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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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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咕嘰咕嘰”吃完一盆牛肉面和一大碗雞肉焗飯, 小葉子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又接了個呵欠:“爸爸,我困了~”

“……”葉汲無聲地和他對視了兩秒, 指了指鍋碗瓢盆, “先洗碗。”

小葉子“哦”了一聲, 乖乖地抱著他的小碗跟在葉汲屁股後面進了廚房。一大一小的兩人,站在水池邊十分有默契地進行這項飯後娛樂活動。

葉汲將洗幹凈的碗遞給站在小馬紮上的兒子, 小葉子拿著抹布仔仔細細地擦幹凈每一滴水。葉汲狀作不經意地打量他,光看臉部線條, 小葉子幾乎和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沒有他在血雨腥風裏洗練出來的戾氣和殺氣。眼睛很亮,讓他幾乎不敢多看一眼,多看一眼, 葉汲心頭和針紮似的細細密密地泛起疼。

他沒想到自己隨口開的幾句玩笑被步蕨當真放在了心上, 他到底是用什麽樣的心態造出了小葉子?

留個能說會跳的遺物給他嗎?

步蕨你這個王八蛋!

洗完碗小葉子再次打了個呵欠,這回他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哼著哭腔和葉汲撒嬌:“爸爸, 我真得好困啊,我想睡覺。”

葉汲驚奇地看著他:“吃了睡睡了吃,你是小豬嗎?!”

小葉子咯咯笑著往他懷裏一撲,軟乎乎的身軀讓葉汲驚得動也不敢動, 小葉子埋頭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蹭了蹭:“我才不是小豬,我是葉子啊, 爸爸。”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輕微的鼾聲響起, 看來是真得困極了。

也不知道這麽小的一個人走了多遠的路,走到他這裏。

葉汲小心翼翼地抱起兒子,掌心扶著他的後腦勺,自言自語地說:“你真是我和老二的種?怎麽看都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啊。”看著小葉子粉嫩的小臉蛋,葉汲耐不住心癢揪了一下他的鼻尖,“我小時候在老二心裏就是你這樣的?”

呼呼大睡的小葉子不滿地避開他討嫌的手,鼻尖冒了個小小的泡,依戀地縮在葉汲懷中,夢囈般軟軟叫了聲:“爸爸~”

葉汲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將小葉子抱到床上,葉汲坐在床沿靜靜地看了他一會,摸摸他的頭,無聲地關上臥室的門,打開了被禁咒封閉的房間。

這間被步蕨戲稱為“葉汲專屬小黑屋”的房間寬敞得驚人,說是小黑屋更貼切的說法是葉汲的個人倉庫。

步蕨第一次進這裏的時候,葉汲認真地握起他的手對他說:“媳婦兒,這裏面都是你的聘禮,看上什麽隨便拿。”

“隨便拿?”步蕨似笑非笑地環視一屋子充滿恐怖分子氣息的違禁品,然後選中了最危險的一個,親了親他的鼻尖,“那就你吧。”

這句話給予了葉汲極大的鼓舞,當場把人按在墻上盡情地撒了通歡。

第一次結束後他意猶未盡地握住步蕨的腰,被步蕨毫不留情地給踹了下去:“有完沒完你?!”

葉汲敞著雙腿坐在火/藥箱上,看著黑漆漆的那堵墻想起當時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他不是容易腦熱沖動的毛頭小子了,但是對步蕨的愛欲卻永無止境,看到那個人就想擁抱親吻,酣暢淋漓地做/愛,在這個家裏的每一個地方留下他們的汗水氣味。

獨自在小黑屋裏坐了大半夜,出來時葉汲什麽也沒有拿,只帶出了一把通體皎潔的骨刀,刀柄上的寶石熠熠生輝,一個篆體的葉子霸氣十足地占據了整個寶石。

步蕨是個極端理性的人,但是對葉汲從表白到相愛,他從不吝嗇於表白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每一分愛戀。也許他意識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想在餘下的時間裏盡可能地補償他;也許,他是真得很愛他,就像很久以前那個吻一樣,用自己的方式默然守著這份感情。

不為人知,但刻骨銘心。

葉汲插在口袋裏的左手反覆摩挲著小葉子那根只有一個葉子的竹簽,最終掏出了手機,給沈羨撥了個號:“大徒弟啊,來師爹這裏一下,師爹給你托個孤。”

“……”

沈羨來得特別快,風塵仆仆,眼底的青黑清晰可見。

第四辦公室的瓦解正式開啟道門界的大混亂時代,群龍無首的太清境天官們趁機下界攪渾水,以文華上吏為首的雷部眾神收攏人心,大肆擴張自己的勢力。有恃無恐的用葉汲的話來說他們是準備推翻人類暴/政,在人間建立一個新時代的太清境嗎?

在人間建立太清境是不可能的事,有天地根的約束,文華上吏他們很難掀起大的風浪,但這麽不大的風浪足夠沈羨這個在道門裏風口浪尖的人物忙得焦頭爛額。

葉汲甩了他一根煙:“幾天沒睡了?”

“三天。”沈羨點起煙深吸了一口,打起精神,“所以說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托孤啊!”葉汲指指小葉子睡的房間,“你師父和我的兒子,按輩分你該喊他小師弟。媽的,真不爽,好不容易有個崽,還成了你這個小王八蛋的師弟。”

“……”沈羨捏捏煙蒂,無奈地說,“師爹啊,咱們商量下。最近才太平了幾天,您能不能別找事了?我理解你對師父的深情厚誼,但你現在有兒子了當爹了,”拍拍葉汲的肩,深沈地說“你要擔負起父親的責任啊!”

葉汲一掌將他拍遠:“你小子別沒大沒小的!我認真的,”葉汲握著蛟骨刀,眉眼越過屋檐看向遠方,“我要去找你師父,是生是死我都要帶他回家。”

沈羨不說話,半天有點冷的聲音響起來:“你早幹什麽去了,龜縮在這破院子裏悲秋傷春,人都涼透了。”

“你以為我不想早點去嗎?”葉汲面無表情地看他,“還不是你那個日了狗的師父造的孽。非要把地心硬塞給我,輸個血還要配個血型呢。我緩了這麽多天,才勉強讓它和我自己的神力融合到一塊。”他頓了頓說,“有一度我險些沒挺過去。”

沈羨狐疑地看他:“我看你每天睡覺聽戲挺樂呵。”

“傻逼,”葉汲白了他一眼,輕笑一聲,“是我自己的身體不願意接受地心。熬不住的那段時間,我夢見你師父了。我以為他是來帶我走的,結果他抱著我送他的那把琴就坐那發呆。我陪著他一坐半天,他對我說,來找我吧。”他笑了笑,“我想他應還沒死,雖然他的命燈滅了。”

沈羨沈默了很久,忽然問:“你還送過我師父琴呢?”

“嗯。”葉汲漫不經心地說,“他那把琴不是和載川一同毀了嗎,我又給他做了一把。嘖,說起來你這小子真是一只白眼狼。你師父對撫養你們的那段日子心心念念不忘,老子送他把琴還起名叫載川,你之前居然還對他那麽大怨念。良心餵了狗吧你?”

“載川?”沈羨楞了一下,眼神從迷茫變化到不可置信,他看著葉汲,“你才是傻逼吧?”

葉汲冷酷地指他:“大徒弟,你師父現在不在,老子揍死你,也沒人給你撐腰了。”

沈羨沒好氣地說:“川字首意為水,你動動腦子想想載川的意思是什麽好吧。”他淡淡地說,“你才辜負了師父的一片心意。”

葉汲臉上茫然了很久,他想起步蕨給這把琴起名時候的神情,溫柔繾綣,讓他至今都覺得那一夜是一場夢。

他不自覺地按住胸腔裏那顆生生不息跳動的心臟,心上載川啊。

這個王八蛋,連說句我愛你都要這麽千回百轉。

葉汲說托孤就托孤,走得很幹脆。

沈羨問他要去哪裏找步蕨。

葉汲回答得言簡意賅:“從哪裏開始,在哪裏結束。”

沈羨便知道他要去哪裏了,從步蕨失蹤後他整個人處於一種高度緊繃的狀態,葉汲說他要去找步蕨,他突然放松了下來。一屁股在長了青苔的臺階上坐下,疲憊地抽了兩口煙說:“小師弟我照看著,早點帶我師父回來。”

葉汲背著蛟骨刀懶洋洋地朝後擺擺手,健碩強壯的身影隱沒在了黑暗中。

一分鐘後臥室的門哢噠響了,小葉子抱著枕頭赤足站在門口,悵惘地看著葉汲消失的方向:“爸爸走了嗎?”

沈羨看了他一眼:“把鞋穿上,會著涼。”

小葉子哦了下,回到臥室穿好拖鞋啪嗒啪嗒走回沈羨旁邊也坐了下來,臉歪在枕頭上憂傷地問:“爸爸是去找父親了嗎?”

“嗯。”

“他們會回來嗎?”

沈羨隔了一秒說:“應該吧。”

小葉子黑溜溜的眼睛瞪他:“什麽叫應該?”

沈羨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說法:“肯定。”

小葉子滿意地點頭:“父親說爸爸可厲害了,能打能扛長得還帥,一定能把他帶回家。”

沈羨覺得有趣:“師父還和你說了什麽?”

“沒其他的了。”小葉子的情緒低落下來,“父親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他對我說要好好地陪著爸爸,讓他開心點。對了,你是父親的徒弟嘛?”

面對小葉子步蕨一樣卻充滿好奇天真的眼睛,沈羨出了一秒神點點頭:“我是師父的首徒,師父還有另外兩個徒弟。”

“哦……”小葉子抱著軟軟的枕頭,聲音也軟軟得像春天裏隨風搖擺的花朵,“你看著很厲害,父親一定很喜歡你。”

沈羨突然就失語了,過了很久他的聲音低啞地響起:“是嗎?”

小葉子使勁點頭,托腮看著遠方:“我可以喊你師兄嗎?”

“……可以。”

“那師兄,你會做夜宵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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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汲站在泰山腳下,步蕨親手關上的泰山府殿門戶大開,黑色的霧氣流紗般緩慢地從他身邊流淌過,以泰山為中心的數公裏範圍之內遍無人煙。

這兒已經變成了無人區。

按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多久,穿過泰山大門流瀉向人間的陰氣會在不知不覺間吞沒所到之處的所有生靈。人間和地獄徹底淪為一體,不再有界限。

“我以為我要等你很久呢。”

純黑的山門內響起步蕨流水般溫和純澈的聲音,然而伴隨著黑氣流出讓葉汲生出種如芒在背的不適感:“老二?”他眼神倏忽一變,厲聲呵斥,“你不是老二,炎魔!”

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漫步走出,漸漸浮現的眉眼是葉汲熟悉的模樣,青色的火焰蛇一樣繞過他的手腕,盤在他的肩上:“葉三。”

葉汲眼神悚然,靈魂震顫。

步蕨對他的稱呼不固定,大部分時候直接喚名字;心情好的時候會反口調戲回去一句“親愛的”,當然某些氣極的時候也會反唇相譏他一句“親愛的”,這時候葉汲的日子往往不會好過,要麽被揍要麽滾到外邊睡地板。

當他喊他“葉三”,往往是有些生氣又無奈的時候。

葉汲太熟悉這個口吻了,正因熟悉他毛骨悚然地不敢上前半步,猶帶著一絲希望看著步蕨:“二哥?”

步蕨向他微微一笑,眉梢眼角的弧度與葉汲記憶中的畫面分毫不差。

而步蕨卻突然在此刻發難,他手中憑空出現一張純黑巨弓,拉弓搭箭一氣呵成,快到葉汲連眼睛都來不及眨!

三根黑箭快如流星,攪起風暴,分別射向葉汲的眼喉心!

葉汲身形暴起閃避,第一根箭頭擦破額角插入他背後山石,哢的聲巨響,山體崩裂;第二根黑箭被他拼盡全力徒手抓住,沖力讓他的手骨扭曲變形,淋漓的鮮血沿著長箭流下;而最後一根箭……

他知道自己避不開了。

世間能躲開泰山府君三弦連珠箭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索性躲都沒躲,強硬地挺胸而上,箭頭紮破血肉,穿過肩胛,巨大的慣性直接將他帶飛了出去。

倒退十來米,葉汲腳跟在地上勒出兩道深深的印痕才穩住身體。他扔掉那根純黑箭,流血的手幹脆地從肩胛拔出箭頭,血水飛濺。猙獰可怖的傷口卻在同時飛速愈合,須臾間恢覆如初,連個傷口都沒有。

“果然地心在你身上啊。”步蕨臉色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視線毫不加掩飾地盤旋在葉汲結實的胸膛上,他微微瞇起眼,“還有天地根,他們兩兄弟倒是大手筆。”

“你這個老不死的魔物。”葉汲冷冷地註視他,手中亮出蛟骨刀,森冷的水汽四下蔓延,“別頂著老二的臉來惡心人。”

“步蕨”眼神微妙地變了一變,他笑吟吟地垂下搭弓的手:“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對你這麽死心塌地,不惜剜掉自己的地心送給你。可你卻連他的人都不認識,你說他要多傷心啊。”

葉汲臉色巨變,蛟骨刀劈開陰氣化成飛龍,斬出寒冰千尺,咆哮著撲向“步蕨”:“你他媽在放什麽狗屁,把老二還給我!”

“步蕨”手中的長弓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他失手空拳地站在那裏,迎向倒刺嶙峋的冰龍獠牙,笑容詭譎:“他是取我的骨頭,用我的地火燒成的神,既然不聽話自然要回到我體內。”

冰龍的血盆大口已懸在“步蕨”的腦袋上,卻生生止住!

葉汲的眼神驚疑不定,“步蕨”微微仰頭看著居高臨下的他,伸出手輕柔地撫摸他沾血的俊朗面頰:“但是他作為我最完美的造物,我總是有無限的包容。所以……”

“步蕨”無聲地張了張嘴,嘴角的笑容詭異得讓葉汲心驚:“我勉為其難和他融為一體了。”

四尺一寸的偃月刀如同死神的鐮刀在半空滑過雪亮的弧度,直割葉汲的頭顱!

葉汲一刀橫檔向上,但他的短刀沒有辦法完全架住偃月刀寬闊的刀背,全身骨骼硬生生被巨大的刀身壓得咯吱作響,雙膝驀地下沈,靴底深深陷入地面。

“你說,他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呢?”步蕨一手持刀壓住葉汲,手臂上的青筋一道道凸起,蛛網般從手背包裹到手臂。冷汗從額頭沖刷而下,可他的語調卻是截然相反的輕松,身體的異樣對他來說沒有構成任何威脅,靈魂仿佛與身體完全分隔開來。他微笑著看向葉汲,眼神泛著惡毒的光:“現在的你是希望他死了還是活著呢?”

葉汲已經看見“步蕨”手臂上的血管迅速從青漲成紫紅,再過幾秒便會頂不住壓力炸開,他當機立斷撤刀撤回,暴怒道:“滾出老二身體!”

回應他的是挑起寒光疾步沖前的青黑長/槍,槍出如龍,勢如破竹地穿過深重的水汽,卷起厲鬼的尖嘯追向葉汲:“你還沒有回答我呢,年輕人。哦不,應該說是兒媳婦?”

葉汲不敢正面迎戰,這個瘋子根本不把步蕨的身體當回事,只能抽身避讓:“滾你丫的兒媳婦,老子是攻!”

“……”

“步蕨”意外地挑了下眉,長/槍橫掃千軍,掃起白骨無數,雨點般打向葉汲:“我的兒子竟然在下面,太讓我傷心了。”

最後幾個字,他眼神驀地冷了下來,徹骨的殺意暴露在空氣裏。

葉汲狼狽地左躲右閃,突然他的腳踝被兩只骨爪牢牢鎖死,他大感不妙,骨刀刷刷斬碎骨爪,槍身已近在眼前,將他橫掃而起。

寒光畢現的槍身又一步向前,借勢挑起寒光,紮向葉汲背後。

來勢太快,葉汲根本無從躲避。

千鈞一發之際,“步蕨”眼神極快地混亂了一秒,正是這一秒遲緩了槍勢,挑破葉汲腰側,將他甩飛到山壁上。

“轟!”山壁裂開幾條十來米的裂痕,劇痛從脊椎卷向全身,葉汲喉頭一甜,猛地噴出幾口血。他咬牙持刀撐起身,才站起來百來根白骨突然破壁而出,從四面八方抓住他的手腳身腰狠狠摜進剛才砸出的坑裏。

“孽子。”

“步蕨”持槍站在他下方,冷冷地冒出一句。

葉汲沒反應過來他罵得是誰,兀自掙脫那些源源不斷冒出的白骨,破口大罵:“老子是你爸爸!”

“我本來還想和你周旋周旋,看看被我這個孽子選中的是什麽樣的人物。”“步蕨”緩步走向前,“可惜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而已。你以為你裝著地心和天地根就能來挑釁我嗎?這裏是泰山府殿,是萬物萬靈初始之源,你太囂張了年輕人。”

他如脫弦的利箭般直沖而起,長/槍變化成雙刀,從葉汲左右肋下狠狠穿骨而過,將他如標本般釘進山壁:“我這個孽子一直都不太聽話,本來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可這次他為了你,居然連性命都不顧地忤逆我,我很生氣。”

葉汲的嗓眼裏冒出大股的血,可是強悍的自愈力又馬上修覆了傷口:“別他媽用我老婆的臉和聲音對我說話。”

他雙手直接握住刀刃,泛著金光的水流從他的手腕眨眼間纏上“步蕨”的胳膊。電光火石間,一聲脆響,在“步蕨”愕然的眼神裏,葉汲捏住他的雙臂連同雙刀向外猛地一提,帶著他直墜而降。

“砰”兩人砸在地面上,火光四濺。

葉汲狠狠扼住“步蕨”的喉嚨將他摁在地上,拎起他無力耷拉的手腕晃了一晃:“還紮我嗎,嗯?你不是牛逼哄哄的嗎,我看也不過如此吧。老二對你做了什麽我不清楚,但他這個人心眼比蜂窩還多,你制住他很不容易吧,要不然也不會被迫躲進他的身體裏。”

“步蕨”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極端蒼白的臉色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他斷斷續續地擠出字:“你比我想象得聰明,也比他想象得心狠。”

葉汲面無表情地提起蛟骨刀,厭惡地說:“這個身體裏不是老二,那就只是個單純的容器。捏碎它,我還能給他造第二個。”

“我死了,他也會死哦。”“步蕨”竟然笑了起來,越笑他越是開心,“你不會天真到以為他能和我共存在這具身體裏吧,他拼死想要和我同歸於盡,結果只剩下一竅殘魂。躲在這具身體的角落裏茍延殘喘,支配這具身體讓它生存下來的是我!我死了,他也會隨之消亡!”

他笑著笑著,笑出淚來,想擦一擦卻想起兩手都被葉汲捏斷了,便無所謂地任眼淚流下:“現在我們不妨重新坐上談判桌來談判,我奈何不了你,你也舍不得殺了他。不放我們聯手吧,年輕人?我要天地三界,把他還給你。”

葉汲冷漠地審視他,似在衡量他話的真假。

“步蕨”循循善誘一步步給自己加大籌碼:“他這種有話憋著,藏盡秘密的性格是不是很招人厭?你可以借這次機會徹底修正他的記憶,讓他只屬於你一個人,不再為什麽蒼生大義勞心勞力,對你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地愛著你一個人。”他含笑看著葉汲,像看透他所有不堪而隱秘的心思,“他……”

“步蕨”的臉色驟然一滯,像電腦運行到一半死機了一樣,一片空白。

兩秒之後,蒼白的臉頰漸漸有了表情,痛苦而掙紮。

葉汲心一顫,他看著那雙眼睛裏不再充斥詭譎的暗波,而是浮現出他熟悉的眼神,平和又眷戀地看著他,啞聲說:“殺了我吧,葉汲。”

只一句話,葉汲心神俱崩。他跪坐在愛人的身上,抱起步蕨的頭,抵著他的額,哽咽地喚著他:“二哥。”

步蕨的心神顯然在經歷極大的鬥爭,眉頭時而緊蹙,他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殺了我,葉汲,否則來不及了……”

“二哥。”葉汲的淚水沿著眼角滴落在步蕨的臉頰上。

步蕨虛弱地微笑:“我……愛你。”

“我也是。”葉汲的唇顫抖著吻上他的額頭,緩緩下滑。

變故突然發生在一瞬間,步蕨臉上微笑盡數褪去化成陰冷的笑容,擰斷的手骨穿過葉汲的左胸膛,一把抓向跳動的心臟!

暴雨般的血液將步蕨澆成鮮紅的一片,泰山發出震耳欲聾的鐘鳴聲,天上風雲驟變電閃雷鳴,遠處有海浪咆哮。

泰山府殿裏千軍萬馬破門而出,摧枯拉朽般踩得大地震顫不止,直沖向跪地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葉汲胸膛上血花綻放,他的神情卻是冷靜無比,仿佛沒有看見鐵蹄錚錚沖來的陰兵,也沒有留意到天地的異象。

他看著步蕨:“這顆心本來就是你的,”滿是血的手指輕柔地撫過他的臉頰,眼神瞬間冰冷,“但不是你的。”

步蕨臉上肌肉僵住。

漫天的地火從地底燃燒而出,天上開始降下一道又一道的天雷,浪濤聲由遠及近撲來,從泰山府殿裏湧出的白骨在浪花和火海裏飄搖,整個世界昏暗得像是已經走到了盡頭。

葉汲任由步蕨的手插在自己的心臟裏,拿起蛟骨刀,溫柔地從步蕨空無一物的心口插入自己胸膛:“該結束了,親愛的。我想了很久,我們還是死在一塊吧,你也不會再孤單了。”

天崩地裂,泰山的主峰太平頂轟然崩坍,將兩人一同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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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爸爸他們怎麽還沒回來啊?”

沈羨快瘋了,他一千零一遍地質問自己,自己小時候有這麽貓嫌狗厭嗎?

客觀地說,小葉子不惹事也不鬧騰,只是從葉汲走後每天如同十萬個為什麽附體跟在沈羨屁股後面打轉。

看沈道君放養出沈元那種熊孩子,可見他在教育事業上並沒有太成熟的經驗。如果是沈元,早被他花式吊打連個屁都不敢放了。

可這是他師父的兒子,論輩分,和他是同輩。

罵不得,打不了。

年齡差巨大的師兄弟在同桌吃了半年飯後,沈羨終於扛不住打電話把自己的徒弟教過來,代替自己推進“帶孩子”的火坑裏。

一開始沈元搓著小手非常激動地來陪自己的小師父,並且頗有研究精神地問沈羨:“師父,這真是師祖生的娃啊,師祖好牛皮啊!男男生子哎!!!(><)”

“……”沈道君克制住一口惡氣,拍拍他的腦袋,“以後你自己可以自己生著試試看。”

沈元和沈羨面面相覷,最後沈元夾起尾巴躡手躡腳地從他冷若冰上的師父身邊走開,歡天喜地地撲向奶黃包一樣軟乎的小葉子:“小師叔我來啦!麽麽麽!”

小葉子正沈浸在“師兄今天不理他”的失落中,一看沈元眨眨眼:“師侄?”

“呃?”沈元對比了下兩人的身高,比較鎮定地說,“嗯。”

“師侄,我爸爸和父親什麽時候回來?”

於是沈元也崩潰了。

從泰山山體崩塌的那天起,他們都知道葉汲和步蕨大概回不來了。

從一開始抱有的絲絲期待,到現在試著去接受這個冰冷無情的事實,然而也試著而已。

冬無衣不止一次從夢中驚醒,問姚少司:“二爺這次什麽時候回來?”

姚少司給她蓋好被子,溫聲回答:“再過段時間吧。”

曾經步蕨隔了一千八百年再度重返人間,這一次可能時間要再久點吧。

至於多久,無人知道。

泰山塌了文華上吏他們在人間逐漸銷聲匿跡,第四辦公室的編制莫名其妙地又恢覆了,恢覆那天每個人都接到電話但無人到崗。

宗鳴回山城老家處理宗家遺留的歷史問題,據說可能不會回來了,畢竟是土生土長的故鄉,他對那仍有著深厚的感情。

等了葉汲他們幾個月未果,趙朗帶著楚笑環游世界去了。環游了一個月不到,楚笑黑著臉跑回冬無衣的大別墅繼續混吃等死,他的理由是夕陽戀太火辣他的眼快瞎了,結果被冬無衣無情地征用成家養廚子,用廚藝抵房租。

小葉子在半年裏長高了一點點,對比同齡的兒童那點點身高少得可憐。

沈羨研究了幾天,認為畢竟是神二代,生長時期緩慢應該是正常情況,不必大驚小怪。

沈元也很認真地問:“師父,你養過神二代嗎,這麽自信?”

“……”沈羨風輕雲淡地收拾了他一頓,“我沒養過神二代,但是被神二代養過。”

沈元淚漣漣地捂著腫起來的屁股大聲讚同自家被神二代養大的師父。

小葉子來了快一年後,在七月十五那天沈羨帶著他和沈元兩個去了間消費不菲的酒店好好吃了一頓。

七月十五是地官大帝的生日,沈羨權當也是小葉子的生日了。

兩個師兄弟帶著一個徒弟吃得酒足飯飽,沈羨和沈元小酌了一瓶紅酒,出來的時候沈元已經半醉不醒了。

沈羨只好一手托著只長肉不長個的小師弟,一手拖著醉醺醺的小徒弟,費盡周折回到四合院。

正吃力掏鑰匙的時候,沈羨突然警覺地發現四合院的大門居然沒關。

他對著門楞了兩秒,心如擂鼓狂跳不止,他緩緩推開門。

午後陽光溫暖明媚,與載川一般無二的葡萄架下,有人躺在藤椅上安靜地沈睡。

一人彎腰悉心地替他掩好薄毯,聽見響動迅速回過身,朝他笑了一笑,豎起手指按了按唇:“噓。”

沈羨看著那一幕,眼淚忽然落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撒花!!!!非常愛一直支持這篇文,支持我的仙女們!!!鞠躬!!你們是我寫完這篇文的動力,認識你們是我這篇文最大的收獲啦!這是我第一天鹹蛋,寫起來很戰戰兢兢的,經常問基友寫得好不好,忐忑~不過總算寫完啦!開心,哈哈哈!

之後兩天會放出番外

至於下篇文嘛,我開了現耽和古耽的文案預收啦!古耽已經放過預告了,現耽來一發!

文名:《我不正常,你害怕點》,第三人稱文,別被文名欺騙。

文案:沒遇上蕭七,關卿每天愁錢;

遇上蕭七後,關卿每天愁命。

關卿:“你到底這樣才能放過我?”

蕭七:“冤魂索命,和我覆合選一個。”

關卿:“……”

都市靈異懸疑文,升不升級我也不知道,看受心情吧。

傲嬌.面癱.一貧如洗.吐槽受VS戰鬥力依舊爆表.神經病嚴重.人鬼不明攻

1V1,HE,甜!必須甜,我是甜餅小能手,其他我不聽我不聽!

最後還是非常非常地愛你們,希望你們也能繼續愛我呀~~~啾咪!?( ????` )比心

感謝小天使的投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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