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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新春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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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只要有漢人的地方,總會設法慶祝一番,這是傳統,無論是在滿清的占領區,亦或是後世的那些海外移民之中皆是如此,眼下的浙江明軍占領區之中,亦是不僅僅在府城,鄉下同樣如此。

塘雅鎮以南的一個村子中,隨明軍自大蘭山遷來的石家正在熱熱鬧鬧的過節。對於石家而言,今年乃是一個勢必將銘記終身的大年份,因為就在今年,他們家在金華府重新得到了大片的田土用以養活家人,比起他們在餘姚老家的還多,而且還是免稅的田土,這意味著這片土地不僅屬於了他們,而且上面的出產也不必再繳納那份據說很少,但是落到實處卻足以壓死人的稅賦。

這本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但是這片田土裏有四十畝地卻是石家的老二戰沒的撫恤田土。

叛亂平息後,明軍專門分了撫恤的田土,他就職的軍需司不只給了燒埋的銀子,還給了一筆獎金用以獎勵他在武庫防禦戰中的武勇和盡職,就連聲名赫赫在很多人看來猶如戰神一般的臨海伯,如今的安遠侯陳文也給了一個知恥而後勇的評語。可是對於石家的這一家人而言,若是這一切能夠換來石二牛的命的話,他們寧可什麽都不要。

斯人已逝,而生者的生活卻還要繼續下去。七月時得了這些田土,石家除了留下幾畝菜田由石老爹侍弄,其他的都租給了原本那個生員的佃戶,也都是這個村子裏的百姓。前不久,當神塘源之戰和收覆衢州的功賞下來後,石家又得了三十畝地,若是與此前分到的田土加在一起的話,也是足足的百畝良田了呢。

足足一百畝地啊,除了那幾畝菜田外全都租給了本地的佃戶。一時間,原本因滿清橫征暴斂和地主無良而一度赤貧,被迫遷居大蘭山的石家已經儼然是本鄉的一戶富農了,而且這個趨勢似乎還沒有停滯下來。

這一切無不源於陳文的那套軍功授田的獎勵制度,原本的軍功賞賜是用銀子來支付的,軍中乏銀時也有一小部分用過糧食,這些東西不是消耗於日常的生活,就是還要承擔交易的差價,遠不如這田土來得實惠——購買田土的價錢還在其次,關鍵在於這田土是可以成為傳承家業的基礎,而那些銀子卻做不到,至少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沒戲。

只不過,這既然是軍功的田土,自然也是有多有少,而且田土遠比銀子更為人所看重,多了少了的自然也更加緊要。

“大牛,你說啥,六七十畝,還有個一戰分了八十畝地的。他們是不是給那些衛所的官兒使了銀子,憑什麽他們分那麽多,我兒才分了三十畝地,我兒可是最早追隨侯爺的老人兒,還是個伍長呢!”

這個大晚上在屋子裏叫嚷著的正是石大牛的老娘,石大牛的老娘宣洩著不滿的同時,他的兩個妹妹也附和著報著不平,反倒是家裏的三個男人——石老爹、石大牛以及他的小弟或是蹲在地上抽著旱煙袋,或是幹脆直接坐在那一言不發。

“大牛,你到是說說怎麽回事,不行的話你娘我親自去找侯爺評評這個理!”

石大牛的老娘問也不問她那個悶葫蘆一般的男人,直接把問題送進了石大牛的耳朵裏。知道逃不過,也知道他老娘是個說得到做得到的角色,未免某一天他在軍中當值時突然因為這個被侯府招去,石大牛只得一五一十的把緣由說清楚。

“那也不應該,那個總督的兵不也是你上次說的綠帽子,不對,是綠旗子的嗎,就換了個陣就差那麽多?”

聽到了石大牛的解釋,他老娘的音量不由得降了幾度,就連他的那兩個妹妹也變得一言不發,呆呆的坐在那聆聽著他的解釋。可是疑問還沒有結束,石大牛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抓了半天腦袋才憋出來句“我們面對的對手太弱,軍中傷亡很少,但是硬抗督標營的那些部隊卻損傷良多,尤其是最外圍的那兩個步兵局幾乎人人帶傷”才把他老娘聽楞在當場。

一口氣說完這許多話,一向笨嘴拙舌、老實本分的石大牛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可是他緊接著加了一句話來為他的解釋佐證後,立刻他就後悔了。

“上次您見過的那個安老哥,那兩個局就是他負責指揮的。等打完仗,一條腿都跛了,以後走路都受影響。”

他和安有福在大蘭山時都是在甲哨第四鴛鴦陣殺手隊,作為同袍也曾來過家中做客,就連他老娘也動過招婿的心思,畢竟家裏面還有兩個妹妹還沒出嫁。可是安有福來了一次後卻再不敢踏入他家半步,並非是他的兩個妹妹容貌不堪,而是第一次登門正看見石大牛的老娘帶著他的那兩個妹妹與人吵架,楞是把對面六七個老娘們兒罵得連嘴都張不開,直氣得在那裏耗頭發撒潑。

都說石家的小子隨爹,姑娘隨娘,這話是一點兒也不假,至少當初在餘姚老家時,連帶著他那兩個已經先後出嫁了的姐姐這一門五虎可是笑傲本村的,甚至就連鄰村的婆娘們都知道惹不起。

然而,如石大牛預料的那般,一聽安有福的事情,他老娘立刻又把招婿的事情想了起來,立刻要石大牛回答有沒有問過安有福的意思。奈何此前幾次邀請,安有福都是千般推脫,有一次一同喝酒更是表示過他喜歡那種外柔內剛的女子,石大牛是笨,可是這話還是聽得出來的,像他那兩個妹妹那樣內剛外也剛的女子確實不太適合安有福。

只不過,若是直接說出來,石大牛又怕惹了他三妹的不快,只得表示安有福已經被陳文確定升遷為營官了,他覺著門不當戶不對的就沒有開口去問。

“營官啊,你上次好像說過,那不是得總兵、副將什麽的才能當得上的嗎?”。

如此驚人的升官速度,著實把石大牛的老娘嚇了一跳,聲調立刻又掉了幾檔。而這期間,他的老爹則始終蹲在邊上抽著旱煙袋,似乎這一輩子就為了這個而活的樣子。

眼見著是把老娘的不忿洩了下來,石大牛卻沒有絲毫的成就感,這畢竟是他老娘,也是為了他好,於是乎他便把這兩天忙來忙去都忘了提的一件事情說了出口。

“娘,年前下的通報,年後侯爺會在府城開設童子軍學堂,只招收現役軍官、士卒以及烈士、傷殘官兵還有軍戶的直系親屬,我想叫小弟去上學。”

“你說什麽,童子軍,童子也能編成軍上陣?!”

………………

“安家叔叔,你說這童子軍學堂,不會是讓未成丁的童子去當兵打仗的吧?”

如石家暴起的尖叫一般,遠在永康的丁家娘子也對此石家原本很中意的那個“未來的女婿”表示了匪夷所思。至少在她看來,上陣打仗怎麽也要有氣力才行,否則兵器都拿不穩的話,打得到韃子與否還兩說,十有八九得把自己先累趴下了。

“嫂子,不是讓童子上陣打仗,侯爺說了,只是咱們武人開設學堂容易遭文人忌諱,所以叫個童子軍好堵他們嘴的。”

陳文的心思並沒有全部告訴下面的人,即便是安有福這樣已經被確定了營官差遣的準高級軍官也不例外,因為有些東西就算是說實話他們也未必敢信,畢竟說多了的話再如曹從龍那般嚇得上吊了怎麽辦。

所謂童子軍,又叫童軍運動,乃是鑒於當時英國青年道德墮落,體格衰弱,恐遭古羅馬帝國亡國的覆轍,因而研發出的一套試圖挽救這種危機的訓練方法,從而展開的社會活動。

童子軍的目的是用以培養出在生理、心理和精神上真正健全的公民,使培養出來得公民能夠為社會做出貢獻,而不是成為社會的累贅。在陳文看來,春秋戰國時儒家所強調的“禮、樂、射、禦、書、數”這六藝其實就是在將普通人培養成真正有用於國家、社會的士人,而後來隨著儒家自身的畸形發展,士人的定義反倒是逐漸變成了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覆古,這是陳文很早以前在網上看到過的理論,是否有效且不論,但是在陳文看來至少肯定是比明末的這些“平日素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的腐儒要強上太多。可他又只是個武將,不便插手這些義理上的東西,眼下還是借所謂的童子軍學堂來行覆古之實,看看是否真的有效。至於名副其實與否,反正他也要進行軍訓和其他相關培訓的,自然不會擔心這些。

“哦,原來就是軍戶學堂啊。妾身聽安家叔叔的,那些老夫子都不喜歡咱們這些軍戶,總要讓小傑有學上才行。”

軍戶學堂,安有福覺得這麽了解也沒什麽不對的,於是便訂下了此事。不過童子軍學堂是要到年後才開始招生、授業的,眼下卻也不急著去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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