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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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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同樣不眠的還有葉鳴。

桑竹蕓已經睡下,臨產在即,即使在夢中也皺著眉頭。

他守在窗口,看著深沈的夜色嘆了口氣。

自從半年前百裏驍得到了神劍後,對方就對江湖展開了瘋狂的報覆。

如果說以前的無上峰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麽現在的無上峰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短短半年就屠戮了整個武林,連中立的門派都不能幸免於難。

他曾經想過要攻上無上峰,但是自己勢單力薄,還要顧忌懷孕的母親與受傷的父親……

想到這裏,他看向母親高高隆起的腹部皺了皺眉。

如果是以前,他要是聽到自己有一個弟妹,一定歡欣鼓舞,但是如今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

而且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段時間以來母親對他的態度冷淡了許多,母子倆像是隔著什麽。

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也不覆當初。

無論是家內還是家外,一切都讓他焦頭爛額。

有時候,他會隱隱有種錯覺。一切本不該這樣。

然而本該是什麽樣他也說不清楚。

只是午夜夢回,經常會夢見自己手握神劍,帶領著武林同道鏟除魔教的場景。

在夢裏,他意氣風發,好不暢快。

但是一旦夢醒,都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

他一個烈火山莊的少主,神劍玄霧的主人,卻像是喪家之犬一樣縮在這裏,每日都在擔驚受怕,生怕無上峰的人找上門來。

這半年來,他不是沒有對百裏驍的不近人情怨懟過,但一想起百裏一海和葉家的情仇,又有些糾結起來。

雖然他爹和吳叔叔不是造成寧婉歌死亡的罪魁禍首,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關系,百裏驍為母報仇也無可厚非。

想來想去,他的心一時搖擺,沒個定論。只得暫時龜縮在這個小地方,等待母親平安誕下弟妹,再從長計議。

“想什麽呢?”

徐思思走到他身邊。

葉鳴回過神,他搖了一下頭。看見徐思思消瘦了不少的臉頰,有些愧疚:

“思思,這段時間你跟著我受苦了。”

徐思思搖頭:“沒有。我只是幫了一點忙而已,哪裏算得上受苦。”

葉鳴嘆了口氣:

“這半年你跟著我東奔西走,伯父伯母肯定擔心壞了。明日我就送你回去。”

徐思思一驚:“這個時候我怎麽能走,伯母就要臨盆,你和伯父兩個大男人怎麽能好好照顧她?”

葉鳴一時語塞。他握緊了拳頭:

“是我不好,是我太沒用。”

徐思思的葇荑蓋在他的手上:“這不關你的事。要怪就怪魔教吧,要不是有他們,這個江湖也不會亂成這個樣子。”

其實她沒有明說。

要怪,就只能怪百裏驍。

若不是他濫殺無辜、殘忍無情,烈火山莊就不會覆滅,葉鳴也不會狼狽地躲在這裏。

葉鳴想要說什麽,但還是咽了下去。

這時,葉震天叫了他一聲。

他走過去,葉震天放走一只鴿子,拿著一張紙條灼灼地看向他:

“鳴兒,是時候了。”

葉鳴一怔:“什麽是時候了?”

葉震天瞇起眼:“這半年來百裏驍濫殺無辜,生靈塗炭,即使是中立的門派也看不下去了,因此我們決定反攻。”

“反攻?”葉鳴一怔:“怎麽反攻?這些人每次反攻不都是被百裏驍擊退了嗎?”

“這次不一樣。”葉震天緊緊地盯著葉鳴:“他們決定……以神劍制神劍。”

葉鳴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神劍,神色一怔。

葉震天嘆了一聲,拍了拍葉鳴的肩膀:

“鳴兒,我知道你顧及你和他往日地兄弟情分和與無上峰的恩怨糾葛,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你不能婦人之仁了。”

說著,他看葉鳴還是面帶猶豫,不由有些失望。

他這個兒子,說得好聽是正義善良,說得不好聽就是婦人之仁,只拘泥於私人恩怨,而看不到天下大事。

他想了想,決定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沈聲道:

“我知你還顧忌著當年的事情。只是當年百裏一海純粹是對你母親癡心妄想,他覬覦你母親不成,又開始打神劍的註意。

寧婉歌的死完全是意外,如果不是百裏一海欺騙在先,你吳叔叔怎麽可能情急之下說出那樣的話,所以寧婉歌的死完全是百裏一海咎由自取,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寧婉歌的死是百裏一海咎由自取?”

葉鳴下意識的重覆。

不知為何,說完這句話之覺心口悶痛,似是哪裏不對,他卻說不出什麽原由來。

“對。”葉震天定定地看著他,隱藏在黑暗裏的面容格外嚴肅,眼底是誰也挑不出錯的大義凜然:

“所以百裏驍想要為母報仇,完全是一個借口。

什麽報仇,都只是替他的父親爭霸天下的借口而已。

鳴兒,如今時機成熟,你必須要挑起鏟平魔教的重任。

現在情況和半年前不同,沒有人會再想爭奪玄霧,他們現在視你為救世主,只有你才能殺死百裏驍,鳴兒,莫要婦人之仁!”

窗外猛地電閃雷鳴,葉鳴精神一震,他下意識地想起夢中的情景。

在夢中,他與百裏驍在無上峰上正面交鋒,兩人手上都握著神劍。

難道,這個夢……是預言?

父親的這句話就像是灌進了他一胸腔的熱血,但是他的大腦還是處於混亂之中。

他下意思的退後一步:

“父親,你等一下,讓我好好想一想……”

葉震天失望地看著他。

他擰著眉走進房間,桑竹蕓不知何時已經醒來。

她似乎聽到了他們的話,有些覆雜地看著他。

葉鳴幫她掖好被子:

“娘,江湖的事您不用擔心,有我和我爹在呢。”

桑竹蕓搖了搖頭,眼淚默默流下來。

“不是,鳴兒。娘只是不希望你摻和進我們幾個人的恩怨裏。

等我生下孩子,這件事我親自去了結。”

葉鳴嘆口氣:“只是現在已經不止是你們幾個的恩怨了。如今整個江湖都被卷入其中,您就算去求百裏驍,也改變不了什麽。”

桑竹蕓咬了一下唇,低聲道:“你真的要殺了驍兒嗎?

娘不反對你和你爹攻打魔教。只是驍兒他是無辜的,他只是百裏一海覆仇的工具而已,他……”

“娘!”

葉鳴被她一口一個“驍兒”弄得心煩意亂,他打斷她的話,面上隱隱有些浮躁:

“‘我知道他是無辜的,只是他已經是無上峰的峰主了,他殺了那麽多人的人,怎麽可能全然無辜?!”

葉鳴喊出這一句,自己也楞了一下。

他訝異於自己的內心所想,竟然和父親想的如初一轍,難道他嘴上為百裏驍開脫,心裏竟然是這麽想對方的嗎?

就在他感到愧疚的時候,看見桑竹蕓的眼淚,心裏的不滿又像是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娘,自從半年前你見過百裏驍之後就變了。你變得對我冷淡,對父親更加冷淡。

我不知道百裏驍那一晚跟你說了什麽,但是我才是你的兒子不是嗎?

你身為母親,不應該站在我這一邊的嗎?”

桑竹蕓的臉色一白。

他深吸一口氣:“您恐怕不知道,這半年以來,你每天晚上不知道叫了多少遍“驍兒”,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您的兒子呢。”

他只是無心的抱怨,卻沒想到桑竹蕓的臉猛地變了。

她的聲音尖利:“不許你這樣胡說!”

葉鳴嚇了一跳,趕緊安撫她:“娘,是我口不擇言。您莫要生氣。”

桑竹蕓的唇顫抖著:

“以後這樣的話不能讓我聽見第二次。”

葉鳴連連保證。他看了一眼門外,見父親沒有過來,於是小聲道:

“可是娘,我知道您對二十年前的事情有愧。只是過去了就過去了,寧婉歌的死是百裏一海咎由自取,和您和父親一點關系都沒有,您不必還放在心上。

最近父親已經對您的冷淡頗有微詞了……”

“寧婉歌她……”

桑竹蕓有些急切地看著他。

葉鳴將她按下,安撫她:“什麽寧婉歌、百裏一海的,在我看來什麽都不如您重要。

您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早日給我生下一個妹妹。”

桑竹蕓覆雜地看了看他,最後長嘆一聲,閉上了眼。

葉鳴看她睡下,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葉震天拎著酒壺站在門外:“你娘睡了?”

葉鳴點了點頭,看著父親的臉色,猶豫地道:“父親,你和娘有什麽誤會就直說吧,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葉震天搖了搖頭,苦笑一聲:“我也想說。只是每次你娘都欲言又止,我一問她就哭著不說話。我怕她哭得太過傷了身體,於是就不問了。”

葉鳴嘆口氣。

他其實有句話也不敢說。他怕的是百裏驍對母親說了什麽,讓她難忘和百裏一海的舊情,所以開始對父親疏離。

只是這句話太過傷人心,他張不開口。

當年的事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紮在他們一家三口的身上。

如今母親的冷淡,還有她夜裏不經意間呢喃的一聲聲“驍兒”,都把這根刺更深地紮進他的心裏。

他想不通,為何幸福美滿的烈火山莊一夜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失去了自由,如今竟然也要把自己的母親也失去嗎?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神劍。

堂堂烈火山莊的少主,拿著絕世神劍,竟然淪落至此,真是一個笑話。

他不甘心。

腦中再次浮現夢中的畫面。

突然,他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只是夢而已,他怎麽會真的想和百裏驍決一死戰?

葉震天看他臉色有異:“鳴兒,怎麽了?”

葉鳴猛地回神,他出了一頭的冷汗。

剛想說話,卻聽窗前傳來一聲驚叫。

兩人頓時一驚,跑到窗前,見徐思思已經被一行黑衣人擄到空中,發出驚慌的喊叫:

“葉鳴!救我!”

葉鳴拿起神劍,向上一躍。神劍劍光閃爍,瞬間砍斷了那人的手臂。

只是奇怪的是,那人竟是吭也未吭一聲,將徐思思扔給他人,反身襲了過來。

葉鳴大驚,他下意識地就想起這些人的來歷:

“他們是百裏驍的活死人手下!”

葉震天喝道:“我拖住他,你立刻去救徐姑娘!”

葉鳴點頭,瞬間跟上了那群黑衣人。

他跟著這群人跑到鎮外,此時已經落下了小雨。

眼看著他們即將帶著徐思思遁走,突然又竄出幾個白衣人,他們身負雙劍,面色肅然:

“葉公子,霄山助你一臂之力!”

霄山的人?

葉鳴頓時松了一口氣。

傳聞霄山的弟子在半年以前的攻峰之日上,首當其沖,因此也是第一個被百裏驍屠戮的門派。

一個門派整整三百個弟子,一個都沒有留下。當時的血幾乎染紅了整個無上峰。

自此以後,霄山和無上峰就結下了死仇。

剩下的幾個霄山的長老在躲避追捕的同時,也是反抗無上峰的中堅力量。

如今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但是有了他們的加入,自己也能輕松少許。

幾人將那夥黑衣人團團圍住。有了他們的牽制,葉鳴再救徐思思簡直輕而易舉。他砍斷斷黑衣人的雙臂,徐思思從空中掉了下來。

葉鳴趕緊去接,徐思思得救後抱著葉鳴大哭:

“葉大哥,我好害怕!”

葉鳴也是松了一口氣,他抹去臉上的雨水,好好安慰了徐思思一會。

一轉頭,看剩下的黑衣人已經被霄山的人全部殺光。

霄山為首的長老長得很是壯碩,卻缺少了一根胳膊,他擰著眉拉下活死人面上的黑布,突然目眥盡裂:

“百裏驍,我雲嘯這輩子和你勢不兩立!!!”

葉鳴認出了這人,正是在洛城出現過的霄山雲長老,不由得一驚:“雲長老,到底發生了何事?”

雲嘯閉了閉眼,他咬著牙:“地上的這幾個黑衣人,正是我霄山的弟子……”

葉鳴大驚失色,他下意識的低下頭。

果然,這幾人面色慘白,身上發出濃重的血腥味,應該是已經死去多時。

仔細觀察,脖頸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幾乎要將整個頭顱割下。

傷口已經泛白腐爛,並不是新傷。

所以……這些人難道真的是半年前攻峰的弟子?

他怔怔的退後兩步。

沒想到百裏驍已經狠辣至此,不僅殺了他們,還把他們做成了活死人,這、這簡直毫無人性!

“葉公子!”一聲沈喝拉回了他覆雜的思緒,雲嘯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玄霧劍,面帶肅容,帶領眾人齊聲跪下:

“求葉公子看在武林同道皆被魔頭殘害的情況下,隨我等再度攻峰!”

“再度……攻峰?”

“是。”雲嘯繃緊下頜:“這半年以來我們並不是狼狽逃竄,只是把除魔大計隱藏在地下。

如今那魔頭剛剛成親,無上峰限於松懈,正是我等除魔衛道,匡扶正義之時。

只是那魔頭有那神劍,我等不能與之正面相抗。

只有同樣擁有神劍的您才能打敗他!

您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葉鳴的呼吸一滯。

難道,真的要對上百裏驍?

難道真的要親手殺了他?

他頭痛欲裂,想起過往種種,想起上一代的恩怨糾葛,不由陷入迷茫。

霄山長老看他猶豫,激動地看向他:

“葉公子,我們所有人都在等著您的回話。天下的希望都在您的身上!”

“請葉公子帶領我們鏟平魔教,殺死魔頭!”

“葉公子你就答應我們吧!”

看著這些人希冀的目光,葉鳴恍然回到了一年前,他還是烈火山莊的少主,受所有人敬仰。

他看了一眼在懷中瑟瑟發抖的徐思思,搖擺不定的心終於開始定了下來。

百裏驍如今已經沒了人性,他這一次能對徐思思下手,保不準下一次就會對自己的母親下手。

如今只有他能制止得了百裏驍,只有他能帶領眾人攻上魔教。

即使不為了所愛之人,也是為了天下蒼生,他必須要攻打魔教。

對,他是為了天下蒼生!

在大雨中,葉鳴像是做了一個什麽決定,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我答應你們……只是,我只能牽制住他,卻不會殺他。”

雲嘯松了一口氣:“只要您答應就好。”

只是陷入欣喜的幾人並沒有看見。

跪在後面的幾個霄山弟子,眸中是如同地上的屍體一般的猩紅死寂。



這夜,蘇瑪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她是被陽光照醒的。

迷迷糊糊地醒來,卻沒有看見百裏驍。

她坐起來楞了會兒神,這一動卻是全身酸疼。

昨晚的記憶湧了出來,她難得羞紅了臉,用被子蒙住頭。

剛在床上滾了兩圈,突然聽見從床下傳來響聲。

她一楞,趕緊翻身下床。

只見在床下,淩清正戰戰兢兢地看著她。

蘇瑪頓時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我差點把你忘了。”

不是“差點”,而是“已經”。

她把淩清拽了出來,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

拍著拍著,突然想起什麽,瞇著眼看向對方:“昨天晚上,你該不會聽見什麽了吧。”

淩清趕緊搖頭:“什麽都沒有。”

這姑娘對昨天晚上蘇瑪毫不留情地敲暈她的樣子還心有餘悸。

“我也是早上剛醒。”

蘇瑪聽了一口氣。她可不想被人聽床腳。

“昨天晚上辛苦你了,我這就送你出去。”

淩清卻拽住了她:“我今天早上還看見百裏驍出了門,你昨天晚上……為何沒有殺他?”

蘇瑪一楞。

她差點忘了“淩清”的任務了。

看來這姑娘出嫁是假,刺殺是真。

只是她即使冒用了淩清的身份,也不可能殺百裏驍。

她面不改色地道:“你以為一個無上峰峰主是那麽容易殺的嗎?

第一次見面他肯定對我有所戒備。這事不能急。”

說著,她給淩清的臉上蒙上布:“你的那些師兄弟就交給我,我不會讓他們全死光的,你就安心地跟我出峰去吧。”

淩清下意識地覺得她的話不對,卻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為什麽要蒙著我的眼睛?”

蘇瑪道:“不要問那麽多,你只要跟著我走就行了。”

她把淩清從密室的隧道裏送出去。

想要從這裏出去,就不能讓淩清看出端倪。萬一這姑娘殺個回馬槍,帶人從密道裏打進來怎麽辦?

將淩清送到山下,對方摘下了黑布,仔仔細細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面露戒備:“你這麽輕易地把我送出來……你不是四象劍派的人吧。你到底是誰?”

蘇瑪一笑:“你管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現在叫淩清,你同門的命都在我手上就可以了。”

說著,她抽出淩清手上的匕首:

“沒有能力就不要隨便幹刺殺人的活。”

“你!”

淩清咬唇:“你就不怕我告訴百裏驍,你是假的嗎?”

蘇瑪道:“那好啊,我就告訴他你在昨天晚上還想殺他。”

淩清面上一滯。

蘇瑪嘆口氣,小聲道:“你們這些所謂的正派弟子啊,就是太過死板。你師父都殺不了的人竟然讓你來殺。

他就不怕你不小心被百裏驍擰斷了脖子嗎?”

淩清皺眉:“不許你詆毀我師父!”

蘇瑪“嘖”了一聲:“頑固。”

“算了,我也不想勸你,不過看在你借了我一個身份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留你師父一命。”

淩清有些覆雜地看了她一眼,猶豫地問:“你為什麽要借我的身份,如果不是為了殺他,難道是為了接近他?

難道你以前和百裏驍有什麽瓜葛?”淩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古怪:

“你們兩個該不會有情債吧。”

蘇瑪沖她勾了勾手指,淩清湊過來。

“其實我上輩子是一只狐貍精,這輩子是來找他再續前緣的。”

淩清的眼睛猛地瞪大。

蘇瑪才不管她震驚,暗道這些正派的小姑娘真是好騙。

她推了淩清一把:“從這裏就能下山。從此以後你是隱姓埋名,還是想再殺回來都和我無關了。”

淩清楞楞地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蘇瑪嘆口氣,她看了看天色,趕緊回到了無上峰。

剛從床裏躍出來,就聽門外有人在敲門:

“夫人,峰主說他有要事在身,不能和您一起用早膳了。”

蘇瑪拍了拍身上的土:“知道了!”

暗道這就是臭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

昨天晚上還親親抱抱呢,今天早上就忙得不可開交了。

她堵著氣吃完了早飯,想要出門溜溜,突然想起剛才答應淩清的事。

那幾個劍派的人被她間接地關進柴房裏,要是被兇神惡煞的弟子傷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她趕去柴房的方向,偷偷地往裏看了看。

四象劍派的人雖然神色憔悴,但還好,身上沒有傷痕,應該也算不上吃苦。

想到他們的大師兄刺了自己一劍,她還要保他們的命,這心裏就慪得慌。

剛想走,就聽見裏面的人嘀咕:

“師姐已經嫁給了百裏驍,怎麽今天還不放咱們出來啊。”

“難不成……師姐被殺了?”

“怎麽可能,我剛才還聽到有手下要給他們的新夫人送飯呢。”

“有人送飯?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了!好你個淩清啊,我們在這裏餓肚子,你卻不顧同門情義,在百裏驍的床上享福!”

蘇瑪瞇了瞇眼,暗道這個王八蛋劍派出了一個“淩清”這樣固執而又單純的姑娘,也算是不容易。

淩清犧牲自己,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她有愧疚之心。

她叫來守衛,讓他們多關他們一天,再少一頓飯。

出了有柴房的院子,看有一行人被鏈子拴著,神情麻木地走進一間牢房。

她內心一頓,這些人她都有點熟悉,不是在洛城就是在半年前的攻峰之日看過。

難道這裏關著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

她想要進去,卻被幾個守衛攔住。

“對不起夫人,峰主說這裏沒有令牌,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蘇瑪面無表情地點了他的穴。

她一個輕功閃到門前,然後推開了門。

一推開,就嗅到一股血腥和悶熱。

所有人頓時麻木地望過來。

蘇瑪內心一頓,她看著這些人確實有些震驚,但並無同情。

身為瑪麗蘇,即使是被攻略者在她的眼裏都只是工具,更何況這些攻峰的人。

只是她沒想到,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挽柔?”

雲歡宗的挽柔,算起來還是她的師姐。

從她是蘇夭進去無上峰以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

挽柔早已沒了當初的光鮮亮麗,但是神色還是一樣地高傲,她縮在墻角,看見蘇瑪先是一楞,有些陌生地看著她。

蘇瑪這才想起來,她已經是淩清,而非蘇夭了。

有人聽到了她在門外與守衛的話,謹慎看過來:

“你就是百裏驍新娶的女子?”

“她就是淩清?”

“原來是那個被自己師父獻上來的苦命的女人……”

“她昨晚竟然沒死?我以為那個大魔頭會……”

蘇瑪聽得頭痛欲裂,她問這些人為何被關進這裏。

這些人咬牙切齒地說起百裏驍的罪狀,所有的理由都有一個共同點:反抗百裏驍。

蘇瑪看向挽柔,微嘆:“沒想到雲歡宗竟然也有此骨氣……”

有人嗤笑一聲:“你說挽柔?她可不是。這女人是半夜想爬那個魔頭的床,被扔了出來,差點被打碎全身的骨頭。”

蘇瑪:“……”

挽柔吊著眼角看著她:

“你來這裏幹什麽,是來看我們的慘狀的嗎?”

蘇瑪沒有作聲。

挽柔頓時冷笑一聲:“嫁給百裏驍的感覺很好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我勸你別高興得太早,你別忘了百裏驍曾經愛過很多的女人,但她們都沒有好下場。

你聽沒聽說過在洛城時,他的身邊就有一個寸步不離的啞女,他將她視若珍寶,保護得十分周到,卻沒想到她還是死在他的面前。

半年前,我們雲歡宗的小師妹也跟他在了一起。

小師妹的姿色莫說是我,就是你也是不能比的。

她的名字你也應該聽過,就是蘇夭。

蘇夭隨著百裏驍上刀山下火海,還為他祭了劍,只是又能怎麽樣,半年後他還不是娶了你?”

蘇瑪的眉心一陣跳動,險些繃不住臉上的高冷。

原來在眾人眼裏,她是這樣的。

每一世的她都那麽癡情,連平時對她看不過眼的挽柔竟然也把她誇出花來。反觀百裏驍,已經是一個十足的大渣男了。

挽柔看她面色有異,以為她怕了,頓時得意地冷笑:

“你還不如趁著活著的時候好好巴結一下對方吧,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會厭棄了你……”

蘇瑪點頭:“你說得對。所以我回去巴結他了,挽柔姑娘,你在這裏繼續忍受苦難吧。”

她面無表情地關上了門。

挽柔慌了:“等、等一下,你這麽久走了!!”

蘇瑪走回去,天道問她:

“為何不救這些人?你已經是百裏驍的夫人,應該有這個權利。”

蘇瑪心想,別看他們是好人,其實他們都是壞蛋。

明明是為了鑄劍秘籍和功法而來,卻說得像是百裏驍迫害他們一樣。

百裏驍把他們關在一起,算是便宜他們了。

不過這句話她只能想,卻不能說。

“我現在才剛嫁進來,百裏驍對我還有懷疑,我怎麽能輕舉妄動?”

“只有六天了,你好自為之。”

蘇瑪有些煩躁。

六天,太短了。

想要在六天之內讓百裏驍愛上她,並且為了她不再濫殺無辜,這太難了。

她嘆口氣,走回房間。剛推開門,手腕就是一緊。

猛地被人拽了進去,頓時撲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蘇瑪被迫仰起頭,“砰”地一聲後背抵住了門板。

“唔……”

這一次,不僅是唇瓣,感覺舌尖都在發痛。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顫抖,還有比自己更加急I促I的I呼I吸。

好久,他才起身,卻沒有放開她。

“去哪兒了?”

他在她的耳邊粗I啞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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