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時間過得飛快，刷題考試，日子就在這種機械化的重覆裏過去了。

放寒假前的期末考試，季楊楊的名次又進步了一百來名，側面印證他腦袋確實聰明，方栩栩自己都有點吃驚。

她現在已經基本穩居年級前三了，磊兒是固定不變的第一，陶子和她不相上下，就是英子這段時間的成績不太穩定，短時間內看來回不了以前那個水平。

放假前聽到爺爺奶奶投資的錢打水漂，又想到老媽現在辭職了，家裏只有爸爸開順風車順便給京劇配音賺錢，方栩栩那時候心裏就特別想給家裏減輕負擔，她打算放寒假以後找點兼職做，但又不想為此耽誤了清華那個冬令營。畢竟她放棄了藝考去報名冬令營，如果因為要給爸媽減輕負擔不去上課，那對爸媽來說才是打擊，得不償失。

慶幸她後來找到了個能平衡時間的好工作。她寒假可以在自己經常練琴的琴房打工，教五歲的孩子拉琴，一個小時七十塊錢。

雖然工資並不算高，因為一周也就周末有三個班，每班一個半小時，算下來不比在快餐店打工掙得多，然而最起碼這工作不難，也只占用周末的時間，她自己還能在課餘時間練琴，而且她是學生，其實並沒有工作的資格，但琴房主人是個老太太，和她很熟，工作很靠譜。

最起碼這個寒假她的日常花銷自己要掙了，清華那邊比較遠，吃飯和路費就不用爸媽操心了。

方一凡和磊兒放假前經常在一起聚著神神叨叨，方栩栩想湊過去聽他們在搞什麽還會被方一凡趕走，到後來她也懶得去打聽他們倆要幹什麽了。結果放假第二天，方栩栩背上自己的小提琴盒，穿戴嚴實打算出門，就被方一凡拉回來。

“妹，你看看我和磊兒，是不是特別成熟？特別值得信賴？”

方栩栩狐疑地把圍巾往下拉了拉，看著這兩個穿了西裝還抹了發膠扮作大人模樣的兄弟，瞇起了眼：

“你倆幹嘛？”

方一凡：“你管呢，你就說我倆看上去像不像大學生？”

方栩栩：“人大學生也不西裝革履啊。你就算了，本來就長得挺滄桑。磊兒你這個發型還挺好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方一凡癟起嘴，嫌棄地推著方栩栩的肩把她往外推：“雙標，出去出去。”

方栩栩掙紮著留一個頭在門內，問他們：“你們打扮成這樣是要幹嘛呢？”

“不要你管！”方一凡把她的頭往門外推，當著方栩栩的面把門合上了。

方栩栩聳了下肩，順便把門口的垃圾袋提了起來，準備出門扔掉。

今天北京天氣特別好，陽光燦爛。方栩栩在琴房從上午九點半呆到十一點。學生是個小姑娘，拎著把童琴，看著特別萌。方栩栩用一節課的時間糾正她的姿勢手勢，又讓她記住了四根線的聲音，臨下課還給她拉了首小星星，讓小姑娘回去練好姿勢，每天都得進行半弓練習。

家長也知道方栩栩還是個高三的學生，但看她長相甜美，教課也特別耐心細致，反而倒不是很在意她的學生身份，畢竟女兒也就是剛開始學，人家學了十幾年琴的小姑娘教也沒什麽不好，價格還便宜一點。

中午午休的時候琴房沒有學生，琴房所有人老太太給她叫了外賣。方栩栩吃完以後就一個人待在練習室裏拉琴，畢竟高三，在家童文潔也不讓她多碰琴，她也好久沒練習了，難得琴房這邊隔音這麽好，也不會打擾附近鄰居午休。

下午的學生是個小男孩，淘氣是淘氣了點，但是旁邊有親奶奶看著，倒是教學也很順利。下午三點半的時候課程結束，方栩栩回家的路上看著自己微信多出的兩百一十塊錢，心裏算著賬，覺得今天的工資用在吃飯和路費還有文具等方面，冬令營一周是沒有問題的。

這個周末過去，周一開始冬令營上課。早上童文潔給栩栩和磊兒準備了特別豐盛的早飯，打算讓方圓把他們倆送過去。

栩栩正往嘴裏塞小籠包，就看見磊兒從衛生間出來，從頭到腳“扮作大人模樣”，她一下嗆住了，咳嗽個不停，讓童文潔趕緊端著牛奶讓她順一下。

另一邊，磊兒心裏也慌的一批。他和方一凡一直計劃著寒假出去打工賺錢，連家教的工作都找好了，計劃也想好了。今天他先假裝要上課出門，到了清華門口等方圓離開再坐地鐵去目的地與方一凡會合。可他們計劃的都挺好，唯一忘記的，就是方栩栩會和他一起上冬令營班！

他身後，早起打扮好的方一凡也好似才想起了這件事，目瞪口呆地和磊兒對視了一眼。

也不怪他們沒想起方栩栩來，因為一開始他倆就沒打算把方栩栩扯進來，因此千方百計不讓她發現，到了最後，他倆都把方栩栩的存在給忘了。

“方一凡？你又不上學，起這麽早幹嘛？”童文潔註意到方一凡，一邊給栩栩順著背，一邊疑惑地問道。

“啊，啊！我要出門，去看看中戲的校園。”方一凡趕緊道，順便給磊兒使了個顏色，暗示原計劃進行，先把爸媽糊弄過去，方栩栩稍後再搞定。

於是等方圓把方栩栩和磊兒放到清華校門口後，栩栩看著手機導航找到了上課的那棟樓，正要往教室走，磊兒說要去上廁所，栩栩沒在意，就讓他離開了。

等坐在教室，講臺上講師開始講話，上課時間也早過了，栩栩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門口，目光越來越疑惑，一直到上午的課程結束後還沒看到磊兒。

“栩栩，怎麽了？總是看表。對了，林磊兒呢？他怎麽沒來？”

坐在旁邊的陶子碰了碰栩栩的手臂。

方栩栩忍著怒火勉強笑了笑：“他病了。”

她起身去找負責老師給林磊兒請了一天病假，在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打電話給磊兒，提示無人接聽，又打電話給方一凡，接通了。

“磊兒怎麽沒來上課？”

方一凡反應過來，趕緊給她解釋，又求她別告訴爸媽。方栩栩聽著她哥的話，心裏又是生氣又是辛酸，但這事這麽嚴重，還真的不能瞞下去。

晚上回家她就如實告訴爸媽了，方一凡和磊兒也知道瞞不下去，回家以後主動都招了。童文潔又是想哭又是生氣，錘了磊兒幾下，讓他趕緊把家教辭了回去上課，還有方一凡，也抓緊時間覆習藝考，錢的事不該他們操心。

方栩栩特別生氣，之後每天上課都死盯著磊兒，坐他旁邊生怕他又搞出幺蛾子。磊兒苦笑，但也沒辦法，誰讓他先嚇了大家一跳，眼下再不好好學習真的對不起小姨表姐對他的關心愛護。

清華冬令營也就一周，每天強度很大，但對於栩栩磊兒和陶子來說努力些也能跟上，撐過去高考的時候就可以降分錄取，實在是個好機會。

栩栩和陶子本來以為英子去了南京，因為她被南大的冬令營錄取了來著，結果清華冬令營結束後栩栩歇在家裏，卻愕然發現英子沒去成。

發現這點實屬偶然，畢竟放假大家都不出門，誰都不知道誰發生了什麽。還是季區長家給季楊楊請了四大天王補課，這事兒讓宋倩和童文潔發現，最後讓幾個孩子都去季家補課。童文潔在飯桌上說起這事，方栩栩才知道英子還在北京。

她有心想問，去季家補課第一天看到英子的臉色也不再敢提了。英子眼圈烏黑，跟宋倩相處也總有些不得勁，兩個一看就爆發過爭吵，肯定是家裏不同意英子去南京。

劉靜現在也放假了，每天在家裏看著他們幾個。她在放寒假前都聽說了楊楊和栩栩的傳聞，畢竟他們兩個同進同出，好些同學都在說他們兩個人。她不生氣，倒是有點高興，因為她也覺得栩栩挺好的。她本來就佛，更別提還得了絕癥，對兒子的要求也僅僅是快樂就好。

童文潔實在過意不去，每天都下樓送飯，這天問了下給錢的事。劉靜最近正沈迷觀察栩栩和楊楊，心道楊楊喜歡的小姑娘，怎麽能收人家錢，就拒絕了。宋倩和童文潔私下一合計，打算以後用送飯來做學習費得了。

她們這麽來往了幾天，生活經驗的兩個大人就發現了劉靜身上的異樣，兩個人聊天說起來，猜測劉靜病情，結果被英子聽到，情不自禁地哭了。

她本來失眠就很嚴重，結果今天聽到唯一一個懂她、支持她、鼓勵她的劉靜阿姨得了癌癥，更覺得這個世界灰暗一片。

有一天，英子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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