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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審判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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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從龍的官職全稱為巡撫浙江等處地方提督軍務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這樣的官職意味著他監軍文官的身份,陳文不打算壞了自家的名聲,給自家造成更大的困境,順便再導致即將開啟的監軍制度的胎死腹中,所以曹從龍在得到魯監國朝廷的判決前,他是不會動哪怕一根手指的。

證明曹從龍在大軍出征期間發動叛亂、擅自監禁、釋放清軍俘虜導致多處村莊遭到屠殺、以家眷要挾駐軍放棄信地導致縉雲縣被清軍攻陷、斷絕軍需供應導致明軍被迫放棄即將攻陷的衢州府城和城內的浙閩總督陳錦,至於什麽貪汙腐敗、構陷他人之類的罪名,陳文估計韓啟正自覺自動的就會給曹從龍加上,反正洪武朝之後除了海瑞,當然現在還有個孫鈺外哪個文官的屁股也洗不幹凈。

整個巡撫衙門已經徹底清空,所有人都守在了高墻之外,距離關押曹從龍的那間其前不久還在此居住的房間皆有最少百米的距離。

一路上,陳文負手而行,由張俊帶著兩個親兵提著酒壇子以及食盒隨行。行至房內,曹從龍坐在床前,靜靜的看著陳文帶著親兵進來,有著那三個親兵將酒食擺在桌上,一言不發。

生擒曹從龍時,唯恐其會咬舌自盡,陳文讓人在其口中塞了一個核桃。但是過了幾日,曹從龍在陳文表示會等待魯監國諭旨的意思後,他便設法表明了不會自殺的態度。

曹從龍死在陳文的地盤,哪怕是並非陳文所殺,也很難把他的嫌疑洗幹凈,不過儒家士大夫的傳統,自殺或是被處死前是一定要設法和親朋故舊進行長談,即便做不到也要設法書寫絕命詩,不僅是在青史中為自身辯駁,同時也要表明了自身高潔的志向。

陳文表示了他沒有權利處死曹從龍,會將他的罪狀上報給魯監國,曹從龍自殺確實是可以潑陳文一身臟水,但是卻不符合為人臣子的道德觀念和儒家士大夫的傳統。再加上其人與陳文之間的矛盾更多是道路和理念之間的不可調和,而非私怨,曹從龍便在孫鈺的見證下表明了態度,也總算是將捆綁等防止他自殺的囚禁手段取除了下去。此後更是每日該吃吃,該喝喝,只等魯監國朝廷來評定他的功罪。

直至今日,曹從龍或許還認定他是對的,奈何時運不濟才會導致進攻臺州的事情受挫,並非他個人的問題。當陳文今天看到了那些附逆文官的態度,更是確定了這個看法。

陳文帶來的三個親兵已經離開,他便坐到了椅子上,示意曹從龍過來共飲。

對於陳文的邀請,曹從龍則表示忠奸不兩立,若是陳文改變了主意要他性命,那麽就請陳文留下筆墨紙硯後離開,他寫完絕命詩後便會自行用餐等待處決。若是陳文閑來無聊前來羞辱於他,曹從龍則表明了送客的態度。

曹從龍的反應並沒有出乎陳文的預料,不過他也沒有繼續邀請的興致,反正關押曹從龍的房間只有這麽一間屋子,曹從龍在床邊坐著,陳文則幹脆自斟自飲了起來。

陳文這副無賴的架勢立刻激怒了曹從龍,但是飲盡了一杯水酒,陳文在曹從龍開口前反倒是把他的話給堵了回去。

“曹巡撫,算來您也是我陳文的第三任監軍了。明人不說暗話,呂文龍的那套言論騙騙他自己,騙騙一些白癡或許還有用,但是撫軍,怕是不會相信吧。”

呂文龍認定陳文謀害王翊、王江兩任監軍的不存在任何證據,純粹是其給人對陳文不滿導致的憑空想象,曹從龍雖然沒有什麽行政和軍事上的經驗,但是在魯監國朝廷中也廝混了多年,這點兒東西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並不相信那些言論,只是後來與陳文決裂,需要以此作為炮彈才會將其寫進檄文之中。

見曹從龍選擇了默認,陳文笑了笑,便繼續說道:“撫軍,閣下知道你為什麽會失敗嗎?”。

此言一出,幾乎是頃刻間便點燃了曹從龍眼中的怒火,只見他長身而起,指著陳文厲聲喝道:“勝敗自有天數,你一個粗鄙武夫懂得什麽?!”

可是對此,陳文卻並沒有反應,只是繼續吃吃喝喝,好像剛剛只是自言自語一般。反倒是曹從龍見陳文無動於衷,只得氣哼哼的坐了回去,不打算再反駁陳文羞辱。

重新將酒斟滿,慢慢的品著,直至一杯酒入口,陳文回味了片刻,才繼續他的自言自語:“撫軍發動叛亂之時,我剛剛拿下龍游縣城不久,說來僥幸,如果不是馬進寶為保留實力強奪衢州水營船只,我即便是殺入城中,也很難將其抓獲,畢竟衢州水營把馬進寶一人帶走實在容易不過,我可沒有能夠和衢州水營抗衡的水師。”

這件事情曹從龍身為監軍文官,陳文在此前並沒有絲毫隱瞞,只是回想起當時聽聞陳文擊退了督標營,拿下了龍游縣城,甚至還借著清軍內訌的時機生擒了馬進寶這一連串事情,當時那份“天佑大明”的唏噓又開始回蕩在了他的腦海,使得一絲酸楚隱隱流進了他的心中。

然而下一秒,曹從龍便從中緩了過來,迎魯監國回到浙江,在他和其他文官看來一定會引發如弘光二年時那般反清浪潮,比起陳文的孤軍作戰,肯定更有機會收覆整個浙江,進而中興大明,所以他根本沒錯。

“拿下來了龍游縣城,我便率軍繼續西進,督標營由於半渡而擊都被我的南塘營擊退,失去了野戰的信心,只得死守衢州府城以待援兵。”

“接下來的日子裏,韃子衢州水營由於那場內訌損失良多,被我金華鎮水營擠到了水門無力爭奪衢江的航道,我部更是三面城池圍困了起來。其中不僅僅有督標營,還有衢州綠營和處州綠營一部。更重要的是,浙閩總督陳錦那個狗漢奸也被圍在了城中,只要排走了護城河的河水,我便可以用放崩法破城,到時整個江南的韃子都將會受到打擊,中興大明的偉業便會更近一步。”

“至於援兵,浙江溫州、福建的韃子皆有,就連正在江西圍剿平江伯張自盛的福建左路總兵王之綱也被迫調了過來,只是他們被我部堵在了江山縣,兵力還不占據優勢,只得任由我部圍困衢州府城。”

這件事情曹從龍也很清楚,當時的戰局對於明軍來說確實一片大好。可是戰機稍縱即逝,他是兵部侍郎,哪怕沒有任何軍事經驗,僅僅是讀過《孫子兵法》便號稱知兵,但是道理卻還是明白。以至於當陳文提到了這件事,曹從龍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嘆息一聲。

“與此同時,杭州的韃子也派出大軍試圖圍魏救趙,其中杭州駐防八旗、提標營、撫標營皆是勁旅,可是這些強兵卻被堵在了安華鎮而不得寸進。我記得撫軍巡視各縣時曾去過那裏,不知道閣下對於我設計的棱堡有什麽要說的嗎?”。

去年王江的奏疏,以及這幾個月的交往,曹從龍對陳文也算是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其人在練兵、用兵之事上確實驚才絕艷,總會有常人所不能想到、做到的驚艷之舉,不僅僅是張名振曾經盛讚過的預判,鴛鴦陣的編練以及改良,再算上如今的棱堡,這些無不是此人在兵事上頗為高明的力證,就連曹從龍也不得不承認。只是時至今日,雙方已經撕破了面皮,再多說些什麽也無益了。

“可是叛亂一起,大軍不得不撤回龍游,韃子在府城和江山縣的兩支大軍合流,眼下已經逼近,轉守為攻,浙西形式徹底逆轉。而由於玉山鎮的倉儲被臺州綠營焚毀,現在南北兩線的大軍都沒了糧草供應……”

“你說什麽?!”聽到陳文平靜的話語,震驚中的曹從龍卻登時便站了起來,繼而向陳文問道:“你說玉山鎮的倉儲被臺州綠營焚毀,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這件事情曹從龍不可能知道,因為先是劉成,後來則是陳文,二人先後封鎖了消息,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可是隨著陳文說出了馬信突襲玉山鎮的時間,曹從龍先是呆立了好一會兒,接下來竟吐出一連串的“不可能”,甚至更是走到了桌前,無比憤怒的指斥著陳文欺騙於他。

“不可能?”

聽到了曹從龍的自我欺騙,陳文搖了搖頭,繼而冷笑道:“你將從玉山鎮進攻臺州的計劃都寫到了檄文上,還特麽以為沒人知道,你叫做掩耳盜鈴,和當年把四路進軍回師圍剿的計劃公之於眾,導致王師被老奴各個擊破,遼事自此大壞的楊鎬有什麽區別!”

“你特麽也配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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