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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當寡婦了。”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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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輕響,窗戶那精美的棱框居然被他捏碎了。

“主子?”小童訝然問道:“主子怎麽了?”

“小硯,今年我要滿三十一了。”他突然開口說道:“人生七十古來稀,幾乎快去了一半,你說,還能實現嗎?”

“能的,主子。”小硯上前來,托起他被窗棱的斷刺

紮出血的手指,小聲勸道:“而且主子會一直這麽年輕。”

“一直年輕的,那是妖怪。”軼江月淡淡地說道,擡起那根被紮破的手指,放到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嬰孩吮著這手指的情形。

把手指,放進唇中,鹹鹹的味道,血的味道,那柔軟的唇瓣的味道。

“主子說要殺她,可是每回都是保護她,小硯也想不通。”小硯猶豫了一下,又問道。

“你要想通作甚?有人給錢,我就做事。”軼江月側過了臉來,懶洋洋地說了一句,擡步往裏面走去。

他就是要讓他們看不清,猜不透,摸不著……讓他們慌了亂了不知所措了……他還要,等著她恢覆她原本應該有的野性,然後自己一步步走過來!

——————我是小魔頭的分界線——————

在城裏轉了一圈,考生們多,武生中倒是有幾個能人,但是文生中卻沒有幾個出彩的,但是從安陽煜臉上卻看不出什麽失落的情緒。

回了宮,安陽煜立即召來了朝中重臣,去了禦書房。

雲雪裳從包中拿出那枚銀扣來,仔細看著上面的花紋,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菲霜的扣子,菲霜從小就愛在繡鞋上攢一枚銀扣!她天天在深宮,銀扣如何去了雲宅?而且從這銀扣上看,灰塵不多,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

或者,是有人故意扔了扣子?不對,誰會知道她今天會去呢?她本就是臨時起意啊。一只白鴿撲扇著翅膀落在了窗臺之上,紅紅地小嘴在窗棱上不停地敲打著,亮晶晶的眼睛直盯著她看。

她驚訝地走了過去,這是只信鴿,從那暗紅的腿上取下了一只小銀筒,展開來,宣璃飛揚的筆跡闖進了眼中。

“菲霜恐不對,不要接近,一切保重。”

她把紙條攥進了手心裏,輕揉了,良久,又仔細地展開,疊好,找出一只小銀匣子來鎖好,收到了自己那只大箱子裏。

她不想糊塗下去了,她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雲菲霜,碧葉,軼江月……當糊塗也不能給她帶來輕松的時候,只有撕破這些迷霧,讓真相浮出來。

找來筆紙,也寫了幾句話上去,托著信鴿,輕輕一拋,看著那白色的小精靈往碧藍的天空中飛去。

去看看她吧!好久沒進她的飛霞宮了!

飛霞宮外,婢女們一見她連忙進去通報了,不多會兒,宮門便大打,雲菲霜從裏面匆匆走了出來。

“姐姐來了。”她溫婉地笑著,迎上來。

雲雪裳笑了笑,伸手扶住了她,上下打量著,幾天不見,她的精神好多了,面上也豐潤了一些,不像前些日子那樣蒼白,頭上攢的釵應該是最新制的,金絲纏繞在發間,越發顯得富貴,又有幾分當初那受寵時候的光彩了。

“身子大好了?”雲雪裳微笑著往前走去,輕聲說道。

“是,皇上請了名醫來延診,爹最近也常進宮來開導妹妹,妹妹也想通了許多。”

雲菲霜笑著答道。

進了屋,雲雪裳一眼就瞧到東歌小王子居然就睡在雲菲霜平常坐的躺椅上,一張雪白的裘皮毯子蓋在小小的身子上面。

見到她詢問的目光,雲菲霜立刻說道:

“嬤嬤先前帶小王子過來玩,玩累了就讓他休息一會兒,醒了便送他回去。”

雲菲霜點點頭,走過去,俯身看著他,這是她第一回如此仔細地看著安陽煜的兒子,眉眼間真的像極了安陽煜,尤其是那唇抿著,一副傲氣的模樣。

她心裏輕嘆起來,雲菲霜和他一夜之歡都能懷上孩子,自己和他這樣幾乎夜夜纏綿卻不見動靜,送子娘娘真是偏心。東歌的唇角扯了扯,雲雪裳怔了一下,唇角悄悄有了抹笑。

轉身,看著雲菲霜小聲說道:“今兒是我娘的壽辰,我回了趟雲府,什麽都敗了,荒得厲害。”

雲菲霜輕嘆了一聲,拉著她走到椅邊坐下,柔聲勸道:

“雲家和你也沒什麽關系了,你如今只是皇上的人,待明兒皇上給了你封號,正了名份,你我姐妹就在這裏相依為命吧。”

雲雪裳淡淡一笑,從包裏拿出那枚扣子來,輕聲說道:“妹妹的扣子落在我那裏了,給妹妹拿過來。”

“咦,倒是像,可是這個不是妹妹的。”雲菲霜接過去,仔細瞧了瞧,還了回來,一臉疑惑的模樣。

“不是麽?可能是哪位宮女的吧”雲雪裳也不多說,收了扣子,站起來在屋裏隨意看了起來。

雲菲霜和她一樣,不喜歡在屋裏擺上太多的裝飾,一排大的架子上面,不過幾樣普通的古玩瓶子立著,梨木雕花的榻擺在墻邊上,幾枚銀鈴兒懸於淺綠的紗帳外面,風一吹,便叮叮當當清脆地響。桌上擺著繡籮,旁邊是一件繡了一半的袍子,是給安陽煜的。見到她的目光停在衣裳上,雲菲霜尷尬起來,小聲說道:

“姐姐放心,妹妹不敢有非份之想,皇上壽辰快到了,妹妹

只是繡件賀禮。”

“應該的。”雲雪裳還是淡淡一笑,收回了目光:“我該回去了,妹妹歇著吧,嬤嬤來,把東歌抱到我那裏去。”

在旁邊伺侯的嬤嬤連忙過來,小心地抱起了東歌就跟在了雲雪裳的身後。

“姐姐。”雲菲霜飛快地伸手拉住了雲雪裳,眼神有些委屈。

雲雪裳拍了拍她的手,小聲說:“皇上也好幾日沒見他了,明兒你再去帶他玩。”

“是。”

雲菲霜松了手,低下了頭。

帶著眾人回了天龍宮,東歌在榻上翻了個身,醒了過來,一雙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停在了雲雪裳的臉上。

“咦,是你呀。”他坐起來,並不怕她,跪坐起來,伸手就在她的臉上摸了摸,然後笑了起來。

“小東西,你裝睡。”雲雪裳也笑了,在菲霜那裏她就發現這小東西是在裝睡,這兩父子是一樣的,裝睡的時候,一旦有人看他,唇角就會動。

“哎,好無聊哦,她是總把我弄過去,然後盯著我看,我就算是生得好看,也不要總看嘛。”

東歌躺下去,四仰八叉地,眼睛卻還停在她的臉上,脆生生地說道。

雲雪裳有些忍俊不禁起來,這小子倒挺自戀的,她捏了捏他的小臉,說道:

“你哪裏長得好看了,我怎麽瞧不出來?”

“我爹好看不?都說我長得像爹。”東歌反問道。

“他?湊和著吧。”雲雪裳說道。

東歌嘎嘎笑了一會兒,又盯著她看著:“不過,你很漂亮,比我娘漂亮。”

“臭小子,不怕你娘打你屁|股?”

雲雪裳忍不住擰了一下他的小嘴,這是東歌進宮來兩個人第一回這樣相處,她發現這小子還挺有趣,說的話大讓人意外。

“切……”

東歌白了她一眼,伸手繞起了她的長發,在他細細的小手指上面纏著:

“我才不怕她,我在這裏自由自在的,我才不想去聽她的嘮叨呢,我巴不得她趕緊嫁人去。”

聽著東歌的話,雲雪裳是完全怔住了,崔夢的兒子怎麽會是這樣的呢?正驚愕時,東歌眨了眨眼睛,說道:“你過來,我跟你說句話。”

雲雪裳俯過了身去,東歌突然抱住了她,在她的臉上重重地叭答親了一下,然後嘎嘎嘎的大笑了起來。

這……這怎麽會是崔夢的兒子?她捂著臉頰,驚愕地看著這小東西。正瞪著,便聽到安陽煜回宮的聲音傳了進來。

“你爹回來了。”

雲雪裳擦掉了臉上的口水,坐直了身子,看向了門外。

“是你男人回來了。”東歌懶洋洋地說著,和她並排坐著,看向了外面。

“小東西!”她啞然失笑。

“小媳婦,小氣鬼,吃醋鬼!”東歌毫不客氣地抵她。

“我輸了,我好女不和你這小男人鬥!”雲雪裳笑著站起來,把帳幔挽好。

安陽煜走了進來,一見榻上的小東西就皺起了眉。

“父王,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東歌突然扁了扁嘴,大哭了起來,哭聲震耳欲聾的,震得雲雪裳哭笑不得,這小子,弄得像是她剛才欺負了他一樣。

安陽煜快步走過來,抱起他哄了半天,東歌還是不依不饒哭得震天響的,那哭聲,在天龍宮外好玩都聽得清晰。

“我要和父王睡。”東歌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沖她做著鬼臉。

不虧是兩父子!她懶得和這小東西生氣,一扭頭,抓起了一本書看起來。

“我就要睡在這裏。”緊接著,東歌又大叫起來。

☆、最大的夢想就是娶個溫柔媳婦【151】

【151】

“不許胡鬧,嬤嬤,帶東歌王子去偏殿歇息。”

安陽煜嚴肅起來,把東歌交到了嬤嬤的手裏,東歌踢打著,哭鬧著,一直到了半夜裏,那哭聲還在皇宮上方盤旋著。

這小東西,倒真有勁兒穆!

雲雪裳在榻上翻了個身,看著窗外,想著東歌今兒的表現,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起來。

“她回來這麽久,為何還沒給你配出解藥來?俁”

沈默了一會兒,她才小聲說道。

安陽煜從背後抱住了她,抓住了她冰涼的小手,在她的手心上輕輕地劃上了兩個字,她閉上了眼睛,好半天,才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嗯。”

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有軟綿綿的東西在身上亂蹭,以為是安陽煜,她不耐煩地伸腳就踹了過去,低聲罵道:“一天不色,會死麽?”

接著,咕嚕一聲,他居然跌到了榻下面,接著,是一聲脆生生地尖叫:

“吃醋鬼,你居然把我踢下榻,我要告訴父王。”

雲雪裳猛地睜開了眼睛,翻了個身看向了榻下面。

此時天已經大亮了,安陽煜早就上朝去了,地上的那個小東西是安陽東歌,只穿了件白色的中衣,披散著又細又軟的黑發,正氣呼呼地瞪著她,手在屁股上用力揉著。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雲雪裳只好坐起來,把小東西抱上了榻。

“我無聊,你把我娘趕出去了,你自然要陪著我。”

東歌白了她一眼,一覆勢為母親討回公道的樣子。

和小孩兒沒法說,雲雪裳只一手撐著枕頭,一手在他的小臉上輕撫著,若這小孩兒是自己生的該多好啊。

“餵,你說,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幾乎是無意識的,她隨口問道。

“當然是女娃兒了,你這麽漂亮,生的女娃兒肯定也漂亮,以後給我做媳婦兒。”

東歌頓時來了勁兒,瞧瞧這小東西,得了他爹的本事了,才四歲便想著娶媳婦兒!

雲雪裳噗嗤一聲便笑起來,小聲問道:“誰教你這些的?”

“我娘啊,我娘最大的夢想便是讓我娶個漂亮媳婦,而且得溫柔,可以任她欺負,她想做個惡婆婆。”

東歌笑著說道。

“這些話,你和那邊的母妃娘娘說過沒有?”

雲雪裳心中一動,壓低了聲音問道。

“切,誰理會她啊,一天到晚哭喪著臉,一點趣也沒有,我還得扮小孩給她看。”

東歌倒是不客氣,眼光瞟了瞟窗外的方向。

“你難道不是小孩麽?”

雲雪裳好笑地問道。

“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我得保護我娘親,你是女人,你不懂。”

安陽東歌稚氣的臉上頓時有了種嚴肅的表情,倒真是像個小大人。

“你娘到底是誰?告訴了我,我給你做好吃的。”

雲雪裳俯過身去,在他耳邊小聲問道。

“我娘是我爹的相好,這你都不知道啊?”

東歌一副不屑的樣子,和安陽煜那神氣起來的樣子一模一樣,雲雪裳心裏又打起鼓來,如此相像的父子,連神態都一樣,自己是在異想天開呢,幻想著這不是他兒子,幻想著外面的女人不是崔夢。

如若不是,安陽煜怎麽會連她也認錯?可是,如果……她又想到了安陽煜昨兒在她手心裏寫的兩個字:

“信任!”

是,她信任他,所以她才會拋棄了夢想跟在他的身邊,像所有女人一樣,想著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吃醋,為他擔憂。

“啟稟娘娘,小王子,夢夫人進宮了。”

崔夢是沒有封號的,但是她又曾經是安陽煜的女人,所以外面尊稱她為夫人。聽說她來了,安陽東歌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歡呼道:

“快,快給我穿衣,我要穿那件淺黃色的小王袍,還有我的小王冠,你們快些。”

宮婢太監們連忙過來,給他穿好了衣,帶著他快步往外走去。

雲雪裳懶懶地起了身,目送著小王子快步出了宮門,這才大聲說道:

“好生伺侯著,別摔到了。”

外面應了聲,她這才自己梳洗完,往園子去走走。

陽光正好,園子裏的花開得嬌艷,也有不少嬪妃在裏面打發時光,見她來了,忙上前來給她行禮。

她雖無名份,可是卻和安陽煜同吃睡住在天龍宮,安陽煜把她捧在手心上地寵著,誰不會蠢到在這時候和她過不去。

有幾位妃嬪還是和她一同進宮的舊人,她只淡淡地打了招呼,獨自往園子深處走去。遠遠的,只見雕梁畫棟的飛檐亭中坐了兩個人,綠衣的正是崔夢,粉衣的卻是雲菲霜,兩人正看著一邊玩耍的東歌王子,小聲說些什麽。

她停住了腳步,微微往樹影裏退了點,不多會兒,崔夢便猛地站了起來,一拉東歌,大步往園子出口處走去。

東歌又大哭起來,哭聲就像崔夢出宮那日一樣撕心裂肺,慢慢的,這母子二人近了,雲裳這才看清,崔夢也是哭過的,一雙眼睛腫得像胡桃。

到了面前,崔夢才猛然發現了她,嚇了一大跳,摟著東歌連退了好幾步才站住了腳,急急地跪拜了下去:

“奴婢見過娘娘。”

“起來吧。”

雲雪裳淡淡地說著,那邊的亭子裏,雲菲霜也站了起來,正在宮婢的攙扶下,慢慢往這邊走來,陽光照在她粉色的長裙上,裙擺上的珍珠泛著瑩瑩的光華。

崔夢起了身,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小聲說道:

“娘娘,東歌是奴婢的命根子,娘娘就放奴婢一條生路吧。”

哦?

雲雪裳看向了漸走近的雲菲霜,語調漸高了:

“夢夫人何出此言?”

“娘娘,皇上和奴婢的事都是往事了,求娘娘不要遷怒於東歌,奴婢求娘娘!”

崔夢跪下去,不停地給雲雪裳磕起頭來,東歌在一邊大哭著,妃嬪們紛紛往這邊看來,十足的惡娘娘欺負人的場面。

“你起來。”

雲雪裳不悅地說道。

“娘娘,奴婢只這一個依靠了,今後娘娘有了王子,他也不敢和王子們爭寵,娘娘便大人大量,放過東歌吧。”

崔夢卻不起來,用膝蓋挪著到了她的面前,輕輕地拉住了她的裙子,哀求起來。

“扶她起來。”

雲雪裳甩開了她的手,退了幾步,厲聲說道,宮婢們連忙上前去,想拉起崔夢,崔夢掙紮著,不肯起來,手一把抓住了雲雪裳的手腕,那長長的指甲劃過了她的手背,長長的,幾道印痕。

這時,宮嬪們也圍過來,一邊倒地給雲雪裳助著勢,指責著崔夢的無理。

“夢夫人,你一個戴罪之身,暗算皇上的小人,皇上肯留著你母子的命,你便是天大的福分了,如何敢在娘娘面前如此無禮?”

又有人說:

“還是娘娘肚量大,你這樣無禮,早應該三尺白綾賜死了。”

七嘴八舌地,吵得雲雪裳頭暈,人群後,雲菲霜卻輕擰著眉,盯著自己的腳尖默不出聲,雲雪裳只盯著她看著,她飛快地擡了眼眸,和她對望了一下,便依然低下了頭。

“吵什麽呢?”

一聲怒斥,從眾人身後傳來,是安陽煜的聲音。

她在這裏受了阻,她身邊跟的人早就去給安陽煜報信了。

“怎麽回事?”

安陽煜的目光在雲雪裳和崔夢身上來回看著,不悅地問道。

“皇上,請皇上開恩,奴婢是有罪之人,不要連累了東歌,就讓奴婢帶著東歌回鄉去吧。”

崔夢掩著嘴,嚶嚶哭泣起來,東歌仰頭,不哭了,眨著眼睛,定定地看著雲雪裳。

“好了,都退下,順兒,今日在場的每一位娘娘都禁足十日,不許出宮門半步。”

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幽黑的眼眸裏,滿是冰涼的光輝,目光到了雲菲霜的身上,停了停,便皺了眉,滑過,落到了雲雪裳的身上:

“朕說過了,不要和小孩子過不去……罷了,回去吧,朕晚些回去。”

雲雪裳扭了頭,轉身就往外走去。

園子裏的人都散了,只留有安陽煜和崔夢母子,忍不住回了頭,雲雪裳看到崔夢依在了安陽煜的懷裏,他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慰著她,而東歌依在夢兒的腿上,幾只蝴蝶飛了過去,停在了夢兒的發間,安陽煜伸手,輕捏住了那絲絨的翅膀,放到了夢兒的手心……

園子口還有很多宮奴,都在看著這幕情形。

說實話,雲雪裳說不清現在自己的感覺,並不像是吃醋,她定定地看了一會兒,便往太醫院走去。

他要的信任,她給他,也僅這一次而已。

如果軼江月說的那個他是安陽煜,她也認命,起碼她光明正大地愛過了一回,而且,她剛才分明從雲菲霜的眼中看到了恐懼。

因勇而愚,恐懼也是因為思維太縝密,菲霜,你在怕什麽?怕我麽?我有何可怕,我又不會那下毒的手段來對付人。

可是,菲霜,你真是我的妹妹麽?她的腳步越發快了,她要看清楚,那個女子還是不是和她一起偷了繡鞋來換銀子的菲霜妹妹。

禦書房裏。

安陽煜坐下去,車把將面前折子全推開來,軒轅辰風問了幾句剛才禦花園的事,見他面色不善,便轉開了話題,將自己面前的幾封折子呈到了他的面前。

“瞧瞧,都是一樣的說辭,三哥你得立後了。”

打開一看,和他面前幾本一樣,都是主張皇後人選在菲霜和南金國公主之間選擇,口徑一致地反對雲雪裳為後,理由一是因為

她和沈璃塵關系不清不楚,二是因為她是牧依人之後,恐會給朝廷帶來災難。

真是及時!安陽煜端起順兒新沏的茶來,啜了一口,沈默起來,漸斜的陽光照在他的側面上,無端的讓他的神色凝重了幾分。

“三哥準備怎麽應對?”

軒轅辰風問道。

安陽煜瞇了下眼睛,手指在折子上面輕敲著,按捺不住了麽?要不,再加上一把火?陽光從窗口透進來,他擡起頭來,迎向了那撲進來的燦爛光線,深邃的眼睛散發出一種烏黑異采。

拿起朱砂筆,那在折子上面重重地畫了一筆,艷紅的朱砂在折子上那密密的墨字中間醒目極了。

他頒了三道旨意,沒有一道和選後有關。

第一道,和南金國聯姻,卻是讓他的結拜兄弟,大越國逍遙王軒轅辰風迎娶南金長禧公主。

第二道,安陽東歌封為康樂王,賜住東宮,這是成為太子的先兆。

第三道,新設左宮軍,軍中全部啟用新將領,直接由他調遣。

“為啥是我啊?”

軒轅辰風跳起來,不滿地嚷嚷起來:

“我只是你的結拜兄弟,這等好事,就不要便宜我了。”

安陽煜冷冷地剮了他一眼,將聖旨丟到他的身上,低斥道:

“宣旨去。”

“我不娶!”

“大膽,你敢抗旨!”安陽煜惱了,蹭地站起來,怒瞪著他。

“你瞧瞧這些公主,哪些是省事的主,你就這樣狠心把我推進火坑?”軒轅辰風哭喪著臉,抓著聖旨,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倒願意只娶個民間小女子罷了。”

“若不滿意,朕給你退回去,這還不行麽?”

安陽煜繞過書案,推著他就往外走。

一個不肯走,抓著門不放手,一個又使勁推,拉拉扯扯的,哪裏有君臣的樣子?最終,軒轅辰風被他強行推出了禦書房,無奈地朝天翻了翻白眼,心裏把安陽煜罵了個底朝天,還是拖著“沈重”的腳步,出宮準備去了。

安陽煜看了看天色,將禦書房的門關上,飛快地換上了夜行衣,從暗道出了宮,往京師某個大宅院去了。

那邊,雲雪裳泡於溫泉水裏,這是安陽煜為治她的膝蓋特地為她引進的溫泉水。

她靠在池壁上,翻看著剛拿到手的一本書冊,這是趙太醫剛送來的,早幾朝的病錄了,記載的是和沈璃塵差不多的病癥,確實有忠義丸這個名字出現。

病錄下面有幾行小字,詳細交待了這藥的來龍去脈。大越國,是三百二十年前滅夏國而建立的,開國皇帝奉宗也算是一代雄主,當時大越的版圖一直擴張到了赤月的中部,後來才慢慢被赤月收回,現在成了反過來吞噬大越的情形。

大越剛建時,啟用了不少夏國舊臣,可是最初幾年不停的有夏國舊臣叛變,奉宗便用術師之計,賜了這些人忠義丸,服藥之人三年必服一次解藥緩解,而且終生不得有大喜大悲之情緒,否則便會血盡而亡。因這藥太過毒辣,在三朝之後,便成了禁藥,不許後朝再用。

這段秘聞有損奉宗的威名,所以當時的記錄都毀去了,知道內情的人也殺的殺,斬的斬,幾乎沒留活口,這本冊子還是趙太醫從世代為醫的老同僚手中得到的,歷史太久,書頁上的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尤其是配方那裏,只隱約認得出幾味藥來。

這些日子,沈璃塵總會讓這鴿子送來幾句關切之語,她也會問他的身體情況,不過對於她的詢問,他卻從來沒有回答過,也不知道到底怎麽樣了。

她將冊子放到一邊,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已經二更了,宮婢回來說安陽煜一直在禦書房裏沒有出來過,軒轅大將軍倒是已經走了。又跟她說了安陽煜頒下的三道聖旨。

呆子也要娶老婆了麽?公主多刁蠻,他那性子,會不會受氣?

輕嘆了一聲,最近自己越來越婆婆媽媽起來,人啊,多了牽掛的人,便會無端地生出一些操心來,總是不自覺地將這塵世的煙火染了滿身,想洗,都洗不掉,哪裏還有半分,當年西城大掌櫃的灑脫?

值得麽?

她輕聲問了自己一句,不免有些疑惑起來。

這個人,把自己的鮮血給她,在她掙脫他手的時候,不顧危險,依然往她的身邊沖來,他的情濃得像火,把她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了。她從未想過,一個帝王的愛可以如此熾熱,不顧一切,其實,也是帝王的忌諱呢,沒有三宮六院的協助,那外朝是如何安穩下來的?

更漏裏的細沙往下不停地滑著,一柱香,兩柱香……

她睡著了。

溫泉水包裹著她的身體,有小魚從她柔滑的肌膚上游過,淺緋的紗簾輕晃著,窗下,一只琉璃制的風鈴兒在風下輕輕地唱出悅耳的聲響。

安陽煜輕輕地走了進來,她就那樣靠在池壁上,白皙的手臂壓著一本泛黃的書頁,暗色的燈火映在她的臉

上,兩扇長長的睫毛輕柔地合著,她似乎又豐潤了一些……他褪了衣,輕輕地滑進了水裏,把她摟進了懷中。

“小貓兒,不能在這裏睡,起來。”他在她耳畔輕聲喚著。

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迎向了他的目光,兩個人靜靜地對望了一會兒,她才小聲問道:

“她是誰?”

安陽煜的唇角有了抹笑,慢慢俯聲,將她的問話用唇吞掉,久久地吸吮著她的唇瓣,良久,才在她的耳畔,用細得不能再細的聲音說道:“若,你在我壽誕上表現得更好一些,我就告訴你。”

“臭狐貍,安心看我的笑話。”雲雪裳輕嘆了一聲,反手摟住了他,小聲說道:“你也不怕我跑掉了?”

“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捉回來。”他的手輕撫上來,扣在了她的胸前,低低地說道:“怎麽……好像長大了呢?”

“呸。”她紅了臉,扳開了他的手。

他又快速地扣上去,低笑著說道:“小貓兒,我喜歡看你吃醋的樣子。”

“你再說,趕明兒,我要你醋死!”她恨恨地瞪著他。

“我已經要醋死了。”

他側過臉,看向了那本泛黃的書頁,她的做事原則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所以她一向喜歡裝糊塗,遇事不愛拋根問底,只圖個活得快活。

可是,你瞧她,鉆天入地,把太醫院翻了個底朝天,硬是把忠義丸這東西翻了出來,為的,還不是那個最先進入她心裏的男人?

“我醋死了,你要當寡婦的……”

他話沒說完,雲雪裳的臉色就變了,胸中突然一陣堵得慌,心跳得飛快,呼吸都有些困難了起不,她飛快地伸了手,去捂他的嘴:

“呸,不許說這樣的話。”

可是他卻拿開了她的手,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小貓兒,你原本是那樣的性子,卻肯忍著,守在這裏,等我,信我,而我卻不能給你你想得到的一切。可是,小貓兒,你記住了……”他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面,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我會負你,讓我死於亂劍,身化血水,骨肉為泥……”

☆、既相愛,就信任【152】

她的眼睛猛地就瞪大了,他為何要發這樣惡毒的誓言,她哆嗦著,抽出手來又去掩他的嘴:“不許你說,你閉嘴。”

“讓我說完,永墮畜牲道,並且生生世世,永遠不得見日月……”

“你閉嘴啊!”她慌了,這誓言來得如此突然,突然就撞進了她的心裏,讓她的不安猛地擴散開來,她經歷過了一回他的“死”,那種痛得讓她恨不能同時死去的感覺,她絕對不想再經歷一次瑪。

她不知道,這些日子她的落幕看在安陽煜的眼中,也讓他心痛極了,他只想著,她既然是這種喜歡糊塗的性子,就讓她少操心,什麽事他自己解決就是了。可是事情卻越來越多,越來越覆雜,超過了他的想像,他有些急,似乎不能立時給她安穩的一切,便對不住她的等待,見她和宣璃用白鴿聯系,又想著她為宣璃作的那曲子,每夜裏抱著她,都覺得不真實起不,心裏如火焚一般地灼痛著。

他怕的,是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怕她還計較著他之前的壞,在現在的好上也打了折扣。

“阿煜,阿煜,我不許你再說……”

她喚著他的名字,從來沒有這樣喚過他的名字,就在水裏,跳起來,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唇兇猛地咬了上去,咬住了他薄薄的唇,拼命地,用自己的唇堵住那讓她心慌意亂的誓言。

他終於閉嘴了,緊緊地攬著她的腰。

聽著她的兩聲呼喚,他突然間就覺得一身輕松了,他緊緊地托著她的身體,就在這水裏,爭切地尋找著她的溫暖澉。

“下一世,下下世,小貓兒……”他低喃著,用力地沖進了她柔軟的領地。

“都只有你,只有你才這麽撓心撓肺的讓我不安心。”

糾纏著的身體在水面上飛濺起無數晶瑩的水花兒來,她的身子用力地往後仰去,這種極致的快樂讓她緊緊繃著,腰肢卻不遠離他分毫。

他的身體,就像一株茁壯的楊樹,生機勃勃地挺拔著,她又如柔軟的藤蔓一般,纏繞在這挺拔的樹上,明與暗,兩種顏色相輝映著。

既相愛,便信任。

若有往事,便讓它散去,只記今朝。

人世間,永遠都是幾人歡喜幾人憂,相愛的,緊相纏,不愛的,卻只能倚窗淚自流。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一切,都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樣。

早間,天龍宮來了幾位客人。

瘦瘦的老劉掌櫃,還有小七小八兩個夥計,以及一只裝著毛絨絨的小貓兒的籠子。這小貓兒通體純白,可是兩只尖尖的耳朵和一只眼睛周圍卻是黑色的,瞧上去可愛極了。

安陽煜說過,要賠她一只小饅頭的,這籠子裏的小家夥,才足月,可是已經顯出了調皮的本性,不停地把爪子伸出籠子來,撓著雲雪裳垂在地上的緋色長裙。

“大掌櫃,這可是門主從涅羅國尋來的呢,叫做金吉拉貓。”

老劉掌櫃笑呵呵地,也蹲到了她的身邊,把一塊做好的貓糧遞給了雲雪裳,她掰碎了,擱在手心裏,然後打開了籠子,小東西一下子就竄了出來,粉粉濕濕的小舌頭飛快地在她的手心裏舔了起來。

仔細想了想,這好像是他第一回給自己送東西。

那小東西在她的手心裏弄得癢極了,雲雪裳一抿唇,咯咯輕笑了起來。

“門主這回子大慶,要舉行千叟宴,邀請各地一千名七十以上年紀的老人家進宮,與君同樂,大掌櫃可知此事?”

老劉掌櫃沈吟了一下,小聲問道,雖然現在只為安陽煜和雲雪裳打理錢莊,江湖中事一律不過問,可是,他久走江湖,依著習慣,他已經嗅出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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