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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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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凳子看著她笑得如此奇怪,如同他路過的鴛紅堂的老鴇一樣含騷帶怯,不由得渾身不自在。

蘇瑪把他摟到一邊,鄭重地指了指天字一號房:“以後這個房間裏的浴水都由我來倒,就算是找你你也要最先通知我,知道嗎?”

小凳子不解地看向她:“為何?”

蘇瑪“嘖”了一聲,從懷裏掏出金錁子,在他面前一拋,小凳子的眼睛立馬直了:“看見沒,這是裏面的公子給我的。”

“給、給你的?”小凳子有些不相信。

“要不然呢,我還能從哪裏得到這麽大塊的金子?”蘇瑪把金錁子小心地收進懷裏,又把大山叫過來:“屋裏的公子看我長得可愛,人又機靈,所以指定我專門伺候他。以後你們誰都不能跟我搶。”

這當然是她瞎說。實際上百裏驍只是心血來潮賞她一顆金子,他又不缺金子,也沒指名道姓地讓她服務。不過出了這個門誰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反正金子是他給的,怎麽說還不是憑她一張嘴。

要攻略最基本的就是要制造充足的相處時間,這是最幼稚,也是最快的方法。

為了安穩“軍心”,她下保證:“你們放心,我有好處也不會忘了你們的。”

小凳子沒說什麽,大山的臉上稍微好看了些。

回到臥室,蘇瑪把那顆金錁子小心地放進自己的小錢袋,躺在床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別看只是和百裏驍搭了兩句話,卻花費了她無數心力。內容、表情、距離都要掌握得剛剛好,對方看似冰冷淡漠,實則兇殘無情,一個不小心就當場人頭落地,所以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上次失敗不就是因為.....

蘇瑪“嘖”了一聲,煩躁地翻了個身。她至今為止還不願把失敗歸咎為自己的失誤,只能賴百裏驍太兇殘罷了。

不過這次她做了充足的準備,她一定會把對方拿下。

窗外暖陽和煦,有一只翠鳥蹦蹦跳跳地來到窗前。蘇瑪剛有心情去逗弄它,就聽它發出蒼老的聲音:

“爾欲在其沐浴時袒露身份?此法......有傷風化,不雅。”

蘇瑪無趣地收回手指,一咕嚕坐起來:“有什麽雅不雅的,你都讓我勾引他了還讓我雅到哪裏去,更何況你懂什麽叫暧昧嗎?”

“何為暧昧?”

她拿起桌上已經蔫吧的果子,嚼得滿嘴的果肉:“我曾說過,攻略只是為了營造不經意的觸動。但在這‘不經意’之前,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男女之間最大的分別就在於身體,在他最不設防最放松的時候袒露身份,就能變成他最驚訝、最暧昧的時刻。

男人很容易把心跳加速誤認為是心動,我再加一把火,這事就水到渠成了。”

翠鳥點了點頭:“受教。”

蘇瑪將果核扔給它,惡劣一笑:“孺子可教,賞你的。”

翠鳥撲扇了一下翅膀,羞憤地飛走了。

蘇瑪這次是下了決心攻略,說要徐徐圖之倒也真能沈住氣。

早上,她兢兢業業地給兩匹馬餵食。

龔叔舟車勞頓了幾天,老骨頭一把在客棧裏躺了幾天,這才緩了過來。

蘇瑪給追天、逐地餵草料的時候,龔叔背著手走了過來。

蘇瑪對龔叔是很恭敬的——她很少對人恭敬過。

以前做攻略任務的時候,不管是絕世神醫還是蓋世英雄,在她眼裏都只是一個工具。但是龔叔不一樣。他有身為一個人的正常的喜怒哀樂。

他沒有那麽偉大,也沒有那麽邪惡。身為魔教中人竟然也能找到一個微妙的平衡。他對百裏驍一心一意,對魔教也一心一意。

因此,他後來的犧牲也就格外地讓人動容。

蘇瑪看不上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大俠英雄,倒是對這些有著自己小心思的人有些許好感。

“龔叔!”

離得很遠她就叫他,即使知道他看不見也盡力地擺起手。

“這裏這裏!”

龔叔一笑,他背著手,彎著腰慢吞吞地走過來:“不用那麽大聲,我聽得見。”

他“看”向蘇瑪:“小桌子,又給馬兒餵草呢。”

蘇瑪點了點頭,這兩匹馬脾氣暴躁,但許是百裏驍壓制得好,只要不惹它們它們就不會發火。

她餵了兩三天,倒也沒有挨踢。

想到龔叔看不到她點頭,於是道:“它們還挺乖的,給什麽吃什麽。”

許是想到死在這兩匹馬下的冤魂不計其數,龔叔的臉色有些奇怪。

他道:“許是因為你和它們有緣吧。”

有緣?“血緣”吧,還是用“血”建立起來的緣分嘞......她可還記得這兩個家夥的八個蹄子從她身上踏過去的時候呢。

正把草料放進馬槽裏,追天突然不耐地噴了一把鼻息。蘇瑪一楞:“是今天的草料不合胃口嗎?”

“不是。”龔叔動了動耳朵:“是有人來了。”

正說著,從偏門進來兩個糙臉大漢,兩人拿著酒,一個喝得衣衫散亂,一個胡須沾液,走路跌跌撞撞,差點把後廚的雞籠碰倒。

其中一人大著舌頭道:“這戴元甚是、甚是恨人,偷了神劍不說,還藏在這等地、地方,如今這茫茫人海,這讓人如何好找?”

蘇瑪想起原著這一段,神劍玄霧自被築成那天起就把江湖攪得腥風血雨,後被少林寺收回,二十多年來相安無事。直到一周前,神偷戴元潛入少林寺,竟不知不覺把神劍偷出。

他被少林高僧打成重傷,然後跌跌撞撞地來到附近的沛城。

戴元此人武功不高,但輕功高超,且善於偽裝,此時定是藏匿於人群。再加上沛城往來眾多,找他更是難上加難。

另一人踉蹌地勾住他的脖子,嘿嘿一笑:“找不到也不打緊,過幾天就是選花魁的日子,有美人看也不枉來此一遭......”

兩人跌跌撞撞,踩過無數菜苗,撞翻無數雜物,向著後院走遠了。

龔叔聽蘇瑪半天不說話,以為她被嚇到,於是道:“最近這客棧江湖人漸多,你與他們打交道,多加小心。”

蘇瑪應了一聲,她轉了轉眼珠:“龔叔,過幾天就是選花魁的日子,您說白公子還會悶在房裏不出來嗎?”

自從來到沛城,百裏驍就很少出來。蘇瑪給他送了幾次食物,雖然得了不少獎賞,但也沒說上幾句話。

她不敢太過冒進,於是就轉移戰線,迂回作戰,於是就和龔叔熟識起來。算了算日子,如果再不和百裏驍的關系有進展,他就和男女主跑進山裏找神劍去了。

她可不想在大山裏奔波,想要攻略他,就必須在沛城把他拿下。

說到花魁,許是聯想到年輕人的青春熱血,龔叔的臉上難得有些笑模樣,特別是想到百裏驍那張淡漠的臉,他還隱隱有些戲謔:“那是不可能的,公子從小就性格淡漠,長大了更加不近女色,要想讓他動心,難上加難。”

蘇瑪拿起自己的錢袋子,那裏面是滿滿的金錁子:“白公子賞我這麽多東西,我連他喜歡什麽都不知道嘞。”

“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那才不是。蘇瑪想,我才不是感激他,我是想勾引他。

龔叔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皺紋都隱約變得溫柔:“公子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最喜歡吃甜.....”

“龔叔。”

龔叔的話音未落,就被一道低沈的聲音打斷。

蘇瑪轉過頭,看到後窗處有一高大的身影,往那裏一站就隱隱有威壓傳來。

龔叔臉上毫無愧意:“公子。”

蘇瑪吐了一下舌頭,趕緊溜了。

喜歡吃甜.....甜點?甜湯?還是甜的水果?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隨著神劍的事情越傳越開,蘇瑪這幾天就看到了好幾波穿著不同衣服的人在門口來來往往,這群人成群結隊。經常因為一個房間就打得頭破血流。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沒有戴元半點消息。也許他認為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某個角落,也許他早就偽裝成功混出城外了。

沛城山雨欲來,然而醉生夢死卻是不能落下的。今天正是鴛紅堂一年一度的選花魁日,連男女主都去湊熱鬧了。

蘇瑪剛從後院餵馬回來的時候,正是晌午,以往這時候大堂坐滿了人,此時卻寥寥無幾,只有掌櫃的閑到打蒼蠅。

門外有人喊道:“掌櫃的,今年的花魁馬上就要出來了,你不去看一看?”

蘇瑪想起原著,選花魁也是一個劇情點。

今年的花魁可不是普通人,而是雲歡宗的弟子,這弟子修煉魅術登峰造極,連修煉五十年的高手看一眼都能失了神,更別說武功並不到家的戴元了。

戴元是個神偷,偷錢、偷劍,也偷.....色。此人對美色毫無抵抗力,雲歡宗的弟子扮作花魁,就是為了引他上鉤。

戴元不理也就罷了,偏偏此人仗著輕功高超、偽裝高明,驕傲自負,明明知道此花魁的身份不那麽簡單,楞是要上去占個便宜。

卻不知有人早就在鴛紅堂布下天羅地網等著他。

不過她現在對劇情沒有興趣,管她什麽“花魁”還是“草魁”,再說百裏驍又不會對一個妖艷......

“聽說那女子長得國色天香,沒人能受得住她一眼啊。”

“老子剛剛就看了她一眼,現在腿還軟呢!”

“我就沒見過這麽美的,哪個男的能不愛?”

掌櫃的無趣地擺擺手:“老夫年過半百,看之何用?”

門外傳來哄笑聲:“怪不得嘞,我看你們店裏那個冷若冰霜的公子哥也不在,是不是也受不住去看了?”

蘇瑪:“......”

眾人又哄笑起來。

掌櫃的一笑:“年輕人嘛。”他轉過頭,欣慰地看向大堂:“還好小桌子還小......小桌子?小桌子!人呢?”

沛城並不是一個多麽繁華的城市,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裏有全大陸最好吃的糕點,也有全大陸最醇香的酒,更有一笑傾城的姑娘。

街上摩肩擦踵、往來不絕。

與以往不同的是,最近多了很多江湖人,即使看著美人也要夾槍帶棒,兵器撞擊之聲不絕於耳。

百裏驍坐在鴛紅堂對面的茶樓裏,盯著桌子上的茶,聽著樓下的熙攘,眼底古井無波。

他長睫微顫,周身靜謐,似乎與這燥熱的氣氛完全隔絕。

此時,無論是江湖人或是道貌岸然的君子,都脫下了一層偽裝,在那層克制的表皮下,是幾乎要將美色吞食入腹的貪婪面孔。

即使這街上再喧鬧吵嚷,即使這樓上再高談闊論,也擋不住屬於欲望的喘息。

他的眉頭隱約一蹙,就聽樓下傳來一聲清脆的叫喊:

“老板,把您家新的茶點來一盒!”

這聲音如同蒸騰之中掉下的一滴細雨,讓整個大廳頓時一靜。

“哎呦呵,小桌子你昨天不是來過嘛。”

“沒辦法。”叫小桌子的嘿嘿一樂:“客人的嘴......有點叼。”

“那你這客人可真難伺候......”

百裏驍回過頭,看著滿桌子未動的茶點,默然。

他偏過頭,正想結賬,就聽樓下傳來一聲驚呼:

“白公子!原來您也在這兒!”

百裏驍一低頭,就看到那個沛豐的店小二瞪著圓眼睛驚訝地看著他,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驚喜。

那人嘴巴微張,露出潔白的兩顆兔牙,開心得如此直白誇張,和這裏壓抑扭曲的一張張人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桌子可不管他是否應承,接著就是噔噔噔上樓的響聲,她圓而又討喜的臉出現在門口:“您也是來看花魁的嗎?”

百裏驍轉過頭,沒有說話。

不過小桌子在伺候他的這幾天,似乎也習慣了他少言。

她拍了拍懷裏的盒子:“我可不是來看花魁,我是來幹正事的嘞,掌櫃的讓我來買茶點。”

說著,她想起剛才還在樓下腹誹客人難伺候,臉上一紅,想來想去只好裝傻地一樂:“您看見花魁了嗎?”

百裏驍還是不說話,只是長睫一顫,就聽樓下突然傳來叫嚷:

“讓開,都讓開,花魁來啦!”

人群開始如海浪般向後湧動,緊接著一臺被八擡大轎搖搖晃晃地穿過人群。這花轎以輕紗圍就,周圍花團錦簇,清風拂帳,隱有一薄衣女子側臥其中,白紗覆面,紅綢纏膚,一顰一笑皆是媚眼如絲,讓人心顫。

“果真是花魁!”

“甚美、甚美!”

“看上一眼死而無憾!”

樓下隱隱有此起彼伏的驚呼,此時在茶樓裏那些喝著茶、衣冠楚楚的書生呼吸都變得急促。

清風襲來,夾著那美色身上的芳香,讓人熏然欲醉。

百裏驍掩了一下口鼻。視線在樓下一掃而過,這一掃眼中似是花團錦簇皆如虛妄,半點波動也無。

倒是眼角瞄到那個小二,看她半個身體都要探出欄桿,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卻要撇上天。

小桌子看他發呆不動,以為看花魁的美色驚了神,於是故意高高地哼了一聲:“白公子您不知道,這不算什麽,我以前看的花魁還比她美上千百倍,那才是一笑傾城嘞。”

百裏驍還沒有說話,樓下就有人喊道:“哪裏來的毛頭小子,你懂什麽一笑傾城!回家吃你的奶吧!”

借著花魁身上的香氣,樓下傳來帶著調侃與別樣意味的嘲笑聲。

小桌子不理他們,她看百裏驍不做聲,以為他不信,於是坐在桌前,矯揉做作地對他拋了個媚眼:“那年她也是坐在花車裏,就這麽輕飄飄地看了小的一眼,小的的魂兒當場就飛嘞!”

百裏驍拿著茶杯的手突然一頓。

小桌子微微傾身:“公子您怎地了,這茶不好喝?”

似有暗香襲來,卻比窗外的更加怡人。

他放下茶杯:“無事。”

只是這茶杯剛剛放下,就有一瓣桃花落入其中,被水波微微擠壓,就有晶瑩的汁水微微蕩開。

嫩得發白,粉得芳香,蜷出個邊角似眼尾如絲一飛,似有千萬種含汁帶露的媚意。

他微微抿了一口,明明是清苦的茶,卻莫名嘗到一絲甜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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