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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感覺到害怕。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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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兒娘爽快地大笑起來,又往安陽煜的碗裏夾了好些菜。芬兒一請,這公子便欣然前來,又見他儀表堂堂,氣度非凡,家中非大富也是大貴,便是家道中落至此,也應是配得上芬兒,家中也只有一妻,相信芬兒賢惠,一定可以和正妻和睦相處。

她沈吟了一下,便直接了當地開了口:

“喻公子,老婆子早年守寡,只得這二女,現在香兒一去不知所蹤,我和芬兒是夜夜以淚洗面。最近又鬧什麽邪黨,聽說專抓未嫁的女孩兒,老婆子我是心焦如焚,今天請公子來,還請公子行行好,幫小女芬兒度過這一難吧。”

說著,居然站起來,撲嗵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

安陽煜連忙起身,扶起了芬兒娘,連聲說道:

“老夫人請起,若能幫上忙,自是要幫,老夫人吩咐便是。”

“公子此話當真?”

芬兒娘大喜,連忙問道。

“當真。”

安陽煜笑著點頭。

“那,請公子將芬兒收在房內吧。”

芬兒娘喜極望外地拉過了芬兒,芬兒的臉上已經漲得通紅,深埋著頭,手不停地絞著繡帕。

“老夫人,忙可以幫,可是收房之事老夫人切莫再提,在下已有妻室,不可委屈芬兒姑娘。”

安陽煜連忙說道。

“你不收芬兒入房,怎麽幫呢?”

聽他拒絕,芬兒娘便急了,連忙說道:

“公子放心,我家雖窮,可是芬兒的嫁妝,一點也不會少,這是她姐妹從小我便攢下的。”

安陽煜沈吟了一下,便說:

“芬兒姑娘性子柔和,我倒可以給她介紹一門好親事,也是富貴中人,比跟著在下要強上許多。”

芬兒的臉色由紅轉白,眼中幾乎要落下淚來,她一拉芬兒娘,小聲說道:

“娘,說了休要提此事,芬兒不怕什麽邪黨,芬兒就在家裏伺侯娘,不嫁人。”

“你……”

芬兒娘不知如何是好,見安陽煜欣然前來,還以為他對芬兒也有意,哪裏知道人家一口就拒絕了,她看著芬兒難過的樣子,擠出笑臉來,說道:

“是老婆子唐突了,公子請坐,嘗嘗自家釀的米酒吧。”

給他的酒杯裏滿了酒,芬兒娘笑呵呵地說道。

安陽煜才把酒杯放到唇邊,便聞到了淡淡的藥味兒,他熟悉這種藥,頓時心裏有些哭笑不得起來,這是春藥,看樣子這老婆子真想在今晚就把事給辦成了。

猶豫了一下,便仰頭,使了個障眼法,將酒倒進了袖中的帕子之上。

芬兒娘見他喝了,這才說:

“我再去炒幾個下酒菜,芬兒,你伺侯好公子。”

說著,便快步出去了,關了門,安陽煜甚至還聽到了一聲哢嚓聲,她把門從外面給鎖上了。

“公子吃菜。”

芬兒小聲說著,給他的碗裏夾了菜。事先娘就跟她說了此計,她想嫁給安陽煜,可是安陽煜雖一向對她和顏悅色,卻從不透露半分情意,讓她有些著急起來,若自己也被邪黨捉走了,那豈不是一輩子也別想再見著他了?

☆、189.說他是妖怪【189】

安陽煜沈吟了一下,低聲說道:“芬兒姑娘切莫誤會,在下願意幫姑娘找回你姐姐,只是出於義道,並非對姑娘有何非份之想,而且在下和妻子的感情非常好,已向她承認今生只娶她一人,今日在下前來,其實是有一事不明,希望芬兒姑娘明示。”

芬兒低著頭,聽他說完,好一會兒,才拖著哭腔說道:“公子請說。”

“昨天你為何知道是我?”安陽煜直接問道。

“公子的鞋。”芬兒指了指他的鞋,他皺起眉來,鞋有什麽不同蹂?

“公子的鞋上繡的花,只有夫人才會。”

芬兒當時正在偏堂裏收拾東西,他落下時,一眼就看到了鞋上繡的麒麟獸,那是雲雪裳為了在司空靜雅面前炫耀繡工特地繡上的,芬兒認得她這種覆雜的繡法,這水鎮還沒有第二人。

安陽煜點點頭,又聽芬兒說:“公子放心,芬兒未對任何人說過,對娘也沒有說,芬兒姑娘公子是好人,是有本事的人,是芬兒沒福氣。”

說著,居然哭了起來,安陽煜安慰了兩句,便往外走去,不料眼前突然一花,只覺得有些頭暈,人便往墻上靠去該。

難不成,芬兒娘還在別處下了藥不成?他看向了桌上的兩只桐油燈,燈蕊兒正四濺著金黃的火花,芬兒看了他一眼,也軟軟地趴在了桌上。

屏息,運氣,他迅速調整了一下氣息,從後窗躍了出去。

今兒倒好,險些被……人睡。

他鉆進了密道,很快便回了家。雲雪裳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搖著一把棕葉大蒲扇,嘴裏嘰咕著,念叨著他不應該去芬兒家吃飯。

“別念了,打水來。”安陽煜從暗閣裏鉆出來,低聲說道。

雲雪裳一咕嚕爬起來,看著他面紅耳赤的模樣,驚訝地問道:“你這是怎麽搞的?怎麽跟被蒸了一回一樣?”

“差點被蒸了。”安陽煜苦笑起來,他這才叫陰溝裏翻船,極大的失策。

“快來洗。”

雲雪裳已經搖起了一桶井水,在外面喊道。

他快步出去,拎著水就往身上澆,不澆倒好,越澆,火越大。

“餵,芬兒給你下

藥?看她樣子溫柔,怎麽還會這樣的手段?”雲雪裳又搖起一桶水,上下打量著他,不悅地說道。

“不洗了,洩



火。”

安陽煜一眼瞟到她透明的衣衫,幹脆扔了水桶,抱著她就往屋裏走。

“滾開,我才不讓你碰,去找下、、、藥的。”

雲雪裳惱火地低斥著,還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外面洩過了,臟死了,臟!

可是安陽煜才把她丟到床上,只覺得眼前那陣黑霧越來越濃,一頭紮在床上,便昏睡成死豬一般了。

雲雪裳換了衣,又請了沈璃塵過來。

這是民間最普通的藥,藥

性極猛,芬兒娘畢竟是女流之輩,不好意思去認真打聽應該讓他吃多少才對,只想著辦成好事,便猛地在燈油裏摻了,安陽煜幸虧是體質好,否則便會七竅流血……

“活該。”

雲雪裳氣鼓鼓地井水鎮過的毛巾給他擦著額頭,嘴裏罵著。

司空靜雅坐在一邊笑得肚子抽筋,還是她的沈璃塵好,從來不去外面花花腸子,所以呀,人無完人,太過優雅也對,不會讓她去受這樣的閑氣。

扭頭,瞪了一眼司空靜雅,正要發飆,只聽得院門一聲劈啦巨響,有人大吼道:

“捉拿殺人犯喻隱!”

殺人犯?

難不成安狐貍因為過度聞了這藥,shou性大發,把芬兒給殺了?三人面面相覷著,外面的砸門聲越來越響,只聽得砰一聲,門被踢倒了!

紫袖一揮,纖白修長的手指彈出了幾抹亮光,沈璃塵關上了機關。他有些懷疑,是有人在逼他們出手,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還不宜撕破臉皮正面沖突。

“捉拿殺人兇手喻隱,將這一幹人等全帶到祠堂去。”

牛捕頭領頭沖進來,得意洋洋地吼道。

安陽煜的藥性還未退,暈暈沈沈間,只感覺有人拖住了他的雙手,大力把他拖起來,這雙手,不是小貓兒,也不是沈璃塵,潛意識裏,抗拒由心而生,自然間抽手、反肘、一拳揮出……

動作太快,如閃電。

前來拖人的兩個捕快慘叫著,飛出了門外,重重地,落了地,只哼了一聲,便氣絕身亡。

事大了!

沈璃塵未料到他在神智模糊中下手如此之重!捕快們楞了一下,接著便拔出了雪亮的刀叫囂著沖了過來,見情況已經如此,那刀徑直砍向了兩個男子,司空靜雅想也未想,抄起了旁邊的椅子就往捕快身上砸去。

“阿煜,醒醒!”

雲雪裳一面抱住了安陽煜的腰,一面大聲喊道。此時安陽煜的雙目已經赤紅如血,渾身的皮膚都泛了深紅的顏色,手臂上青筋鼓起,模樣非常駭人

,手起手落,又有一名捕快的喉嚨被他捏斷,骨頭碎裂的聲音令其餘的人嚇得魂不附體。

“就是他,他就是邪黨之人!”

牛捕頭驚恐地大叫起來,雙腿抖動著,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走。”

沈璃塵果斷地說道。

可是,安陽煜哪裏肯走,殺紅了眼,一身血脈噴張逆流,殺氣從每一寸紅透的肌膚往外迸出。

他聽不到一個字,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殺!

殺盡阻擋在眼前的每一個人!

他想著,並且出手了。司空靜雅是前來扶他進暗閣的,可是還未觸到他的身體,就被他一掌揮來,誰也沒有想到他的這次突然出手,沈璃塵也來不及救她,司空靜雅未來及叫一聲,胸前就中了他一掌,纖柔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般,飄出,落下……鮮血織成的珠霧散開。

“他走火入魔了。”

沈璃塵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雙掌一拍輪椅扶手,身體躍起來,落下時,又接連在地上拍著,直到司空靜雅摔下的地方才落下來,抱起她,迅速往她的嘴裏塞進了一顆續命丸。

安陽煜的這一掌,便是沈璃塵也難以承受,何況是司空靜雅?此時已經奄奄一息,目光迷離而留戀地盯在沈璃塵的臉上。

“不要怕,有我在。”

沈璃塵低低地說道,揚手,紫色闊袖在空中揚成一面旗,暗處,幾道紫色身影箭一般射出。

“主上。”

“走。”

沈璃塵斬釘截鐵地說道。

幾人連忙過來,扶起他,抱起了司空靜雅,可是對安陽煜,誰也拿他沒辦法!他暴風一樣卷出了院門,碎石四飛,那是他的鐵拳擊在院墻上的結果。

“救雅兒要緊,你看他,誰也傷不了他,你把兒子帶走,殘月門人就在附近,我去找他們。”

雲雪裳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她匆匆說著,拔腿往外跑去。

沈璃塵此時已經顧不了全局了,司空靜雅命在旦夕,而他,想抱她都不可以!

他突然恨起了自己,這些日子,從來未為司空靜雅做過什麽,總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給予自己的愛和照顧。

司空靜雅常會羨慕地看著安陽煜和雲雪裳兩個人,他們吵吵鬧鬧,摟摟抱抱,那是所有的恩愛夫妻都會做的事,可是他從未對她做過,他只是淡淡地笑,坐在一邊,看自己的書,用左手和右手下棋,他淡然著,忽略著她的感受。

從來,都是如此!

“雅兒,不要怕。”

他輕撫著司空靜雅的臉,握住了她的手,沈聲而且果斷地說道:

“走!”

紫衣,風一般的來,風一般地卷走。

兩個小院空蕩蕩,靜悄悄。

雲雪裳一路疾奔出來,可是已經失去了安陽煜的蹤影,街上,到處有受傷的人,那都是被他傷到的嗎?

聲聲慘叫聲哭聲入耳,心急,如焚!

捕快們從一條巷子裏跑出來,又往另一個巷子裏跑去。那是芬兒住的地方!

她沒有猶豫,立刻跟在了捕快們的後面跑了過去。遠遠的,有芬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她的心裏一顫,芬兒沒事,是誰?

院門裏。

芬兒臉上青紫腫脹,衣衫襤褸,遮蔽不了傷痕累累的身體,不用想也知道她遭遇了什麽事情,而地上,大片刺目的鮮血,血腥味兒沖得人鼻中難受極了,芬兒娘已經是身首異處!

不,這不可能是安陽煜幹的,他在還有一絲神智的時候回了家,怎麽可能殺人,怎麽可能傷害芬兒?

又有幾名捕快大步進來,雲雪裳認得他們,是第二批到家裏去的,來自郡裏捉拿軼江月的捕快們。

“認得是誰幹的嗎?”

領頭的一位皺著眉,看著一地血汙,大聲問道。

“回大人的話,就是西巷的喻隱,他和住在隔壁的那個姓黎的都是邪黨人,我們有人看到姓黎的已經和一群紫衣人逃了,這喻隱還在街上傷了不少百姓,現在已經往鎮外逃了。”

雲雪裳看著芬兒的慘狀,心裏開始不安起來,難道真是安陽煜藥性發作之後,喪失了神智幹下的事?

如今,怎麽辦?

殘月門人通常就在附近,可是到現在為止都未看到他們出現!難不成是追他去了?雲雪裳扭身就跑,這時,有捕快看到了她,頓時大喊起來:

“那個,就是喻隱的老婆,也是邪黨人,快抓住她!”

雲雪裳一聽,跑得更快了。水鎮的小巷,就像鎮子的一根根血管,有的筆直,有的卻扭曲。雲雪裳跑進的這一條小巷子,不巧正是扭曲無路的,拐過了一個彎,前面便只有一堵高高的墻了。

喊聲,腳步聲,漸漸逼近。

雲雪裳一咬牙,開始爬起墻來。青磚壘墻,被雨水長年浸淫,早長了斑斑青

笞,手指根本扣不住那些濕滑的磚縫,才爬了幾下,食指的指甲便齊根斷開,痛得她直皺眉。

正走投無路時,一只手突然從腳底下探出來,她身子急速地往下墜去,眼前一黑,耳畔便傳來了粗重的呼吸聲。

“別動。”

安陽煜低低地說道。

暗道裏的陰涼讓他暫時恢覆了一些冷靜,他知道自己走火入魔了,就在他回到家裏之後,企圖用功力驅散藥性,院門被突然砸響,可能就是那一時分神,導致了這樣的後果。

“你要不要緊?”

雲雪裳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了他,擔憂地問道。

“很不好,聽我說,如果……我真的走入了魔道,控制不住自己了,你就……用這個殺了我。”

安陽煜將一把匕首塞到了她的手裏,沈聲說道。他的血液現在越流越快,全都往頭頂湧去,頭痛得快要炸開。他練的武功本就很雜,所謂的取百家之長,其實就是一盤大雜薈,說是融匯貫通,可是一旦走火入魔,後果便要嚴重得多。

“不會的,你會挺過去的,你快坐下運功調息啊。”

雲雪裳聽著他這般說,心已經灰了一半,她也知道走火入魔是什麽後果,可是,心愛的他便是成了魔,她也絕不會放棄他,一定有辦法救回他!

安陽煜的氣息越來越不穩,這陰涼的風也只能短暫地讓他恢覆神智,暫時壓抑體內瘋長的魔性。

“有辦法的,軼江月,辰風,還有紅衣,還有……”

雲雪裳突然就停住了話題,這麽久了,紅衣還未到,軼江月也未出現!辰風也有好些日子沒有來信了,是不是早就有人織好了網,最終將他們一群人全部殺掉?

“不會有事,安狐貍,你加我就是天下無敵,不會有事!”

雲雪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抱住了他的腰,一遍遍地說道。

頭頂上,捕快們已經跑到了,正在外面罵罵咧咧地用刀砍著高墻,猜測著她的去處。嘈雜聲激動了安陽煜,目如血,拳如鐵,他站起來,喉中發出了駭人的嗚咽之聲。

他這一出去,又是數十條人命啊!捕快那後面還跟著膽大的,不明真相的百姓,拿著扁擔鋤頭要來為芬兒娘報仇!

雲雪裳急了,她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不肯讓他出去。

他已變,哪裏聽得她的勸?

用力地,毫不憐惜地開始扮她的手指,她的指甲在爬墻時已經脫落,如此用力地掐制,疼得她的手都顫抖了起來,可是,她一點也不願意放松!

“安狐貍,是我,小貓兒!”

她輕輕地說著,踮起腳尖來,忍著痛,吻住了他正咬牙的嘴。

初時,他是抗拒的,用力地往外拉扯著她嬌小的身體,用牙齒咬著她嬌嫩的嘴唇,那麽多的血,從她的唇瓣間湧出來,湧向他的嘴中。

血腥味兒,刺激著他,獸一般的咆哮聲從他喉中逸出,駭得地面上的人面色慘白,紛紛往來時路上退去。

安陽煜終是將雲雪裳拖開,重重地丟到一邊,自己躍出了地面。沒人看清他是怎麽出現的,只覺得有一陣颶風卷到人群之中,然後便是沖鼻的血腥味兒,斷開的肢體紛飛……

慘烈!

這一場殺戮幾乎只用了眨眼的時間,地上便多了幾十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雲雪裳忍痛從暗道裏出來,眼見著安陽煜又往那些已經嚇得爬都爬不動的人走去,便猛地撲了過去,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大聲說道:

“不要殺了,安狐貍,是我,小貓兒啊,你看我,你看!”

安陽煜只一揮手,她便飛了出去,跌在那些血汙中,胃裏一陣翻湧,骨頭都像要碎了!安陽煜手起手落,手下又多了一條魂魄!雲雪裳哭了起來,越殺,他的魔性便會越重,離清醒之路就會越遠!

她掙紮著爬了起來,再度撲了上去,這一回,從正面,手摟著他的肩膀,腿纏在他的腰上,素日間,她常讓他這樣抱著自己。

烈日,似火。

紮目的陽光晃得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或是汗,或是血。

但是唯一清晰的是他的容顏!

她用力地吻了上去,不顧他的啃咬,不顧唇上的火辣辣般的痛,他會咬斷自己的舌頭嗎?會讓自己變成啞巴嗎?

可是,安狐貍,我為了你,當啞巴也願意。

初時有他的咆哮聲。

慢慢的,天地皆寂靜。

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他的眼神漸漸有了一些柔情,他垂下了眼簾,靜靜地看著滿嘴血汙的小女人。

“安狐貍,我們走,去找紅衣,找辰風!”

她抽泣著,松開了唇,原本的嬌美已經血肉模糊,血染紅了尖尖的下巴。腳步聲,再度從巷子口傳了過來,又有一批捕快趕過來了。

這一回,不光拿著刀劍,還有火藥,有弓箭。



小貓兒!”

他的聲音有些迷茫,又有些無奈,還帶了些許恐懼。

“是,我是小貓兒,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雲雪裳用力地點點頭,輕聲哄著他。

安陽煜抱緊了她,獵豹一般躍起來,敏捷地在墻頭屋檐之上跳躍著。不時有老百姓大喊著:“快看,他就是妖怪!”

不是,我的安狐貍不是妖怪!雲雪裳捂住了他的耳朵,微笑著看著他。

一路疾行,奔向驕陽。

不知明日有何事,只知今生一定生死緊相隨。

一路疾奔,出了水鎮,到了鎮外的翠橋山下。

此時天熱,體內的魔氣便如同煮開的水,不停地往上翻湧著,他一路強行壓制,到此時又無法克制住暴裂的殺氣了。

“快跑。”

重重地呼吸著,他從身上拽下了雲雪裳,大聲說道。

“安狐貍,堅持住,你看著我。”

雲雪裳哪裏肯跑,被他拉開,又撲上去,緊緊地拉住他的手。他手臂上的青筋一條條暴起,如同游龍在古銅色的肌膚上游走,身子熱得像一塊烙鐵,烙得她直想哭,可是,此時不是她哭泣的時候,她得想辦法幫著安陽煜捱過這一關。

“安狐貍,我們什麽大事沒經歷過啊,不過是練岔了氣,你吞回去就好了,你坐下,調息好不好?”

雲雪裳拉著他,要讓他坐到草地上。

安陽煜的腦中有兩股力量拼命拉扯著,不時閃過雲雪裳和兒子的面孔,可是,時間極短,魔性越來越強,他知道,再繼續下去,雲雪裳就危險了。

“滾啊!”

他怒吼了一聲,重重地推開了雲雪裳,然後一躍而起,往蔥蔥青山奔去了。

“阿煜,不要跑。”

雲雪裳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摔疼的腿腳,連忙撒腿就追,他像風,她怎麽追也追不上,眼看著,漸漸的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一片郁郁蔥蔥之中。

“阿煜!”

雲雪裳焦急地大聲呼喚著,放任他一個人跑掉,不知道會出現什麽後果!都是自己的錯,為什麽不能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那日月下,他們不是說過了,無論如何,兩個人也不松開緊握的手麽?

她漫無目的地在茫茫山林裏尋找著。

☆、190.f栽贓陷害【190】

山裏的晚上,比山下要涼。

雲雪裳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她實在是走不動了,嗓子也啞得厲害,喉中幹渴得像要冒出火來。

越往山內走,光線便越暗,跌跌撞撞,牽牽絆絆,四處都有怪異的聲音,不知道是鳥,還是獸,悉悉索索得讓她的心懸得高高的。

突然,腳下一絆,是一根藤,她慌忙伸手去拉身邊的小樹,手上卻傳來了滑滑冰冰的感覺,嚇得她連叫聲也堵到了喉中,待重重地跌到地上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剛才拽到的定不是什麽青藤,而是蛇!

汗毛倒豎,一身毛孔全張開了,涼嗖嗖的冷汗直冒,耳邊似乎還有那滋滋的聲響。

突然,從後面掠出一個暗色的身影,手一撈,便把她從地上撈了起來。這是雙男人的手,她下意識地就驚喜地大叫起來蹂:

“安狐貍!”

“夫人,是屬下,屬下救駕來遲。”

略有些低啞的聲音響起來,雲雪裳心裏頓時湧起了一陣失望,這是安陽煜身邊的四大護法之一,雷。

可是,也好啊,至少有人和自己一起來找他了!她擠出一抹微笑來,小聲說道:

“太好了,快,我們去找他。”

“是,讓屬下背著夫人。”

雷恭敬地放下她,轉過身去,半蹲於她的面前。

雲雪裳毫不猶豫了爬上了他的背,她知道,憑自己這樣摸著走,會拖累他們的速度,這種時候還計較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假規矩?

雷背好她,右手拇指放於唇間,吹響一聲低哨,不多會兒,從東、西、南三個方向也傳來了長長短短的哨聲。

那是另外三大護法風、閃、電!在安陽煜隱於水鎮之後,這四人也將手中事交於了副手,一心只保護安陽煜夫妻的安全,當起了專職的保鏢。雲雪裳也曾經笑說過,莫非隱居這回事還會傳染?弄得人人都來當民間逍遙帝,放著威風的殺手頭兒不當,要來當保鏢。

可是,幸虧有他們!雲雪裳焦急如焚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屬下等已經在山中尋找了兩個多時辰了,幸好找到了夫人。”

雷躍上樹,借著月兒和星星的亮光,仔細地看著腳下的山林。

“到底出了什麽事?”雲雪裳輕聲問道。

“芬兒娘被殺,芬兒姑娘被qiang暴,現在她一口咬定是主上所為。”

“怎麽可能?阿煜明明是還有一絲神智的時候回的家!芬兒素日裏看上去老實,為何現在要來冤枉阿煜?”

雲雪裳憤怒極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虧得安陽煜還答應為她尋找姐姐。

“主上在芬兒家用晚膳,把玉佩掉落在她家了。芬兒其實也吸入了過量的幻煙,屬下猜想,有人鉆了空子,而芬兒神智迷糊之時,把那人當成了主上。”

雷認真地答著,雲雪裳心裏的氣卻越來越濃,全是這芬兒害的!不,她不想同情她!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就這麽怕嫁不出去,還要用這種手段?

月光下,一條小溪閃著暗色鱗光,蜿蜒穿過草地。

一個黑影趴在小溪邊上,正把臉埋在冰涼的水中。雲雪裳瞪大了眼睛,連連拍打著雷的肩膀,小聲說道:

“看,是不是他?”

雷連忙從樹上躍下來,往那身影走去。

安陽煜把臉浸在水裏,到了夜晚,涼風讓他又稍微清醒了一些,借著體內奔湧的魔氣,他在山林中狂奔著,不知道用掌風打斷了多少棵樹,也未能讓這快爆炸的身體舒服一些。

水面往外咕咕嚕嚕冒著泡泡,他猛地想起來,自己把雲雪裳一個人丟在林子外面了!壞事了,她會不會被人抓去了?躍起,轉身,正好看到雷背著雲雪裳從樹下躍下來。

“安狐貍!”

雲雪裳哽咽著喚著,向他沖了過去。

他連忙伸手接住了她,小聲說道: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當然委屈,安狐貍,你說過的,什麽情況下也不丟下我,你去做魔頭,也得帶著我去做魔女,怎麽能一個人跑掉不管我?你也不怕狼來吃掉我?”

雲雪裳用袖子給他擦著臉上和手上的汙漬血漬水漬,抽抽答答地說道:

“你快嚇死我了。”

安陽煜輕拍著她的背,小女人又受傷了,衣袖破了,手肘上的血漬已經結了痂,唇角也有新結的血痂,一身衣裳被荊棘掛得破爛不堪,走路也有些跛,想是扭到了腳吧。這都是他今日傷她的!心裏一陣懊悔,如果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一點,怎麽會惹出這樣大的麻煩來!

一次次,讓她為了自己而受傷!他簡直無法原諒自己。

長長的手指在她的唇角輕輕地撫摸著,良久,才看向了雷,低聲說道:

“朝中可有事?”

“回主上的話,並無事。只是南金太子妃把南金太子戀上軼江月之事向南金王告了狀,南金

王大怒,這才要斬除軼江月,南金太子已經親自出來尋找軼江月了,如今南金王和太子二人鬧翻,主上……我們要不要……”

雷的聲音顯得有些興奮,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此時揭竿而起,說不定能一舉收覆大越,而且沈璃塵腿已廢,已經不是安陽煜的對手,一鼓作氣,這天下便是他們的也說不定呢!

可是安陽煜只淡淡地搖了搖頭。

他對天下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狂熱,南金統一以來,改國策,免賦稅,休養生息,百姓們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如果他再掀起戰亂,貴族們是得意了,可是百姓們又要水深火熱。皇上只要當得好,誰當又有何謂呢?

當然,前提是南金王要善待百姓,如果他昏庸殘暴,不用雷來提醒,他早就進宮殺了南金王,奪回江山。

眼下,最緊要的事,便是鏟除墨教,找到芬兒之事的真相。

雷給風、閃、電發出了信號,不多會兒,三人便匆匆趕來。安陽煜坐在溪邊,運功調息。可是他也不知道,天一亮,自己又會變成什麽樣的怪物,會不會連風雷閃電也會被他殺掉?

“主上,讓屬下等為你護法,讓魔力回歸丹田吧。”

風走過來,低聲說道。

安陽煜搖搖頭,他自己清楚,體內的這股魔氣不是風雷閃電四人可以幫他歸位的,它強大得令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如果能成功引它歸位,那天下,他將再無敵手。如果它不聽控制,硬要引他成魔,他也只有一條死路可走。

站起來,走到了雲雪裳身邊,盯著她紅紅腫腫的雙眸,唇角揚起了兩抹笑。兩個人經歷了這麽多事,本想著從此之後可以一帆風順,過快活逍遙日子,哪裏知道還會惹上事,而且每回都要讓她擔驚受怕,還比不上普通婦人過的日子。

“安狐貍,會好的,什麽事都能闖過去。”

雲雪裳攬住了他的腰,小聲說道。

四大護法轉過了身,稍稍走遠了一些,警惕地四下看著,為他二人留出空間來。

二人緊緊地相擁著,安陽煜捧起了她的臉,憐惜地吻著她的眉眼,時間緊迫,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來和她卿卿我我,在她唇瓣上輕啄了一下,便小聲說道:

“我要找個地方引氣歸位,你和他們呆在外面,不要擔心我,沒事的。”

“我知道。”

雲雪裳連忙點頭。安陽煜眉眼一揚,笑著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召過了四大護法,走到一邊,低聲說道:

“找個山洞,你們守在洞外,若我不能成功,你們便殺了我,把夫人送到沈璃塵之處。”

“主上。”

四人連忙跪下,誠惶誠恐地說道:

“主上,就讓屬下等護法為您護法吧。”

“不行,如果引導不當,你們四人也無法逃脫,到時候夫人便沒人保護了,記住,無論何時,都要以夫人為第一位。”

安陽煜堅定地搖搖頭,擡頭看向了正往他這邊焦急觀望的雲雪裳。

“聽清楚沒有?”

收目光,聲音也威嚴起來。

四人連忙磕頭稱是,再不多語。

月光淡淡,如水銀傾洩於山林,把萬事萬物都鍍上了一層銀輝,葉片上,這月光輕輕吟唱,山林夜晚有種靜寂的美。

只可惜,沒人有心思欣賞這美,人人的心都如同一壺開水,沸騰著往喉中蒸騰著灼人的熱氣,不敢說話,也沒心思說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怕驚擾了他的運功,五個人,十只眼睛只緊張地盯著山洞黑黝黝的洞口。

一片暗雲,慢慢靠近了月亮,一點點地遮蔽住淡柔的光。

“不好。”

風低低地說了一聲。

另外三護法也頓時反應過來,今日是七月半,鬼節!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呢?雲雪裳看著四人的臉色,心裏不由得一咯噔,心思一轉,臉色也煞白起來。

他本就走火入魔,而今日又是鬼節,陰氣極重之日,成魔成人本就一念之間,若他稍有不慎,便要墜入魔道,再無回天之術。

“我們進去為他護法,不能讓他一個人硬來。”

雲雪裳站起來,果斷地說道。

“可是主上有令,讓屬下等只以夫人性命為重。”

風攔住了她,沈吟了一下,低聲說道。

“他不在了,我難不成還要獨活?”

雲雪裳推開了他的手就要往裏面走。

“可是,如今你們還有小公子!”

雷又前來,攔在了她的面前。

雲雪裳想著才剛剛咿呀學語的小東西,他連娘還不會喊呢!也對,她是舍不得小狐貍的!為難地看著他四人,一顆心幾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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