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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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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肴齋。

烤狐貍未端上桌,在座的眾多勳貴子弟就聞到了那股令人垂涎的香味。等店夥計把端盤放在桌上,蓋子一掀開,香味撲鼻,眾少爺們正是無肉不歡的年紀,頓時個個生出興趣,舉筷夾了片好的肉大嚼,不忘問道:“這是個甚麽?”

“烤狐貍,”店夥計在一旁哈腰諂笑,“夥夫用了十二分手藝烤制的,各位爺吃著味道還行?”

各種少爺頓時僵住了,齊齊看向浩幀。後者嘴裏正有滋有味嚼著狐貍肉,聞言楞在當場,眾人目光更讓他如芒在背。

旁邊伺候的小寇子乖覺,立馬反應過來踹了店夥計一腳,“狗東西,我們爺何時點了這菜?說!是哪一個缺心肝的陷害我們爺?”

店夥計受了一記窩心腳,不敢強辯,伏地磕頭道歉不止。

店夥計人小勢微,可以輕易認錯。但佳肴齋的名頭大,店掌櫃見多識廣,並不懼怕浩幀等二世祖,“世子爺,這道烤狐貍可是哪裏出了差錯?味不美?還是已經壞了?按理說佳肴齋數十年聲譽,但凡端上桌的菜肴都是廚子精心烹調的,但事有萬一,如果今日此菜確實不堪,佳肴齋不單給世子爺賠禮道歉,從此以後關門關張,世上再無佳肴齋。”

佳肴齋背後的老板來頭大,這是京中公認的事實。店掌櫃這話與其說是道歉,不如說是威脅。

浩幀十幾歲小青年,見慣了鮮衣怒馬權勢赫赫,難免剛愎自用,但他也不是蠢得一點眼色都不懂,當下也不說是烤狐貍不美,只說這一道菜他沒有點。

開玩笑,前頭京中剛流傳開他對白狐放生白狐三回頭的仁義,後頭他就請人吃烤狐貍。這下子,真成笑柄了。他丟不起這個人。

不料店掌櫃竟點頭稱世子爺有禮,然後和氣有禮地掏出此前碩親王府的點菜單給眾人過目。烤狐貍赫然在目。

浩幀身邊並無幕僚,這菜單還是他親自擬好謄抄讓小寇子送來的。店掌櫃把菜單展出,他一眼看見單上確是自己的筆跡。

但烤狐貍這一道菜,他萬萬沒有點。差錯必出在他把菜單交出之後。浩幀驚怒交加,向小寇子怒喝:“怎麽回事?”

小寇子觸到主子殺人一般的眼神,驚得立馬跪下磕頭:“爺,奴才從您手中接過菜單子,本應親自從來佳肴齋,只是奴才躲了個懶,讓家下的小廝跑趟,奴才罪該萬死!奴才這就回去查,看是哪個該死的混賬敢陷害爺!”

浩幀臉色清清白白,紙上字跡清晰,若人人認定菜是他點的,縱使他把真兇找到,旁人也會認為是他隨意找來頂擋的。

他這個臉,在烤狐貍上桌當時,就已經丟盡了。

在場眾人中不乏熟悉浩幀筆跡的,其中一個忍不住笑道:“其實這多大點事,不拘是浩幀你還是哪位仁兄,曉得你我都對狐貍心心念念的,吃著一道菜正應景,何況味道甚好,是吧各位?”

惹來其餘人一陣轟笑,都讚同道:“是極是極。”

浩幀是被陷害的嗎?簡直是一定的。他們不傻缺,浩幀也不傻缺。浩幀正因為一頭白狐貍三回頭的故事賺盡風光,哪裏會立時請人吃烤狐貍敗壞自己的名聲?傻缺也不會這樣上趕著。

但就算明白這個道理,對浩幀此番尷尬心中暗爽的人不在少數。

本來嘛,大家夥一起有份參加木蘭狩獵,個個使勁渾身解數捕獵獵物,結果冒出個鶴立雞群的反其道而行,不殺生,反放生,把他們都襯得跟屠夫似的,偏偏不管他們家下的奶奶太太,還是自個鐘意的小姐們,都盡誇這份假惺惺的仁義。他們早就嘔死了。

浩幀宴請的都是往日與他交好的。他們尚且作出幸災樂禍的想法。其他與浩幀沒交情或與他交惡的,明日得知此事,不定要傳得如何熱火朝天。

浩幀面如青灰。強撐著風度,客客氣氣請店掌櫃把一道烤狐貍撤下,然後強顏歡笑與眾人把酒換盞。只覺眾人的眼神、笑容五一不充滿對他的嘲弄。

另一頭,兩腳岔開站在案前寫字的浩祥很快得知了發生在佳肴齋中的這一幕。他笑了笑,揮手讓報信的人下去,自己繼續專心寫字。

白紙上的字跡,赫然與菜單上字跡相符。也與浩幀的字跡一模一樣。

浩祥與浩幀童年,啟蒙卻比他晚上兩年。待有了機會讀書,先生卻不與他從頭教起。他讀的書跟浩幀盡同,先生向他提問也與提問浩幀的難度相類。

差了兩年時光,浩祥哪裏比得過浩幀?先生認為他愚鈍,兼之他的出身、他的血統明顯的五官,都讓先生心生鄙夷,於是越發看他不起,回報碩親王的時候,言語對浩幀、浩祥兩兄弟難免褒貶明顯。

浩祥記得阿瑪一開始也沒有那麽厭惡自己。雖然比之浩幀,明顯冷淡許多,但是在他讀書之後,失望、厭煩的情緒才越發明顯。

浩祥若有所覺,想補救,卻力有不逮,畢竟想讀書好,除了天分佳,還得有好老師。直到後來他醒覺嫡母對他充滿十二分的惡意,他分外刻苦,樣樣不想落於浩幀之後,臨摹浩幀一手得到阿瑪誇讚的字,也是為了得到阿瑪的肯定。

但結果一點用處也無。阿瑪連看我的字帖都懶得。

浩祥自嘲地笑了笑。收筆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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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璂死了。那個總是甜甜地叫她姐姐的萌正太溺死在水中。

烏拉那拉氏在聞訊後就昏倒了。坤寧宮中一片兵荒馬亂。

蘭馨跑去看永璂,他水淋淋地被打撈了上來。蘭馨徒勞無功地做人工呼吸、壓他的胸腔,絕望後悔地想著自己以前為什麽不多讀點書,如果她懂得更多的急救知識,也許就能把永璂救回來。

但她終於還是無能為力。不只永璂救不回來,烏拉那拉氏肚裏未成型的那個胎兒也因母親過於悲憤的原因將將就要離開。

乾隆震怒,太醫院的一幹太醫在坤寧宮車軲轆似的進出,珍稀的藥材流水般花費,最後才保住了皇後肚裏的胎兒。

但是烏拉那拉氏心裏的希望像是崩塌了一般,她躺在床上安靜地流淚。昔日的高貴和端莊蕩然無存。哪怕乾隆帝來到跟前,也引不起她的敬愛和畏懼了。

蘭馨白天黑夜地守著她。這一天夜裏烏拉那拉氏又被噩夢驚擾,大喊大叫雙手亂抓,卻閉著眼睛沒有睜開。

蘭馨聽得出來她是在夢中回溯永璂溺水的場景,她似乎拉住他,救回她的兒子。

但她註定失望。

這令人心碎。

蘭馨淚如雨下,上前把烏拉那拉氏抱在懷裏,就像她高燒時烏拉那拉氏對她做的一樣,不停地安慰她:“會好的。”

“你還有我。”

“我會報仇的。我會給永璂報仇的。”

永璂並不是在平常富貴人家長成的少爺。他雖然年少,但經皇後及身邊人耳提面命,他多少認識到皇宮裏的陰謀和冷酷,他基本不會落單,飲食安全身邊人也會註意。

今日的意外之所以發生,是因為永璂學了《愛蓮說》,臨時起意想到禦花園裏的蓮池上給皇後親自折幾朵蓮花插瓶,身邊又只帶了一個不會水的小太監(猜他不會水,是因為他也溺死在水中了)的緣故——這是永璂身邊的人給出的說法。蘭馨不信。

永璂如此身份,用得著親自去折蓮?

哪怕他當真如此心血來潮,永璂身邊能人百出,為何偏偏挑一個不會游水的小太監隨侍?

哪怕事情真如此巧,花池周圍這樣大,為何永璂偏偏挑最偏僻的一處角落?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蘭馨傾向於相信更有可能是有人有意把永璂引到池邊,把他推進水裏溺亡。

這個人永璂一定認識,並對其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嫡子夭亡,乾隆帝震怒之下已經把永璂身邊所有服侍的人下獄。蘭馨通過所有掌握的渠道,不過探聽到些許皮毛,再深入,她就會觸到乾隆皇帝的權威逆鱗,倒是無人能保住她,反而會拖累李欽舅舅和皇後娘。

蘭馨猶如困獸一般在自己的宮室裏團團轉。

內務府的拷問記錄她接觸不到,但永璂身邊的人的來歷資料,還有這宮裏服侍的人的其他資料,她倒是可以掌握。

她仿造excel的格式列了一張表,把宮女、太監及嬤嬤們的詳細資料往裏添。

這個工程過於浩大,她自己一個人做不來,她所信任的白芷、白汀與她一起,連著幾日不分晝夜把活兒做完。

除了這一項工作,還有一個最核心的問題要查:作為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的皇後嫡子永璂死掉了,誰最有可能獲益?

五阿哥永琪。

蘭馨食指在這個名字上點了點。連日勞累焦心,她的臉色蒼白得已經接近透明。白芷卻不敢勸她去休息,只在一旁低聲報來永琪的資料,“五阿哥生母已亡,如今是認令妃娘娘為母妃。令妃娘娘另有親子十五阿哥永琰。”

作者有話要說:還珠的故事也來打一打醬油。

再次強調所有與歷史有關的人事物均為借用、架空,一切都為劇情服務。請勿考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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