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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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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 焦昀以端午佳節為由,說服婉娘傍晚提前歇業後去買了幾套衣服。

婉娘平時在酒館忙不怎麽打扮,也不肯去添衣服。

這次被焦昀纏得沒辦法,只能去了。

晚膳這次只有婉娘、焦昀以及聶柏昶三人單獨吃的, 誰也沒帶,婉娘大概高興, 喝了兩杯酒水, 眼底都是滿足的神色:“一晃就十年過去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比劃一下,“那時候你們兩個才這麽高一點,可一眨眼, 都長成大高個俊小夥了。”

婉娘說到這眼圈有些紅, 當年她怎麽也沒想到日子還能過得這般自在這般好, 兩個孩子也長得好,都有了大出息。

焦昀怕她吃醉, 給她夾了菜, “娘, 你多吃點菜,都過去的事了。難得今個兒高興, 不提過去那些事, 說點高興的。”

“對對,是該說點高興的……”婉娘一抹眼,深吸一口氣,長嘆一聲,“娘如今別的不愁, 你也算是有點事業,柏哥兒如今是秀才,不管八月的鄉試如何都有大才,你們這些娘不愁,如今啊,就愁你們何時能成家立業……”

焦昀本來正盯著婉娘手旁的酒水,惦記著能不能在婉娘眼皮子下混到一口,乍然聽到這句,一哆嗦:他怎麽……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偷偷朝婉娘看去。

剛好對上婉娘帶著笑意的眼,背脊迅速挺直:“咳,娘……”

婉娘上前握住他的手:“昀哥兒啊……娘今個兒聽你李姨說了這麽久,也想了,大家夥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這裏不行這個。”

焦昀連連頜首:“對對對,娘您真是英明神武。”

婉娘繼續嘆一口氣:“但是吧……”

焦昀:親娘誒,可別往下說了。

婉娘:“娘也想了,你如今也沒個上心的,日後萬一真的一輩子都找不到個可心的可咋辦?就這麽孤家寡人一輩子娘也放心不下。你李姨說得對,你和倩姐兒都是娘自小看著長大的,雖說倩姐兒的繼父……咱不管他,如果你當真也覺得倩姐兒至少不討厭,那就按照你李姨說的,先處處,不行娘也依著你,你們啊,也就是太熟,如今突然說當別的來一時轉不過彎,但是……”

“娘!你醉了!”沒有但是啊,這不是轉不轉,問題是,倩姐兒不好他這口。

他也不好倩姐兒這口。

他們之間……大概隔了一個梁叔這麽大的距離。

可這話……他又不敢真的同婉娘說。

婉娘瞪他一眼:“娘開得是酒館,醉不醉娘還能不知?你這孩子真是的,一提這個你就躲,你都快十九了,再過一年多就弱冠,到時候你還能平白給娘變出個媳婦兒?”

焦昀:“這事看緣分,我這把倩姐兒當親妹子,這不就……那啥了麽。”焦昀在婉娘幽幽的視線下把到了嘴邊的兩個字咽了回去。

婉娘一拍桌子:“你這孩子現在心野了,你李姨說的不錯……”

焦昀求救看向聶柏昶:救命啊……

聶柏昶慢悠悠喝了口茶水,放下杯盞,終於開口:“婉姨,我覺得你說得對。”

焦昀:“!!!”叛徒!

聶小柏你不再是我的柏弟,你就這麽叛變了。

婉娘眼睛濕潤:“柏哥兒,還是你能體會我的心……這臭小子!”

聶柏昶無視焦昀把頭藏在桌下朝他看過來殺人的視線,繼續道:“不過,昀哥兒說得也不錯。如果兩人真的有感情,也不會都拖了這般久,與其吊死在一棵樹上,不如廣撒網。”

婉娘一楞,好像……有點道理。“怎麽廣撒網?”

聶柏昶:“今個兒是端午佳節,據聞晚上有花燈會,昌陽縣未出閣的女子都會出來放水燈,或祈福、或覓良婿。”

婉娘立刻明白他話裏的深意:這麽多貌美的適齡女子,總有一款適合某人。

於是,半盞茶後,還沒吃完的焦昀和聶柏昶就被婉娘給趕出酒館,順便婉娘還塞給焦昀一個錢袋子:“遇到心儀的,盡管給買,賬都記娘這。”

焦昀默默提溜兒著錢袋子,顛了顛:好家夥,至少三十兩碎銀子。

娘這次可是大手筆啊。

焦昀邊把錢袋子塞進懷裏,邊瞇著眼瞅身邊的聶柏昶,伸.出手:“哼哼。”

聶柏昶低頭笑著:“這不是出來了?”

焦昀:“那也不行,聶小柏你剛剛差點沒嚇死我。”還以為同吃同睡的兄弟突然就……

聶柏昶攤開手:“見面分一半。”

“幹嘛?這是娘給我的,走走走,今晚上我請客,隨便吃隨便買買買。”焦昀的註意力果然被轉移,帶著聶柏昶,揣著三十兩巨款朝燈市去。

燈市在隔壁兩條街,他們倒時正是人最多的時候,兩人一出現,頓時四周熱鬧的聲音靜了那麽一瞬,隨即又響起來,只是偷偷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也多起來。

焦昀早就習慣這種視線,和跟他相熟的打招呼。

不過更多落在聶柏昶身上,焦昀只當沒看到他們想與這位前途不可估量的秀才郎套近乎。

昌陽縣秀才還真不少,但以第一中了秀才公的卻不多。

尤其如今三年將過,八月一旦中舉,那可是能去考狀元的,若是現在能攀上關系……

只是卻沒找到機會。

焦昀一路帶著聶柏昶閑逛,時不時被偷偷塞幾個香囊,他回身去看,卻只看到幾個姑娘打鬧著邊跑邊笑,他找不到正主,只能走到一棵樹下,把這些香囊都塞在上頭。

雖然對不住,但也比收下給他們不切實際的念頭強。

他目的不在昌陽縣,等過幾年肯定要把生意轉到京城,到時候娘也會帶走,他也沒成婚的打算。

果然,他這麽一做,隨後沒姑娘再給他塞香囊。

焦昀買了一盞花燈,順便也給聶柏昶買了一盞,往水邊去。

等到了水邊,圍了很多男女,他尋了個角落,蹲下來,念念有詞,開始放。

放完,扭頭去看身邊的聶柏昶,隨口一問:“你許的什麽願?”

聶柏昶看過來:“你、我,婉姨一直都在一起。”

焦昀也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真的會回答,上前捂住他的嘴:“你傻啊,說出來就不靈了。”

聶柏昶無辜看他:忘了。

焦昀白他一眼,松開手:“得,回去再買一個,重新放!”

聶柏昶卻是視線一直落在他剛剛捂著他嘴的那只手上,輕嗯了聲,許久才跟著站起身。

焦昀才往前走了兩步,就聽到河對面往裏挨著一處廢棄拱橋下有人尖叫起來:“啊,那、那那那是什麽?!”

幾乎是同時,一道更尖利的聲音:“死、死人了……”

焦昀:不、不是這麽慘吧?他今個兒休沐啊。

半個時辰後,人群已經被驅趕,侯大人也一臉凝重的帶著衙役把打撈上來的屍體擡上來,四周掛了燈籠,把事發地這一塊照得恍若白晝。

屍體打撈上來時腿上還綁著繩子,尾端被扯斷,應該是兇手將他綁了石頭沈河,故意扔在廢棄的這拱橋底下,大概是覺得這裏一般沒人來,短期內不會被發現。

等時間久了,屍體被河底的淤泥或者別的掩埋,也就浮不起來,直到變成骷髏,最後徹底消失在河底。

因為這裏出了人命案子,沒人敢靠近,都圍在很遠的地方,焦昀已經在他們打撈屍體時準備妥當。

這幾年他借著陶仵作的名頭改良了驗屍的手法,不像之前陶仵作驗屍直接就這麽上了,他戴上特制的口罩,戴上手套,開始驗屍。

一炷香後,焦昀摘下手套要寫驗屍單。

聶柏昶手裏已經拿好驗屍單等著:“你說,我寫。”

焦昀也沒跟他客氣,很快把線索以及特征死因等都說出來,聶柏昶寫完讓他看了眼,確定無誤之後交給侯大人:“死了兩天了,先勒死再沈屍,身上一共十幾個傷口,兩個較重,其餘都是輕傷,死前應該經歷過暴打。臉被故意用石頭打爛,身上沒有身份文書,無法證明身份。”

侯大人越聽臉色越難看,他還有幾天就要交接,結果這個關頭出這種事:“有把握嗎?”

焦昀擡擡眼:“沒問題,不過要擡回去更仔細檢查,這裏讓人繼續搜,看看能不能搜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侯大人沒意見,幾年的默契,讓他很清楚焦昀既然應了,那他離開前應該就能破。

焦昀帶著兩個衙役把屍體擡回衙門,侯大人帶其餘人繼續搜查。

焦昀重新驗完屍跟聶柏昶回去時街道上已經沒什麽人,偶爾經過打更的,因為熟稔只是點頭,繼續邊走邊敲鑼。

焦昀邊往回走邊伸個懶腰:“本來好好的休沐倒是讓你陪我待在衙門了。”

聶柏昶:“我倒是覺得挺有趣。”

焦昀歪頭看他:“你不會也想學這個吧?那可不行。”他的視線落在聶柏昶修長如玉的雙手上,實在沒辦法想象聶小柏摸屍體的場景。

他抖了抖,把腦海裏的念頭迅速甩開。

聶柏昶笑笑沒說話。

焦昀也只是回家途中無聊了:“說起來八月的鄉試你到底有沒有把握?要是沒有也沒關系,你也別這麽大壓力,不行就三年後再來,等七月多的時候就要啟程去青州府,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聶柏昶腳下一頓:“你……有時間過去?”那可不是三五天,至少要半個多月。

焦昀樂了:“怎麽沒有?我敢說肯定有打算,老陶不是要回來的,你忘了我這一手都是他帶出來的,他一人能頂三,活都給他幹,我這兩個月辛苦一下,到時候多休半個月的假,肯定夠了。”他上前勒了下他的脖頸,“你怎麽比我還啰嗦,我答應過你的事,哪次沒兌現?”

他帶著聶柏昶走了兩步,發現不得勁兒,還要墊著腳,偷偷丈量一下,吃同樣的飯,可這差距卻感人。

焦昀第二天是和聶柏昶一起出的門,等聶柏昶先把他送到衙門才繼續朝前去書院。

焦昀在衙門待了沒多久就出了門,死者的臉被砸爛看不出面容,身高卻還在,都死了兩天也人報案有失蹤人口,要麽這人平時就不著家在外混;要麽就是孤家寡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

加上焦昀把死者全身的骨頭都查了一遍,對方身上大大小小不少暗疾,加上看牙齒大致算了下年紀,三十歲左右,按照這個他到了一條暗巷,不多時一個老乞丐過來,聽他吩咐告知這些信息,很快老乞丐就走了。

焦昀重新跟著侯大人去辦差,等傍晚經過一處看到老乞丐和他招手,焦昀讓侯大人他們先回,他過去:“查出來了?”

老乞丐點頭:“稟了焦爺,查到了,符合你說的過去幾年那幾個時間受傷,三十來歲,沒正經工作,好打鬥,這幾日跟人起過爭執的,只有一個人符合,叫葛石,最近這段時間去賭坊輸了不少錢,跟人打了好幾架,不過最後被打是思雨樓的打手動的手,後來這兩天突然沒怎麽見到人。”

“思雨樓?”焦昀皺眉,等確定沒別的消息扔給老乞丐一吊錢,讓老乞丐離開後,才琢磨一番,回了衙門。

等焦昀回去時侯大人已經走了,最近因為交接沒什麽事,除了這樁案子,他繞了一圈才發現幾個衙役窩在後院擠在一起正偷摸瞧著什麽。

焦昀狐疑摸了摸下巴,慢下腳步,悄無聲息湊近,探頭一看,大喊一聲:“侯大人來了!”

幾個衙役迅速刷的一下站起身:“大人好!”

焦昀在他們站起來時,把他們攤在石桌上的東西拿起來,只瞥了眼就嘖了聲,合上:“公然在衙門看這等書,著實……”

“焦、焦哥!”幾個衙役嚇一跳,趕緊站直,看了一圈沒看到侯大人才知道被耍了,壓低聲音,“焦哥你可千萬別跟大人說,我們這……這就隨便看看隨便看看。”

焦昀面無表情一手拿著書,一手挨個點了一遍,“隨便看就是看這種?嗯?”

幾個衙役看他臉色嚴肅,心虛耷拉著頭:“以後不敢了。”

焦昀嗯了聲:“既然如此……那走吧。”

幾個衙役一楞:“走?走哪兒?”

焦昀:“思雨樓啊。”

幾個衙役對視一眼:臥槽……“焦哥焦哥還是你夠意思!我就說咱們都這麽熟了,焦哥你肯定也不會打小報告,你這是要請我們去青樓喝花酒?夠哥們,以後我們就是焦哥的腿子!盡管吩咐!”

焦昀等他們激動夠了,才驟然一收表情:“都想啥呢?去辦案!死者死前最後跟思雨樓的打手動過手。”

幾個衙役瞬間體會一把天上地下的感覺:這落差太大了!

焦昀:“嗯?”

幾個衙役蔫頭耷腦:“……是,焦哥。”

焦昀這才滿意:“這個就先沒收了。”

“啊?”幾個人更哭喪著臉,“好焦哥,你行行好,這可是絕本,好不容易找來的……過幾天還要還人家的!”

焦昀:“行啊,等這案子破了就還給你們。”

幾個人對視一眼,這……這也行,總比交給侯大人強,那才是真的有去無回。

焦昀隨意往懷裏一塞,瞧著精神抖索瞬間打了雞血的幾人,瞧瞧,為了本書一個個激動的。

焦昀帶著幾個衙役剛到衙門口就要朝街尾的思雨樓去,天剛剛黑,正好是思雨樓開門營業的日子。

只是剛到門口,就看到站著一人。

焦昀拍了下頭,“聶小柏,你先回吧,我跟哥幾個要出去一趟。”

聶柏昶朝他走了兩步:“去哪兒?”

焦昀剛要說,能去哪兒去青樓辦差唄,只是視線落在聶柏昶一本正經的臉上,朝幾個衙役警告看了眼,幾個衙役立刻站直身體閉嘴不說話。

焦昀上前搭上聶柏昶的肩膀,故意壓低聲音逗他:“咳咳,也沒什麽,這不是晚上了麽,難得都這麽閑,所以啊,就想去某些地方消遣一下。”

聶柏昶動作一頓,瞇眼,聲音也慢了幾拍:“消、遣、一、下?如何消遣?”

焦昀看他上鉤,眼底的光更亮了,故意神神秘秘朝他勾勾手,手臂搭著他的肩膀往下拉了拉,慢悠悠開口道:“自然是……去喝花酒。”

聶柏昶:“……”

幾個衙役也看出焦昀目的,對視一眼,回頭一個個拼命點頭,特別齊:配合焦哥,爭取早日拿回書。

聶柏昶眉頭微緊:“你們要去青樓?”

焦昀放開聶柏昶,無辜攤手:“聶小柏你別這麽大聲嘛,你也曉得,畢竟我們都這麽大了,總不能不去見識一下對不對?”

聶柏昶沒吭聲。

焦昀差點沒笑出來,臨走前,繼續逗把大的,隨口問了句:“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去?長長見識?”

聶柏昶:“…………”

焦昀自然是知曉聶柏昶絕不可能會去青樓,再說他們是去辦差,也不好帶他去,他逗完了,意味深長笑了下,擡腳就要走。

結果,他剛擡腳,就聽到一旁沈默很久的聶柏昶終於開口:“好。”

焦昀:“???”

幾個衙役:“!!!”焦哥!救命!

要是讓山長知道他們帶他最得意的學生去逛青樓,最低……估計也是腿打折。

焦昀一臉懵:別喊了,我也想喊救命,這要是讓娘知道……他第三條腿也能被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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