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是真的死了。

小蓮趕到時，秦納川正呆呆的癱坐在李如松的屍體旁，而李如松的胸口，依舊血流不止。

小蓮看到，自己手中的寒玉雙蝶佩忽然碎了。

碎玉從手中滑落的那一刻，小蓮身上泛起一道微光，待光芒過後，這個小仙竟然改頭換面，變成了另外一個女子。

蓮心玉面，眸黑如墨，此人不是何凝，還能是誰？

如松，其實你猜對了，我便是何凝。我明白，若不幻化成她人的樣子，你必然會認出我來。可如今……

猶記得，初見之時，你是為李南風尋醫的李少將軍，那時的你，一心為國為民，怕是不會因何凝而直奔危機四伏的大唐吧。

後來，要除貓妖，你雖心有不忍，可為了顧全大局，還是親手將她送入鬼門關。那時，我對你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不被情之所擾，必能成大器。

再後來，劉府收鬼魅，你為救我而折劍，那般氣魄，真是讓我另眼相待。

你還記不記得，為了博我一笑，你竟然夜進百獸谷，為我尋來百年靈芝，做成百果粥。你真笨，不知我是故意生氣的嗎？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你正如那春雨，悄悄的跑進了我的生活。

我已記不起，是從什麽時候對你動了情。

原來我不喜歡安國公主，只是因為她可以嫁你為妻。

直到我被雪姬逼迫跳下寒潭才猛然驚醒，我依戀輕鶴公子幾百年，卻在短短數月內愛慕於你。

之所以不露面，便是我知道天命難改。當初我被竭蒼吸食精氣，輕鶴為救我而身死。而我卻得了他的功力福報，位列仙班。我若是出現，天命難違，這一幕還是會發生。不如我靜悄悄的死去，輕鶴公子便會活下去。

可你還在大唐，我又怎能棄你於不顧？所以終究還是忍不住，化身為小蓮。

所以我沒騙你，若我是個平凡女子，定會嫁你為妻。

可如今，你怎麽死了呢？在雪姬告訴你，我已經死了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如我一樣，這般難受，這般無助？

何凝怔怔地站著，腦中全是與李如松的一點一滴。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不過短短幾月，怎麽就和李如松扯上千絲萬縷的關系了呢？

莫非真如嫦娥所說，情之所至，萬物不可阻。

張果老將呂洞賓等三人的真身搬出去後累得滿頭大汗。在外面等了許久，也不見李如松出來。這才冒著危險又沖了進來。可一進來，便見何凝與秦納川呆呆傻傻的模樣，心中暗暗疑惑，這哪來的女子？

再低頭，督見躺在地上的李如松滿身是血。嚇得他大叫起來：“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探鼻息，李如松氣息全無。胸口上的一些鮮血也已經幹了。張果老不可置信：“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火勢越來越大，張果老只得先把李如松的屍體搬出去。可實在太重，他只好一拍秦納川的頭：“楞什麽楞，快幫忙，想你師傅死了都被火燒光光嗎？”

秦納川這才回過神來，一邊哭著一遍幫忙。只是李如松實在太重，兩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挪開一點。

張果老拖住李如松的頭，正想再加把勁，可人老力弱，差點沒將李如松掉落在地上。引得秦納川一陣嚎哭：“哇……你弄疼我師傅了……”

張果老差點一腳踹過去：“人都死了，還疼什麽疼。”

這麽一說，秦納川更加傷心了，哭得就跟死了自己老爹似的：“哇……哇……”

秦納川的哭聲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驚醒了陷在悲痛中的何凝。她看了看李如松的那被火光映得發紅的面頰，一揮手，便與張果老等人便瞬間到了外面。

“哎喲餵。”張果老叫道，“會法術不早點出手，非把我這老頭累得半死。”

何凝不理她，而是抱住李如松的屍體，不停地喚道：“如松如松。”

只可惜，李如松依舊雙眼緊閉，不作任何回應。

“如松如松……”何凝叫著叫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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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李如松，大唐的故事應該是這樣的。

竭蒼作惡多端，呂洞賓、鐵拐李、鐘離權三人奉玉帝之命下凡收妖。只是竭蒼狡詐，竟然設計將其三人冰封在寒潭底下。而他自己也沒討到什麽便宜，亦是身受重傷。

所以，他便需食用十對陽男陰女的心臟，才能重傷痊愈。可人間多能人，在行兇之時竟然遇到了張果老。

張果老竭力阻止，竭蒼落荒而逃。而後在引墨館中，竟然偶遇何凝，便食了她的精氣。

何凝本是靈山上的一株芙蓉，是聚天地靈氣而生。後幸得佛主將其擲於人間，讓其幻化成人，歷經磨練。希望其有朝一日能位列仙班，造福人間。

竭蒼在吸食何凝的精氣之後，不僅重傷痊愈，還功力大增。就連張果老也無可奈何。所以，張果來這才叫來韓湘子，以助滅妖。

可韓湘子在與竭蒼一戰中被擊落於寒潭，後發現了呂洞賓三人的真身。他便以三昧真火化了冰封術，將其救出。

另一邊，何凝被食精氣，就要衰老而亡。輕鶴為救何凝竟將自己的內丹吐出，放到何凝體內，以保其性命。而他沒了內丹，三日之後，衰竭而亡。

沒想到輕鶴竟然為了救何凝而犧牲自己，雪姬心中憤憤，認為若是沒有何凝輕鶴也不會有這樣的結局，於是一向交好的兩人因此決裂。

輕鶴死了，竭蒼更是悲憤，他想一毀城中所有百姓，以慰自己喪子之痛。與此同時，呂洞賓找到了何凝，力邀她一起對戰竭蒼。

竭蒼為輕鶴之父，輕鶴死後何凝本就心懷悲痛與愧疚，如今又要對付他的父親，心中猶豫不決。可眼看城中百姓死的越來越多，她終於答應呂洞賓，聯手誅殺竭蒼。

八仙已經聚了七仙，竭蒼自然跑不掉。經此一戰，韓湘子、何凝與張果老位列仙班，居於天庭。可在殺了竭蒼之後，何凝對輕鶴的歉疚感更甚，以致有了心魔。

何凝在天庭百般聊賴的過了幾百年之後，終於因呂洞賓下凡而來，遇見了李如松。

這便是原本的故事，時至今日，被雪姬和成魔後的竭蒼這麽一鬧，好像改變了，又好像沒有。

而如今，躺在何凝面前的，是李如松冰冷的屍體。

秦府被燒，只能在外租借一屋住下。而韓湘子也終於如約而至。

“湘子。”張果老似乎很急，“快去裏屋把那三位神仙給救了，以防竭蒼再次作惡。”

韓湘子點點頭，往放著呂洞賓等人的真身處走去。可剛走了一半，便停下，看了看右邊的一間屋子。

張果老正納悶韓湘子這是怎麽了，就看見他走向那屋子，輕輕推開了門。

門內，李如松就躺在床上，何凝在一旁怔怔的看著他。

“哎呀。”張果老道，“別看了。也不知這姑娘是從哪兒來的，一天到晚都盯著李公子的屍體看。說要埋了她又不樂意，好像這屍體是她家的一樣。你先別理她，趕緊去把那三位神仙救了。”

沒想到韓湘子卻不搭理張果老，而是走了過去：“姑娘，人死不能覆生，何苦如此執著呢。”

真是好笑，何凝消失的時候，在暗處看著四處尋她的李如松，也曾這麽想過，何苦執著呢？

如今，這種切膚之痛真真切切的發生才自己身上，才知放下有多難。

韓湘子見何凝不答話，又道：“姑娘，入土為安。你可以在往後的日子裏不斷懷念，可今日，為何不讓他安心離去？”

李如松臨死前都不曾知曉小蓮就是何凝，也不知曉何凝早已記起了他。他真能安心離去？

此刻躺在床榻上的李如松身體冰冷，臉色發白。儼然一個死人的模樣。韓湘子走上前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指尖灼燙，猶如烈火。韓湘子有些詫異，道：“姑娘，你為何將他魂魄鎖在體內？”

魂魄？何凝這才看向李如松，只見他在韓湘子的施法之下，李如松的眉心竟然隱隱約約出現一簇微弱的火焰。

人死如燈滅，可李如松雖死，命火卻依舊燃燒。

何凝瞬間撲上去，用手蓋住李如松的額頭，暗暗施了法，一探究竟。果然，正如韓湘子所說，他的魂魄竟然還在體內。

之前何凝沈浸在悲痛之中，心中全是李如松，便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和物。如今韓湘子這麽一說，才回過神來。

是啊，何凝是神仙。即使李如松死了，她也該看到他的鬼魂。可直到現在，何凝都不曾見過李如松，若不是韓湘子提點，她還真沒發現李如松的魂魄竟然還在體內。

可是，何凝能感覺到，李如松的魂魄雖在體內，卻是沈睡著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如松明明死了，可命火依舊燃燒著，魂魄不離體，卻又無法蘇醒。何凝做了那麽多年的神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松，究竟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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