄逸,自有風流,一看便知是多年練字。他還猜測,真名一定另有其他,只是這樣傳奇世家裏的公子,是不可能將真名隨便寫出來的。

不過,“寶寶”,很可愛。

辛曜臉上露出淡淡笑容,看名字,就知道是被家人護著寵著愛著好好長大的孩子。

只是——

他再看上頭一行字,“老家夥”,又是誰?

他的眉頭蹙了蹙,如何分析,也分析不出來。眼看另外五盞燈越飄越遠,他蹲下身,將燈放回水面,那張字條則是被他小心又小心地疊起來,放到衣襟中,貼著心房放好。

他轉身先回城,兩個月後是郡試,他需得更為用功。

若是一直考頭名,直到考上狀元,應當有資格站到那位姓姬的少年面前說聲“不負所望”吧?

他匆匆回到城裏,到書院自己的屋裏,打開衣櫃,拿出那盞藏著的,自己做的海棠花燈。

上元佳節,書院裏的學生要麽作伴出去看花燈,要麽回家過節,書院裏很黑,包括書院外的那條街也是,幾乎沒有行人。

辛曜頭一回做這種事,甚至有些緊張。

他走出書院,左右看看,後門外的巷子裏沒人,他吸了口氣,大步走到回春堂門前。

將那盞燈點亮,掛到關著的門把手上。

做完這些,他吐出口氣,轉身就走。

快要再進書院大門時,他回頭看了眼,靜謐的夜色裏,不遠處,門上海棠花靜靜開放。

辛曜淺淺地笑,這是他十六年來,度過的,最為快樂的一個上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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