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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陳年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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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才將傳了午膳, 都是景宣帝素日愛吃的菜,趙德安在一旁布菜, 夾了一筷子的菜正往景宣帝面前的碟子裏送, 誰知卻被闖進來的小太監給嚇了一跳,菜掉在了桌子上。

趙德安忙跪下求饒道:“都是奴才不小心,還請皇上恕罪。”

景宣帝倒也沒看他, 只盯著那小太監道:“出了什麽事?”好歹也是禦前伺候的, 這樣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沒的讓人看了笑話。

“回,回,皇上的話, 齊王妃並京兆府尹顧大人,以及威遠伯薛大人正朝養心殿來呢。”小太監似是嚇得不輕, 連話都說的不利索了。

景宣帝放下手中的筷子,頗為可惜的看了眼桌上的菜, 這一年到頭的竟也沒個消停的時候, 好容易到了年下,不用早朝了,這夥人居然還找到養心殿來了, 存心不讓他過點安生日子嗎?

說話間就見齊王妃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嘴裏嚷嚷著要讓他這個父皇做主。

顧和正跟在後頭,面色倒是沈靜。

最讓景宣帝吃驚的是被擡進來的威遠伯薛顯功,渾身的血汙不說,臉也腫的跟豬頭似的,若不是太監一早來報, 一時還真認不出來是他呢。

“你們仨怎麽一起進宮了?”景宣帝還沒用午膳,眼下正餓著肚子裏,連臺眼皮子都覺得有些浪費力氣。

顧和正垂手而立顯然不打算搶了齊王妃的話,薛顯功昏迷不醒,自然也開不了口。

裴青紅著眼睛就要跪下,景宣帝瞧著她身子愈發重了,忙免了她的跪拜行禮,要是齊王妃腹中的胎兒在養心殿裏出了點什麽事,估計他那楞頭青的兒子,指不定能幹出點什麽事呢。

“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跟父皇說,父皇替你做主。”

裴青哽咽著道:“父皇說話可算數?”

景宣帝點了點頭,齊王妃素來懂規矩,又不是那等愛挑事的人,鮮少這樣還未開口便紅了眼眶,顯然是受了極大委屈的。

“阿遠心疼兒媳懷孕辛苦,特意將兒媳的娘家爹娘接到京中,好一解兒媳的思鄉之情,誰知我娘今兒出門買東西,就碰上了這個登徒浪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對我娘動手動腳的。”裴青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薛顯功。

又繼續道:“天子腳下,京畿重地,竟然出現這種仗著爵位在身,就如此肆無忌憚,視法紀綱常為無物之人。父皇,這樣品行的人,豈能身居高位,享朝廷俸祿?”

蕭遠得了消息便忙趕了過來,一進殿內就瞧聽裴青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為自家媳婦叫好的同時,又擔心她太過激動會傷著腹中的孩子,忙上前勸道:“父皇素來公正嚴明,必不會讓岳母大人受委屈的。”

景宣帝聽的太陽穴直突突,這個威遠伯真是個閑不住的,家裏那麽多妻妾還不夠折騰的,居然當街招惹一婦人。

轉而又好奇起這得是多俊的一位婦人,才能引得威遠伯不顧禮義廉恥,幹出這等下作事來。

“老九,你岳父岳母來了,怎麽也不跟朕說一聲。回頭別讓親家覺得朕輕視了他們。這樣吧,這幾日朕剛好得空,改日去你府上見見親家公和親家母。”景宣帝連忙轉移了話題,畢竟是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這種腌臜事,打的可是他的臉。

裴青有些受寵若驚,反應過來後才道:“父皇終年為國事操勞,難得得了空閑,合該好好休息才是,況且如今這天氣,實在不宜勞動父皇大駕。若是傷著凍著了,豈不是讓兒媳和阿遠於心難安。”

說話間的功夫,夏雲蘿跟祁彧也到了,夏雲蘿的肚子愈發大了,連走路都有些費勁,祁彧小心的攙扶在側。

裴青這會子冷靜下來,又見夏雲蘿這般情景,忙道歉道:“都是我氣昏了頭,才累得姑姑跑這一趟。”又看向祁彧道:“姑父,真是對不起。改日我親自上門道歉。”

越王和苗蘊也跟在後頭來了。幾乎將養心殿內站的滿滿當當的。

景宣帝忍不住扶額,這老九媳婦兒看起來倒是個精明的,怎的今日卻犯起糊塗來了?自己的娘被人當街調戲,又不是什麽光榮的事兒,難道還要鬧的人盡皆知嗎?

再者說了,都是一家子人,難道他這個當父皇的還能偏幫著外人不成?

真是關心則亂!

“老九媳婦兒,你就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會給親家母一個滿意的交代的。”景宣帝又看向了站在最後頭的顧和正道:“你們京兆府尹判案是不是也得給犯人一個辯白的機會,以示公允啊?”

忽然被點名,顧和正楞了一下,又偷偷打量了下裴青的神色,才躬身道:“回皇上的話,的確如此!”

裴青正準備說話就被身後的一陣咳嗽聲打斷了。

薛顯功艱難的從擔架上翻了下來,氣若游絲的道:“我跟薛家妹子是舊相識,不過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勾起了薛家妹子的傷心往事,引得她落了淚。到底是犯了哪條王法了,竟要被人打成這個樣子?”

裴青當場就楞住了,她雖生氣,但也知道若只是尋常的調戲,又怎麽知道母親姓薛?

細一想大概也明白了過來,定是她那醋壇子似的爹,見到母親跟別的男人在說話,又見母親哭了,所以才不管不顧的上前就是一通老拳。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景宣帝也沒想到。只得命人將薛顯功先帶下去醫治,至於後面的是非對錯,等以後再說吧?

......

齊王府,後院內。

裴天霸只穿了件單衣,露出肩膀處隆起的肌肉,舉著斧頭狠狠的對著地上的柴火劈了下去。

薛寒清一回來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連他都不準進。裴天霸又是憂心,又是吃味。

在門外急的團團轉,最後只得找這些木頭來出氣。他都沒生氣呢,怎的就輪到她生氣了?

青天白日的跟一陌生男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再看那個男人,長的跟圓球似的,哪點比得上他了?

“爹,我娘呢?”裴青一見到裴天霸在雪地裏劈柴,就知道他這爹定是吃醋了。

從前在黑風寨的時候,也是這般。那年娘說裴燁大了,希望從外頭請個教書先生回來,後來請了個面容清秀的秀才回來教裴燁。

後來為了娘跟那教書先生多說了幾句話,裴天霸足足生了好幾天的悶氣,將寨子裏的人走了一圈不說,最後生生的將那教書先生給嚇跑了。

裴天霸對著房間努了努嘴,又道:“你娘回來後就一直在哭,問她話也不回,可急死人了。你一會兒進去,小心哄著點啊,千萬別讓你娘著急生氣啊!”

裴青推門進屋的時候,薛寒清正拿著手絹在擦眼淚,眼睛腫的跟核桃仁似的,裴青心下一陣心疼,從宮裏回來的路上想好的話竟怎麽也問不出口。

“娘,您放心好了。父皇說了定不會輕饒那個登徒浪子的。”

薛寒清忙道:“別,別,他沒有對我怎麽樣,倒是你爹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人給打了。”

裴青心下一驚,爹和娘素來恩愛,怎的這回卻維護氣那個威遠伯了?加上威遠伯又說跟娘是舊相識,難道?

薛寒清拉著裴青的手,長長的舒了口氣,“青兒,有些事也是該讓你知道了。你是個聰明孩子,肯定早就看出些端倪來了,你不著急問娘,娘很欣慰。”

裴青自然是一肚子的疑問,為何母親會對他和蕭遠的婚事的態度變化那麽大?何以母親對京中的禮儀那麽熟?何以又說永不入京半步?何以......

“這裏的一切於我來說,陌生又熟悉。我打小在這裏長大,當年奪嫡之亂,你外祖父因為站錯了隊,待新帝即位後,我們薛家就被抄家流放,當時你外祖母見情況不對,便早早的托人將我送去了衢州,後來,我便遇到了你爹......”薛寒清的聲音輕輕的,似是能穿透時光,回到十幾年前去。

裴青輕輕的將薛寒清摟進懷裏,柔聲道:“所以今日您是看到了舊日的府邸,一時傷神才會哭的,而那個威遠伯,您也的確認識?”

薛寒清點了點頭,“他原是你外祖父收養的義子,當年他與你外祖父政見不合,所以偷偷的投靠了現在的景宣帝,我們薛家的敗落多半是他的責任。若是當年沒有他的背叛,興許現在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娘,那你恨他嗎?”裴青低聲的問道。

薛寒清苦笑著道:“起初是恨的,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但是後來遇到了你爹,接連又有了你們姐弟,慢慢的便也不那麽恨了。後來也想明白了,即使當年沒有他,咱們薛家也未必能保得住。”

“一切皆都是定數吧。若是那時他們贏了,又哪裏有現在的你們?”薛寒清深深的嘆了口氣,語氣也恢覆了昔日裏的柔和。

裴青還想再問的時候,門卻被推開了,就見裴天霸滿臉堆笑的捧著一碗面進來了,“夫人,你中午沒吃飯,我特意去廚房給你下的面條,用雞湯下的,可好吃了,你快嘗嘗......”

“爹,女兒為了娘的事,也奔波了大半天,也沒吃午飯呢,怎的你就端了一碗過來了?”裴青很是無奈的問道。

裴天霸甩了甩手道:“去,去,一邊去。要吃找你家男人去!你娘今兒心情不好,自然得緊著你娘先。”

裴青嘟囔著撫著肚子出去了,“人家還懷著您的親外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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