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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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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起床號聲稍微沈重綿長,幾乎是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營帳內的士兵全都睜開了眼,開始起身穿衣,拿好幹糧就準備集合了。

晏承緊隨著裴時嘉,快到辰時之際,場上已經排滿了穿戴整齊、昂首挺胸的士兵們。裴時嘉站在高臺上,身側是晏承、曹迎、李謙、白容真、沈三等一眾人,臺下的密密麻麻烏泱泱的人群。

“今日我們要踏上征途,為了大齊子民的安居樂業,為了大齊山河的完好無缺,拿下這場硬戰,我們離早日歸家團聚、兒女繞膝便不遙遠了!這一仗,只許勝,不許敗。”裴時嘉沈聲一字一頓地說完,原本安靜可聞落針的場上當即爆發出齊整震天的呼喊:

“誓死一戰,保家衛國!”這裏半數的人還未親自上戰場迎敵,此刻也都是激動又沈重,胸口有熊熊烈火在燃燒一般的火熱滾燙。

裴時嘉帶了營裏的一萬二千的士兵行軍,只留兩千人讓郭真意的小兒子郭楓帶著,駐守軍營。

此時士氣高漲,裴時嘉算好了一口氣直接走上一日,駐紮帳篷休息半日,再緩緩走上半日就能碰上古羌人的大軍。

晏承早早就餵飽了小赤,讓它在河邊喝足了水,裴時嘉的出征號令一發,他便翻身上馬,緊緊跟上了裴時嘉。

一路疾行前進耗費的氣力精神極大,幾乎沒人會在這時交頭接耳、肆意說話。裴時嘉也一路沈默,領走在最前頭。小赤的腳力相當不錯,它似乎天生就喜歡在地上自由如風疾馳。好幾次,晏承都得拉緊了韁繩提醒小赤,別跑得太快,要不然就要超過裴時嘉,直沖沖往前跑了。

幸好小赤也通人性,乖乖維持了一定的速度,緊緊跟在裴時嘉的黑駒身側,昂首大步向前。

晏承拽著韁繩,眼神瞥向身側的裴時嘉,他目光凝視著前方,光是他身上此刻散發的氣勢,就能感覺到他的堅定信念。

他頭戴著銀黑的盔甲,身上著一身黑亮堅硬如磐石的重甲戰衣,臉龐的線條隱沒在頭盔中。

晏承也穿著一套銀甲,背著他最為擅長的弓箭。身後的馬蹄聲咚咚咚如雷,揚塵滾滾。

往後看去,他們身後緊跟著戰馬和勇士。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騎上戰馬,能夠在馬背上疾馳作戰的都是身強體壯、騎射高超的戰士。大齊每個軍營裏頭養著的戰馬並不多,裴時嘉這次從軍營裏帶出了四千多匹戰馬,剩下的八千多人只能徒步行走,全都快步跑著緊緊跟在了騎兵身後。

裴時嘉算著跑了大概一個時辰,自己慢慢拉了拉黑駒身上的韁繩,讓它跑得稍慢些,身後的騎兵也緊跟著放慢了速度,這樣最後面的步兵也無需快跑得氣喘籲籲,能夠喘口氣慢慢跟上。

中途遇上林內河,他們也只停歇了不到半個時辰,讓戰馬喝水歇息,吃上點草料。士兵們也能借此吃口幹糧,隨即又重整隊伍,繼續向前。

一行人都不說話,以此保存自己的體力和精神,晏承和裴時嘉在歇息時候,也是互相對視,默不出聲。

晏承借此看多了他幾眼,裴時嘉身上的成熟穩重的氣場穩穩壓著軍心,他的眼睛狹長好看,眼眸子裏深邃的幽光流溢出來,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窺探。

趕了一天的路,到了適合安紮營寨的地方,裴時嘉下令讓所有人就地搭帳篷休息。尋常士兵都是十幾人擠一頂帳篷,裴時嘉的帳篷不大,就只有他和晏承二人一塊睡,半點兒都不擠。

興許是平日住在了石窟房屋內,半絲不覺得冷,現在到了空曠的郊外,一陣陣風穿梭而過,從縫隙中吹進了帳篷之中,讓人瑟瑟發抖。士兵們平日裏也習慣了這樣寒冷的夜晚,十幾個人擠在一塊也能取暖生熱。

因為輕裝上陣,大家都精簡了東西,只帶上了必備的糧草和凈水,武器也不離身。裴時嘉只帶了帳篷,晏承帶的是一床薄被,兩人睡在一塊,脫了戰甲同蓋著薄被。

偶爾一陣風吹過,晏承就抖了抖,整個人幾乎要縮進被子裏了。他本身沒有豐厚的油脂皮肉抵禦寒冷,即便是蓋著薄被,他也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冰冷。

晏承忍不住環著手臂抱緊了自己,下一刻他發覺自己被撥拉進暖熱的懷抱裏。

他忍不住一擡頭,發頂堪堪蹭上裴時嘉的下巴,裴時嘉抵著他的腦袋低聲說:“很冷嗎?我抱著你睡,這樣會暖一點,快睡吧。”說著又把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摟得更緊了。

被摟住了護在身下的晏承顫抖一下,睫毛輕顫,嘴角彎了起來。他也伸出手,穿插進裴時嘉的手臂下,抱住了裴時嘉。

閉上眼睛登時覺得心都飛起來的晏承終於暖和起來,很快在裴時嘉懷裏入睡。

第二日醒來兩人還是緊緊擁抱著對方,密不可分,裴時嘉還將腿壓在了晏承的身上,鉗制著讓他動彈不得。

晏承在一個夜晚後,整個人彎縮成一小團,額頭頂在裴時嘉胸口,一呼一吸都吹在他身上。

“壓疼你了沒,我睡著睡著就忘了……把你弄麻了腿腳……”裴時嘉頗不好意思。

“沒有,我睡得很好。”晏承笑起來對他說,他很喜歡裴時嘉暖熱舒服的懷抱。

裴時嘉伸手給他理了理發絲說:“你害怕嗎?”

晏承擡眸看去,裴時嘉剛睡醒的惺忪和慵懶早已經一掃而光,此時是深深地註視著他,晏承開口說:“怕啊,對方可是全族的古羌人……不過,我相信你。”

“裴小將軍一定會帶著我們打贏這場仗的。”晏承伸手搭在了他肩膀上,認真地看著他說。

裴時嘉陷在他溫柔又堅定的眼神裏,只覺渾身的血液都被點燃,心中想要戰勝的念頭更為堅固。

就是為了守護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笑容。

又是漫長煎熬的半日行軍,隨著愈來愈接近古羌大軍,眾人的內心也愈來愈難以平靜無波。他們的心也都隨著戰馬嗒嗒嗒的聲音猛跳,更有人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毒辣的烈日,一時昏厥了過去。白容真在隊伍中來回奔波,幸好身上帶著足夠的各類草藥。

這時候,裴時嘉派出去的探子已經回來了兩撥,第三批探子回來時,帶回了古羌大軍就在西北角山崖下緩緩行進的消息。

“不過那龐大望不到邊際的隊伍,大多是婦孺老人,外圍才有一圈輕騎兵守著。”探子又說。

“主要的輕騎兵力並不在隊中。”脫離出去的輕騎兵去了哪裏呢?

聽著探子的話,裴時嘉沈思片刻,就聽得晏承幹澀開口說:“這附近似乎是有個村落的……”他記起了那牛皮地圖上的布局,心中隱隱有個不好的猜想。

“他們那些輕騎兵,會不會是進了村落……”晏承此話一出,大家都陷入沈默,古羌人進城屠城、燒殺搶掠,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行事作風早已經是臭名昭著的。

若是他們已經進了那村落,只怕那裏已經是血濺三尺,哀鴻遍野,無人生還了。

“曹迎、李謙!”裴時嘉點了點地圖上的一座山,眾人望過來,“你們倆帶五千步兵去山崖上伏著,過不了三個時辰他們的大部隊行軍就會趕到那裏。”

“山上有什麽就用什麽,先拖住他們的行軍,亂他們陣型。”

“是!”

“註意別著了他們的道,遠距離進攻,不要硬上。如果攻防不下,就退回隱蔽之處,務必不要分散了自己的大軍。剩下的人全部跟著我去村落!”裴時嘉發令下去,全軍肅然整隊,隨時準備出發。

“容哥,你也跟著曹迎他們。”裴時嘉對他說,因為跟了他,直面對上輕騎兵想要生還的機會是非常小的,白容真作為軍醫還是留在相對沒那麽危險的曹迎隊裏好些。

白容真點頭,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和身份,留著他在,受傷的士兵們才有治愈生還的可能。

裴時嘉說完,又轉頭向晏承:“晏承你……”

“跟著你,我同你們一齊去。”晏承擡頭望著他,沒有半點兒要讓步的意思。裴時嘉只好點頭。

時間緊迫,所有的士兵訓練有素,聽從著指揮安排,很快分出了兩個陣營,一個隨著曹迎、李謙走了,另一隊是隨著裴時嘉、沈三等人。

“繞道,抄山腰上的路過去北邊的村落!”裴時嘉朝幾個將領喊,“不要掉隊了,緊緊跟上!”說完,他策馬疾馳在前方,晏承也緊隨著他,身後是浩浩湯湯、放低了腳步聲的密密麻麻的軍隊。

晏承在疾馳中問系統:“今日一戰,我們是否大獲全勝?”

系統乖巧說:“理論上,這些大事件的結果還是不會改變的。”只要中間一些細細小小的環節改變,就已經足夠改寫裴時嘉的命運了。

晏承聽著它的語氣,總覺得還是不太安心。

“那,你除了預知、轉移厄運外,還有什麽技藝,讓敵人吃敗仗嗎?”

系統委屈巴巴地說:“晏承,我只是小系統,這些不在我的範圍內了,這是作弊呀。不能說了,你快專心點騎馬,前方就快到村落了。”

晏承已經習慣了它口中總會時不時出現些奇怪的詞語了,只嘆一口氣,抓緊了韁繩繼續疾馳在林間小路。

裴時嘉又放出一批探子前去察看情況,瘦猴兒也跟著去了。他要留在軍中領隊,越是接近,越不敢大意。

從後面陸陸續續回來的探子口中,他們得知了現如今那夥暴戾兇殘的古羌輕騎兵的確是快到了村落,他們的戰馬鐵蹄轟隆巨響,全都光裸著上身,只穿著獸皮縫制的皮褲,草藤編織的鞋,身背長弓,兇眉煞目的。

“不能讓他們先到村落,我們加快行軍!”裴時嘉心裏飛快盤算了一下,如若繼續顧著給他的兵喘口氣、慢慢來,那麽村落裏的那些百姓就要喪命於先一步抵達的古羌輕騎兵的利刃、箭頭之下。

他不願見到血染全村的慘烈情狀,只好加快行軍,先抵達村落,守衛村民的家園。

敵人就在前方的認知讓全軍凝重又警惕,跑了不知有多少裏路的步兵也不露疲憊之色,緊緊跟上,內心只想攔截下古羌人。

他們很快趕到了村落,裴時嘉接到最後一個探子的消息是古羌輕騎兵已經在村北的山頭了。

“原地休息一會,喝口水,我們準備上!”裴時嘉下令,全隊接到命令,一絲不茍地執行,喘了口氣,裴時嘉凝視著前方,對方在山背,他們此刻在山腰。

晏承有些心疼地看著他的嘴唇已經幹裂,拿了自己的水壺擰開遞給裴時嘉:“你也喝口水。”裴時嘉一日下來,說的話也多,他水壺裏的水早已經喝光了。

見此,裴時嘉也不拒絕,接過來輕聲說:“多謝你,晏承。”而後仰頭倒一口,他的脖頸修長,喉結上下一滾一動,看得晏承心中發澀。

裴時嘉沒有多喝幾口,還給晏承。

“等會兒打起來時,你多顧著自己。”裴時嘉輕輕拍著黑蛋走近他身邊,“我怕我殺紅了眼會來不及顧著你。你要小心點兒,別讓他們傷著你。”

“我會的。”晏承心裏堵塞,只覺得現在這樣的裴時嘉總讓他眼裏發澀。

裴時嘉忽然湊近他的臉,低聲說:“你可以在遠處放冷箭的,不一定要沖上去的。”

晏承聽著他繼續說,溫熱的呼吸全都吹在了他的臉上:“如果我們的兵全都折在了這裏,你見著不對了就趕緊走,小赤那麽快這麽乖,一定能帶著你逃開這裏的。”

晏承睜著眼不敢置信,身為嚴肅狠厲的小將軍,裴時嘉竟然說出了讓他逃跑的說。

裴時嘉也瞧見了他震驚的眼神,壓抑住心中想要摸摸他的臉頰的念頭,給他耐心解釋說:“傻子,你還不算是真正的士兵,不如我軍營不歸我管。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護著自己的性命。”

時間差不多了,裴時嘉對身邊的傳令的小兵說:“全體整隊!”

幹脆麻利地起立聲和上馬的聲音隨即響起來。

“我們分兩隊從村落的左右包抄,看見對面的戰馬沒有?在他們抵達村口前,我們要沖過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前面沖鋒的騎兵們!擦亮你們的眼,將你們手中的弓箭射向敵人,大刀甩向他們,讓他們嘗嘗大齊兒郎的厲害。”

“後面留在山道上的弟兄們,沖鋒前線的騎兵就靠你們的掩護了。”裴時嘉說完,凝視著前方,在對方踏出山頭的那一刻,同時下令道,“就是現在!”

“所有人,上!”

裴時嘉他也一起跟著沖鋒了,晏承聽了他的話,留在了山道上,但也隨著裴時嘉的沖前而策馬疾馳向前,他一邊讓小赤快快走在山道上,一邊側頭望著沖下山前往村落的裴時嘉。

他的黑甲、他的身形太過耀眼,晏承總是能夠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到裴時嘉。

他在騎兵的中央,烏泱泱的人一片,繞過了村落,讓村裏的人嚇得魂飛魄散,但見這些氣勢洶洶的騎兵並沒有傷害自己、燒殺搶掠的意思,再細細一看,竟是扛著大齊戰旗的裴家領帶著的軍隊。

裴時嘉這一邊的兵早已經知道對方的存在,這一破釜沈舟之勢,讓對面的古羌輕騎兵所料未及,大吃一驚。

但是他們很快也反應過來,赤身持長槍、彎弓的年輕力壯的古羌輕騎兵也策馬疾馳迎面而上,兩方的兵馬在村後的空地上兵刃相交。

裴時嘉的兵占了優勢,他們打得還在懵圈的古羌輕騎兵措手不及,死傷的人紛紛倒地,戰馬慘烈嘶鳴。

但是論馬上戰鬥,大齊的軍隊終究還是比不得百年來的馬背上的戰鬥民族,很快古羌人也找回了自己的優勢,鐵蹄踏上了大齊士兵的屍體。

兩方在山上都還留了人,他們互相掩護著彼此的弟兄們,長箭一時紛紛揚揚,如密雨綿綿密密地轟射下來。

晏承一直看著裴時嘉,他拉開自己的長弓,但見那些個靠近了裴時嘉的兇惡古羌人,不多時竟胸口中箭、馬兒失蹄,無一不是被精準的箭術所傷。

裴時嘉自身的厲害便不需說,有了晏承暗中的守護,他所向披靡,竟沒有敵人能傷他一絲一毫。

晏承全神貫註,連續放箭,手臂早已經拉得酸麻,他一手往背後探去,卻摸不著箭了。他心裏一涼,糟糕,箭已經全部用盡了!

他心焦地望一眼下面的混亂的戰場,幹脆直身駕著小赤,沖向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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