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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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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爺, 你回來啦!”兔猻尾巴卷著掃帚拖拖拉拉地從廚房出來,一見葉汲立即打起精神, “地我掃啦!衣服也洗完了!你買的快遞我也搬回來了!你……嚇!”掃帚“啪嗒”掉在地上, 兔猻松軟的長毛緊緊貼在身上, 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一步。

醞釀得正好的氣氛就被它丫兩嗓子全嚎沒了。

葉汲磨著牙飛快側身給它比了一個中指,清清嗓子, 風輕雲淡地和步蕨解釋:“你別誤會,平時我都是請鐘點工過來收拾。這不, 這兩天快元旦了,家政市場供不應求,沒人接單嘛。”

兔猻可憐巴巴地接口:“三大爺你說的鐘點工是我嘛?”

葉汲目光深沈地看了它一眼,征求步蕨意見, “你是喜歡紅燒還是爆炒?我記得你口味比較清淡, 身子又虛得慌,那就清蒸吧。這種上了年歲的妖怪,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日/精月華, 沒事還偷啃老子養的龍鯉。”他豎了豎大拇指,“大補。”

“……”兔猻驚恐欲絕地快僵成塊石頭了。

步蕨真是給他補怕了,懶得搭理他,朝著兔猻招招手:“過來。”

兔猻猶疑不決地瞟了瞟葉汲, 見他家三大爺沒有立即將它扒皮下鍋的意向,這才邁著小貓步戰戰兢兢地挨了過去。

剛湊過去, 大餅臉就被揉了一把。

和葉汲沒事拿它兼職抱枕和沙袋的蹂躪不同,步蕨的力道溫柔又輕緩。忽然間它嗅到了點點熟悉的氣息, 氣息久遠得被它差點遺忘在時間的長河裏,可一旦再次出現它就會立即想起曾經的另外一個主人。它習慣性地在那個溫暖的掌心裏蹭了一蹭,撒嬌地呢喃:“二大爺~”

這個名字一出口,它忽地瞪圓眼睛從癡迷中驚醒了過來。虧清醒得及時,葉汲對著它短粗的尾巴才擡起腳,只見它“呲溜”留下片殘影,眨眼消失在兩人眼前,不知躲在哪裏再也沒吱一聲。

在它溜走同時,步蕨手中的竹竿將將好敲在了葉汲小腿肚上。

擱在一千八百年前,這一竿登時就能把葉汲給敲跪下來,吐血叫爹。而現在於葉汲大概就是隔靴搔癢,疼是不疼,癢倒是很癢。步蕨這具身體和當初他在凡間行走時的模樣很有些肖似,尤其一雙手白得透明,根根血管清晰地浮現在皮膚下。當它握著深色的竹竿時那種白就襯托得更為明顯,充滿著讓人情不自禁去狠狠搓揉,摁在頭頂的沖動。

嘖,葉汲挪開視線,將領口往下拉了拉,露出大片精實的胸膛,半真半假地抱怨:“老二,你這沒事拿著根破竹竿亂敲的毛病真得改改。”他話中套著話,“敲錯了地方,以後有你哭的。”

“……”躲起來整理心情的兔猻一個跟頭沒從房梁上栽了下去,涼了啊,三大爺最後那點廉恥之心,餵狗狗都不吃!

步蕨完全接應不上葉汲滿腦子只在下半身的腦回路,對於他和葉汲現在的實力懸殊他心裏很有數,敲敲也只是提醒他:“你別太過分了。”

他就知道步蕨的聖母病要犯了,這也不能怪他,真算起來當年兔猻那玩意還是他討好步蕨送過去的。

當時,沈羨那小子帶著師妹師弟下山歷練,一歷練就是人間幾十年,樂不思蜀。他看步蕨一個空巢老人待在山上,每天不是一個人看看山就是澆澆菜,過得比苦行僧還清寂。正好他解厄途中逮住了趴在人家道觀房梁上偷香火的兔猻,於是直接打包趁夜丟在了步蕨房門口。

那時候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對這位“兄長”有著不可描述的心思,依照他的性子動了心思就想法把人弄上床就是了,可惜的是那時候的他在步蕨面前基本就是個戰五渣,全方位花式吊打不說,每次打完還要通報三界,拎他出來示眾,殺雞儆猴。

打又打不過,念又念得慌,見了還丟臉,葉汲幹脆就此避而不見。結果等他意識到危機時兔猻已經成功憑借自己貓科動物的天賦,在步蕨面前站穩腳跟,甚至仗著步蕨和那幫小兔崽子的寵愛,竟敢和他蹬鼻子上臉嗆聲,反了天了它!

後來步蕨“殉道”,他撿到了僥幸逃過一劫的這貨,結結實實揍了幾頓才把它揍服。步蕨這一回來,恐怕沒幾天就要重拾往日囂張氣焰,葉汲一邊再次後悔搬了石頭砸了自己腳,一邊替自己辯解:“你知道這貨每年吃老子多少真金白銀嘛!就它這富態樣,還挑嘴?!吃完了山珍吃海鮮,吃到最後還要吃純天然無汙染!老子東南那片海每年被它抓魚抓得雞飛狗跳,我……”

“我知道。”步蕨打斷他,眼角帶著絲絲笑意,“你這些年辛苦了。”

那是在他歸來之後鮮少露出的笑容,也是曾經的步蕨經常露出的那種極是溫柔而包容的笑容。

他天生是一個矛盾的人,在戰場是所向披靡、令人望而生畏的戰將;當他脫下鱗甲,坐在那片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看著他們吵吵鬧鬧而無奈一笑時,你會覺得明明那麽素淡的一笑卻像地底深處燃燒的烈火,焚燒過後留下了深刻而清晰的印記。

步蕨橫起竹竿,他本想折了它,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它還給了葉汲。

葉汲難得怔忪了下,手揣兜裏沒去接,總是帶笑的眼裏摸不清情緒:“你不要,就丟了吧。”

有那麽一秒步蕨感覺到葉汲情緒低落了下又馬上被掩去,現在的葉汲已經極為擅長地掩藏自己真正的心思,連步蕨也無法窺探到其中一角。這讓他莫名有點落寞,和當初沈羨他們離開載川時的感受有些類似,又有些迥異。

沈羨他們是徒弟,徒弟總會出師,另起門戶;而他陪伴著成長起來的葉汲,他兩之間有些東西是無可取代的。

“我現在幾乎神力全無,它就是一根普通竹竿。”步蕨指腹撫過上面一塊塊難看的疤節,“以前你明裏暗裏使了不少法子想搶走它,便以為你很喜歡它。”他聳了下肩,“我本來還打算添點什麽,做成根法杖給你。但我看你大部分時候都用刀劍,可是它過於纖細,做不了竹刀,便一直擱置在那,直到……”

步蕨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手中一空,他楞了下。

葉汲泰然自若地拿著竹竿杵了杵地:“普通竹竿就普通竹竿,勉強當個拐杖吧,畢竟我年紀也大了。”

“……”步蕨嘴角抖抖,“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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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汲的這間院子看著地方大,實則沒幾間正兒八經的屋子。好幾個房間還大門緊閉,顯然被符咒鎖住了,也不知道他在裏面窩藏了什麽違法亂紀的禁品。步蕨的臥室坐北朝南,幾近接地的大玻璃窗,陽光能落進房間裏每一個角落。米色的窗簾和布藝,整個房間偏中式又休閑的裝修風格與步蕨內斂溫和的性格很合。

步蕨轉了一圈,摸摸書桌上的一盒竹簽,微微一笑:“有心了。”

是啊,確實有心,有的是別有用心、居心叵測,葉汲和兔猻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塊。

參觀完了臥室,一看時間快到午飯點了,葉汲習慣性地踢了下剛爬下來的兔猻屁股:“去,做飯去。”

兔猻穩如泰山,只是在步蕨看過來時可疑地蜷了蜷尾巴,它幹巴巴地提醒葉汲:“三大爺,距離我上次做飯已經時隔三十五年了。我記得三十五年前你嘗過我炒的蛋炒飯後親口說,寧願吃/屎都不會再吃一口我做的飯。”

“……”葉汲眨了眨眼,搓著手躍躍欲試地問步蕨,“老二,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今天將就著我下個廚,你搭把手,咱們湊合一頓?明兒一早我就去請個保姆回來。”

廚房是個好地方啊,可施展的餘地太多了。

兔猻想也沒想卷起尾巴跑路:“今天我減肥!”

“操,孽畜!”葉汲破口罵了句。

步蕨非常自然地忽掉了葉汲極具創意性的提議:“我們還是出去吃吧,來燕城這麽久我也沒走動走動。”

這燕城葉汲混了百八十年,皇城根下的螞蟻祖祖孫孫幾代他都眼熟,人文自然哪一種都膩歪得不能再膩歪。他滿心打算好容易將人拐回家中,凳子還沒坐熱人還沒親近下往外瞎跑啥啊。

最終葉三爺還是屈服在了潔凈如新的竈臺廚具面前,領著燕城新人步蕨晃出門覓食。因為沒眼色不識相的緣故,兔猻被葉汲勒令看家,兔猻扒拉著門框試圖做最後的掙紮:“三大爺,我為你流過血,我為你立過功!你不能這麽對我!你不能這麽對我!!!”

葉汲權當它在放屁,還不忘將不忍回頭的步蕨扯遠:“這貨你知道的,就喜歡賣慘裝可憐,其實一肚子壞水不摻假!你忘了沈羨和楚笑那兩小崽子被它坑進山谷,差點餵了鬼車那茬了?”

“……”步蕨沈吟了下,“那次我教訓過它了,它應該長記性了。”

兔猻聲嘶力竭的吶喊連著它的大餅臉突然消失在門後。

葉汲懶洋洋地斜叼著根煙,沒點,就含在嘴裏嘬著味兒,含混著說:“這一點,我是服你的,老二。慣是真得慣,下起手也是真得狠。成精才幾百年的兔猻精你說丟就丟,扔進谷裏十天半個月不帶管的。”

步蕨以為他說自己偏心:“沈羨他們犯了錯,我也沒手軟過。”

葉汲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步蕨的眼神不偏不倚,沒有一絲閃躲,那種認真看得葉汲驀得笑了起來。他一笑,頭發絲上的點點陽光都在跳躍,他說:“老二,你怎麽就那麽可愛呢。”

步蕨:“???”

……

葉汲住得地方周圍一圈燕城老字號,鋪子不大但貴在味正有特色,兩人沒有開車,順著胡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向外晃。

晃著晃著,葉汲和步蕨同時慢下腳步,葉汲搓碎了煙一丟,淡淡地說:“老二,看來今兒這頓飯有人請了。”

正當空的太陽不知何時隱蔽到了雲層裏,灰磚灰瓦的胡同延伸向沒有盡頭的遠方,一排白底黑字的燈籠高懸於兩旁門戶上,碩大的奠字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感情線,嗯,是的,沒錯,這就是感情線。

關於劇情方面:

一,步蕨有三個徒弟,具體哪三個,看配角列表,之後會陸續登場;

二,葉老三為什麽討厭沈羨,原因很簡單,和步蕨有關系,不單是吃醋;

三,沈羨為什麽戲份重,原因可參考第二條,他是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如何重要,就先不劇透了。他會不會是葉汲情敵,要看從誰來看,從步蕨來看,不會;

四,好像目前沒啥可說的了,寫這篇耽美以來受到了大家非常多的鼓勵,可以說是這些鼓勵支撐我有勇氣一章章寫下去,愛你們~比個巨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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