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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面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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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陌奕宗聽出弦外之音,駐足轉身,挑起眉,悠悠地走向花響。

“朕睡在那兒,要你管?”

花響攥了攥拳,訕笑道:“我哪管得了你,自當我沒問。”

她試圖從他的身旁繞過去,卻被猛然擡起來的一只手臂攔截。

陌奕宗單手支在樹前,挑起她的下巴,正色道:“你可不可以坦白地告訴朕,你對朕吞並鈺國之事,恨不恨?”

“不。”

“倘若朕斬殺鈺國皇室滿門,你恨不恨?”

“不。”

“真正的花響將軍,人在何處?”

“死了。”

“你殺的?”

“當然不是,好像是死於意外,重傷不治。”

“好像?”

“我沒見過她本人。”

“你為何冒名頂替?”

“這是我的私事。我已經回答得夠多了!”

花響移到另一邊,陌奕宗索性一轉身將她壓在樹桿前方。

“朕保證不問你是誰,說吧,反正都說到這兒了。你憋在心裏也難受。”他用堅實的胸膛擠壓著她,將她牢牢地桎梏在雙臂之間。

花響此刻還不想暴露右手覆原之事,試圖用身體和拳頭撞開他,可是他的身體太強壯,捶上幾拳似乎不疼不癢。

這時,孩子的哭啼聲從遠處飄來,花響伸頭望去,聽肥娥對王德才說了一句,孩子餓了要吃奶。可王德才卻攔著肥娥,沒有聖上的命令,不得靠近花響。

兒子的哭聲揪扯著花響的情緒,她一邊踢踹陌奕宗,一邊關註著兒子的動向。

“說,說了便放你去抱兒子。”

“告訴你也無妨!反正鈺國都被你滅了!花響將軍是享有盛譽的大英雄,當時幾股外敵躍躍欲試,為避免軍心大亂,她突然離世一事對外絕對保密!保密到殺掉所有知情人,僅剩鈺國皇帝知曉!”

“最後一個問題。”

“快問!”

“你為何要幫鈺國打仗?”

提及此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你以為我想?他手裏攥著我想要的東西,倘若我不肯幫他打下五場勝仗,他不肯把東西交給我!而你陌奕宗,發起的突襲侵略戰,是第六場戰役!”

她拼了命地要奪回八卦鎖,因為其中藏有她應得的東西!好吧,即使最終未能如願取走屬於她的一切,寧可毀了八卦鎖,也不能讓陌奕宗打開藏金洞的暗門!當然,不能讓他走進去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狡猾的鈺國皇帝連同她的真實身份,以及她所簽署不平等的交換契約,一同放置於洞中!

身份重不重要,要看這個身份是否可以調兵遣將,而她偏偏擁有這等至高權力!

一旦讓陌奕宗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他肯定會不擇手段地,企圖將她手中的那一片貼在接壤線上的軍事要塞收入囊中,何況此要塞還是重要的交通樞紐!接下來,他一定會指揮陌氏軍隊!結合她的軍隊掃蕩各個關隘乃至席卷西域與匈奴!

他一定會,對這一點毋庸置疑!

屆時,他還會放她走?呵,不把她拴在戰旗上當帥印使她都不姓龍!

是的,她真實的姓名叫做——龍走月。

可以說,她是中原地區一個神秘且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當然,這樣講也並非她有三頭六臂,換言之,她的後盾堅如磐石。

原本,她與陌氏王朝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是陌奕宗一而再再而三言語上的挑釁,讓她動了鯨吞陌氏的念頭。

正因如此,她忍氣吞聲地活了下來,隨時隨刻尋找逃出去的機會,如今還包括她的兒子,一定要拼盡全力逃出宮,只要離開此等兇險之地,才有可能殺陌奕宗一個措手不及!

問她為何不趁現在就殺了陌奕宗,說句實話,她的心態也很覆雜,畢竟這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她兒子的父親,或者說,在她眼裏,陌奕宗更像一個脾氣極爛的面首吧?

陌奕宗凝視著她憤怒的雙眼,嘴角勾著得逞的壞笑。仿佛在說:朕就是比你強,腦筋就是比你轉得快,不服行嗎?

花響攥拳,看吧又來挑釁了!呵,當他用“小妾”來定位她的時候,豈能想到她也在用“你是男妾”的態度看待他?!

他想淩駕於她之上耀武揚威,她還想傲視群雄呢好嗎!

……

陌奕宗哪裏知曉她正在心裏與他爭搶主導之位,只能看出她一臉憤怒。

估計逼她講出與鈺國的關系,讓她很憤怒吧?

他不由暗自舒口氣,幸好他自認有能力辨別出她話中的真偽。或者說,花響不大會說謊,碰上不想說的事兒,避而不答罷了,因此不難推斷,以上對話皆屬實。

這就好辦了,只要她不是一心想為滅亡的鈺國報仇雪恨,他們的關系還有得救。

倏忽之間,壓在他心頭的愁雲被風吹散,好不舒暢!

“好了莫氣鼓鼓的,朕回答你提出的問題。最近前朝不安分。隔三差五還得跑趟軍營,沒有精力應付其他事,或人。”

提及前朝,花響挑起眉,道:“因為你要斬了李貴妃的爹,黨羽不幹了?”

“二品大員豈是想殺就殺的,自然要有一番口舌爭執,何況許多官員就是依仗李禦史這顆大樹才爬到今時之位,讓他們吵去吧,這人,朕是殺定了。”

“陌奕宗,倘若我告訴你,我已經查清李貴妃認罪的原委,你是否會連我一起也辦了?”

陌奕宗不怒反笑,道:“你沒有任何渠道可以收集線索,所以你口中的查清,也不過是臆想罷了。”

花響微揚頭,“為了增進妃嬪與帝王之間的感情,帝王會挑選見多識廣的妃嬪伺候筆墨,可是,自從那名太監死後,你便取消了這一項慣例,沒錯吧?”

陌奕宗臉色一沈,慍怒道:“你非要掀開這一筆舊賬不可?”

“我知曉你把面子看得比天重,我也不想刨根問底兒,我只想從李貴妃口中獲悉真兇是誰。再者,憑我對你的了解,當你感到顏面受損,或者臣子稍有異動之時,你基本查個大概便會給對方判下死刑,也許李貴妃也有她的苦衷?”

花響聽到兒子的哭聲,示意他松開手,繼而從他身前擠出去。

陌奕宗佇立原地遙望遠方,沒想到花響這般了解自己。他做事一貫雷厲風行,但也不是誰惹他就殺誰,他欣賞敢於直言進諫的忠臣,厭惡碌碌無聞、阿諛奉承的庸臣。只可惜他不是擁有火眼金睛的孫悟空,不可能全然看透每位臣子的心思。唯有隨時戒備,隨時試探,隨時做好失去某位臣子的準備。

曾幾何時,他確實有意立李瑞妍為後,因為她知書達理見解獨到,是妃嬪中難得的好幫手。縱使他整日不在禦書房,她也會早早前去謄抄卷宗。愛情對於帝王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只要可以輔佐他治理好宮闈,就是稱職的皇後。

然,李瑞妍所做的一切皆是假象,她的勤奮也不過是想在禦書房裏看看她的舊情人,也就是那個被陌奕宗下令暗殺的太監——李書文。

二人皆姓“李”並非巧合,而是仆隨主姓。據陌奕宗所查,李書文自小便擔任李瑞妍的伴讀書童。二人朝夕相伴十餘載,她對他芳心暗許。

要說起這個李書文,算是一位深谙古今的才子,李禦史為了讓女兒李瑞妍盡快坐上皇後之位,命家仆李書文閹割入宮,再打通關系將其安排在禦書房當差。如此安排,真乃“一舉三得”的如意算盤,不僅方便李書文替李禦史窺探君心,並且可以協助李瑞妍更懂聖意,甚至讓李瑞妍免去相思之苦。

試問,這等無恥之行徑,與在陌奕宗身旁安插細作,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情,有何本質上的區別嗎?!

原本李家主仆三人將此事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只怪李書文無意中的一次口誤導致計劃敗露——他稱李貴妃為“小姐”。這句稱呼剛巧被陌奕宗聽去,於是乎,陌奕宗命王德才聯合玉霞尚宮,開始暗查此二人的關系。

後面的事就不用多說了,陌奕宗毫不猶豫地宰了李書文,在墻上留下帶血的“妍”字,警告這一對看似忠心實則詭計多端的父女,多行不義必自斃!

不過,要說李禦史在朝政問題上是否犯過大錯,倒真沒有,對朝廷自是絕無二心,只是每當在朝上見那老家夥端出一副正直清廉的高姿態,心中不免膈應。

至於李瑞妍替誰扛下縱火案,此事仍在調查之中。

與此同時——

花響倚在樹後給兒子餵奶,聽到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下意識地拉了拉衣領。

“你餵你的,朕隨便看看。”他歪在樹前,戳了戳兒子的小嫩臉兒。

“……”花響側開一點,沒好氣道,“可以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還不走?”

陌奕宗但笑不語,他就是喜歡花響這種直來直去的性子,呃,姑且還是稱她為花響好了。簡而言之,她雖然也會耍手段,但每每被他揭穿之時,她不會絞盡腦汁地替自己脫罪,而是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態度,微揚下巴冷笑,挑釁道:就是我幹的,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有種別殺我,跟我鬥下去,如何?

小樣兒的,忒逗趣。

“餵,朕幫你從鈺國皇帝手中取回你想要的東西?”

花響一怔,故作不以為意道:“他到了這把年紀,你以為他還在乎生死嗎?你以為子嗣們的死活足以威脅到他嗎?他如今能記住的,只有你帶給他的恥辱。”

鈺國皇帝又不是瘋子,屹立四百年的鈺國毀於陌奕宗之手,倘若再讓陌奕宗直搗藏金洞,意外收獲無價可尋的軍事力量,鈺國皇帝豈不是幫著仇敵壯大軍營?

花響輕哼,陌奕宗以為此番話會使得她驚慌失措嗎?如今八卦鎖在她這兒,才不怕陌奕宗審問鈺國皇帝,也不必擔心他是否會在老皇帝面前提及“花響將軍”,提了最好,倘若讓老皇帝知曉她尚在人間,或許臭老頭還能有些盼頭,反倒不急於去送死。

陌奕宗搓搓下巴,回憶著用鈺國五皇子相逼密碼之過程。當時老皇帝分明眼中含著不舍,但直到侍衛手起刀落宰了五皇子,老皇帝硬是一個字都沒說。不過想想也是,鈺國皇帝年入古稀,竟然還霸著皇位不撒手,正說明此人是個“帝位癡”。

“如今鈺國已成為陌氏的一個城鎮,更名為陌氏鈺城,朕這個月會走一趟鈺城,你要隨行嗎?”

他自然沒有忘卻她盜取八卦鎖的原因。既然她非要跑出去取什麽重要的東西,倒不如隨他一同大張旗鼓地前往鈺國。到達目的地,派人暗自跟上她,屆時,藏寶洞與花響想找的東西,豈不是一目了然?

花響,莫怪朕利用你,從小到大,只要是朕一心想要得到的,就一定會弄到手,哪怕無所不用其極,而這其中,也包括你的心。

花響系好盤扣,扭過頭瞪他一眼,誰跟他去鈺國,他們母子倆這兩天就走!

“一言為定,這可是你說的,千萬別反悔。”她挑起眉。

陌奕宗同樣挑釁地斜起唇角,扭頭朝王德才命道:“先送花婕妤回宮,隨後去大理寺找朕。”

話音落定,他走向輦車。

花響怔了怔,莫非方才的揣測激怒了他?他準備立即處決李貴妃?

思及此,她將孩子交給肥娥,追上輦車。

“李貴妃的過往我不會再查了,希望你可以幫我問明真兇。”她滿眼焦慮。

輦車行駛得很慢,她一路跟隨,等待答覆,陌奕宗卻選擇置若罔聞。

“給我我想知曉的答案,我會對你增加一分好感!”她急道。

陌奕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忽然撈過她的腦瓜,狠狠地蓋了下她的嘴唇。

他微微撩起深邃的狹眸,嘴角噙著一抹自信的邪笑。

“朕要三分。”

……

花響望著遠去的輦車,抿了抿嘴唇,行,百分制。

☆、39|(1)

本章提要:李貴妃交代一切

陌奕宗移駕大理寺,獨自坐在審問間之中,俄頃,李貴妃拖著鎖具前來。

李貴妃垂目頓首,神態平靜,溫婉地說道:“未想到臣妾在行刑之前,竟有幸與聖上見上最後一面呢。”

八年了,陌奕宗至少有七年半沒有正眼瞧過她,此刻從上到下細細打量,她的眼角竟也染上一縷細紋。

“說說你與李書文的過往。”

也許真的是年頭太久,當年的憤怒已不覆存在,僅剩一聲嘆息。

屋中只點燃一盞小油燈,李瑞妍所處的位置又逆光,她看不清聖上的表情,但是自己的神態可以想象得出來,只能要震驚來形容。

陌奕宗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撚珠,指了指側面的椅子,道:“過去坐吧。”

李瑞妍又是一怔,領旨謝恩,拖著腳鐐緩慢移動。

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幾乎無法承受這等極其普通的刑法,走起路來相當緩慢,並且壓抑地輕聲呻吟。陌奕宗耳畔縈繞著嘩嘩作響的腳鐐聲,想到被磨爛腳踝的花響,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敢問聖上,時隔多年,為何?……”

“朕在來之前,去見過七皇兒的娘,她對朕說,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或許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朕來推翻她,想聽聽你到底有沒有苦衷。”

李瑞妍楞住,七皇子的娘不就是花香宮女?她還沒有放棄追查真兇的念頭?

“看來聖上對花香宮女,用情頗深。”

“她與這後宮之中的妃嬪都不同,無論是身份還是性格,她對朕心存恨意,便敢於直言相告;她疼愛兒子,就必須想辦法搶過去自己養。簡而言之,不虛偽。”

虛偽二字刺到她的痛點,說得是,從懂事兒開始,每日都在扮演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其實這妃嬪與戲子又有什麽兩樣?

“聖上真的要聽臣妾的過去嗎?應該會感到極其厭惡。”

“講吧,已經死了的,以及快要死的,朕沒空與你等將死之人慪氣。”

聽罷,李瑞妍緊繃的情緒反而松弛,俯首道:“謝聖上成全。”

她稍微調試情緒,從而娓娓道來,“李書文曾是李府書童之事,想必聖上已經查明,那就從臣妾入宮前夕說起吧。”她悠悠地垂下眸,還未開口已是淚眼婆娑,“自臣妾出生,家父便期許借助臣妾的力量步步高升,當然這一點無可厚非,只是臣妾心中除了李書文,再無他人位置,即使那個人是聖上您,臣妾也不願。而後,臣妾以絕食抗爭,家父竟威脅臣妾,不嫁便殺死李書文。臣妾唯有順從,只是,人在宮中,心在遠方。家父見臣妾無所作為,居然!……冒充臣妾的名義假傳消息,家父告訴書文,臣妾要求他閹割入宮,以作陪伴。”

李瑞妍想到慘死的情人,哀痛欲絕,如泣如訴。

當她初次在禦書房見到身著太監服的李書文時,當場便昏死過去。她的好父親欺騙了她!父親分明承諾會給李書文買一座小宅,會幫他娶一房賢惠能幹的老婆!會讓他過上安定幸福的小日子!可是她那利欲熏心的爹都做了些什麽?!不僅毀掉她的愛情,甚至逼得李書文去當個不男不女的太監!

看著深愛的男子成了這副摸樣,她恨,恨不得拉上李書文一死了之!

李書文卻懇求她,求她一定要坐上皇後之位,否則他的犧牲毫無意義。

“書文雖然出身卑微,但是聰穎勤奮,憑他的學識考取個功名並非難事……是臣妾一家把他推上不歸路。臣妾知曉書文一定死在聖上手中,您是那般睿智,家父的小伎倆豈能逃過聖上的法眼。說實話,當臣妾得知書文被謀害之時,並未對聖上心存怨念,死了好,死了好呀,家父再也無法利用他窺視聖上的一舉一動,臣妾再也看不到他躲在角落偷偷哭泣的身影。”

彼時,她已是身懷六甲,並未選擇自裁,一方面是為了孩子,更重要的一方面則是,她還不能死,因為還沒有替李書文報仇,還沒有讓父親明白水能載舟也能覆舟的硬道理!

李瑞妍緩緩跪地,道:“聖上認為臣妾冷血也好,為愛癡狂也罷,臣妾已經把最好的年華全部給了聖上,如今人老了,心也累了,想下去陪書文,他一定還在奈何橋頭等著他的李瑞妍。”

陌奕宗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的淚滾燙滾燙的,哭得表情都扭曲了,不端莊了,這才是真實的她,真的愛。

“這個黑鍋,是你搶著背的?”

李瑞妍默默點頭,坦言道:“臣妾等這個機會足足八年,扳倒家父之心從未動搖,成敗在此一舉。”

李家是官宦世家,侍奉陌氏帝王三代,可以說是鞠躬盡瘁。正因如此,陌奕宗一直對李禦史心存遲疑。而當他得知縱火案乃李瑞妍指使,他知曉,李禦史這一條忠奸參半的蟒蛇,到了掐其七寸之時。

“憋了八年,說出來是否舒服多了?”

“是,自進宮以來,從未像此刻這般輕松。只是,臣妾愧對聖上,罪該萬死。”

“都過去了,要說起來,朕對你也沒付出絲毫情感,扯平。”

李瑞妍驚異相望,這還是她認識的冷酷帝王嗎?帝王家又何時需要對妃嬪動真情?可是他竟說出,感情需要……彼此付出?

陌奕宗起身走近,道:“你的要求,朕應了。告訴朕,縱火案真兇是誰。”

心中大石落地,李瑞妍三叩首。

“實不相瞞,臣妾不確定真兇是誰,只能告訴您,日後對陸昭儀多加提防。”

“陸昭儀?……”他回憶一瞬,“禮部尚書陸鐘之女?”

“正是,陸昭儀平日與臣妾還算聊得來,某日她前來探訪,聊到謀害七王爺之事,她叫臣妾小心,因為聽說,那名被救出火海的宮女惠兒,臣妾曾重重地責罰於她,臣妾又是二皇子的母親,不免會被一些居心叵測的小人拿去做文章。”

“你罰過惠兒?”

“臣妾確實責罰過幾名宮女,那幾名宮女在背後嚼舌根,剛巧被臣妾聽到,於是各罰三十板,至於容貌、姓名,臣妾毫無印象。”

“於是你就將計就計,派人殺了惠兒?你可知曉你派去的侍衛,與陷害花香縱火之人實屬同一人?”

“知曉,是他主動找到臣妾,此人一上來便坦白了陷害花香的過程,懇求臣妾救他,他說幕後指使其實是陸昭儀,陸昭儀聽聞惠兒活過來,唯恐行事敗露,於是用侍衛全家老小的性命以作威脅,命他指正真兇是臣妾。”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貴妃原本就有“殺人”的劣跡,因此按照正常的趨勢來分析,為防止“慣犯”之罪名強加於身,她應該立即帶侍衛前去面聖,從而還自己一個公道。然而,沒人會想到,李瑞妍居然選擇將錯就錯,買通侍衛殺害惠兒,並留下偽造遺書一封,誣陷花香縱火殺子。

李瑞妍不認識花香,也不關心誰死誰活,只知曉縱使是指正自己也不能馬虎,倘若把破綻暴漏得太明顯,依舊容易節外生枝,因此她偷偷在假遺書上做了手腳,在信封邊角沾染極少量的,來自她宮中的香氣。那種混合的香露味兒,只有李瑞妍會調配。

事成之後,李瑞妍再沒見過侍衛,後聽聞,侍衛割喉自盡。

陌奕宗思忖不語,陸昭儀至今還是個不經人事的處子,倘若只是嫉妒花響受寵,有必要搞出這麽大的動靜嗎?

……

事不宜遲,連夜提審陸昭儀。

陸昭儀年僅十九,她跪在陌奕宗的面前,眨巴著一雙烏黑的圓眼睛,嘟著小嘴詢問聖上為何把她叫到大理寺來?

陌奕宗歪頭看著她,這滿臉寫著不機靈的模樣……能策劃一起縱火案?

他索性改變審訊方式,像嘮家常一樣聊起她找李貴妃的原因。

陸昭儀果然是個實誠女子,一五一十說道,縱火案發生的次日,嵐皇妃、媛貴妃以及九位嬪聚在一起賞花閑談,聊天自然會聊到昨日的縱火案,也不知是誰提及一句,“李貴妃好不合群,姐妹們的聚會一向拒不參與”。而後,七嘴八舌就把縱火案往李貴妃身上拽,什麽體罰宮女,什麽死的不明不白的太監。陸昭儀平日與李貴妃關系還行,無奈嘴笨辯不過眾口,唯有跑去提醒李貴妃。

“事情就是這樣啦聖上,臣妾哪裏知曉李貴妃真是縱火犯呀,好可怕!”她浮誇地捂嘴驚呼。

“……”陌奕宗揚手打發,快回宮玩布偶去吧!

不是她,一定不是。

……

翌日晌午,媛貴妃宮。

宮女小紅滿臉堆笑,一路小跑奔入寢宮,匆匆反鎖屋門關緊門窗,疾步走向一臉愁雲的媛貴妃。

“主子!主子!告訴您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聖上今日在早朝時頒布旨意,李貴妃父女謀害七王爺一案,證據確鑿無須再審,三日後推出午門問斬!”

“真的?!”媛貴妃險些激動得跳起來。

“千真萬確!您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媛貴妃一直懸著的心總算落地,整個人癱在床上,又想哭又想笑。

為了幫自己洗脫嫌疑並嫁禍李貴妃,她真乃出錢出力煞費苦心。預期結果會出現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李貴妃聽信讒言,決定狠狠地教訓陸昭儀。陸昭儀那傻姑娘肯定不是李貴妃的對手,屆時又是一場恃強淩弱的好戲,媛貴妃再在旁含沙射影,暗示李貴妃乃是害人、殺人的慣犯。第二種可能,李貴妃領侍衛面聖,命侍衛揭發陸昭儀就是縱火案的幕後真兇,到了那個時候,侍衛便會按照媛貴妃的吩咐,當場倒戈,謊稱受到李貴妃的脅迫,同時一口咬定李貴妃是兇手。

……

媛貴妃冷笑,侍衛用一條賤命為家人賺回三百兩,死得多有價值呀。

總之不管怎樣,只要聖上將縱火真兇轉移到李貴妃的頭上,她便有辦法躲過這一劫。

只是萬萬沒料到的是,李貴妃居然快她一步殺了惠兒?且一並扛下全部罪名?

太過匪夷所思。

正因參不透李貴妃認罪伏法的動機,媛貴妃不免提心吊膽、夜不能寐,大半月下來明顯消瘦一大圈。

此刻,終於塵埃落定!所有線索,所有知情人統統毀屍滅跡,她總算可以高枕無憂!哈哈!

“命膳房多炒幾個菜,本宮要好好地吃上一頓。”

“好咧!”

至於昨日剛被冊為婕妤的花香,待她養足精神,卷頭重來!

……

與此同時,換上一襲綾羅綢緞的花響花婕妤,站在皇帝寢宮門前等待通傳。

王德才第三次轟趕,道:“哎呦您快回吧花婕妤,聖上正忙呢。”

忙個屁!處斬李貴妃的聖旨已然傳遍後宮,可真兇是誰?她還想出宮之前宰了那娘們兒呢,可如今什麽意思?他躲起來不吱聲?!

不讓進就硬闖,花響大步流星地往裏沖。

畢竟是婕妤,侍衛們也不好武力鎮壓,唯有王德才奮不顧身地拉住她的腳腕子。

“好吧,聖上其實在沐浴,您還去嗎?”

“去啊,只要能見到他,火坑兒我都跳!”

“得,走著。”

王德才挑了挑眉,聖上啊,您莫怪奴才自作主張放行,奴才完全是為了您的“健康”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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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本章提要:蕩漾的浴池

皇宮的浴池猶如池塘般大小,水面上漂浮著一層氤氳,白蒙蒙的霧氣包裹著鮮亮的植物花卉,空氣中彌漫著清馨的香氣。仿佛踏入仙境一般。

花響初次步入這座禦用浴池,遙望遠方,只見陌奕宗正在池中游泳。

健碩的手臂撥開水花,在水中滑出一道流暢的直線。

王德才一路小跑追趕著速游的陌奕宗,氣喘籲籲地啟稟道:“聖,聖上,花婕妤求見。”

陌奕宗游得正高興,根本沒發現花響已然站在浴池的另一端,於是邊游邊道:“不見,告訴她朕正在忙。”

浴室中滿是陌奕宗的回音,王德才沾沾汗珠,瞄了眼怒視聖上背影的花響,話說他也想在進入浴室前先攔下花響,可是她完全沒在管那些,他剛擺出一個要講話的嘴型,她已然自顧自推門闖入。

花響躡手躡腳地,向王德才的身後靠近,趁其不備,登時捂住他的嘴,繼而掐著嗓子,嗲聲嗲氣道:“聖上,花婕妤在宮外等了您將近兩個時辰,您究竟在怕什麽?為何避而不見?”

“朕會怕她?!”陌奕宗猛地躥出水面,劈頭蓋臉開罵,“你個狗奴才!……”白霧散開,待看清發難之人的臉孔,他的手指立刻移動怒指王德才,咆哮道,“說的就是你!誰允許你個狗奴才把她放進來的?!”

“……”王德才汗如雨下,您自己帶回宮的女人有多野蠻您不知曉嗎,嗚!

花響咂咂嘴,蹲在他的正前方,揶揄道:“堂堂一國之君,還玩起躲貓貓了?”

陌奕宗走到池邊,使勁地甩了頭發,水滴濺了花響一臉。

花響沒好氣地抹把臉,繼而撩起大片水花反潑回去!

“你以為你是三歲小孩兒啊?耍個皮猴兒就能躲過去?!”

陌奕宗在水裏不怕被淋濕,於是玩心大起,雙掌用力撞擊水面,興致勃勃地反擊起來。溫水猶如傾盆大雨一般澆灌著花響的身軀,由於水流過猛,竟然將她拍到在地!她頓時火冒三丈,索性坐在池邊擡腳踹!

“你吃飽了撐的吧!”她齜牙。

他粲然一笑,順勢抓住她的腳踝,一把將她扯入池水之中。

見狀,王德才識趣退場,隨手闔起大門。

……

花響被他壓在池壁邊緣,他托起她的下頜,嘴唇狠狠地壓住她的唇。

熱吻猶如狂風驟雨,她單手推拒無效,下意識地擡起右手,擡至三寸,倏爾意識到這只手覆原之事絕不能暴露,否則陌奕宗定會提高警惕。

忍吧,忍。

陌奕宗替她撥開黏在臉上的長發,水蒸氣熏紅了她的小臉兒,加上她本身氣性大,導致雙頰泛起嬌艷的緋紅,好似一枝含苞待放的荷花。

他的氣息漸漸變得粗重,垂低五指,扯開她的裙帶,揮臂一拋,只見青綠色的長裙飛出掌心,又輕盈地落在水面,宛若荷葉一般悠哉漂浮。

花響這才弄明白王德才放自己進來的原因!果然是主仆情深啊!

她單手護在胸前,感到他的雙手停在她的褻褲邊緣,趕忙用腦門頂他胸膛。

“你心裏還有沒有別的事兒了?!兇手是誰告訴我!”

陌奕宗置若罔聞,黑眸中附著一層厚重的欲望,親吻著她的耳垂,指尖順著她的大腿向下滑,將她的一條腿架高。

花響用盡全力捶打他的胸口,無奈彼此間幾乎沒有間隙,她的拳頭與手臂,輕易地被他夾在兩副身體之間。

每當讓他奪走主控權之時,她都會對自己的能力產生質疑,倘若兩軍對戰、主帥交鋒,她除了可以使用擅長的拋射術與他周旋之外,似乎根本無法與他進行近身對戰。

遙想陌奕宗擒獲她的手段,她更是恨得牙根癢癢。

那日風沙特別大,仿佛作怪的老妖在嘶吼。她剛剛擊退某國三十萬敵兵,片刻不想停留,亟不可待地率領大軍返回鈺國皇城。因為鈺國皇帝落筆承諾,只要她幫鈺國打贏五場勝仗,便可以取走她想要的東西。這一場戰役便是第五場,她不由得心潮澎湃。

殊不知,正當返回途中,鈺國皇帝三百裏快馬加鞭送來密函——陌氏大軍伺機偷襲,二十萬輕騎,兵臨城下,務必火速支援!

看完密函,花響打心底裏不想瞎摻和,誰不知陌氏王朝擁有百萬雄師?誰又不知陌奕宗是個不折不扣的戰爭販子,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擺兵布陣尤為精通。此次他會來個突然襲擊,估計是買通了鈺國官員,從而獲悉鈺國近期戰事密集,主城內僅剩五萬守城兵在死撐場面。

……

思緒忽然一頓,她似乎想明白了什麽,於是直視陌奕宗的狹眸,沒頭沒尾地分析道:“不對,你沒有買通鈺國官員,而是唆使周邊小國同時向鈺國發起戰爭,當軍力分散開來,你再坐收漁翁之利?”

陌奕宗簡直服了她了,他跟這拼命調情,她卻在思考鈺國淪陷的原因?!對,就是他給四位皇帝寫了密函,向四小國同時放出一則假消息——鈺國期待與陌氏結盟,一舉吞並其周邊四國,逐平分西北部領土。然,鈺國國土雖廣,但遠不如四小國占盡樞紐優勢,至此,朕願親自率領五十萬大軍,暗中支援四國。

四小國一向與鈺國貌合神離,不免信以為真。待協議達成,陌奕宗確實率領五十萬士兵向鈺國開拔,可惜無人看透這支隊伍誰都沒打算幫,就是奔著奪鈺國而去。

“嘖,朕在想什麽,你又在想什麽?能不能專心點兒?!”

他襲上她的唇,同時,架起她的雙腿,沖進她的身體。

花響倒抽一口氣,蹙眉閉眼,不能自抑地仰起頭。

他的力道與頻率猶如刮起一陣突如其來的颶風,惹得碧波蕩漾。

此起彼伏的沖擊力,迫使花響無法正常思考。她感覺身體越來越軟,思緒混沌,很快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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