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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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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兒,你...”賀若玘兩步上前,握著她的肩膀,手底下的身軀在輕顫,她的心也跟著顫了。伸出一只手捧上她的臉頰,這輕輕的一碰,原本只是在眼眶的打轉的淚水就簌簌的下來了,溫熱的水滴落在賀若玘的手背上,“怎麽了?”

白玉煙撲進賀若玘的懷裏,死死的抱著她:“阿玘,阿玘...”

賀若玘被她撲得後退了一小步,輕輕皺眉,卻只是安撫的拍著白玉煙的背:“煙兒...”

“阿玘,”白玉煙比賀若玘稍矮一些,卻也矮不了不多少,頭低下來靠著賀若玘的肩頭,很快就將那一塊沾濕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那樣逼迫你去折磨你的姐姐。”

賀若玘的手一頓。

白玉煙感受到了,哭得更厲害:“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覺得她那樣對你,我想幫你出氣。”

“我知道這樣折辱她,不好。其實我,我也下不去手的。可是我一想到你當初被她這樣對待,我就覺得我應該硬起心腸,為你討回公道。”

白玉煙擡起頭,眼睛哭得紅紅的,淚水糊了一臉頰,只是她模樣好看,再怎麽折騰也不會醜。

“阿玘,你怪我吧,我都沒真正考慮到你就逼迫你做這樣的事。我倒也罷了,穿出去以後別人怎麽看你呢,會不會覺得你很壞?”

“是我太沖動了,沒有考慮後果。”

白玉煙嘴巴一癟,根本就沒停歇的淚水掉得更歡了。

哭得一抽一抽的:“我,我阿爹阿娘就跟我說過,我性子太過沖動自我,瞻前不顧後,要改。可我就是,就是改不了。現在到了這個世界我還是這樣,嗚。”

賀若玘聽著白玉顛三倒四的話,捋了一會兒才辨別清楚其中的意思,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言說。

直到聽到最後這一個嗚嗚聲,才忍不住笑了出來。

沈浸在自我厭棄之中的白玉煙忽地聽到這一聲清脆的笑,以及懷抱輕顫的胸脯,有點懵了。

止住聲楞楞的望著賀若玘,白玉煙不知道她在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嗎?

見白玉煙被她的笑聲驚得不說話了,臉上花得跟個小野貓似的,身體還在條件反射的抽抽,賀若玘迅速收斂了笑容,板起臉:“不哭了?”

白玉煙抽抽兩下:“阿,阿玘?”

“為什麽哭?”賀若玘還是那句話?

“我...”白玉煙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剛才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阿玘為什麽是這個反應?

“為什麽哭?告訴我,為什麽要為懲罰了一個沒有人性的惡毒女人而哭?”賀若玘嚴肅的臉色讓白玉煙有些怔忪。

“你只是將她所作的一切還給她了,你沒有做錯什麽。”

“我,”白玉煙扁扁嘴,帶著哭腔說:“我害怕,我以前都是直接上拳頭揍人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對別人...”

白玉煙終於說出了她內心裏真實的想法,她是真的怕,因為違背她十幾年來樹立的認知。冰盆,繡花針,春.藥?這些懲罰她從來沒有這樣用在一個人的身上。

她若是討厭一個人,直接就下手去揍了,哪裏能想到這些歪招?這樣兵不血刃又殘酷的折磨方式,簡直是刷新了她的認知。

而她今天偏偏還都試了一遍,她怕,可是她又覺得必須狠下心來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討回阿玘這麽多年所受的苦。

但是強撐著到了這個沒有別人的地方,又一下子爆發出來,忍不住哭了,真是丟死人。

“真是小傻瓜,”賀若玘輕嘆一聲,她還以為煙兒是真的有這樣狠心的一面,想不到卻是這呆瓜強迫自己裝出來的,“我倒還寧願你下手揍她一頓。”

白玉煙難受,眼睛一酸:“阿玘是不是覺得我做得太過了。”

賀若玘伸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跡:“我是看你哭得這樣傷心,心疼。”

“若是揍她一頓你能解氣,也好過如今這樣為懲罰了一個壞人而責怪自己。”

白玉煙不解。

賀若玘用袖子給她擦臉:“那些懲罰,什麽冰盆,春.藥的,都是誰想出來的?你想出來的嗎?”

白玉煙搖頭:“不是,是那個二小姐。”

“那不就對了?你只是將她的所作所為都還給她,你做錯了什麽呢?她才是罪魁禍首,你怎麽能以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呢。”

“可是,”白玉煙抽噎:“可是她本來就是惡人,我將她的手段還給她,那我不也是變得跟她一樣了嗎?”

“怎麽會一樣呢?”賀若玘循循善誘:“你知道她折磨我的時候,她是什麽想法嗎?或許她只是想看我狼狽,以折磨我為樂,滿足她的私欲,滿足她的施虐之心,你與她一樣嗎?”

白玉煙盯著賀若玘認真的神色思考。

賀若玘並不需要讓她回答:“當然不一樣,你只是想為我報仇,報仇有錯嗎?並不,欠債還錢報仇雪恨,天經地義,你沒有錯。”

“你的初衷是好的,而她的心從根上就已經爛掉了。她與你如何能比?哪怕一同提起,我都覺得是貶低了你。所以,你們怎麽可能一樣?”

“你的心太善了,煙兒。”賀若玘再次輕嘆,將白玉煙的頭按在懷裏,下巴低著她的頭頂輕輕磨蹭:“你這樣,在修真界是寸步難行的,明白嗎?”

“我,善良嗎?”白玉煙覺得不可思議,她都已經做出了這樣的事,阿玘竟然還會覺得她善良?

“當然了,小呆呆,”賀若玘語氣充滿了笑意,然而在白玉煙看不到的臉上,卻是一片深暗之色:“哪個惡人會像你這樣,替我報個仇,完了還要自責的抱著我哭的?嗯?你這個惡人合格嗎?”

“還是說,你覺得後悔了,不該替我報仇?應該放過吳佩娥?”

被按在懷裏的白玉煙搖頭,腦袋在賀若玘的胸前磨蹭:“沒有,我不後悔,我白玉煙做事從來不會後悔。”

就是硬著頭皮做完之後,有點慫而已。

“好了,呆頭呆腦愛哭鼻子的的煙兒,還自責不了?”

“好受多了,”白玉煙甕聲甕氣的話從賀若玘的懷裏傳出來:“阿玘說得對,我不該為了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吳佩娥今天所受到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誰讓她欺負阿玘呢?”

賀若玘順著白玉煙的頭發,只覺得她一生最幸運的事情,不是重生,而是遇上這麽一個會為了她違背自己的認知,一怒沖冠逼迫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的小傻瓜。

真是又愛,又心疼。

只是這樣一來,原本還有些猶豫的想法,現在漸漸堅定起來。

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吳佩娥,她碾死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螞蟻一樣輕松,她如今還罩得住。

日後到了那裏,煙兒這性子,好怕她一時沖動與人杠上。硬碰硬沒有好下場,更何況,她們現在連硬都算不上,只是一粒不堪一擊的灰塵。

所以,暫時的分開,是必然的選擇。等她將要做的事情都做得七七八八,將一切可能傷害到煙兒的威脅都通通掃清,再無後顧之憂,她再回來接她。

不過有一點...

“煙兒啊,”賀若玘空悠的話音縹緲而來,狀似不經意的感嘆:“你對誰都是這樣好嗎?”

賀若玘對於自己的想法很明確,不論她對煙兒有什麽想法,只有一點,她對煙兒,絕對不會放手。

可是煙兒對她,賀若玘還拿不準。現在看來,她還沒有其他方面的感情,那她究竟是為何對她這麽好?是她天性如此,還是其他?

一想到任何一個人作為那個“新娘”,都會得到煙兒如此真誠的對待,賀若玘就忍不住翻滾起黑暗的泡泡。日後若是遇到別的人,煙兒也會為了她們,而做下這些違心之事,又會在別人面前放聲大哭嗎?

每每想到此處,賀若玘就恨不得將白玉煙綁在自己身上,讓她的眼睛,她的心神只能有她一個人!

“怎麽可能?”白玉煙擡起頭:“別的人,我可是看都懶得看一眼的。”

她撅起嘴,顯然對於賀若玘這樣想她有些生氣:“我才不是這樣隨隨便便的人。”

“我只是覺得阿玘你合我眼緣,我在這個世界,第一個接觸的就是你,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果然還是喜堂之上的共鳴占了大頭,賀若玘心下嘆息,算了,她總有手段將自己牢牢的刻入她的心裏,讓她離不開她。

“是我錯了,”賀若玘心思百轉,面上卻一臉歉意:“我不該懷疑煙兒的心意,好煙兒,不要生氣,好不好?”

“哼,”白玉煙偏頭,嘴巴撅起,眼角瞄過來:“不好,我要生氣。”

賀若玘眼眸一轉,呵了呵手指,對著白玉煙的腰間一撓:“還生不生氣,生不生氣?”

白玉煙腰一軟,臉上就笑了,趕緊閃躲:“別撓了,別撓了,我不生氣,不生氣了。”

白玉煙沒有說,她對賀若玘不止是合眼緣。當初第一眼見到賀若玘那雙覆雜滄桑的眼睛時,她就升起了濃濃的好奇之心。

這樣一位年輕的姑娘,為什麽會擁有那麽一雙眼睛?

有時候,人的感情就是從那一種無法割舍的探究之心而起,不知不覺中,深陷其中。

白玉煙這一哭,倒讓兩人的關系又親近了一些。

方才心緒混亂,白玉煙除了機械的跟著賀若玘的指揮往前走,下意識的躲過巡邏的的人,心思是一點沒有放在外面的這些景物上的。

現在同賀若玘說開了,她也有心思開始打量起這周圍的一切。

這一看,就嚇了一跳。

“這,這是你住的地方?”

窗戶破破爛爛,一些地方勉強用泥巴糊上了,不至於透風。屋內的陳設都是相當老舊的東西,看起來是用了只怕不下七八十年的老物件了。

很多地方都缺胳膊少腿的,反覆修補不知道多少遍,這種地方,只怕比那些破廟荒宅好不了多少。

賀若玘見白玉煙的手指在梳妝臺上輕輕一擦,指尖就黑了一層。

“這裏,是我娘當初被那個男人救回來的時侯,安放的房間。”

賀若玘從梳妝臺的抽屜裏抽出一塊破布,將白玉煙的手指頭擦幹凈。

白玉煙打量著抽屜裏的東西,都是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兒,比如滿是劃痕的半截梳子,幾塊漂亮的鵝卵石,還有一塊極小的缺了一個小口的貝殼。

白玉煙將貝殼拿起來放在手心,這應該是一種河貝,上面有一些七彩的花紋,看起來倒是挺漂亮的,只是那個缺口破壞了整體的美好,讓人覺得可惜。

見白玉煙對這些東西有興趣,賀若玘將遙遠角落的那些久遠記憶翻了出來,說:“這抽屜裏的東西,可是我當年的寶貝。”

“吳家堡裏,沒有什麽是屬於我的,從小我就知道,不論我想要什麽,一切都得靠自己。”

“這些小貝殼小石頭,就是那時覺得最珍貴的東西了,雖然都是撿來的。”

賀若玘將其中一塊兒石頭拿起來,這是一塊青黑色的鵝卵石,有巴掌那麽大,上面遍布著各色的細小斑點,看起來就像夜空一樣。

其實以現在這雙看遍無邊廣闊天地的眼睛再來看,這些東西,不過是路邊再尋常不過玩意兒,偏偏那個時候當個寶一樣,甚至不惜為此和吳佩娥杠上。回想起當初執著又天真的時候,還覺得有些感慨。

“這塊貝殼,是撿回來就是這樣了,還是...”

“我撿到的時候,還是完好的。”賀若玘將石頭放回抽屜裏:“你也知道,我那位‘二姐’,雖然從小嬌寵到大,但就像個乞丐一樣,老是見不得我得了什麽好,哪怕是江邊撿來的一塊貝殼,她也要搶。”

“後來爭執之中,這貝殼缺了一口,她見不好看了,就不要了丟棄在地上,我這才將它撿回來。”

白玉煙見識過這位吳家堡二小姐的“口才”,對於她當時會說些什麽,想一想就能知道了。

小心將貝殼放回去。

賀若玘任她打量這座屋子,自己則轉身走到那張斷了一根床柱的架子床邊,繞到靠墻的地方,將墻上一張褪了色的年畫貼紙揭下,露出一塊墻皮脫落的墻壁。

那裏面有一個幹泥填上的洞。

賀若玘將那塊幹泥摳了下來。露出裏面貼著壁角橫放著的一個小紙團。

將紙團取出來,白玉煙也湊了過來,就見她輕輕將紙團打開了,露出一枚古樸的舊銅色.戒指。

“這就是你母親就給你的戒指?”

這枚戒指很大,也很粗,看起來不像是女子的款式,反而像是男子所配。若說是阿玘母親的遺物,總覺得有些奇怪。

“就是它,”賀若玘將戒指倒在手心上,在她的掌心襯托下,這枚戒指顯得更加的粗獷了,“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不過我也慶幸它不起眼。”

否則也不可能還留在她手上。

戒指的內部,還寫著三個小字“贈賀若”。

“賀若,這是你母親的名字?”

賀若玘搖頭:“她們都不知道母親的名字,連她姓什麽都不知道。我猜測這枚戒指是她的,便以此作為了我的姓氏。”

白玉煙點點頭。

賀若玘還以為她會問些什麽,哪知後面就沒了下文。

回頭,發現白玉煙對於她抽屜裏的東西更感興趣,比她手上這枚戒指還要吸引她。

賀若玘將戒指收好,走過來:“你在看什麽?”

“這個...”白玉煙將那堆石頭裏的一塊小石頭挑了出來,這是一塊半黑半白的石塊。

表面光滑,形狀有些不規則,一個方向凸出,一個方向凹陷,像兩個耳朵拼在一起的模樣。

但是,勝在這石頭很是對稱,剛好以中間的那一條線為分隔,一邊是黑色,一邊是白色。

很難想象這是自然形成的東西,而不是人工精心打磨出來的。

“這個小石頭真好看。”

“這是在江邊撿到的,當時看著很特別,就偷偷帶回來放在這裏。”賀若玘想了想:“這也是唯一一塊沒有‘背後’故事的小玩意兒。”

說起來,吳佩娥好像在她身上裝了眼線似的,每次她得到個什麽東西,總會在第一時間跳出來同她搶。而這一塊奇怪的石頭,卻是一路順當的帶了回來,沒有遇到半分波折。

她還曾將這塊小石頭作為自己的幸運符,只是帶了兩天又害怕吳佩娥前來滋事,便將之收了起來,後來就漸漸忘了。

白玉煙越看越覺得喜歡,拿在手裏舍不得放回去。

“你若喜歡,就拿去玩吧。”這些東西她早已不放在心上,若能得煙兒喜歡,也不枉她回來一趟。

“好。”白玉煙也沒有推辭,她是真的愛不釋手。

將石頭放進荷包裏,白玉煙問:“戒指已經收好了嗎?”

賀若玘頷首。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她們回吳家堡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取戒指,如今戒指已經到手,她們應該往哪兒去?

白玉煙一時還有些迷茫,她對這裏不熟悉,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又該做什麽。

“煙兒想離開了?”賀若玘問。

“嗯?”白玉煙不解,“這裏也沒有吃穿休息的地方,留在這裏還有什麽事嗎?”

“煙兒,喜不喜歡看熱鬧?”賀若玘以一種誘惑的語氣:“過幾天這裏就會熱鬧起來。”

“熱鬧?”白玉煙歪歪頭:“比剛才還熱鬧?”

“比剛才還熱鬧。”

“好。”阿玘似乎很想留下來?那就留下來看看吧。

正好她需要找個地方靜下心來潛心研究武學。最近總是不停奔波,只有抽空才運功一下,再不練練,武功都要生疏了。

若沒人打擾,這幾天就沈下心來將荒廢的武功通通撿起來從頭到尾練一遍。

“我們就住在這裏?”白玉煙看了看床架和房梁上堆積的灰塵和蛛網,心裏有些糾結,若是要住在這裏,她還需要做一些心理準備。

“當然不是,”賀若玘點點她的鼻子:“我怎麽舍得讓煙兒住在這裏?我們另有去處。”

“哪兒啊?”白玉煙見賀若玘這麽神秘,忍不住好奇心泛濫。

賀若玘張嘴正要說話,忽然外面傳來了響動。

白玉煙收斂神色,輕輕一步跨在了賀若玘的身前。賀若玘勾唇一笑,上前一步與白玉煙並肩,伸手握住她。

白玉煙轉頭笑了笑,隨即繼續將註意力放在門外。

“我怎麽聽到裏面有人在說話?”

“幻聽了吧?人都已經出嫁了,這院子又破破爛爛的,誰會去那裏面?”

“也是,三小姐出嫁之後,那裏面的東西都被人翻遍了,也沒聽說有人找到什麽值錢的。”

“誒,你說,是不是還有人偷偷溜進去拿東西?”

“拉倒吧,還三小姐,我們下人還有半吊錢呢,她那裏連只耗子都沒有,還有人進去找東西?”

“架不住有人不信呢,好歹也是個小姐。”

“就二小姐那行事...哪有什麽可以搜刮的東西?甭管有沒有人進去,咱們可少管,在這種人家府上做事,一個不小心啊,就沒命了。”

“是是是,我也聽說了,這府裏幾年前還淹死過一個廚娘呢,就在後院的大水缸裏,也不知是怎麽落進去的,邪門兒得恨呢。”

“你快別說了,咱們快走吧。”

“唉。”

賀若玘正要放松心神的時候,白玉煙忽然將她的手一按,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下一刻就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站住。”

“老,老爺?公子。”先前談話的兩個人回道。

白玉煙以眼神像賀若玘示意,賀若玘點頭。

“你們兩個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回,回老爺,我們只是路過此處,沒做什麽,沒做什麽。”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是是。”兩人急切的應道,腳步飛快的退走了。

“叫管事的將那兩人辭退。”老爺在向另一個人說話。

“是。”

過了一會兒,老爺才再次開口:“讓公子見笑,家裏這些下人,尤其是那些普通人成天也沒有事做,就知道編排主人家的不是。唉,也是老夫治下不嚴吶。”

“堡主心善,竟叫這些普通人到府裏做活,是這些人不知好歹不知感恩,又怎麽能怪堡主?”

“唉,老夫這小寨也是護佑這一方水土的勢力,能多幫襯這些窮苦人家就多幫幫忙,好過叫他們餓死。”

兩人越走越遠,聲音漸漸小了,隱隱還有幾句傳來。

“方才那座小院是何處?恕鳳某無狀,只是貴寨上下建築精巧,保養得宜,竟然有這麽一座幾近荒廢的院子,鳳某實在很是好奇。”

“那院子啊,那裏是老夫一位遠親的住所,數年前不幸過世了,老夫恐觸景傷情,就不往這邊來了。想不到這些下人欺我不過問,竟然怠慢成這般。回頭我便叫人將此處重新修繕一番。”

“堡主是性情中人。修繕一番也好,到底破破敗敗,瞧著也不大好看...”

“確是如此。”

“鳳平秋?”

外面的人走遠後,白玉煙才開始同賀若玘說話,對於後來那兩個聲音,她還是頗為熟悉的。

一個是先前同她有過爭執的吳家堡堡主,一個,是今早上還與她們坐一輛馬車的人,那個滿口謊話,不知道身份的“窮光蛋”。

“先前就是他出聲阻止我們,才叫姓吳的有了可乘之機,救下他女兒。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他與吳家堡有舊?”

“未必,”賀若玘搖頭:“他恐怕是,有別的目的。”

賀若玘略思索一番:“或許,他是為了那東西而來。”

“那東西?”

“就是方才,我與你說的‘熱鬧’。”

現在有越來越多的勢力攪和進來,很好,若要看熱鬧,這水自然是越渾越好。

見賀若玘有意賣關子,白玉煙鼓了鼓嘴,“阿玘就知道欺負我,我什麽也不知道,你還要賣關子,吊著我的心肝。”

“煙兒這麽可愛,”賀若玘湊在白玉煙的身邊,沖她的耳朵呼氣:“當然是要多欺負欺負啦。”

白玉煙臉莫名一紅,隨即就是眼睛一瞪:“好哇!”呵了呵手指頭:“剛才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別跑!”

“好煙兒,饒了我吧。”

...

兩人在破院子裏打鬧了一會兒,趁著天色還早,就悄悄離開了。

白玉煙抱著賀若玘在後山間騰挪,她們兩人現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出行方式,在賀若玘的指點下,白玉煙左拐又拐,終於在半山腰處停了下來。

望著這個垂掛著叢生藤蔓的洞口,白玉煙有些頭疼,無奈的問一臉笑意的賀若玘:“這就是,那個好地方麽?”

總覺得心裏的期待破滅了,這樣一個山洞裏面能住得好麽?

賀若玘笑意不減,上前撩開將洞口幾乎全部遮蔽的藤條:“你看。”

藤條拉開,外面的陽光照了進去,將洞內的景象照亮,看清裏面,白玉煙瞪大眼。

裏面是全套的石桌石椅,一應設施俱全,而最裏面,還有一張大床,白玉做的。

“哇!”白玉煙無法掩飾的驚嘆出聲,忍不住擡腳走進去,這裏摸摸,那裏看看,這些石桌石椅上連一絲灰塵都沒有,看起來,比之前賀若玘所居住的院子好太多了。

“這裏是我無意之間發現的,”賀若玘跟著她走進來,看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奇,也忍不住心生歡喜:“你可還記得,早上我同你說過,先前一時好奇曾跟蹤過吳堡主,這裏就是那次發現的。”

“噢。”白玉煙點點頭,最後克制不住向那張白玉床走去,伸手摸上去:“竟然是溫的。”

“我那時不知世間還有修真之法,見這些東西一塵不染,還以為有人在此居住,便匆匆離開,再沒有來過此處。”

那次過後,阿玘被吳佩娥...所以才沒來了吧。

“這些,是施加了凈塵術麽?”白玉煙還記得那個賀若玘交給她的小法術,一開始的新鮮勁過後,她就不怎麽使用了。清潔什麽的,還是泡澡更舒服一點,只用凈塵術,心裏總覺得不幹凈。

“這裏應該有一個凈塵術法陣。”

“法陣?”白玉煙按耐不住好奇心,在這山洞裏打轉,東摸摸西看看。“這裏,曾經有修真者在此居住過?”

“應當是。”賀若玘坐在白玉床上,看著她動作。

白玉煙雙手合十,不知對著什麽地方喃喃念叨:“不知道是哪位前輩,我和阿玘在此借助幾晚,定不會有意破壞這裏面的陳設,請前輩放心!”

賀若玘撐著下巴,看她如此認真,只覺得心裏暖融融的。

“阿玘,”白玉煙念叨完,對賀若玘說:“我去打幾只野味來,你在此等我,我很快回來!”

“去吧,”賀若玘向她揮揮手:“早些回來。”

“嗯。”白玉煙掀開藤簾,很快就顯示在洞口。

...

這山洞,真的是一處好地方。外面山林茂密,野味很多,不遠處還有一口山泉,簡直是吃喝不愁。

而且,更美妙的是,這裏居高臨下。站在一塊凸起的巨大山巖上,就能很清晰的看到下面的景象。只要小心一些,別太招搖,就不會被人發現。

而下方,正是吳家堡的水寨,白玉煙的眼力好,雖不至於小到連那些人的臉部表情都能看清,但分辨誰是誰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兩人已經在這裏呆了近七天。這七天白玉煙果然如她所說那般,耗費幾天將靈玉功從頭至尾運轉數個大周天,連帶將焱火赤心決前面那一小段已經學會的部分運行了幾遍,收工之後,白玉煙只覺得神清氣爽。

一身精力充沛,又忍不住起身練字起了拳法。

她所用的拳法與腳法配套,招式大開大合,力道極大,一時間整個山林,都是她上下騰挪的身形和掌擊空氣的呼呼風聲,間或還有一些爆破之聲響起,也不知是何等厲害的武功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白玉煙在山洞外練武,賀若玘便就在一簾之隔的山洞內修煉魔功。

凡人界的靈氣很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這個山洞是修真界的前輩居住過的地方,盡管不知過去多少年,這洞內的陣法已經有些微弱,但還是起到了些許聚靈的作用。

山洞的靈氣,比之外面可是要多上許多。

以賀若玘如今的實力,這點靈氣也算聊勝於無。煙兒不是說她身體太虛?正巧趁此機會將這破身體修補一番。

賀若玘如今還不敢將自己修煉魔功,走的是魔道的事情告訴白玉煙。

她還沒試探出煙兒對於魔道的看法,不敢貿然行動,只能暫時瞞著,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修煉魔功,不到合適的時機,不敢告訴她。

越是想要得到,就越是害怕失去。何況,她現在已經感受過陽光的溫暖,又叫她回到潮濕陰冷的黑暗裏她如何受得了?

賀若玘有事瞞著白玉煙,而白玉煙也未曾對賀若玘和盤托出。

這會兒,白玉煙正盤坐在一塊隱秘的大石頭上,一臉嚴肅的盯著眼前懸浮在半空之中的血紅色玉佩。

這是先前白玉煙用來為賀若玘挖掘紫夷花的那塊玉佩——赤心佩,或者將之稱為赤火灼心佩,這是她將焱火赤心決第一層星火期修煉至初期時,突然出現在她腦中的信息。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所謂傳男不傳女的焱火赤心決竟然是與這赤心佩配套的功法。而太爺爺傳授於她的焱火赤心決只有第一層,剩下的都在這赤心佩之中。當她將要進入下一個境界,赤心佩才會顯現出下一層功法的訊息。

在珈蘭谷差點突破之時,白玉煙就已經知道這枚玉佩的信息,也正是玉佩示警,她才會適時停止即將到來的突破,將其壓制回去。

那之後,赤心佩便沒入她的眉心隱藏在她的上丹田之中。

方才白玉煙又差點突破,赤心佩才現身警告。白玉煙及時收手,將即將萌芽的突破之機掐滅。

赤心佩在空氣中轉了兩圈,紅光一閃,再次沒入白玉煙泥丸。

看看自己的手,白玉煙狠狠一捏,“劈啪”的空氣爆裂聲響起。

她的力量增長得太快,最近突破的動靜也是越來越頻繁,也不知那尋仙大會什麽時候才會開始。

不論是阿玘,還是赤心佩都告訴她,在這個小世界突破對她沒有絲毫好處,可是她最近也越來越難以壓制了。只希望尋仙大會快點開始,千萬要讓她在突破之前去到那個飛瞏世界才好。

惆悵,有時候天賦太好了,也是一種煩惱。

也不知其他人知道她的想法會不會打死她。也許,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吧?

...

白玉煙提著烤好的肥鳥回到山洞,撩開藤簾就看到賀若玘難得的不在山洞裏。

白玉煙有些奇怪,“阿玘人呢?跑哪兒去了?”

“煙兒...”

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音響起,若不是白玉煙耳力好,她就要錯過了。

“阿玘,你在哪兒?”

白玉煙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卻不是往洞外去的路,這方向是——白玉床?

白玉煙剛走進,嘩啦一聲,白玉床的床板竟然被掀開了。床板下面是一個階梯,此刻賀若玘就站在階梯的最上面一階,以手推著床板,看來正是她從裏面將床板推開。

白玉煙伸手,讓賀若玘搭著她的手從裏面出來。

一離開,那床板就啪的一聲闔上了。

白玉煙覺得不可思議,將肥鳥遞給賀若玘讓她幫忙拿著,蹲下來仔細研究這張她們睡了好幾天的白玉床。

“不論怎麽看,都是一整塊玉石雕成,完全沒有一絲痕跡,”又伸手敲了敲,實心的,也沒有空響,“這下面竟然有一條通道?”

“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賀若玘將手在玉床一塊毫無凸出的花紋上輕輕一按,“轟轟”的聲音響起,床板又打開了,“若不是無意鼓搗了一番,只怕我們離開了,也不曾發現其中的秘密。”

其實是賀若玘的神識無意中掃過了白玉床,發現其中的空洞,推測出這玉床有古怪。她也是費了不小的心思,才找到這打開的機關。

白玉煙看著那凹陷下去的花紋,總覺得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下面是什麽?”

“一起去看看?”

白玉煙點點頭:“餓了,一邊吃一邊看。”

賀若玘露出寵溺:“好”。

隨後,兩人便將那只肥鳥分了,一人拿著一個鳥腿往通道裏走。

都踏入通道之後,床板啪的一聲,再次闔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肥不肥?

愛不愛我?

(* ̄3 ̄)╭

(ps:明天依舊不能照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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