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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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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姬說是為努達海求佛,也沒有酒肉不忌,只是求拜的時間並不長,她只是起居如常,看書、寫字照常而已。

只是在他他拉老夫人眼中,這是偷奸耍滑,是置夫君安危於不顧。她大怒之下摔碎茶盞,讓朱嬤嬤去雁影閣傳話:“讓雁姬速來請罪。”

於是雁姬又看到朱嬤嬤那張棺材臉,“夫人,老夫人有請。”

幸虧我也沒有奢望一次就能說服老太太放過我。雁姬整理衣冠,交代甘珠:“把東西帶上。”

至老夫人處,雁姬悶頭聽著老太太發洩半天——也得體諒老人家擔憂兒子感染傳染病不是?等老太太累了歇中場,她才為自己辯解:“兒媳花許多時間寫字不假,卻是為了抄佛經……”

正好雁姬為了穿越的玄妙,最近對佛學也很興趣。抄佛經,一為練字,一為靜心。

他他拉老夫人看到甘珠恭敬奉上的佛經,臉色才好轉,“看來是我誤會你了。”

“兒媳曉得額娘是掛心努達海,關心則亂,兒媳不敢有怨言。”

老太太的怒火止歇,事情卻沒完。雁姬回到雁影閣,面沈似水,“甘珠,去查,看是誰把我的起居漏出去的。”

甘珠自去循跡排查。“是給您磨墨裁紙的墨書。她祖母從前也在老夫人院裏當差,跟朱嬤嬤有交情。墨書交代,是朱嬤嬤讓她留意雁影閣,得閑就把消息傳給她。”

朱嬤嬤敢窺探將軍夫人嗎?如果她背後是更上位的老夫人,她就敢。

所以我一點都不喜歡這位老太太。雁姬無奈,我動不了她,但是她身邊的狗,我還是動得了的。

朱嬤嬤是老夫人的貼心人,是主子底下一等的奴才,她的兒子孫德柱前程也不錯,是將軍府的總采買。坐在這麽個有油水的位置上,孫德柱會不會中飽私囊?

雁姬認為,十有八九。所以她讓自己的人去查,很快順藤摸瓜查到端倪——這完全可以想見,雁姬只是溫和,並非真白蓮花,她入府二十年,當家十幾年,手下自有心腹,依附於她生存的人,自然與老夫人的人馬有利益沖突,少不得孫德柱一派的把柄早就被她這邊的人暗暗掌握,如今不過是主子發話,立馬就把證據遞上了。

雁姬並不介意這點,她不怕底下人有自己的私心,只是有的是異心。比如朱嬤嬤這等人,從頭到尾挑釁她,而且是讓她最厭惡的“婆婆型”的挑釁,前一世她沒有再忍,這一世她是正經的主子,更加沒有忍的必要了。

“去把朱嬤嬤請來,”雁姬交代甘珠,“先不要打擾到老夫人。”

甘珠曉得雁姬的打算,略有不安,“夫人,如果老夫人責怪……”

是啦,所謂大狗也要看主人。雁姬笑,如果打狗為的是震懾主人呢?“去吧。”

“是。”

朱嬤嬤被甘珠請來,雁姬待她很客氣——她無論如何沒有折辱人的習慣的。雁姬請了她落座喝茶,朱嬤嬤也不謙讓。

“甘珠,把賬本子給嬤嬤看。”

朱嬤嬤臉上線條仍然冷肅,她伸手格住甘珠遞來的本子,“不知夫人讓老奴看甚麽?老奴卻是不識字的。”

雁姬笑,也不想管她是真不識字還是假不識字,“甘珠,念給嬤嬤聽。”

“是。”

孫德柱於某年某月某日,貪墨某款某數,甘珠一一念來,幾十條累計下來,並不是小數目。

朱嬤嬤從凳子滑落,雙膝跪在地上,頭也跟著下垂,“夫人,求求您……”

“嬤嬤不必磕頭,我不喜歡人跪。”雁姬示意甘珠把人扶起。朱嬤嬤一身老肉沈沈,甘珠大力,竟把人強摁在凳中。

“嬤嬤還要再聽嗎?甘珠還沒有念完。”雁姬看著朱嬤嬤額頭的汗珠滲出,次經眼角、臉頰的皺紋,再從下巴滑落頸項、衣襟,心裏卻沒有同情。

可憐之人比又可恨之處,前一世她看得很多了。這一世雁姬醒轉來,明明是朱嬤嬤的主子,朱嬤嬤卻不顧主子病屙,以言語相逼,又有後面許多次挑釁,不管她是有老夫人授意,還是她自己居功自詡,雁姬都不想再留她。“甘珠,仆從偷盜主人財,當處什麽刑罰?”

“流徙三千裏。”

朱嬤嬤再次撲通下跪,後牙槽咬得都要碎掉,卻不得不哀求,“請夫人高擡貴手。”

“我為什麽要這樣做?”雁姬奇怪問道,“我的仆人偷盜我的財產,我為什麽要原諒他?”

“老奴讓逆子把貪墨的錢財盡數交來……”

“我不缺錢。我只是不需要有二心的下人。”

“夫人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朱嬤嬤慘笑,“夫人立意讓我難過,找了我那逆子下手,您就不怕老夫人……”

“看來嬤嬤是識字的,典故也知道得不少,但顯然你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雁姬自覺並非打斷別人說話的人,只是很奇怪,朱嬤嬤已經明白她所指向的不是自個兒子,反而是她自己,就應該知道她平日狐假虎威的做派最為討厭,怎的現在求饒還是這副樣子?是太自以為是,還是太蠢?“你兒子也一樣太把自己當回事,貪占主人家的錢財肥自己的腰包,這樣的人,將軍府是留不得的。”

朱嬤嬤楞住,“夫人的意思是,不把柱子送官?”

“嬤嬤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了,何況孫管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兩位的體面我還是要留的。”

雁姬笑,我是你們一家的主子,但我有自己的價值觀,我不打你,我不賣你,屬於你正當所得的錢也由你留著,我這樣優容,你拿什麽來換呢?

最終,朱嬤嬤長磕三個頭,主動去向他他拉老夫人請辭,協同她兒子及其他在將軍府當差的家人,一起被放了身契,離開將軍府自去謀生活了。

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離開將軍府這顆大樹的庇蔭,日子必然沒落,就是最大的懲罰了。

他他拉老夫人身邊的其他老人,及府中其他體面管事,都未想到雁姬會這樣雷厲風行。孫德柱貪墨是近年才有的事嗎?不是。他之所以有恃無恐,其他人之所以緘默不言,不過是以為雁姬會對朱嬤嬤身後的老夫人退避三舍。

如今雁姬出手把朱嬤嬤一家掃地出門,一府下人忌憚的多,也難免有人有兔死狐悲之感。老夫人身邊的桂嬤嬤,便尋機悄悄地把始末告訴了老夫人。

他他拉老夫人自然驚怒,找來雁姬質問,雁姬點頭承認:“下人有二心,將軍府留不得這樣的人。”

“將軍府還缺那點銀子?讓朱嬤嬤告誡她兒子,改過就是了。”老夫人皺眉,“朱嬤嬤是我身邊的老人,攆了她就是打我的臉,難道你不明白?”

“額娘的臉面自然比一家刁奴貴重許多。只是那樣的刁奴,自愧對額娘的信重,”雁姬淡道,“所以朱嬤嬤要自贖,我便準了。我曉得額娘慈悲,也沒有要他們的贖銀。”

如此就輕避重,老夫人自然生氣,“打狗也需看主人……”

“是,”雁姬讚成,“主子打自己的狗,卻是誰也不需要看。”她難道不是將軍夫人,不是朱嬤嬤等人的主子?

“……”老夫人手指著雁姬,“你是故意的?!”

“不是。”雁姬幹脆利落地否認。

老夫人頓時啞口無言。

雁姬知道她不能拿自己怎麽辦。休離太嚴重,責備和懲罰她不會鳥。說到底,一個婆婆能轄制兒媳,不過是兒媳為了她兒子的好觀感才百般忍讓討好。她對努達海沒有情意,現在也已經站穩腳跟,根本不想對著婆婆委曲求全。如果婆婆行事在她的忍受尺度以內便罷,如果超尺度,她也不想忍。驅離朱嬤嬤一家,放出的也是這麽一個信號。

老夫人顯然也明白過來,二十年裏婆媳在後院裏也有平衡博弈,她只是奇怪雁姬這回這樣直接幹脆,也許是她越來越老了?一時頹喪,老夫人揮手道:“行了,你走吧。回去不要忘記為努達海多拜一拜菩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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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小築如今許進不許出,雁姬並沒有很明確地知道努達海與新月兩人已經互表情意,常常情不自禁地擁抱在一處。

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細細思量,自然有許多端倪。加上仆人言語隱晦的回報,努達海與新月的相處,漸漸為雁姬所猜測。

此時雁姬沈思,屈指輕敲桌面。努達海罔顧理智及妻子、母親的勸告,陷入與和碩格格的柔情蜜意裏,她作為他的原配嫡妻,應該做些什麽?

沒有感情的老公想找小三沒關系,別找這麽個身份棘手的女人啊。雁姬嘆氣。

努達海是否會回歸理智?把一切掐斷在萌芽階段?

雁姬對此不報希望,她深刻見識過中年男人聊發少年狂的狂熱。

如果是真正的雁姬,此刻已經悲痛欲絕了吧?雁姬有些茫然地想著,也許上天讓她穿來,就是因為看在她經歷過這種事,比前身會處理的份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夜雁姬又夢見了當初那些紛亂、痛苦的片段。夢境的後來卻變了場景:新月指婚,努達海遠赴沙場,新月私奔……

醒來後,雁姬懊惱得直揉太陽穴。怪不得她始終覺得這裏的人事物有熟悉感和違和感,原來從前她真的聽過努達海等人的名字!因為她穿到了一個電視劇!雖然是她只瞄過幾眼的電視劇,但確認雁姬是個悲劇配角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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